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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里藏刀_关风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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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觉,凝固成了弧度完美的一枝冰簪,当即也顾不上同他斗气,用棉被裹着他喂他酒喝。
  “我不是为了孩子才这样照顾你。”陈行德见他小鸡啄米似地探头喝酒,心防彻底崩溃:“你还是承认了,这就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贺兰雁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自相矛盾:“你照顾我,可你还是不信任我,有什么用?来日你大业功成,又是一个李承明。这么多年了,躲你们,我真的很累。”
  “……”陈行德深吸了一口气,终是低下身道:“上巳日,李承明一向会去行宫饮宴,这次后宫妃嫔也都会随行。”
  “他会偶感风寒,一病不起,而后驾鹤归西。”
  贺兰雁暗暗记下,面上并不显露,陈行德伸出食指抹去贺兰雁唇边的酒渍:“这些酒到底是谁送给你的?你是不是对某个西域人情有独钟。”
  这话答不好便是陷阱,贺兰雁无所畏惧地笑了:“应该是他们喜欢我才对,边关禁市太久,我常和他们打交道,总要捞点油水。”
  “哦——”陈行德挑眉:“那么金国藩王呢?我听说他每次都要来看你。”
  “是,他喜欢耐操的,可他自己手下的武人又长得不合他胃口,他就只能凑合着用我。”贺兰雁冷漠地在脖颈上比划了一圈:“他最喜欢用马鞭勒住我,把我当他的马,圈上笼头就能骑,好几次我以为真的会窒息。他还喜欢——”
  “别说了!!!”
  陈行德捂住他的嘴,缓缓转过身去:“我不知道你这些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贺兰雁甚至懒得眨一眨眼:“事实上,这也是拜你所赐。”
  陈行德没有再说话,贺兰雁怕他被震傻了,又伸出指头戳他肩膀,让他上床来抱着自己睡,陈行德呆若木鸡地依言行事,再没有问一句多余的话。
  贺兰雁小时候没见过别人的赤身裸体,还以为自己身体同旁人是一样的,心比天高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他不太会保守秘密,轻易便叫陈行德和李承明得知了,只因他根本没当那是个秘密。
  他用火烧过,用刀割过,访遍名医,无济于事。渐渐他也明白了,生了这么个不该有的东西不是他的过错,是容不下他还借此欺侮他的那些人的过错。他不恨天怨地,他要亲手报复。
  陈行德看他的眼神比皇帝透明许多,个中激烈情感一望即知,他若早点放出这些手段,日子能好过很多,可他只肯在陈行德的大限之日将到前这样做,否则他怕自己会被活活呕死。
  次日,陈行德默默离去,给他留下了一枚定国公世子印信。
  贺兰雁知道,自己快要赢了。


第14章 
  余下时日贺兰雁便在府中养病,静待上巳之日。陈行德和皇帝都关怀备至,贺兰雁心知只是为了他肚子里的一块肉,来者不拒,却也不放在眼里。
  他经手的情报都像不穿内裳的妓女,随叫随到,眼波随抛,统统自定国公府到了皇宫大内。
  哲别时常看着他摇头叹气,说他赌得太大了,寒气入体,下半生便要缠绵病榻,甚至孩子也可能天生孱弱,命不久矣。
  贺兰雁斩钉截铁地反驳:“我没有下半生,我要亲手杀了陈行德。他死了,我就让他想要的这块烂肉也陪着他一起死!”
  其时贺兰雁周身已湿冷不堪,每夜只能安眠片刻,便要被发间冷汗惊醒,全凭一腔恨火支撑着。
  身边有人时他能睡得安稳些,肚子里的索命鬼也开始踢腾,很需要一双可靠的手抚摸他,揉搓他,故此贺兰雁虽不愿,也只得有气无力地传信给阿胡尔。
  金国藩王本来要及早抽身,贺兰雁让他把太后的信物丢给定国公府,两国便都有理由处理里通外国的贼人,他没理由不早些骑乘归国安排。然而贺兰雁一封点了朱砂的信送到手上,他只得翻身从骆驼上下来,一拍骆驼屁股上的囊袋让畜生归队,自己灰头土脸地抹了把清水,趁夜去蹲贺兰雁的墙根了。
  这次他蹲得久了些,都冻出了鼻涕泡贺兰雁才叫人引他进屋,一见他便嫌弃:“你怎么不洗洗?连牙上都是黄沙子!”
  阿胡尔愤愤地撕了贺兰雁的信用来揩鼻涕,揩得震天响,像战前的小牛角号。随后又四下环顾贺兰雁的寝室:“你这儿怎么像个大火炉?乍冷乍热本王可受不了,本王很脆弱!”
  说罢,他便大刺刺脱了身上满是羊膻味儿的棉袍,往地上一扔,赤条条地便要来抱贺兰雁:“说吧,这么折磨我又想干什么?今天你若是不让本王快活够了——”
  “不干什么,我就是看你像个更夫一样冻得缩头缩脑,好玩。”贺兰雁嫌弃地把他那张大脸推远,为了伪装阿胡尔不得不蓄须,尽管面容仍是英武不凡,却着实扎人:“还有,让你办的事你办成了没有?”
  贺兰雁确实是故意折腾他,这次阿胡尔会得到李承明的援军,如果没有意外,日后便是真正大权独揽的藩王了。李承明还不打算除掉他,下次这趾高气扬的胡人再来,很可能一个激动直接把自己勒死在床上,趁现在能出口恶气是一口。
  阿胡尔把盘在脖子上的一绺绺小辫子猛然甩在脑后:“办成了!本王劝你不要这样得意,你们汉人有句话,叫高处不胜寒,你还是给别人留几分面子的好!”
  贺兰雁没有把全盘计划告诉阿胡尔,但狡猾的藩王必定猜出这其中还有利可图,否则也不会临行前还来见他。为免皇帝的计划出现变故,贺兰雁不得不费心笼络他。
  而阿胡尔怒目圆瞪时看着有点虎头虎脑,胸膛精壮,胯下阳具更是一杆长枪,整个人便像架在火堆上的一只肥得流油的大黄牛,实在有点暖和,也有点可爱。
  往日贺兰雁见了男人的裸体只觉恶心,但现在他太冷了,又不愿示弱,只能求欢,故而破天荒地伸出他那干干净净的手指,拉住了阿胡尔的臂膀:“我从来没上过高台盘,要是照顾不周,也请大王原谅。至于说冷不冷,你摸摸我,还有一丝活气吗?”
  阿胡尔咽了口唾沫:“你你你——你不要这样,本王知道你们汉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难道还会怀念本王的马鞭?”
  “我不是汉人,也不是胡人,今晚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人。”贺兰雁冷然抬眼,决绝地按着阿胡尔的手环在自己腰间,阿胡尔一碰之下大惊失色,被他冻得牙疼,简直怀疑他是故意要找个活火炉。但捏着那紧致臀肉揉捏几下,贺兰雁就又软了,要哭不哭地有了点温度,十分可口,教藩王不禁舔了舔嘴唇。
  “我现在快要死了,不能陪你玩你的骑马游戏。真鞭子不行,这柄‘鞭子’还是招架得住的。”贺兰雁面不改色说起荤话来别有风情,阿胡尔一时被迷得找不着北,吭哧按着他就要用胯下的长鞭抽打。
  贺兰雁笑骂着给了他轻轻的一耳光:“先沐浴。”
  阿胡尔登时沉下脸来:“欲擒故纵一次就够了,你是不是想尝尝本王的真鞭子?”
  贺兰雁毫不畏惧,伸出舌尖勾着他的舌头接吻,待他整张嘴唇凑上来,又立刻将他推开:“我是说一起沐浴。”


第15章 
  饶是贺兰雁性喜奢靡,酸枝木浴盆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还是有些局促。阿胡尔搂着他的脊背,不住地叹息着用胡子去蹭他柔软的身体,间或还发出些痴笑,逼得贺兰雁只得双手紧攥着浴盆边缘,雕了阆苑瑶台的花纹汗津津硌在手掌心,蔓延一段红木留痕。
  “你先洗干净再凑过来……”
  “你比皂角还灵,我多蹭蹭你就干净了。”阿胡尔洗澡很是豪放,撩起水就洗涮全身,把自己当头黑猪一样东搓搓西搓搓,速战速决后就来闻贺兰雁:“贺兰,身为一个男人,你实在不该这么香。”
  “是熏得你想打喷嚏还是想昏过去?”贺兰雁低笑一声,一缕黑发落在白玉似的脸颊边。他平日里束冠,头发蜷曲便看不出,此刻都淋湿了些许,仍不依不饶地卷翘着,才让人看出他的胡人血统来。
  “都不是,你这是春药的香味。”阿胡尔显然便是欲火焚身,舔着贺兰雁的耳垂颈项不住嘀咕:“你睫毛为什么那么浓……”
  贺兰雁的眼睫就像翩飞的黑色凤尾蝶,迤逦出青烟似雾。他的眼睛随父亲,下眼睫也优雅深邃,一张湿漉漉面孔配上这样的眼睛,不用上妆也像摘了面具的兰陵王,美丽得让人心碎。
  阿胡尔爱极了他这一点,平日里有多刁蛮扎手,近了身就有多无措可怜,识情识趣,似近还远,生来就是要教人销魂的。
  贺兰雁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狡猾,但也有些乞求。阿胡尔舔了舔他的手指,他没有拒绝,藩王心知这便是他身子泡软了的征兆,又搂着他亲他脖颈。贺兰雁不耐地避开,阿胡尔不依不饶追上去,拿出了十分老猎手的沉稳,很快便堵住了他的嘴唇。
  有点挣扎也好,贺兰雁知道他不喜欢太柔顺的。
  阿胡尔身上的脏污洗净了,下人换了新水,可贺兰雁总觉得他那一身血腥洗不掉。藩王铁箍似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十指色情地抚摸着他浑圆的双臀,两人在水中载沉载浮,亲密而局促地胡乱亲吻着。
  贺兰雁仰头靠在他肩膀上,抚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戏谑似地揪了揪,又低头温柔地吻他眼睑、鼻梁,直逗弄得阿胡尔一阵激动,连眼睛也不敢睁开,抱着他死死下拽,生怕他在水里变成一股雾气,凌霄而去。
  “你身上有人血味,难闻。”
  “是我身上,还是你身上?”
  “……分不清楚。”
  “那就算了。”
  两人俱是调情的口吻,阿胡尔意外谨慎地伸出拇指同食指,揉捏着贺兰雁敏感的胸膛,本该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地方,因有孕在身而无可奈何地变得有些丰腴,阿胡尔捏在手里心都化了,只觉草原上最酥香的湩酪也不如掌中芳泽。
  贺兰雁用小脚趾刮了他一下,发出声猫儿呻吟,不知是不满还是催促。阿胡尔恨他狡猾,终是做了个捞兔子的姿势,揪着他艳红乳首掐弄了起来,逼他不住将胸口向浴桶边缘蹭去,口中哀叫连连,一时欢快一时求饶,扑腾着便自发自觉地张开了双腿,随着水波荡漾翘起臀肉,引得阿胡尔顺利入了港。
  贺兰雁很明白交欢时让自己少受些伤害的手段,待阿胡尔开始真刀真枪地肏他,他便无力地垂下眼睫趴在浴桶边缘,忍痛抽着气,陷入了某种慵懒且令人迷惑的沉默。
  他手上的血债不会比阿胡尔少,池中倒影预示着未来,国公府若灭门,少不得他推波助澜。
  “我肏你的时候你应当专心,这事可比杀人快活,杀人等我干完再想不迟,先叫几声,叫得浪点,就像刚才那样。”
  阿胡尔有时像个天真的孩子,有时又像个没心肝的恶魔,但此刻他的直白竟让贺兰雁觉得慰藉,当真依他所言挺起腰肢,迎着水流一波波推动侍奉起了藩王的阳具,口中漫吟出低靡呻吟,显得淫乱不堪。
  被这蛮子身上铺天盖地肆意而为的血腥包裹,他反倒觉得不被排斥,很安全。
  他想他需要被惩罚,被伤害。
  贺兰雁闭上了眼睛,无声流了泪。阿胡尔扳过他的脸看了看,扫兴地道:“我还以为是被我干得太舒服了才哭……”
  “老实交代,你那皇帝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能甘心替他上刀山下火海?他是许你建功立业,还是荣华富贵。”阿胡尔毫不留情地啃食着身下人的疲惫,狂野纵身挺入,他要霸占这具躯体,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连主人的灵魂也一起锁在辔头上牵回家:“看来有孩子还是好事,你今天很乖,我们也用不着马鞭子了。”
  阿胡尔总觉得贺兰雁和他的鞭子是一类,而他其他的姬妾男宠们是普通器皿,好看实用是首要的,碎了也不可惜。贺兰雁则不同,随时环饲而动,是条美艳惊人的金环蛇,一不留神就会被咬得七窍流血。
  鞭子很衬这条美人蛇,能驯服他,让他柔软下来,而奇妙的是他和鞭子都不会真正折断,所以只有他才配得上这条鞭子做的项链。
  贺兰雁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他答应给我选择,我可以留在京中,也可以去边关。”
  一个卑微的承诺,一具沉重的枷锁。
  “你居然相信他?”
  “我不得不信。”
  普天之下,贺兰雁最怕的人就是李承明,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遇到了天敌,能吓得他俯首帖耳魂不附体。他在李承明面前最常做出格举动,其实只是欲盖弥彰,试图给自己找根主心骨。
  李承明对此清楚得很,故而不折磨他也不威吓他,只是浓情蜜意地尽兴干他,一边边在他耳边刻下咒语:“你不敢离开朕。”
  阿胡尔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惩罚他的分神:“我很小的时候随父亲来访,见过你母亲一面。她很美,你的脸像她,心也该像她一样勇敢。”
  “别管你那劳什子皇帝,早晚我要和他一战,夺他屁股底下热腾腾的龙椅坐坐。你应该和本王远走高飞,本王可以发誓不再拿鞭子弄你。”
  贺兰雁抚摸自己脸庞的手还没有放下,这些日子揽镜自照,他的确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母亲的画像,眉目瑰丽盛放到没有具体的笔墨可以承载,只能消逝为碎片般的霞光,不由得模糊地笑了笑:“我会变得越来越像她的,然后也像她一样早早死去。”
  飞蛾扑火,连灯油也觉得很美丽,发奋燃烧自己,催生这场残酷奇遇。
  “你这莽夫,你以为你真能让我快活?就算没鞭子你也弄得我快要流血了,一直都很痛。跟你走也可以,半路上我就埋了你,拿了你的印信夺了你的藩国!”
  两人动作翻覆,溅起水花无数,贺兰雁忽然惊醒,又笑着嘲讽起了阿胡尔。藩王生闷气,但也说不过他,只得用阴损招数,手指屈张成一个小小的笼头,猛然探入他下身雌蕊,牵扯着内里柔嫩的花骨朵轻拢慢捻起来,又不断握拳挺动,弄得贺兰雁被前后夹击,又痒又涨,怕得要跌出浴桶外,双足也在水中漂浮了起来。
  阿胡尔满意地将他两腿环上自己腰身,水里抱着贺兰雁当真是柔弱无骨,没理由不再享受一会儿:“行啊,本王允你——”
  “不过你得先留下本王的孩子,以及妻子。”


第16章 
  上巳日须臾便至,阿胡尔早已远走,但给贺兰雁留下了数名卫士,还有一枚脱身的令牌。
  “如果你想看看草原的风景,就当做个客人也好,拿着这个,你就能随时找到我。”
  藩王看他的眼神有了几分温度,贺兰雁很诧异:“不过是这几天多睡了你几次,你至于这么矫情吗?”
  阿胡尔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但便宜既然已经占了,也就不必再和他计较到底是谁睡了谁的问题:“咳,总之你记得就好,别钻牛角尖,鱼死网破何必呢?”
  阿胡尔说着说着,竟然还有点害羞,老脸一红,拍了拍贺兰雁的小腹,还挥手道别:“小子,下次见你,你就得叫我父王了。”
  贺兰雁一手收了令牌,一手倏然牵动天蚕丝线将阿胡尔逼退门外,重重阖上了大门:“想都别想!”
  平心而论,贺兰雁知道自己大约是有些踌躇了。从小到大他都期待着能和陈行德公平较量一番,然而陈行德总是对他嗤之以鼻,不愿动手。近日陈行德拿出了毕生所有温柔缱绻对待他,也坦承是怕伤了他,所以拒绝决斗。
  这种自以为是的体贴让贺兰雁憎恶至深,他想要亲手把韧如金石的丝线割在陈行德咽喉上,听他承认自己是不下于他的战将。但他从来没想过要为此使得所有和定国公府有关的人陪葬。
  按照皇帝的个性,若要推举一个告密的反覆小人留给众臣事后泄愤,那人一定是他。千百年后他留名史书,也只会是佞幸传。
  为此贺兰雁变得有些暴躁易怒,却更真实,对着阿胡尔也能开几句玩笑,虽然讽刺的时候多,但他生得美,所以就算被骂阿胡尔心里也很甜。贺兰雁原先对他是屈膝奉承,婉媚承欢,但总像是随时都能杀了他。阿胡尔怜惜那时候他总做噩梦,但也觉得只有做噩梦时的贺兰雁才是真实的贺兰雁,所以才会送他那柄匕首。
  “你在对本王发脾气,这说明你开始把我当做亲近的人了,这很好,本王愿意给你点奖赏。”
  阿胡尔骨子里留着商人的血液,对情感也锱铢必较,可是从不赊账。
  贺兰雁时常抚摸那柄匕首,心头十分茫然,自己是不是注定要输得一无所有?
  这些话他或许可以说给阿胡尔听听,可是藩王走了,留下的只有远在高天之巅冷眼看他的皇帝。
  皇帝如期召他入宫,贺兰雁心头一直在跳,但还是披上了一身软胄战甲,一袭暗紫披风从容遮掩,一骑绝尘入了行宫。
  上巳日本该合宫欢宴,然而皇帝早有准备,守株待兔,故此行宫内外气氛一片肃杀。贺兰雁出门时犯了傻,特意带了一枚皇帝以前赏赐的戒指,生怕再不表表忠心就要被一箭射杀。
  他不怕死,只是怕错过和陈行德一战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奉命去见了皇帝,李承明正在独自饮酒,是苦酒,更是杀人之前的割喉酒,能让刽子手冷静。
  李承明见贺兰雁一袭劲装而来,眉目间凛冽不可方物,披风款摆,虽是杀人的气势,落在旁人眼里却仍是冶艳,仍生浮想,不由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是为谁的命运。
  贺兰雁抱拳行礼,是武将做派,李承明有心笑他两句,却见他神情沉肃,不住望着殿宇外陈行德可能会率军攻来的方向,倒像是担心得很,顿时也没了打趣的兴致,只命他坐下。
  两人静默对坐,李承明亲手给贺兰雁倒了杯酒,能得天子亲斟,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但贺兰雁却并不觉得如何荣幸,只了无滋味地一饮而尽。
  门外鼎沸声渐起,遥遥见宫门前有飞箭传令报信,禁军齐齐守住这座宫殿,黑压压的甲胄挡住了地上凌乱箭矢溅落的血色。李承明武功不甚精,听在耳内只觉嘈吵,贺兰雁却将每一声怒吼哭嚎都听得清清楚楚,握着酒杯的手指不由颤了一颤,恨不能立刻投身入战阵中去。
  李承明摸了摸他的手指:“这么美的一双手,偏偏喜欢杀人……这戒指倒像是有些眼熟。”
  “是陛下赏赐。”
  “嗤,这东西你居然也当做爱物。”李承明摆了摆手:“不值什么,朕身边哪个有头脸的内侍还没有几件。别戴了,免得叫人笑话。”
  贺兰雁抬头望去,皇帝身边的内侍近来已经清点得换了一批人,再也不见那让他恨之入骨的老秉笔。他本以为自己会焦虑的,但奇怪的是他现在只想亲手扼住陈行德的咽喉,让这位名满天下的将军承认自己是不逊于他的武将。
  如此险恶时节,他竟因陈行德而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慷慨热血,这大概也是一种在意吧。
  贺兰雁漫不经心地又饮了一杯,只觉情绪激荡又加上饮酒,小腹隐隐作痛,心头有些烦扰,一把摘下了戒指骨碌碌滚到桌上:“既然如此,那便还给陛下,随意赏人就是。”
  李承明脸色一沉,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朕赐给你的东西,是收不回的。”说罢别有意味地看了看他的小腹,想是龙精雨露收不回,还留了个祸胎。
  贺兰雁只觉小腹猛然抽搐,头皮发麻,不由站起身来,遥望着殿门前的方向:“来了——”
  “报!叛贼已被围困,静待陛下处置!”
  贺兰雁开始怀疑肚子里的东西真的和陈行德有血脉关系,不然为何跳跃得如此激烈,简直要把他全身的经脉都震荡尽碎:“叛贼之首定国公世子如何?他受伤了没有?!”
  李承明还不及露出喜意,面上便是一窒,隐含怒气揉着太阳穴问贺兰雁:“朕倒不知道你居然还关心陈行德的死活!”
  “我是不配戴陛下的戒指的人,是罪人,当然也只好去关心关心同为罪人的陈将军。”贺兰雁冷笑,拂袖而去,披风在空中荡出一片黑云笼罩:“臣这就去替陛下斩除祸患,换陛下高枕无忧!”
  李承明当即便摔了茶盏,然而茶盏还未落地,便见洒脱行去的贺兰雁手指一绕,数寸天蚕丝稳稳地托住了茶盏,似恭敬似讽刺地将茶盏送回了李承明面前。
  皇帝看着贺兰雁远去的身影,忽而怔住了。
  也许他并不想他想得那样了解共枕了如此多年的娈宠。


第17章 
  陈行德心知自己败了,一塌涂地。身边的死士影卫都已陈尸于地,从高处跃下的还不及落地便被乱箭射死,又被刀光剑影分尸,徒留断肢血肉模糊地悬在高天之下。
  长空依旧如洗,陈行德按着右肩的伤口,持剑半跪于地,嗬嗬作声地笑了。如此惨象,怕是皇帝要用很长时间来清洗、忘却。至于贺兰雁,他恐怕会快活地记一辈子。
  “哐——”
  空洞的声音在沉重楠木大门前叩响,眼前阳光耀目,陈行德看到了一张令自己毕生难忘的脸,而此刻那人正意气风发地走来。
  他忍着伤痛傲然站起身,将剑尖对准贺兰雁:“你还是来了。”
  贺兰雁挥手令身侧卫士退下:“我嘱咐过他们不要重伤你。”
  “哈!为什么?为了亲手折磨我看我求饶供你取乐?!”
  贺兰雁没答话,只扬手掀了披风,反手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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