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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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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域恶兽在咆哮,震得地动山摇岩石滚落,震得连云倚风也错愕一瞬:“轰天雷?”
“是。”季燕然眉峰拧结,视线死死钉在那片混沌黑雾中:“柴夫怕是已经死了。”
“他没有任何被暗杀的价值。”云倚风道:“所以对方或许是想警告我们,不要试图离开赏雪阁,否则就是这种下场?”
“有本事满山埋轰天雷的,怕是只有岳名威了。”季燕然一字一句道,“他找死。”
“假如目标是你,那他的确是在找死,谋害皇亲国戚,该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云倚风道,“可如此一来,我却又有件事想不明白。”
季燕然问:“何事?”
云倚风道:“若让你活着下山,则岳氏全族人头不保,可若想杀你,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阵仗?在飘飘阁里事先埋好轰天雷,只怕你我也活不到现在。”
“你想知道答案,下山后再审也不迟。”季燕然放低声音,“现在有人来了。”
“云门主,季少侠!”脚步声纷杂,第一个跑上来的是柳纤纤,后头紧跟着金家父子与岳之华,祁冉气喘吁吁被小厮搀着,也一层层攀上白玉塔,都想看看方才那声巨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处滚滚浓烟还未彻底消散,在听云倚风说完事情始末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岳之华更是目瞪口呆、面如水洗,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叔父将诸位宾客请上缥缈峰,山道上却又被人暗中埋满了轰天雷,虽然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谁所为,但和岳家脱不开关系,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想及此处,他眼前一黑,险些掉下宝塔。惶急道:“云门主,金掌门,临出发前,叔父只说了让我务必招待好各位,却没说山里好端端地还会凭空冒出炸药,这……”
“岳兄先别担心。”云倚风拍拍他的胳膊,“事发突然,大家心里自然慌乱,切忌自乱阵脚。”
祁冉颤声道:“所以是有人要炸我们?”
“呸呸,这关我们什么事?”柳纤纤呵止他,“是有人要杀、要杀……”乌溜溜的眼珠子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也没找出该由谁来接这口惊世大锅,只好愤然道,“要杀西暖阁里头的那位!”
祁冉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依旧忧心忡忡:“江湖寻仇,是只在山道上埋轰天雷吗?该不会打到缥缈峰上来吧?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打进来,你们武林中人有没有一个规矩,叫冤有头债有主?可不能乱杀无辜啊。”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细软无力起来,透着一股子自欺欺人的心虚。毕竟柴夫已经在方才那声巨响中丧命,明摆着对方不仅会伤无辜,还伤得相当明目张胆、无所顾忌。
“贤侄不必惊慌。”金满林安慰,“无论幕后那人是谁,究竟与岳掌门有无关系,迟早都是要现身的,我们不妨先沉住气,而后再静观其变。”
云倚风也道:“我赞成金掌门的提议,在局势未明前,最好待在赏雪阁中哪儿都别去,以不变应万变,否则贸然出击以明对暗,只能自损元气。”
岳之华惴惴不安,只能跟着点头附和。一夜之间从主人变成疑似罪人,他觉得自己还是少言为妙。
又一阵风刮来,将原本就寒凉的空气吹得更彻骨,祁冉的小厮打了个冷颤,哆嗦得越发厉害,嘴里小声嘟囔着,说自家公子是读书人,就算歹人当真冲进来,也是江湖人的事,与读书人无关。
“到时候我们就躲在白梅阁里。”他道,“将门也锁死,让这群人在外头打打杀杀去。”
云倚风裹着毛皮大氅,闲闲靠在围栏上教导:“我们江湖中人一般不打架,一打就照着灭门的路子打。”
小厮愣了愣,眼底瞬时包上泪花,带着哭腔质问:“你们怎得如此不讲道理?”
云倚风耐心回答:“可能是因为读书太少,这也确实没有办法。”
“读书少就能胡乱杀人了吗?”小厮越发崩溃起来,结结巴巴也不知该如何辩驳。沉沉黑云压顶,看起来又要迎来一场新的狂风暴雪,而在风雪之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现在没有人知道。
见祁家主仆二人都是脸色惨白,像是实在害怕,金满林便让柳纤纤先送他们回白梅阁休息,又试探着问云倚风:“依门主看,这回像是冲着谁来的?”
“不该是暮成雪,否则早在他独居缥缈峰时下手,岂不是更方便。”云倚风道,“至于金掌门与金兄,似乎也并没有在江湖中结下什么大梁子,对方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岳兄为人热情好客,平时又一心忙于生意,若说矛盾也只该是钱财上小事,没理由招惹杀身之祸。剩下的,一个读书人,一个小丫头,还有……”他将目光投向身侧之人,“季兄,不会是你招惹来的吧?”
“我?”季燕然赶紧摇头,一脸无辜,“我只是个生意人,顶多跟着云门主多混了两顿饭,杀我作甚。”
金满林叹气:“那可真是一头雾水了。”
“现在才刚出事,脑中难免会乱作一团。”云倚风提议,“不如先各回住处,待心静下来再做商议,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天上再度飘下鹅毛大雪,想来用不了多久,山腰那块被炸成焦黑的土壤就会重新覆上一层白,可炸在缥缈峰众人心里的忐忑与不安,饶是外头风雪再大,却也无法消散,无处可藏。
飘飘阁内,季燕然将那些冰冷的馒头放在火上,慢慢烘出食物的焦香来。
云倚风坐在桌边,正看着前头出神。一丝一缕的寒风透过门缝钻进屋里,就算点上火盆也不见暖和,因此他并未解下大氅,脖颈间依旧毛茸茸一圈围着,更显面若冠玉,清俊秀雅。
季燕然慢悠悠道:“若我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被门主这么目不转睛地看上一炷香,只怕早已春心萌动,哭着喊着非君不嫁。”
云倚风坐直身体:“我是在想岳名威。”
季燕然递给他一个烤馒头:“说说看。”
“他应该是想困住你,却又不想杀你。”云倚风道,“所以一定有别的目的。”
季燕然点头:“继续。”
“既然这样,那按照常理,至少应该在这山庄里安插一个内应。”云倚风道,“用来监视你也好,蛊惑你也好,总得有人收集消息。”
“那你觉得谁会是这个人?”季燕然又替他倒了杯茶,“暮成雪至今没有露面,嫌疑最小,至于剩下的,每一个都有可能,也不单单只有岳之华。”
“所以我谁都信不过。”云倚风提醒,“这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会出现新的意外,凡事多留几份心吧。”
季燕然答应一句,又将他手里的馒头拿走,云倚风莫名其妙:“你做什么?我还没吃。”
“说这半天话,都凉了。”季燕然重新从炉子上取来一个,“我要将你照顾好一些,省得哪天真病倒了,打架突围时还要扛在肩上,那多累得慌。”
云倚风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事似乎只占便宜不吃亏,于是配合点头:“有道理,那以后我的衣食起居,就劳烦王爷了。”
他说得坦然,而季燕然答应得也爽快,毕竟人是自己骗来的,将来还要靠着他找舍利子,莫说是照顾衣食起居,就算要亲自捏开嘴帮忙漱口刷牙,那也不是不能考虑。
云倚风咬了口馒头,继续问:“可他为什么要将暮成雪也送上山?”
季燕然一笑:“收钱办事的杀手,还能做什么。”
云倚风眉峰微蹙:“若条件谈不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来杀你灭口?”
“还有你。”季燕然提醒他,“现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
云倚风单手撑住太阳穴,无声叹气,颇为苦恼。
他是当真不想卷进这些烂摊子。
第4章 江湖规矩
晚些时候,众人又在饭厅相聚。外头天色已暗,玉婶正在生火准备煮酸菜锅,她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在添柴的时候,还险些被木炭烫了手。
“婶婶小心。”云倚风赶忙扶了一把,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云门主。”玉婶忐忑不安,见周遭没人注意这边,便用极小的声音问,“早上山里是爆炸了吗?我还看到了好大一股黑烟,是不是老张出事了?”
“没有。”云倚风帮她把炉灶放好,又嘱咐,“究竟是什么东西爆炸,我们也正在查,婶婶别胡思乱想。不过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千万别独自离开这赏雪阁,可记住了?”
玉婶连连点头:“好,我哪都不去,就待在厨房里头。”
锅子里的食材咕嘟咕嘟,煮得极为热火朝天,和房中寂静形成鲜明对比。比起初来那天的把酒欢笑,今日这顿饭,更多的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哪怕再没有食欲,都要闭起眼睛硬往下咽,毕竟若半夜当真有人杀上缥缈峰,打架突围也是件耗费体力的事。
“咳咳!”祁冉被热汤呛到,放下筷子咳嗽了大半天。
柳纤纤替他拍了拍背,叹气道:“一直这样下去总不成,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山上到处都是轰天雷,只能说明对方不想让我们离开缥缈峰。”金焕道,“可将我们困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却无从得知,既然一头雾水,那要怎么想办法?”
岳之华身份尴尬,也提不出什么惊才绝艳的大好建议,只能蔫头蔫脑坐着,眼巴巴望向云倚风,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倒霉可怜。
云倚风道:“对方如果迟迟不现身,我们倒可以先靠自己推测一番,看究竟是谁招来的麻烦。”
金焕没明白他的意思:“要如何推测?”
“平日里行走江湖,难免与人结怨,大家不妨想一想,都曾有过什么仇敌。”云倚风道,“保不准就能找出幕后主使。”
金满林闻言摇头道:“仇敌自然是有的,可顶多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暗中使些小绊子,哪里犯得着专程跑来这缥缈峰搞暗杀,倒是抬举我了。”
柳纤纤反驳:“话不能这么说,这江湖里的人,睚眦必报黑心肠的多了去,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引火上身。就照云门主所言,我们还是各自将往事说出来,再逐一分析吧。反正困在这大雪孤山里头,横竖无事可做,总比独自一人待在院里,惴惴不安要强。”
季燕然附和:“我也同意云门主的提议,这世间每件事皆有因才有果,断没有莫名其妙就杀人的道理。不如就由柳姑娘先来。”
“为何要我先来?”柳纤纤不高兴,娇声道,“这种事,得你们男人先来。金掌门年岁最长,由他开始,我觉得就很好。”
金满林在江湖中虽无多少地位,但毕竟是长辈,此时被一个小丫头呼来唤去两次,难免面露不悦,金焕见状只好出来打圆场,主动道:“不如由我先开始吧。”
云倚风笑笑:“金兄请。”
金焕回忆道:“我素来与人为善,极少与朋友起争执。论起伤人结怨,最严重的一回便是三年前,在比武时不慎伤了岳灵兄的右腿,让他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岳灵,是岳伯伯的儿子吗?”祁冉问。
金焕点头:“正是他。”
祁家小厮一听,立刻睁圆了眼珠子,嚷嚷道:“这不就对了?你伤了人家的儿子,怪不得人家要将你骗上山,再用轰天雷来炸。”
“放肆!”祁冉呵斥,“主人家正在讲话,你插什么嘴?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快些给金兄赔不是!”
“我……我是担心公子,想早些离开这鬼地方。”祁家小厮低低嘟囔,对着金焕不甘不愿跪下,“金少爷,是我说错话了,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金焕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又对云倚风道:“因为这件事,我内疚至极,幸好岳伯伯一家人宽宏大量,没有多做计较。”
“我先前倒也有所耳闻。”云倚风道,“听说为了给岳灵治伤,金家几乎散尽了大半家财,在全国广寻接骨名医,岳掌门深受感动,两家关系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更亲近了些。”
金焕叹气:“只可惜再多的银子花出去,岳兄的腿都无法彻底恢复,实在是我对不起岳伯伯。”
云倚风问:“只有这件事吗?”
金焕笃定道:“只有这件事。”
云倚风道:“可我还听过一件事,金兄前些年曾与水遥城的莫家小姐订下婚约,可后来却突然取消了,不知是何原因?”
金焕还未来得及回答,柳纤纤先在旁边“噗嗤”笑出声,饶有兴致道:“我还以为风雨门只关心江湖大事,原来连这些儿女情长的纠葛,也要一一打听清楚吗?”
云倚风道:“那时恰好有风雨门的人在水遥城办事,回来时提了两句。”
金焕稍微有些汗颜:“真没想到,这事还传到了云门主耳朵里。确实,我与莫家曾有过一段婚约,还同父亲一起去水遥城,想要定下具体婚期,后头却发现那莫小姐已经有了心上人,闹着不肯嫁入金家。我自不会强人所难,便取消了婚约,只是件小事罢了。”
“这样啊。”云倚风道,“原来金兄是成人之美,那的确不该结怨,反而是施恩。”
“我的事情就这些了。”金焕看向柳纤纤,“姑娘请吧。”
“我?”柳纤纤道,“在溯洄宫里,师父最疼我,所以引来不少同门嫉妒,她们平日里就抱团排挤我,偷我的金钗首饰,往我的浴水中加痒粉,坏事做绝,可恶得很。”
云倚风笑道:“都是些姑娘家的小把戏,不用追杀到东北来吧?”
“呸,她们倒是想让我死,却没有通天的本事。”柳纤纤道,“至于江湖恩怨,这是我头一回单独出门,一个人都不认得。”
她的嫌疑本就最小,众人便没有再多问。下一个是祁冉,他冥思苦想大半天,所说也无非就是一个大宅子里的恩怨,正妻恨着二姨娘,三姨娘的儿子往四姨娘房中放蛇,被自己发现后禀告了父亲。精彩是挺精彩,茶余饭后当谈资颇为合适,但显然和目前这诡异局势没有多大关系。祁冉的小厮就更言之无物,他刚被训斥过,此番正委屈得很,话都说不利索。
轮到岳之华时,他道:“我自幼在镖局里长大,连寒雾城都没出过,直到前年才去关外走了第一趟镖。叔父子嗣众多,大生意从来轮不到我头上,只能捡些堂兄弟们不要的肉渣,勉强混饱肚子。莫说是得罪厉害人物,就连见上一面也难。”他这番话,明面上是在说未与人结怨,话外意却恨不得明晃晃钉上脑门——自己空顶着少爷的名头,实际上只是岳家打杂养子,与叔父关系也并不亲近,对所有阴谋都一无所知,委实冤枉。
金满林突然道:“接待云门主,对岳家而言应当算是个好差事吧?”
“啊?”岳之华听得一愣,暂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季燕然在旁提醒:“既然岳兄在家不受重视,那接待云门主这种美差,为何会落到你头上?”
岳之华犹豫片刻,琢磨过来了这话里的意思,落在自己头上的,压根就不可能是美差,他五雷轰顶道:“所以当真是叔父意图不轨?才会安排我上山,因为死……死了也是白白白死?”
众人默认,只有柳纤纤看他实在崩溃,于是好心道:“至少能说明你也是无辜的啊,先喝点水吧。对啦,季少侠,你还没说呢。”
季燕然放下茶盏:“我只是个生意人,家中财产丰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年年还要开仓放粮接济穷人,行善积德是有,至于结怨结恨,断不可能。”
金满林道:“冒昧问一句,不知这次季少侠与云门主同往东北,是为了找寻何物?”
季燕然面不改色曰:“七彩琉璃参。”
云倚风:“……”
你编得还挺快。
柳纤纤吃惊:“这参光听名字就了不得,当真有七种颜色吗?”
季燕然答道:“先前从没见过,正因为稀罕,所以才想寻来给母亲贺寿。现在连参须都还没挖到一根,若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未免太早了些。”
柳纤纤点点头,又道:“喏,金掌门,我们都说完了,这下轮到你了。”
金满林实在想不通,为何这小丫头片子今日总盯着自己,却不能当真与她发作,只好道:“除了走镖时的小矛盾,我一生磊落光明,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柳纤纤不满道:“金掌门,你太敷衍了吧?这世间哪有人能一辈子都行得端坐得正,我可从没见过。”
金满林道:“那从今天开始,你便见过了,如何?”
见他话中已有火药味,柳纤纤往云倚风身后躲了躲,小声道:“好嘛,见过就见过,我以后逢人就夸成不成?这么凶做甚,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同我这漂亮小姑娘计较,云门主……”话说到最后,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已是一副撒娇语调,若厅中无旁人,只怕早就躲到了如意郎君怀中去。
云倚风不动声色往旁边避,柳纤纤却硬要朝上贴,拽着他的玉佩就不肯放手。虽说江湖儿女不像大家闺秀那般矜持端庄,却也没几个能热情主动成这样。金满林年纪一大把,着实看不惯这魔教妖女一样的做派,于是带着金焕先一步告辞。紧接着祁冉也回了白梅阁,岳之华跑得更快,一时间这饭厅中的“碍事之人”就只剩了季燕然一个,柳纤纤脆生生道:“你为何还不走?”
季燕然视线下移,无辜道:“我倒是想走。”
云倚风正单手紧紧握住他衣袖,瘦白指间骨节毕现,看架势就快要将那块布料撕下来。
柳纤纤跺脚娇嗔:“云门主!你死命拉着他做什么?”
“我说这位姑娘。”为了不在寒冬腊月穿破衣裳,季燕然只好亲自出马,好不容易才将那块明月佩夺了回来,“你先前是不是从未喜欢过男人?”
柳纤纤不屑:“除了云门主,其余男人都是又脏又臭,谁要喜欢。”
季燕然恍然:“怪不得。”
柳纤纤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燕然悉心教她:“无论是泥坑里打滚的毛小子,还是神仙一样的云门主,都喜欢娴静温柔的小姑娘,太野蛮了不成,我上回就说过,这又不是山贼女匪抢亲,力气越大越占便宜。”
柳纤纤看了眼云倚风,见他似乎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只好悻悻道:“哦。”
季燕然态度良好:“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我还有话要说。”柳纤纤往门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认真道,“你们还是多留神金家父子吧,中午的时候,我撞见他们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云倚风皱眉:“鬼祟密谋?”
“嗯。”柳纤纤道,“我不敢靠近,什么都没听到,可看他们的神情,一定有问题。”
“多谢姑娘提醒。”云倚风叮嘱,“这山中古怪多得很,你也要多加小心。”
待柳纤纤离开之后,季燕然把自己被扯歪的衣袖整好,又问:“这轰天雷之事,九成九是冲我来的,你却要每个人都说出所结仇怨,是为了判断谁在说谎,好找出岳名威的内应?”
“是,不过收效甚微。”云倚风道,“每个人都说了真事,我却觉得每个人都有所隐瞒。”
季燕然道:“现在还未到最危急的关头,哪怕当真闯下过弥天大祸,有过血海深仇,想来也不会愿意和盘托出。一次试不出来不打紧,两次三次,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外头风寒料峭,两人穿过长廊,云倚风把双手缩进袖笼里,鼻尖也冻得通红。季燕然见状问道:“我之前给你的那件大氅呢?”
云倚风答曰:“忘了。”
“……”
萧王殿下只好再度解下自己的大氅,把他从头到脚都裹严实。惨淡弯月隐去后,院中变得漆黑一片,两侧灯烛早被狂风吹熄,云倚风往前刚迈了一步,脚下突然飘出一个白色影子,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紧随其后,“叮”一声,一道火星转瞬即逝,那毛茸茸的动物“吱吱”叫着攀上墙头,须臾就消失在了荒野雪原里。
季燕然解释:“是金焕的那只雪貂。”
云倚风松开手。
季燕然道:“云门主好快的暗器。”
云倚风看他一眼:“王爷挡得也不慢。”
季燕然打亮火匣,从雪地上捡回两枚飞镖,其中一枚小一些的,是云倚风惯用的飞霜镖,方才白影刚自平地跃起,他的暗器就已脱手而出。而另一枚要稍大一些,是季燕然的指间薄刃,他在极短的时间里认出了雪貂,并且打落了那枚飞霜镖。
云倚风又问:“我们这算是赶跑了金焕的宠物?”
“据说雪貂有灵性,会认路,所以不必担心。”季燕然与他一起回到飘飘阁,把炉火又拨旺一些,“吹了一路凉风,先过来烤烤火。”
云倚风解下大氅,用手指捂住冰冷的耳朵搓了搓,整个人都缩在火炉旁的软垫上。季燕然笑道:“皇宫珍宝楼里还有一顶帽子,用了最好的雪山银狐皮,下回我找机会弄出来,送给门主御寒。”
云倚风用银勺拨了拨茶汤:“好。”
季燕然取来两个白瓷盅:“我还有件事想请教。”
云倚风抬头看他:“何事?”
季燕然道:“方才在饭厅里,每个人都要说出过往仇怨,为何独独门主不用?”
“就要问这个?”云倚风道:“没人能杀我,也没人敢杀我。”
季燕然不解:“为何?”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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