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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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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竹松替季燕然诊过脉后,道:“王爷身体强健,症状不算严重。”
“可外头的将士们就没这么好命了。”季燕然撑着坐起来,“先前凌飞也送来半瓶药,说是能治瘟疫,云儿一直留着,也劳烦阿昆看看。”
云倚风将白瓷瓶递过来:“江大哥以身试药,自己也吃了半瓶,可千万别有什么问题。”
梅竹松拔开瓶塞一闻,那淡淡的草木馨香,与花青菇的味道一模一样,心里略微一喜——这药有没有问题暂且不论,至少能说明以花青菇入药,还是可行的。便道:“看起来像是没问题,不过这药物配比复杂,我还得再仔细研究一阵。”
“我先送前辈回房休息。”云倚风道,“晚些时候,再去北营看看生病的将士吧,他们是发热症状最严重的那一批,军医已经束手无策了。”
“那还休息什么。”梅竹松摆手,“走吧,现在就去看看。”
李珺亲自抱着药箱,一溜小跑跟在两人身后。梅竹松亲自给将士们诊脉喂药,他没有药童,李珺便充当了这一角色,仔细记录着病情与药量,别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三日后,北营将士病情皆有好转,而南营那批症状稍微轻一些的病人,已痊愈了能有七八个。玉丽城中欢声雷动,恨不能将这草原神医抛上天去。云倚风喂季燕然吃完药,笑道:“梅前辈已经教会了军医,正在着手整理成册,而那花青菇虽不常见,到底也不像血灵芝世间难寻,瘟疫算是有救了。”
“凌飞带来的那瓶药呢?”季燕然又问。
“梅前辈还在查,里头的确有花青菇,可也有别的东西。”云倚风喂他吃了一粒糖,“江大哥一心想救王爷,或许以为以身试药已是最稳妥的法子,只是……那娘亲可当真不怎么样,事已至此,也只能盼着前辈早日查明真相。”
“我仍觉得关于谢氏先后孕有两子之事,听着蹊跷。”季燕然道,“按当时谢金林的地位,独女未婚先孕,就算要留下孩子,也该秘密寻个借口,送往偏僻处待产才是。丞相府人多眼杂,生产坐月子的动静应当也不小,怎就这么轻松瞒住了?”
“也有道理。”云倚风想了想,“毕竟那位谢小姐,竟能哄着兵部侍郎替她的情郎杀人建庙,可见玩弄人心的工夫,该是一等一的娴熟。”
“南飞这个人吧……”季燕然靠在床头,“的确是平庸极了。”平庸到实在不该官运亨通。所以当初杨博庆指控白河一事实乃南飞与先帝暗中唆使时,就连季燕然自己,都觉得一切皆合情合理——否则要怎么解释那位南大人十几年的平步青云?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南飞唆使为真,却不是受了先帝唆使,而是为了谢含烟。甚至更进一步,白河泄洪的最终目的,除了屠黎民、废太子、乱天下外,或许原本就包括了杀廖寒,杀了廖将军唯一的儿子。
云倚风问:“谢含烟还和廖将军有仇?”
季燕然道:“民间多有传闻,卢将军被困峡谷,廖将军手握重兵,却未曾出战相助。”
这其中自有军事上的考量,但在被仇恨淹没了心智,只想为情郎报仇的人眼中,是看不见的。
先帝此生对南飞唯一的称赞,便是“进献西南山地民俗志三十八卷,有大功于社稷”,当时朝臣大多是不相信的——西南啊,地势复杂险峻,南飞无非也就去了一年多一些,总共带了十几个人,怎么就能编纂出三十八卷地方志了?定是皇上为给他升官,随便找了个理由,拿现成的功劳充数。
季燕然道:“我猜南飞因倾慕谢含烟,所以不惜绑架木匠,替卢将军修建庙宇。而谢含烟则以西南地方志为交换条件,那或许是卢将军所著,或许是鹧鸪的手笔,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南飞因此得以平步青云,官居高位,这么多年来,怕也暗中给了她、给了野马部族不少方便。”
云倚风暗想,照这个推论,那么杀害廖小少爷的最终凶手,其实应当是南飞与谢含烟?南飞已死,至于谢含烟……有个江凌飞夹在中间,不管怎么说,再十恶不赦也是亲娘,解决起来怕是有些棘手。
季燕然拍拍他的脑袋:“先将瘟疫治住吧,别的事情,往后再说。”
夜深人静时,云倚风趴在他胸前,听耳边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风将四周的纱幔轻轻扬起来,搭在他单薄肩头,季燕然抚开那些轻纱,将人拉到怀中:“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也不辛苦。”云倚风笑,“王爷病得听话乖巧,不像我那时,泡个药浴都要满山跑。”
季燕然俯身,在那微翘的唇角处亲了亲:“今晚好好睡,我守着你。”
因这一句话,云倚风便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如一只困倦疲惫的小兽,在情人怀里睡得万分香甜。连日的奔波疲累皆化为酥麻暖流,顺着脊椎游走于四肢百骸,外头还在“沙沙”落着秋初小雨,总之,这个夜啊,万事万物皆静谧,美好安宁。
就是维持的时间有些短。
翌日天还没亮,梅竹松便在外头匆匆敲门,说是找到了那半瓶解药里的古怪。
“有什么?”云倚风一边套衣服一边问。
梅竹松道:“有血虱卵。”
光听这名字,便知不是什么好玩意。据说血虱成虫比发丝还要更细几分,能游走于宿主血脉,后逐渐聚集于心脏处,习武之人若运功发力,则极有可能会心脉受损,命绝身亡。
云倚风听得心悸,想起江凌飞也曾饮下半瓶,赶忙问道:“可有解药?”
梅竹松摇头:“难上加难。”
李珺听得火冒三丈,已经开始骂人了,那姓谢的,当真是江兄的亲娘吗?为诱七弟饮下毒药,竟连儿子的命也要利用,可恶啊,当真可恶极了!
季燕然面色亦是阴沉,云倚风握住他的手,轻声劝道:“或许……鬼刺有办法治血虱呢,两人以母子相称这么多年,总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吧?”
“想办法传信给凌飞,在查明真相前,让他切勿运功。”季燕然吩咐,“再传令黄武定,瘟疫控制住后,不必立刻折返玉丽城,率军前往定丰城,在那里围堵雷三叛军!”
云倚风点头:“好。”
……
而在数百里外的容县,清月与灵星儿昼夜兼程,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当年江南舒夫妇的故友,徐禄的遗孀。
“那个孩子啊。”忆起往事,妇人轻声叹气,“我家相公原是出于好心,想着江三爷身体孱弱,往后怕是难有子嗣,又恰好遇到一个婴儿,看着像是习武的好苗子,便带去了清静水乡,可现在看来,倒是让好心变成了大麻烦。”
往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妇人缓缓叙述着,被笼罩在云雾中的真相,终于得以露出一丝真面目。清月与灵星儿手中捧着凉透了的茶,都听得错愕而又震惊,原来那段往事……竟是这样的吗?
……
云倚风趴在床上:“腰酸,揉会儿。”
季燕然卷起奏报,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我大病初愈,你便迫不及待跑来使唤,当真骄纵刁蛮。”
云倚风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枕在他腿上,催促:“快些,不然我就去找别人。”
季燕然不轻不重压住他的穴位:“要去找谁?说来听听。”
云倚风疼得倒吸冷气,连声认输:“没有人,就春霖城中做盲人正骨的老王……啊!”
守卫在回廊急急刹住步伐,胆战心惊地想,这青天白日的,王爷与云门主干嘛呢,那我还能不能再进去了?
门外人影晃动,季燕然捂住云倚风的嘴,转头问:“何事?”
“回王爷,是后院关押的人犯蛛儿,方才说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同云门主谈。”
季燕然闻言不悦,他的确是烦透了那名疯子。
云倚风擦了把眼泪:“我去看看,她是鬼刺的贴身婢女,或许当真知道些什么。”
“离她远些。”季燕然吩咐,“诈出实情后,立刻回来。”
暮成雪恰好在院中,见云倚风一路整理着衣衫下来,自是免不了多看两眼。
云门主解释,我方才在午睡,是真的。
暮成雪道:“这样很好。”
云倚风用手指掻了两下貂:“什么?”
“你若想逼她说出更多事,这样很好。”暮成雪随手抽掉他的发带,抱着貂,走了。
云倚风:“……”
而蛛儿已经快被那凭空冒出来的“云姑娘”折磨疯了,以至于云倚风刚一进门,她便拖着“叮咣”响的枷锁冲上前来,两手攀着窗栅,厉声质问:“公子方才去做什么了?”
云倚风衣衫不大整,一头墨发也不大整,琢磨了一下暮成雪的话,言简意赅答道:“睡觉。”
蛛儿又问:“是一个人吗?”
云倚风拖来一把椅子坐在院中:“你猜。”
“公子,你莫要被外头那些妖女骗了。”蛛儿看着他,苦口婆心道,“我……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我在想了,真的已经在想了,定能找到治疗瘟疫的方子。”
“哦,这倒不必。”云倚风漫不经心,“云姑娘前几日已经制好数千瓶药丸,送往西南各部了。”
蛛儿如雷轰顶:“所以公子这几天就是就是在陪她?”
云倚风默认。
“不行,不行!”蛛儿在屋内来回走着,狠狠道,“我不准!”
“你不准也没办法,云姑娘能帮到我,我自然得多陪着些。”云倚风站起来,潦草一抱拳,“若无其他事,我要去煮饭洗衣烹茶绣花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了,告辞。”
“你回来!”蛛儿果然受到刺激,尖锐地叫嚷着,“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是谁都不知道的!”
第153章 一只仙鹅
云倚风停下脚步:“说说看。”
蛛儿死死盯着他; 胸口剧烈起伏着; 像是在斟酌要不要说出这最后的筹码。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云倚风突然问了一句; 我的眼睛是不是红了?
“有一些; 公子是吃坏了东西吗?”蛛儿放软语调; 又将身体往窗外攀了攀,好看得更真切些。
云倚风叹气:“云姑娘这几日身体不好; 我便只好不眠不休照顾着——”
“我知道公子的父母是谁!”
一声尖锐的刺喊; 让云倚风耳朵嗡鸣,心也嗡鸣。
他错愕地问:“你说什么?”
“我知道; 我知道一些事情。”蛛儿气势减弱; 只剩一丝气音; 肩膀哆嗦着软在地上,像是怒极了,又像是在后悔。云倚风却已没了演戏的心情,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将人从地上拖起来:“说!”
蛛儿看着他赤红的眼眶; 也手足无措起来; 喃喃哄着,又道:“那一年,我……我九岁,跟随神医去北冥风城采药,结果在帐篷中捡到了公子。”
鬼刺向来就有收养幼童,长大后用作试药工具的习惯。对这体质奇佳; 能在冰天雪地中生存的小婴儿,自是爱惜万分,恨不能再有十个二十个一模一样的,统统带回迷踪岛。蛛儿继续道:“神医当时猜测,许是北冥风城一带终年酷寒,所以婴孩也要格外强健些。”
两人就这么一路去了极北,结果在风雪中遇到一队赤足诵经,要前往雪山之巅的修行客,大多身材高大容貌清丽,声音似空谷鸟鸣,悦耳极了。北冥风城虽多有神仙传闻,也多有修行僧侣,但像这群仙客一样翩然潇洒的,还真是不多。蛛儿那时年岁尚小,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便痴痴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很久很久,对方觉察到后,便邀这小姑娘一起吃了顿饭。
“他们抬着一口箱子,里头装有一名死婴,据说是其中一人的妻子,在路过北冥风城时早产诞下的。”蛛儿道,“而其余人都在安慰他,说那婴孩背上没有红痣,或许天生就不该是东流部族的人。”
云倚风微微皱眉。
蛛儿道:“而公子背后是有红痣的,且耐寒的体质,也同那些人一模一样,甚至在长大之后,连模样都差不多。”都是翩然不似凡人的,气质高华,如一片雪、一阵风。
东流部族,东流部族。云倚风想着,罗家是北冥风城数一数二的富户,若罗入画想找一个孩子,用来代替她的亲生儿子被刺上机关图,那么与城中稳婆合谋,给人生地不熟的外乡客设个圈套,的确是最简单的办法。
蛛儿握住他的衣袖,哀道:“这些事情,我谁都没告诉过,只有公子,以后……以后莫要再去见那些妖女了,好吗?”
云倚风心中纷乱,只敷衍着胡乱点头,匆匆转身向外跑去。刚出院门,便被一人握住手腕,拉进了怀中。
熟悉的体温,和熟悉的香气。云倚风闭起眼睛,将额头抵在他胸口:“王爷都听到了?”
“我不放心,便跟来看看。”季燕然声音温和,掌心抚着他紧绷的脊背,“没事。”
过了一会,觉察到云倚风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些,方才继续道:“罗入画新为人母,许是不舍得用毒汁在自己儿子身上刺字,便从外头抱了一个,用来狸猫换太……太子换狸猫。”我的这个比较值钱。
云倚风笑着拍了他一拳。
“南下逃难时,罗入画是将两个孩子一起带着的,所以机关图刺在谁身上,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季燕然道,“而在遇到王东威胁时,只抱着亲儿子逃命,却将你丢在帐篷中,也证明你的确是……咳。”
云倚风道:“捡来的。”
季燕然纠正:“偷来的。”
当然了,具体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往后还要再细细查明证据。只是云倚风心里难免有了疙瘩——毕竟先前一直将罗入画当成娘,翻来覆去唏嘘思念,结果到头来,两人非但没有血缘关系,反倒还是对方一手造成了自己孤苦无依、饱受折磨的凄惨十八年?
子夜时分,云倚风裹在被子里,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季燕然提议:“喝一杯?”
“王爷又不能陪我共醉。”云倚风枕在他手臂上,“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
“也对,”季燕然又道:“那我亲亲你?”
萧王殿下生得样貌英俊,亲一亲算是占便宜,不亏。于是云倚风闭上眼睛:“亲吧,若能亲得心事全消,那我们便……”
“便什么?”季燕然捏起他的下巴,“有奖励?”
“不是。”云倚风解释,“那我们将来便开个铺子,靠着这门手艺接客挣——嘶!”
“钱”字还没说出来,腰上便被人捏了一把,云倚风浑身一软,痛得险些落下眼泪:“我错了,放手……放手,啊!我亲你,我亲你总行了吧?”
季燕然虚伪推脱:“那多不好意思?”
云倚风被他牢牢制住,深刻体会了一把“我为鱼肉”的感觉,颤巍巍道:“求王爷,就让我亲一口吧。”也不知被按住了哪个穴位,浑身那个酸麻啊,眼泪层出不穷往外冒,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一句。李珺恰好在门外路过,脑补了一下“云门主痛哭哀求七弟,只求能亲他一口”这种画面,觉得十分惊悚,于是赶紧晃晃头,一溜烟走了。
季燕然拍拍被子上趴着的人:“心情好些了吗?”
云倚风有气无力:“好多了,心花怒放。”
季燕然笑着抱起他:“待西南的事情解决后,我便陪你回一趟北冥风城,说不定还能再见故人。而且你这仙侠后裔的身份,听起来可比罗老财主家的亲戚要厉害多了,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云倚风想了一会儿,问:“若见面之后,我爹娘执意要带我回去苦修呢?”
“那不行。”季燕然抱紧他,“修行哪有当王妃快活,跟着我,包你下半辈子吃香喝辣,绫罗绸缎穿不完。”
云倚风评价:“这种日子太土了。”
季燕然亲住他,顺便含含糊糊哄骗:“不土,真的,不然再多给你弄几幅字画挂着。”
原以为是忠烈后人,没想却是个出生在茫茫风雪中的小仙人,怎么说呢,更招人疼了。
季燕然单手抚住他的脸颊,吻得动情而又热烈。这强壮“美色”来得太过威猛且自觉,云门主不得不暂时放弃伤春悲秋,气喘吁吁与他翻来滚去纠缠半天,被亲得晕头转向,连道:“好了好了,明天还要去军营,睡觉。”
季燕然笑着蹭蹭他的额头,将人揽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单薄脊背。这段日子过得实在艰苦,连带着本该缱绻缠绵的长夜,也缺了几分悸动与情动,反倒变成依偎在一起的……怎么说呢,颇有一些于沉浮风雨中,相依为命的滋味。
云倚风最终还是被他哄睡了,只是心绪依旧难宁,梦里也刮着风,飘着雪。
季燕然还在思索蛛儿所说的话。若云倚风的父母皆为北冥仙侣,与卢广原、与蒲昌、与所有的国仇家恨都没关系,其实反倒是件好事。又想起江凌飞,心中暗叹一声,若他的身世也与这一切纷杂无关,便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当真与谢含烟有关,能拿着掺有血虱的解药给亲生儿子喝,这亲娘也实在蛇蝎过了头。季燕然眉宇间有些愁绪,虽说血虱入体后,须得过上月余方能长为成虫,而谢含烟手中有鬼刺,也理应不会让江凌飞有事,但总归是在心里压了块石头,想起当年于王城策马观花,饮酒比剑的恣意时光,更是彻夜难眠。
……
地宫中,鬼刺正在痴迷地看着面前毒虫,漆黑如炭、蓝莹莹的、红色的、还有银白的光,西南,西南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鹧鸪不满道:“大梁军队已经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神医却还待在这里,成日里不知在捣鼓什么,先前你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首领慌什么。”鬼刺笑得古怪,“现在我手里这些东西,那才是真的稀罕货。”
鹧鸪往瓷盅内看了一眼,咂舌:“这是?”
“这都是好东西。”鬼刺幽幽道,“首领且放心吧,就算那位大梁的王爷,能逃得过瘟疫,逃得过血虱,也断然逃不过这些宝贝。”
另一头,江凌飞在固定服下疗伤药物后,便浑浑噩噩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手脚皆被缚,内力也化了七八成。谢含烟坐在床边守着他,依旧是那双饱含怨恨的眼睛,鬓发染上灰白,岁月如刀,仇恨亦如刀,生生将昔年名动天下的美人,雕刻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江凌飞脸色灰白:“娘亲又想做什么?”
“你既不愿对季燕然下手,我也不勉强你。”谢含烟用丝帕轻轻沾去他额头冷汗,“但我筹谋多年,也不会放任你破坏整个计划。那半瓶解药之后,萧王府予你的恩情便已还清,以后便安心在这里休养,不必再管外头的事情了。”
“娘亲!”江凌飞撑着坐起来,“放了梅前辈。”
“他本就在大梁军营里,不用你操心。”谢含烟冷冷打断,拂袖离开了卧房。
江凌飞粗喘两声,又颓然疲惫地倒回床上。
得想个办法出去了,他想。
……
胖貂正蹲在桌上,怀抱一根青笋,啃得汁水四溢,摇头晃脑很是陶醉。
云倚风用指尖轻触它的光滑皮毛,正在出神想心事,就听外头有人道:“王爷!”
“王爷刚服下药,正在运功平气。”云倚风打开门,“有事?”
“是。”守卫双手呈上,小声道,“林副将从西北送来了一封信。”
一封与故人旧事有关的信。
这下,季燕然也顾不得梅竹松的医嘱了,披着衣服下床,拆开草草看过一遍,林影在信中提到,自己已在西北阿勒山一带,打探到了昔日玄翼军的旧部的线索。说明先前众人的推论成立,当年的确曾有一小股军队,脱离大军私自西行,至于这西行究竟是为执行任务,还是临阵脱逃,得找到当事人后,方能有定论。
“我猜八成是临阵脱逃。”云倚风道,“因为在蒲先锋学会制造兹决后,玄翼军的作战地点一直偏向国境南域,没有一场需要到西北求取援军。”
季燕然笑道:“记得这般清楚?”
“那是。”云倚风勾住他的肩膀,“将来王爷大胜,于军中设宴时,我也是要一道喝酒烤肉彻夜长谈的,自然得多背几场战役,免得被人瞧不起。”
季燕然握住他的手:“去喝几杯可以,彻夜长谈不准,喝醉更不准。”毕竟自己手下那群痞子,作战时自然一等一勇猛,战后可就都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了,烂醉如泥时,什么浑话都说得出口,他不舍得让自家心肝去听下流荤段子。
云倚风道:“见识一下也不行吗?”
季燕然拒绝:“不行。”
云倚风将脸凑近,表情很是无辜:“但我真的好奇。”
季燕然问:“你扯领子干什么?”
云门主答:“美人计。”
俗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这美人除了美,还很主动热情,生生将领子扯开大半,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与胸膛来,活色生香。
季燕然哭笑不得:“好好好,你赢,我答应便是。”
云倚风心满意足系好衣领,打发他继续回去运功,自己则是抱着貂去隔壁找杀手,诚恳道:“蛛儿能主动说出我的身世,还得多谢暮兄。”
暮成雪与他对视:“那云门主觉得,自己的身世值多少银子?”
“大家都是朋友,谈钱多生疏。”云倚风将胖貂递过去,面不改色道,“不如我亲手为暮兄煮一锅党参天麻黄芪当归红枣枸杞炖……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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