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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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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是……”云倚风双手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转头冲王松一挑眉,“你先转过去,再将耳朵堵住。”
少年猜到黑衣人的身份,赶忙低下头,远远寻了个僻静地方,老老实实捂住耳朵蹲下了。
季燕然冷冷道:“下来。”
“不下来。”云倚风抢先占据弱势高地,低声抱怨一句,“我手都磨破了。”
季燕然抓过他的手腕,只见掌心血肉模糊,虎口处亦被勒出了几道口子,便也顾不上生气了,皱眉道:“听话,站好我替你包扎。”
“那说好,不准生我的气。”云倚风靠在他肩头,耍赖,“要怪就怪那小鬼,建出一条这般不耐用的钢索,还硬要拉我一道滑。”
王松蹲在山崖下,浑然不知自己已成罪魁祸首。季燕然听他这胡言乱语,也是哭笑不得,从怀中抽出干净帕子轻轻缠伤口,问:“还疼吗?”
“疼得站不稳。”云倚风打蛇随棍上,拉住他的衣袖,也不顾自己受伤的是手,与“站不稳”这个症状半分关系也无,只像被人打断腿一般,坚定地贴在他身上,“王爷一直板着脸,就这么上去,金刀派的人八成会以为我们感情不睦,风言风语传出去多难听。”
季燕然将帕子打好结:“回客栈再与你慢慢算账。”
“好说。”云倚风快速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在算账之前,先替我镇镇场子,将金刀派的事情解决了。”
季燕然嘴角一扬:“武林盟主解决武林事,还需要我这朝廷中人镇场子?”
“王爷若帮忙,这件事不出半个时辰,便处理干净。”云倚风道,“可王爷若不肯帮忙,那我在金刀派住个十天八天,也是有可能的,算账的日期岂不是要一拖再拖?而且金刀派家大业大,定然日日都有许多人排着队来见我,那就又要早出晚归了。”
山间风寒,季燕然解下自己的披风,替他仔细围好,提醒:“这张嘴与其现在存心气我,不如留着晚上多说些好听的,或许我还会考虑放过你。”
云门主气焰顿时被浇矮三寸,咬住下唇支支吾吾哼一句,不说了,我不说了。
季燕然敲敲他的脑袋,先将人裹进怀中,单手握着那垂下来的钢索飞掠上悬崖,又再下去一回,将王松也像提溜小鸡仔一样,给拎了回来。
金刀派的一众管事,早已闻讯齐聚悬崖,一个比一个惴惴不安——无论是武林盟主从天而降、武林盟主在后山密谈、武林盟主坠崖,还是萧王殿下率军突然登门、萧王殿下跳崖救人,每一件单拎出来,都相当令人胆颤,更何况是叠加在一起,更头疼了。
而武林盟主上来就是充满疑惑的一句,这钢索好端端的,怎么说断就断?
金刀派众人闻言,脸更白了三分,什么叫好端端的说断就断,听这意思,难不成还怀疑是我们存心为之?
云倚风看了眼王松,意味深长道:“我听说王掌门在几年前,就已经帮小少爷铺好了路,既然各项事务都已分派下去,金刀派就该有条不紊正常运作才是,怎么反倒还乱上了?”
季燕然面色不悦,也冷冷扫了众人一眼。萧王殿下的眼神,那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吗?登时便有人冒出一头虚汗,讪讪道:“是,是,许是钢索年久失修,断了吧。”
此时几名亲兵也已检查完钢索断裂处,在季燕然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禀王爷,磨痕很深,不像是被人为割断。”
“你们先去山下等着。”季燕然吩咐,“待云儿处理完金刀派的事情后,再随我一道回驻地。”
亲兵齐声领命,掉头下了山。王长啸抱拳道:“萧王殿下,盟主,这里天寒,还是回前厅说话吧。”
金刀派已经备好了轿,云倚风却不愿被这些人像老爷一样抬来抬去,便只让王松坐了,自己则与季燕然一道,率众人走下了山。前厅里火盆烧得暖和,前厅里的人却个个都在冒冷汗,云盟主既已怀疑钢索断裂是有人暗中搞鬼,那在这当口,明显谁最有可能当掌门,谁的嫌疑也就越大,可别不小心当了出头的椽子,将命也一并送了。
云倚风活动了一下缠着手帕的手指,慢条斯理道:“关于王掌门当年的安排——”
“掌门的安排极为周全,推行多年,也一直没出过纰漏。”下头有隐隐觉得自己要第一个倒霉的,赶紧抢话道,“这回帮派里之所以出了乱子,也只是商号上的小事,与掌门之位是断然没有关系的。”
“如此啊。”云倚风点点头,又问,“那现如今王掌门卧病不起,诸位打算由谁来做掌门?”
“……”
堂下一片沉默,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方才有人道:“掌门只是风寒,多休息一段时日,想来就能康复。”
云倚风好脾气地看着他:“所以?”
季燕然手指微微一松,手中茶碗盖“当啷”一声磕回杯沿,响动虽不大,但在这本就死寂压抑的前厅里,可就相当吓人了。
有机灵的立刻道:“关于掌门继任者,自然是遵循掌门先前的安排,待少主人十六岁成年后,再一起商议此事。”
“不错。”云倚风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在这剩下的几年间,无论是王掌门的病情,还是小少爷的安全,我便都在这里交给诸位了,待柳兄出关后,我亦会再叮嘱他一回。”说完又和善补一句,武林盟诸事繁忙,我怕不能隔三差五来一趟锦城,替金刀派主持公道,还请诸位见谅。
王长啸朗声道:“盟主请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监督小少爷,习武习文皆不松懈,也好早日担起掌门之责!”
三言两语间,关于金刀派的未来,像是就这么轻巧定下了——可也只能这么轻巧了,否则还能如何?武林盟主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还要再加一个带兵前来的萧王殿下,怕是连卧病昏沉的王掌门本人,都做梦也不会想到,家中竟会迎来这么一尊大佛。
云倚风谦和道:“那便多谢诸位了。”
待众人散去后,云倚风又与王松聊了半个多时辰,大致都是在教他为人处世之道。少年感激道:“盟主当真不在这里多住两天吗?五叔那里有几坛好酒,比我的年岁还要大。”
云倚风心思活络,酒倒是其次,但想起萧王殿下在山间那句“算账”,立刻就觉得,在金刀派住几天也不是不行。只是目光一对上季燕然,就又瞬间老实了,只干笑道,“小少爷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我与王爷还有要事相商,得尽快回一趟军营。”
王松抿了抿嘴,表情僵硬道:“嗯。”
云倚风在事后琢磨了许久,他这一脸皮笑肉不笑是什么意思,怎么十三岁的小屁孩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家庭地位,胆大包天地开始嘲笑盟主了?这江湖真是好不讲道理。
但是已经没工夫去找那小鬼细细算账了。在离开金刀派后,季燕然便用披风卷起云倚风,一道策马离开锦城,去了林城东北大军驻地。怕帐篷里太冷,索性让他住在了城中客栈,客房里火盆烧得旺盛,桌上摆着热茶与点心,床上也铺着崭新的厚棉被,连软鞋里都垫了雪白的皮毛,也不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是怎么准备得如此周全的。
云倚风问:“王爷如此优待我,算不算有违军规?”
季燕然拿出伤药:“手伸出来。”
云倚风趴在桌上,将胳膊直直伸过去:“王爷这语气,不像是要替我上药,倒像是先生要打我手板。”
“哪个先生能治得住你。”季燕然解开手帕,刚想往伤处倒药粉,却又怕他会疼,便拉着人坐到床边,将他整个圈进自己怀里,“收到传书说你在锦城,我高高兴兴去接,没曾想,刚上山就看到你在跳崖。”
掌心刺痛,云倚风也没心情再辩解自己不是跳崖了,只倒吸着冷气道:“轻点。”
季燕然又是心疼,又觉得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挺可爱,便笑着亲了脸颊一口:“你乖一些,我便轻一点。”
“嗯。”云倚风靠在他胸前,“我想去东北军营里看看。”
“明日吧,今天太晚了。”季燕然用新的绷带替他重新缠好,“方才老张来找我,说手头还有些事,我先过去看一眼,会尽快回来,你且好好歇一歇。”
正说着话,军营里的人便又来请王爷,像是的确耽搁不得,云倚风将季燕然送出门,叮嘱:“早去早回。”
萧王殿下揽过那纤瘦腰肢,在额上蹭了蹭:“嗯。”
另一旁的小兵只有十七岁,哪里见过这恩爱阵仗,只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了。只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瞄,那层层衣摆像绻雪一样,可当真是……好看呀。
而好看的云门主,此时正一脸严肃站在门后,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便赶紧叫来客栈老板,命他准备好沐浴热水,单手将自己擦洗干净后,早早钻进被窝,睡了。
军营中,众人都听说了云倚风正在林城,自不会耽搁季燕然太久,只将要紧事捡来说了,连半个时辰都没用到,就又将萧王殿下敲锣打鼓欢送回了城。
“王爷。”负责守卫的亲兵禀道,“云门主一直在房间里睡,也没起来吃东西。”
季燕然皱眉:“身子不舒服?”
“没让请大夫,应当就是困乏了。”
屋外两个人小声交谈,屋内,云倚风正侧耳听的仔细,待房门作响时,便迅速闭上眼睛,做出一副昏睡百年的架势来。
“云儿。”季燕然坐在床边,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饿不饿?”
云倚风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在这寂静的卧房中,相当不神仙。
季燕然笑出声,将他连人带被抱起来:“要装睡,怎么也不先垫垫肚子。”
云倚风摇头:“没装,真的。”态度诚恳坚决。
“我会不知道你刚睡醒时什么样?”季燕然在他额上敲了敲,“去裹个厚实些的披风,我让厨房煮了你爱吃的鱼片粥。”
林城冰原雪窟窿里的大白鱼,丝毫没有泥土腥气,无需精细烹制,白水一煮加点盐巴也能鲜掉眉毛。还有几道清爽的小咸菜,在这寒冬夜里吃上一小碗,全身都暖和了。
睡意也全没了。
洗漱之后,云倚风站在窗后,听外头雪炸风咆哮:“比起缥缈峰的鬼哭狼嚎来,还是要差些意思。”
“早知今日,当初我一上山,就该挤到你房中去睡。”季燕然从身后圈着他,“白白浪费一段独处好时光。”
云倚风转头:“王爷第一次在风雨门见到我时,想的是什么?”
季燕然不假思索,答曰:“我当时就在想,是从哪里飘来了这么一个神仙大宝贝,像是刚刚从画里踩着祥云走出来,风华气度似绝世美玉,人长得美,声音好听,功夫还高,顿时便心醉神迷……嘶,不准掐人!”
云倚风松开手,放过了那一小块红彤彤的可怜皮肉:“好好说话。”
季燕然将下巴抵上他的肩膀,耍赖:“这可是你自己不肯听情话的,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想早日寻回佛珠舍利。”
云倚风道:“嗯。”
“那你呢?”季燕然顺口道,“初见我时在想什么,血灵芝吗?”
“除了血灵芝,还在想,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萧王殿下啊。”云倚风笑,“黑蛟营的唯一统帅,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原来这么年轻,同话本里的描述完全不一样。”
季燕然问:“话本里是什么样?”
云倚风想了想,冲他做了个狰狞鬼脸:“这样。”
季燕然被他逗乐,在那粉白温软的脖颈处咬了一口,便将人抱回床上。床帐间是好闻的茉莉花香,是云倚风喜欢的,现在也是季燕然最喜欢的,一丝一丝沁入心脾,化出一片只有两人能懂的旖旎滋味。
云倚风手上有伤,碰不得压不得,故而萧王殿下言简意赅:“上来。”
“……”
云门主往后挪了挪:“其实我躺着也行……喂!”
季燕然扯住他的衣领,把人拉到了自己身上。
床帐被扬得飘飘而起,然后又一层一层落了下来,将床内春情遮了个严实。
两人数月未见,古人怎么云来着,小别胜新婚。
门口守卫极有默契,集体挪出十八里地,改为在院子里巡逻,虽说冷了些,但安全啊,毕竟有些声音听不得,否则要被王爷灭口。
直到后半夜时,卧房中才算勉强安静下来。
季燕然仔细喂他喝完一杯水,温语哄道:“睡吧。”
云倚风惦记着问:“明日还去军营吗?”
“去,等你睡醒再去,不着急。”季燕然放好杯子,上床将人重新抱回怀中,“先好好休息。”
云倚风哑着嗓子应了一句,还想再多聊几句的,闭眼却就被夜色浸透,睡着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季燕然还在问:“云儿刚刚说什么?”
回答他的却只有呼吸声。
季燕然失笑,捏捏那微张开的柔软唇瓣,也一并睡了。
屋檐滴答雪化,明日该是个晴天呢。
第161章 番外疑是故人来
西南的夏天,比起王城来; 要湿润许多。
此番两人一道南下; 一为散心; 二来也为看看观潮城修建得如何,作为大梁南域最重要的出海关口,李璟打算在八年之内,将整座城池的规模扩大三倍; 以兴南洋商路。此项工程耗资巨大; 水一样的银子花出去,自然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视察,现如今到底建成了什么样。
云倚风翻身下马; 看着城门口长长的队伍,纳闷道:“怎么这么多人?”
“赶上了戏水节。”季燕然笑道,“我也是昨日刚知道,估摸城里得热闹上一阵子了; 你若想清静,我们就住在郊外小村。”
“热闹些才好呢。”云倚风道; “正好看看这两年; 西南百姓的生活有没有变得更好。”
季燕然揽过他的肩膀,小声戏谑:“这说话的腔调,果真越来越像皇室中人了。”
“这不是跟了王爷吗。”云倚风将马缰递给随从,“若我相中的人是个秃头老地主,那现在定然天天盘算着扒皮买地收租子。”
随从被他逗得没忍住笑,“噗嗤”一声; 又怕王爷怪罪,便赶紧牵着马惶惶退到两人后头。季燕然也对他这嘴皮子功夫哭笑不得,将那细白的手指攥进掌心,提醒:“过两天见到地方官员,可不准再贫了。”
“我想先住在客栈。”云倚风道,“要比驿馆更自在些。”
“说两声好听的。”季燕然带着他排到队尾,“否则便不带你去。”
云倚风倒是很配合,曰:“恭喜发财。”确实好听,还很吉祥如意。
季燕然笑得开心,用指背轻轻蹭掉他额上薄汗。两人在队伍里低声说着话,虽未公开身份,但举止气度皆不凡,自是引得四周旅人都往这边看,有热情口快的,已经主动过来攀谈,问,二位也是来参加戏水节的吗?
“是。”季燕然道,“听说这戏水节极为盛大欢腾,正好我们也在附近,便过来长长见识。”
“那可真是来对了。”对方眉飞色舞道,“现如今大家的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过,自然了,过节时也就一年比一年热闹。”
云倚风淡定问一句:“日子为何越来越好过?”
对方果真不负众望,答:“自然是因为朝廷治理有方,而且自打萧王殿下带兵平定叛乱之后,连山匪也少了许多,再加上南洋商路一通,观潮城可就更值钱了。”
云倚风道:“可我当年听说萧王……嗨呀!”话还没说完,就被季燕然拽进了城,不免遗憾,“急什么,我还想听他们再多吹捧王爷两句。”
“午后太阳正烈,你想听旁人吹捧,待傍晚太阳下山后,我再带你出来便是,到那时我们专捡人多的地方钻。”季燕然看着前头,“孔雀客栈,名字倒是有趣,不如就这家?”
云倚风欣然答应,心想,孔雀客栈,八成是客栈老板为了揽客,所以在院子中养了十七八只蓝绿孔雀,一想就富贵华美极了。结果走进去后才发现,别说是孔雀了,就连孔雀毛都没一根,只在院中回廊下挂了一只七彩大鹦鹉,拖着长长的尾羽,试图鱼目混珠。
云倚风拿了一根肉干:“恭喜发财。”
鹦鹉叽里呱啦道:“发财发财,英雄发财。”
云门主当即拍板:“就住这家!”
鹦鹉再度替自家招揽生意成功,对着两人背影继续喋喋不休:“恩爱百年,出入平安,生意兴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补锅磨菜刀收各种破烂!”
云倚风听得兴致勃勃:“不如我们也养一只,就挂在卧房外头。”
“养一只可以,挂在卧房外头不行。”季燕然拒绝,“否则那些我说给你的情话,岂不都让它学了去,继而嚷嚷得人人皆知。”
云倚风考虑了一下,一只鹦鹉成天对着来往仆役喊心肝宝贝,确实有些不太妥当,更何况除了心肝宝贝外,还颇有一些别的、不大适合被旁人听到的……七想八想,倒是将自己想得心思旖旎。于是回房之后,二话不说,先扯过季燕然的衣领亲了一口,道:“走,去吃饭。”
萧王殿下随口问:“吃完之后呢?”
云倚风大大咧咧答曰,吃完之后,就好好让你快活快活。
季燕然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反应过来之后乐了,捏住他的后脖颈问:“怎么个快活法,详细说来听听。”
门主想了想:“弄它七八十本四书五经,好好让王爷通宵研读,学它个不亦乐乎。”
“我对四书五经没兴趣。”季燕然手下微微一使劲,云倚风登时酸得眉毛鼻子都皱成一团,连道:“好好好,我我我,不要四书五经了,换成我,换成我!”
侍卫在门外听着这玩闹情话,也偷偷摸摸笑。看到两人出来,便赶忙收起表情,禀道:“属下已经打听过了,戏水节就在明天,可要通知官员早做准备?”
“不必了,就当是寻常百姓到此一游吧,否则被人前呼后拥着也没意思。”季燕然丢过去几个银锭子,“难得出来一趟,你们也各自去寻点乐子,就别再跟着了,听说这城里有几家小馆子,酸辣鱼做得相当不错。”
侍卫自是眉开眼笑,称谢后各自离去了。云倚风换了身清爽干净的白衣,也随季燕然一道出去逛街,衣摆带着茉莉香,引得那只鹦鹉又阴阳怪气来了一句:“美人儿,过来!”
季燕然转过身,冷冷一眼扫过去,瞪得倒霉鹦鹉脖子一缩,蔫蔫踱走了。
观潮城有山有河又靠海,平日里就热闹,戏水节时更热闹,小馆子里挤得到处都是人,莫说是酸辣鱼了,就连酸辣面也没混到一碗。最后还是萧王殿下亲自挤进人群,买了一把烤串,用不知名的香料叶子包着,一咬一嘴香。
街道两旁挂着灯笼,各种颜色都有,里头点着暖融融的灯火,被风吹动时,满城一起曳着光。边陲自不比王城富丽繁华,却也别有地域特色,空气里飘散着酸辣小料的味道,又热闹吉祥、又人间烟火,总之啊,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喜气洋洋。
同几十年前相比,西南已经彻底缓过气来了。
夜深有些凉意,季燕然揽过他的肩膀,轻声问:“在发呆?”
“没什么。”云倚风回神,“只是在想,这里可真热闹,下回也要让星儿他们来逛逛。”
季燕然道:“嗯。”
两人谁都不确定,对方是否又想起了江凌飞,便干脆谁都没有提,只手牵手在街上慢慢走着,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走到街道两旁的灯笼灭了、人群也散了,方才捡了个最清静的小摊,分喝了一碗清凉甜汤。
半空银河横贯,整座小城都被镀了一层微光,漂亮极了。云倚风心下刚刚一动,季燕然便道:“若喜欢的话,我们便在这里买一栋宅子,留着将来住。”
“天南海北,王爷少说也已占了十几处屋宅。”云倚风靠在他肩头,笑道,“将来真打算当地主不成。”
“当地主有什么不好。”季燕然挑眉,“每日里什么都不做,就只躺在床上收租子,欺男霸女斗蛐蛐。”
云倚风带着鼻音答一句:“好。”
听出他声音里的困意,季燕然便也没再说话,只有一下没一下在肩头轻拍,待身侧之人完全睡着后,方才将他打横抱起,带着一路回了客栈。
先前说好的,“要让萧王殿下好好快活快活”,突然就变成了这种温情脉脉、相互依偎的美好夏夜,倒也别有一番缱绻情浓的恩爱滋味。床铺间散着清淡花香,季燕然抱着怀中人,指背细细抚过他一头墨发,回想起初遇时的情形,心里依旧如同咬碎了一枚山楂,半是欢喜半是酸甜,全不敢想若没有遇到他,余生会是如何光景。微微俯身,用唇瓣蹭过那光洁额头,连亲吻都带着虔诚。
轻纱一层一层垂下来,原本就昏暗的烛光,更被遮得微弱不可见。在一片令人放松的黑暗中,云倚风握住他的衣袖,睡得越发安稳香甜了。季燕然怜他最近一直在赶路,原想睡到中午再起床,谁知翌日天才微微发亮,便已有一声震耳欲聋的锣鼓响了起来。云倚风自梦中被惊醒,本能地便去摸枕下飞鸾剑,却反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季燕然在他背上轻轻抚着,低声安慰:“没事,是戏水节开始了。”
“这么早吗?”云倚风心仍在“砰砰”跳着,将脸埋在他胸前,“天都还没亮呢。”
“百姓着急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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