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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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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北方去。
姬廉月都听懵了,没见过他父皇这么会棒打鸳鸯的,他们才新婚三天呢!
难怪霍显自从面圣之后一脸满意……
他一满意,姬廉月就相当不满意了。
下了朝一路冷着个脸,到家不理会霍显自顾自回了房滚上床睡回笼觉,而且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梦见霍显如愿以偿当了将军,自己一直休和离书与驸马和离后,身着一身宫装红裙烈烈,于霍显凯旋之日,当着他的面饮下毒鸩。
在他怀里咽了气。
梦中,头顶阳光刺眼,男人的怀抱冰冷僵硬,铠甲之上枪械留下的划痕如此生动,成了他眼中的最后放大的风景。
姬廉月醒来之后靠坐在床边很久,直到女官来唤他前去用膳,他看见早已落座桌边的霍显,抿了抿唇:“北方偏远,环境恶劣,天气多变,路途遥远空生变故,你能不能不去?”
霍显看了他一眼,连“不能”都懒得同他讲。
姬廉月第一次冲他发了脾气:“你就不能听我一次!”
霍显看着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酒杯,微微蹙眉:“又怎么了?”
姬廉月胸口起伏了下,看了看周围,闲杂人等都退下了,他这才缓缓道:“梦见你封侯成将那日,我死了。”
霍显听见他语气不大对,抬起头,对视上那双含着微不安有些泛红的眼,微微一愣。
他是没见过姬廉月露齿如此脆弱的神情的,这人总是嚣张跋扈。
心中一动,有微妙的动摇一瞬既逝,他甚至来不及捕捉。
一切便已恢复平常。
“霍某若真有封侯成将那日,公主殿下必然不会先一步撒手西去留霍某逍遥快活,”霍显淡道,“不折腾霍某一辈子,公主殿下岂能善罢甘休?”
姬廉月都听傻了,先想反驳“老子哪有那么恶毒”,话到了嘴边又盯着那张冰块棺材脸反应过来:嗳,这人不会是在拐弯抹角安慰他吧?
“为了去北方你可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姬廉月笑着,踢开碎裂的陶瓷杯在霍显身边落座,“你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要不好人做到底,今晚再与我大被同眠,缴纳公粮?”
霍显转过头看了他笑吟吟的一张脸。
“公主殿下,烦请要脸。”
第51章
霍显当晚还真的就不给面子的还是在别院住下; 洞房花烛夜之后; 两人别说肌肤之亲,就连手都没拉过。
要不是那晚姬廉月被他干到手脚发软,他肯定要怀疑霍显是不是外强中干……但那晚,紧绷的肌肉,结实的腰杆; 那叫人又恨又爱死去活来的器物——
姬廉月没羞没臊地怀念到后半夜打更的都有动静了才迷迷糊糊有点儿睡意; 翻了个身; 身边空荡荡的; 颇有些孤枕难眠的味道。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 姬廉月也想过如果当初换一个人当驸马是不是会更好——
哪怕那个人是顾小侯爷那个毫无男性荷尔蒙的假货,至少他不会成天冰冷着个脸,让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然后整天做那种惨兮兮的噩梦。
思及此,姬廉月忍不住想问自己——
如果有朝一日; 霍显飞龙在天,观月帝和皇长子的身份再也不能压制住他; 他质疑要娶平妻; 他姬廉月会怎么样呢?
噩梦荒谬。
但是姬廉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一个人养条狗养七年都该出感情了,他可能真的会选择一了百了,让霍显下半辈子活在愧疚当中。
那是他会做的出来的事。
每当想起这个假设,姬廉月遍体生寒。
……
连续几日,姬廉月的脸色都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 霍显倒是日日早午晚膳三餐准时出现在餐桌边,姬廉月同他搭话,他虽然依然爱理不理,但是也不是完全地坐在那当聋子。
偶尔姬廉月恶作剧似的非要给他夹菜,刚开始他还是照例拨开的,但是大概是看出了姬廉月就是在整他——
最后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
——他吃了老子夹得菜,四舍五入,日日夜夜通常颠鸾倒凤指日可待。
姬廉月乐观地想。
过了几日,霍显便要出发前往北方,姬廉月趁机进宫里跟宸妃诉苦,又被戳着脑袋一顿训:药都不让送了,你是不是想病死你外祖父?
玛德,难道秦明月还差这两口药材,北方虽然贫瘠也不至于穷到这份儿上!
姬廉月没有办法,只能满脸不情愿都送走霍显。
霍显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不是路途真有那么遥远,姬廉月知道,他这就是去了不想回来而已。
这半年里,他给霍显的情书半旬一封,从未得到回应也从未断过,只是也从回报的信使嘴巴里陆陆续续听了很多事。
——霍显在半道顺手把江南一股正崛起的山贼连寨子都给连根拔了,当时身边就带了十几个王府的侍卫;
姬廉月心惊肉跳,当夜提笔给霍显写信,“宝贝”“心肝”一阵乱叫,中心思想就是:驸马爷您悠着点,我还年轻不想守寡。
——霍显到了北平;
姬廉月就着人打点北平前后地方官员,驸马本就是一个朝廷空架子,也没受到什么刁难……
——霍显继续北上,入了北凉关,当时正是开春,大雨延绵冲毁了不少庄家,百姓去年的存量都霉了,没坏的被官府搜刮了去,百姓被迫成了民匪,打家劫舍……没等消息穿回上京等皇帝震怒,霍显已经三下五除二摆平了官府开仓放粮,那股青壮年组成的民匪有奶便是娘说什么都不肯走了,成了霍显身边第一批亲军;
姬廉月哭笑不得,霍显一个月才多少奉银,不吃不喝全同这些人分了,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一个大家一起饿死的地步……于是得了消息的当夜,姬廉月便入了宫,指责观月帝怎么人家给你办了事你都不给点奖赏。
气得观月帝当场就将砚台砸到了姬廉月的脚下。
“他私自开官仓放粮,此举说好听了是狭义仁德,说难听了便是私劫朝廷粮银,朕既往不咎,睁只眼闭只眼就罢了!你倒好,还要来讨好处!”
观月帝中气十足,吼得站在御书房门外百阶楼梯下的御前侍卫怕是都能听见——
“姬廉月,胳膊肘朝外拐也要有个限度,别人骑在你父皇脖子上撒欢你还强迫父皇给他鼓掌?!”
皇帝没来得及办的事,被个从六品兵部打杂,撑死了也就是个御史封号的人给办妥当了,也不知道现在外头那些人该如何笑掉大牙……
姬廉月向来是“听不见即不存在”,观月帝却受不了自己日夜脑补北方流寇百姓是如何编排自己。
本就对霍显有些不满。
这霍显的“贱内”还送上门来,一脸天真地问:我夫君这么辛苦,你不给加薪真的没素质。
观月帝快叫他的儿子给气死了。
御书房里,太监总管整个人卑微得呼吸都快停止了:这是姬廉月长那么大,观月帝第一次对他大小声。
姬廉月扫了观月帝一眼,心想其实他也没那么气:否则方才那砚台就该照着他的脸砸了。
于是他袖子一拢,还敢顶嘴:“当初就让您别把驸马放出去,您不听劝……这下好了,放虎归山,又怪老虎骑在您脖子上屙——”
姬廉月自动消音。
观月帝胡子都要气飞起来了,指着站在下方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屙什么!有本事你把话说完!”
姬廉月一撇嘴:“算了吧,不雅。”
观月帝又抓了一把笔,照着他的脸劈头盖脸扔过去。
这回是气到位了。
姬廉月被劈头盖脸一顿训,还没忘记他自己来的目睹,他是真的怕驸马饿死在半路上,观月帝恨铁不成钢:“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那年烟花三月,我在上京云来客栈二楼,他打客栈门前经过,不经意间抬首对视,然后哦豁——一见霍郎误终生。”姬廉月笑了笑,“好在我乃当今世上最尊贵之人的儿子,要风得风,否则今时今日,上京城只怕又多了一缕求而不得春闺怨。”
“……云来客栈都叫你怂恿着陆丰带人给拆了!”
你还有脸提云来客栈!
“他们讲驸马坏话。”
“……阿月啊!”
“?”
观月帝撒气够了,坐回了龙椅后,闭眼沉思了片刻后,语重心长,在说话时不再是君王,而是一名儿子的老父亲:“朕从旁人口中得知,你半旬一封家书,霍显从未回复……他北上边关,你为他奔走打点;他镇压山匪,你为他夜不能寐;他接收亲兵侍卫,你又为他操心起俸禄不够养人——”
姬廉月知道他这皇帝爹要扎心了。
“他何曾领过你一丝丝好?”
你看,果然。
姬廉月停顿了下,苦笑:“儿子方才气了您一下,您今晚就要儿子气到睡不着是吧?”
观月帝不理他,只是看着他:“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便是皇家真正的公主,也没有为驸马一人守着的规矩。”
您倒是以身作则,后宫千树万树梨花开了……姬廉月挺直了腰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这是儿子的家事。”
“什么家事,别不识好歹,”观月帝有些轻蔑道,“世间男儿比霍显优秀不知几何,你便是见得少了才对那么一个死心塌地——”
“父皇是不是对霍显另有所用?”姬廉月淡淡揭穿他,“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让他尚公主,难不成还想给他安个驸马爷的闲散名头,让那些世家放松警惕?”
观月帝一肚子规劝的话卡在喉咙,说不上来了——
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这个儿子,外头的人说他绣花枕头草包一个,不会骑射不会打仗也不会出口成章,就知道混迹在贵女圈中吃喝玩乐折腾女红……可谁又知道呢,这是他与将门之女秦月蓉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草包?
他就是心思太通透,知道这样活得不痛快也活得不够久,才揣着明白装糊涂。
“劝你纳几个面首……”观月帝被猜中了心思,有些尴尬,“还不好么?”
姬廉月想了想,笑笑道:“那我看陆丰不错,顾阳也还成。”
狮子大开口。
张口就是锦衣卫正副使,还小孩才做选择,你全都要。
你不如把天下好男儿全塞你王府里去。
观月帝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连说了几下“不知好歹”,让人抬了一盒金元宝塞给他,扬言这是给他迎娶锦衣卫正副使的聘礼,打发他出宫去了。
……
姬廉月被当爹的当面揭穿“驸马就不爱搭理你,你少热脸贴冷屁股”的破事儿,心情不太好。
走出御书房一抬头就看见锦衣卫正使大人杵在门口当值,平日里姬廉月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连鼻子上的毛孔都不带偏一下,今日居然能破天荒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姬廉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陆丰又看了眼他怀里抱着的木盒子,最后神情颇为不自然地一垂眼,把目光收了回去
姬廉月被看得下意识抱紧了那盒子,搞得好像别人要抢似的,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在里头的胡诌被外面这人听去了。
顿时一阵尴尬。
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风有病,打开那木匣子摸了锭金元宝递给陆丰:听者有份,好歹名义上是给你和顾阳的“聘礼”。
陆丰“唔”了声,耳朵动了动,并没有像是过去收他情书那般黑着脸又收得干净利索,而是目视前方,理都不理他。
姬廉月:“?”
……
第二天,宫里谣言四起,大皇子姬廉月色胆包天,前脚驸马爷刚出京北上,后脚他就试图以一锭金子打发要饭的价,企图哄骗锦衣卫指挥使陆丰当面首。
导致连续几日,朝上陆阁老都用鼻孔看得姬廉月。
然后姬廉月就被观月帝禁了足。
给霍显的情书也没办法往外递了。
霍显半个月收一封的“家书”没了,虽然不在意但是多少还有些奇怪,一打听才知道,远在上京的“公主殿下”有了新欢,一锭金子拐了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成了入幕之宾,乐不思蜀,太过嚣张,被皇帝禁了足。
霍显:哦。JPG。
第52章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谣言是怎么样在一传十; 十传百里逐渐变形,一步步传到最后成了狗都不愿意听的版本。
霍显绿王八的形象被坐实得彻彻底底,这些天在北方边关军营里走动,都感觉那些驻守士兵看着自己的眼中泛着绿。
姬廉月是秦明月的外孙,霍显是他的外孙媳妇儿; 这种八卦自然也不会错过他老人家的耳朵——介于姬廉月往日绣花枕头形象深入人心; 征信额度太低; 就连秦明月也轻易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对待他这显然比女装大佬外孙更入眼的孙媳妇儿; 又更和蔼可亲了几分。
霍显武功高,为人沉稳少言,一路运送朝廷粮草兵器稳稳当当,不少一分一毫; 还干了不少路见不平的事,为秦明月所喜。
有时夜深喝多上头; 也忍不住对月感慨; 霍显这样的人尚公主,是净朝皇帝有眼无珠; 让明珠蒙尘。
秦明月放下酒杯,蒲扇似的大掌用力拍了拍霍显的肩膀:“陆丰不如你。他爹……嗝儿,手伸太长,根扎太深,伤着主根的养分; 迟早,嗝儿——”
他手比划着手刀,静音了,神神秘秘地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霍显听了也无太大反应,几坛驱寒的烧刀子下肚,他不过是脸色比平日红上一些,大手一把扣住秦将军比划的手,拉下来,用手中酒杯轻轻与秦将军一碰酒杯:“将军慎言。”
秦明月一愣,朗笑出声,实属罕见。
……若是此时,有活了二十几年得到这老头笑脸一个手数得过来的姬廉月在,怕是要当场骂霍显公狐狸精,男绿茶婊。
北方边境的夜里总是格外的凉。
喝倒了秦明月,霍显也离开了他的帐子,喝多了直接回帐篷睡下会闷坏,又到自己那些收来的“亲兵”帐子里讨吃的垫肚子——所幸那些人习惯晚睡,霍显撩帘子进去的时候,一群人还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烤火。
这些人里有男的,还有男的带着自己的婆娘,平日这些婆娘在军营外洗衣择菜帮把手,入了夜便带进来混口饭吃……毕竟也不是正规军,霍显不说,本就没那么多规矩。
此时,一群人见了霍显也不拘着,给他添了一双碗筷,霍显便安然坐下了。
吃的东西简单,干得没有水往下咽都嫌难的烙饼,还有一些豆腐羹汤,霍显端着个缺了口子的碗吃得也算还好,吃着吃着,坐在他对面那对夫妻为了一块豆腐争得鸡飞狗跳——
“黄显牛!你就让让我怎么了!老娘嫁给你十年,一身好衣裳没捞着,如今一块豆腐你都不让我吃!”
“你吃!就知道吃!外头毛坦族虎视眈眈,老子不定哪天就上了战场翘了辫子!”
“唷!真把自己当正规军收编了,就一土匪流寇,枪都使不利索,我倒是要看看你几时翘辫子!正好这么些年你也没好好缴你的公粮,拖油瓶没有一个,你死了老娘就改嫁去!”
那夫妻吵起来可顾不上旁人,不顾旁边的糙汉子听到“公粮”二字笑得稀里哗啦,东倒西歪。
帐子里欢声笑语,没人注意到他们的“霍大人”正端着碗豆腐汤坐在旁边走神,一口饼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倍感烧心。
主要是一不小心,由对面桌那头发乱糟糟就一根木簪盘了的黄脸婆娘想到了另外一张又白又嫩俏生生的脸,那天他也是一边夹着豆腐往他碗里放,一边笑吟吟地对他说——
【你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要不好人做到底,今晚再与我大被同眠,缴纳公粮?】
在耳边那婆娘嘤嘤呜呜哭诉声中,霍显吞下口中的硬饼。
转头一看,那糙汉已经把自家婆娘抱怀里一顿安抚,刚才还争得鸡飞狗跳的豆腐送到了她的嘴边,她这才哭哭啼啼止了泪:“阿牛,我想要个孩子。”
“要要要,”黄显牛点头如捣蒜,“今晚就要。”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霍显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豆腐羹,面无表情地心想:如果有个孩子,也不知道姬廉月是不是也能消停点?
一息之后,自己先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姬廉月去的,那家伙在上京上蹿下跳嫖面首,同他有何关系?!
定是叫秦明月那老狐狸带跑了节奏,居然还真的在头顶阴山大草原的情况下,认真思考如何做那跑马的汉子,把日子勉强过下去了!
……………………………………过个屁日子啊!
这段婚姻必不可能长久,待某月某日他腻味了,他霍显自然可以活得自由身,到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日不远了,霍显面无表情地想,毕竟姬廉月半月一封的所谓家书,那信件内容也从一开始的”心肝宝贝小卿卿”到后来“天冷添衣”,到后面热情肉眼可见逐渐冷却……
干脆便再也没有了音讯。
姬廉月怎可能是个安分有耐心的人呢?
“……”
想到这,霍显却并没有觉得痛快许多,垂下眼用睫毛的阴影遮去眼中晦暗,放下了手中的豆腐汤,心中略微暴躁。
在那些还在说说笑笑的人群中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心里被姬廉月闹得烦,干脆揣了张饼就爬上城墙吹风。
北方冬天的风像刀子似的,能把人脑袋吹得掉下来,脑子也跟冻上似的再也用不着担忧胡思乱想——
霍大人黑灯瞎火都自己站在城墙上玩了一会儿,啃了三分之一个饼牙都要冻碎了,打了个喷嚏,正想转身滚回帐子里睡觉不要在这发疯……
一转身,就看见一飞鹰爪“啪”地抓在他两步开外的城墙上,然后有一身着夜行服身材高大的男人,像是夜里的蝙蝠一般“噗”地跳了上来。
霍显:“……?”
面罩下是一双琥珀色瞳眸,贼眉鼠眼,几根又卷又短的发从兜帽边缘跑出来,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
霍显两步上去,一个扫腿,再抽剑,一个剑闪,那人一声惨叫捂着鲜血直流脚踝倒地,霍显剑已回鞘。
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扯了那人的面罩,一看下巴络腮胡胡子拉碴,是毛坦国人长相,男人挑了挑眉——
那人开始哭爹喊娘,用的毛坦语。
霍显一个字听不懂,干脆怀里掏了掏,把剩下的半张饼掏出来塞进了那人的嘴里。
……
一旬之后,正是上京春暖花开时。
北边快马加鞭递回来的消息,头顶长绿草的驸马爷回来了,还生擒了个毛坦国细作。
全京城都等着看好戏。
特别是那些个还肖想着驸马爷英姿的名门闺秀——各个都等着围观平日里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姬廉月吃不好睡不好嘤嘤嘤,每天聚会盯着他的脸瞧,就指望发现他今儿的黑眼圈比昨天重一点。
姬廉月却对此浑然不觉。
这一年半载的功夫,原本被推平的云来客栈原址重建成了“越来客栈”,掌柜子成了一个满肚子肥油一笑却叫人看着还算舒爽的胖子,是个奸商。
霍显回来那天,位于主干道旁的悦来客栈是必经之道,二楼最佳视野处茶水费炒到了十两银子一位。
就连丐帮有轻功的老哥都操持起了“上房顶位五十文一位”的生意。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家中嫡亲哥哥也在御前走动,顾月娥最近也是听说了姬廉月干得那些破事,琢磨着他估计不会当街跑去喝茶嗑瓜子接驸马,那日便没有邀请他。
谁知道到了当日,悦来客栈靠窗边的位置,她看见一袭月白长裙,腰间扎着个金红腰带,琅佩叮当作响的“俏女郎”依窗而坐。听了她们上楼动静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子,屁股都没挪一下——
这副傲慢无比的样子,不是姬廉月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
“回来的是我王府驸马,”姬廉月笑得露出森白的牙,“就许你们看哈?”
顾月娥习惯了他这模样,身后其他贵女一身冷汗就下来了。
顾月娥笑了笑,挨着姬廉月坐下来了——免费的最佳位置哦,不蹭白不蹭。
一壶茶下肚,城门那边传来一阵骚动,是霍显他们进城了——姬廉月知道这回是因为霍显过去送粮草兵器,回来没忘记给观月帝押送了个毛坦国细作当手办礼,听说细作手里搜到了些恨不得了的东西,秦明月大手一挥给霍显拨了五千精兵。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这回来的阵仗比走时候还威风。
霍显就在最前面,身上穿着的还是走时那身官服,洗得有些发旧了,他人倒是被北方的寒风吹得比走的时候更壮实了些——
黑了。
但没瘦。
也不知道北方大米怎么着就养人了,这人牛高马大,壮得快把胯下的马压死。
那双黑沉锐利的双眸直视前方,有些懒散的样子,却精神气十足。
顾月娥盯着这去了北方一趟恨不得脱胎换骨的状元郎,那英气逼人,心里是又羡慕又酸,正开口想刺姬廉月“他这身板,把你摁床上撞两下还不得把你那细腰撞断”,话还没讲完,身边那抹月白色身影已经站了起来,冲下了楼。
顾月娥惊了下,跟着站了起来——
然后一眼就看见姬廉月,拎着裙摆冲着最前头那批马就去了,到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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