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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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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半旬,京中第一次收到北方报捷信。
北方驻守前线守军二万,加上民间征兵一万,再加霍显带去朝廷援军四万,整整七万大军短期内整合完毕,势如猛虎反扑,夺回战线以北城池一座,重新将战线反压。
而姬廉月外公秦明月手上还有驻守内线八万精锐,也有一半正从内线北上赶来,一旦赶到战场,十一万大军,便是毛坦族等联军亦再也无法作祟。
满朝上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仿佛觉得连续数月压在头顶的乌云终于稍稍挪开。
除此之外,此次出尽风头之人便是霍显。
临危受命霍显初用兵,犹如神助,与明月将军里应外合,不伤城池净朝百姓一分一毫夺回失守城池,救百姓于水火,爱惜兵将,为秦明月所喜,报捷书信中,大佳赞扬——
观月帝龙颜大悦,未等其凯旋,初授从五品武略将军,从此以后,霍显便成了霍将军。
当日下朝,姬廉月站在金銮殿前,冷眼看着那些今日才从别处回京述职武将,脸上讪讪,像是不平,一没根没底没背景的外人,怎么就被他抓着机会位列将位了呢?
其中自然还有往日嘲讽霍显得开心,如今也和他平起平坐的某位同”武略将军”。
姬廉月负手站在金銮殿前,待那人从自己跟前经过,懒洋洋叹息:“哎呀,从今往后,姬某也是将军夫人了。”
见那五大三粗武将脚下一绊,脸上比吃了屎还难看,他心中舒畅万分,哼着小曲一溜烟爬上了他安王府马车。
……
回了安王府,姬廉月这才跟下人打听霍显起居日常别的细节。
军函要文里必然不会禀报一个小小从五品将军吃喝拉撒,但是他姬廉月却是关心这些——
霍显自打第一次嫌弃他的家书回信送到后,许是战事吃紧再无音讯,姬廉月也不在意,一封封家书往那边寄,根据信使回报,那人不回信,但是他的废话连篇他却还是勉强抽空看了的。
眼下站在书房桌前的侍从,垂眉顺眼,事无巨细的报道霍显平日起居——
多为千篇一律练兵,早膳,早膳后与秦明月商议战事,之后看兵书,偶尔遇见不懂或者觉得无法在实战里学以致用的,便拿了兵书去问秦明月……
霍将军不耻下问,不懂就问,一问就会,把秦老将军哄得恨不得把他当亲儿子教。
姬廉月听着挺高兴,毕竟秦明月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今后有了霍显,那老头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也能给他一点爱的正眼。
“还有……”
“还有?”
“北边之前强征民兵,素质参差不齐,正规军到后,秦将军本无心再用这批人,便暂时闲置在了军营里——正好某日见霍将军手下当年带去北方的流寇如今训练有素,便找了个由头把这些人全打发给了霍将军……”
“噢。”姬廉月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手把件,“这不是挺好的么?”
“呃,其中有一名谢姓民兵,素来不服管教,但凡民兵伙食或者待遇稍逊正规军,他便出头请柬,霍将军被他烦得几日不曾归营……”
姬廉月愣了下。
就好像因为这寥寥数语,被触碰了身体上某根绳线,绳线晃动,连带着他也觉得胸口一窒,不太舒服。
条件反射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扫漫不经心的神色,掀起眼皮子看向那侍从:“具体说。”
“霍将军看他不爽利,训练之中多有刁难,那人却百折不挠,哪怕身体受损也咬牙坚持……霍将军终于有所动容,近日来,对其似有另眼相待之意。”
姬廉月听到“另眼相待”四个字,直接从书桌后站了起来。
那侍从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见姬廉月面色难看,有些懵逼:不是吧,男人的醋你也要吃?
殊不知姬廉月此时早已想到其他——
比如与霍显初成婚那些日子,夜里总会梦见的场景,霍显厮杀战场,战事吃紧,征用民兵,民兵之中混入一女扮男装女娇俄,与霍将军出生入死,情深义重,共谱一段佳话……
姬廉月垂眼问那侍从:“近日北方军资粮草可还够用?”
“呃,够是够,但也不是那么……”
粮草这种东西打起仗来永远不嫌多,朝廷若要给,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那侍从话语一落,便见姬廉月一掀尚未来得及换下的亲王朝服下摆:“备马车,我要进宫面圣。”
作者有话要说: 姬廉月:想给我演军营版《流星花园》,先问我藤堂廉月答应不答应(。)
第61章
北境。
最近; 霍显比较头疼。
秦明月强征来的一万民兵里; 出现了一个刺头,他说他的名字叫谢三郎,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
这人不像是北方汉子,瘦的像是猴一样,大腿还没霍显胳膊粗; 人也不像是一般的北方汉子那样高大; 往队伍里一站; 到他那儿就生生凹陷下去一个口; 整个队伍像是被人啃了一口的烧饼。
霍显觉得此人存在是真的说明; 秦明月那会儿去征兵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而且这人不仅看着不能舞刀弄枪,生出来的事端也不少——
本来征来的杂兵歪瓜裂枣,自然比不上正规军,军粮这种东西大家一起用的; 那好的自然是先填着正规军的肚子,毕竟他们是正儿八经要上战场的。
给这些杂兵放的; 偶尔会参杂一些粮仓垫底的粮食; 也不是不能吃,就是有点儿霉味; 可能不那么新鲜。
霍显觉得战争年代,有得吃就不错了,所以对这种情况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将领每餐还能吃口肉啊,哪来那么多一碗水端平?
——可是谢三郎就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咱们在家呆的好好的你非要把咱们弄过来; 弄过来吃的又怠慢一副不屑咱的样子,那么有本事你到时候把咱放回去啊?!
他这想法得了不少簇拥,加上谢三郎还有点小聪明,于是在征兵头一个月的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群杂兵聚集在一起,把火头军的灶台给掀了,谢三郎抓些个小头领把人揍了一顿,强迫人家答应以后伙食上一视同仁——
那火头军前脚答应,后脚就哭爹喊娘地来找霍显告状了。
此时霍显在军中已经有了一些威望,再加上秦明月将杂兵扔给他训练,男人一听,他手底下还能出这种乱子——
今天闹着一视同仁就要粮食,明天是不是觉得地位也该一视同仁,干脆拎着长矛上他的帐子里来抢兵权算了啊?
原本还握着兵书的男人手里兵书一扔,想也没想就站起来,连夜把所有闹事的人点出来,摁在地上,一人二十军棍——
谢三郎是第一个被杀鸡儆猴的。
那小身板打着有效果,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叫那些人也看看清楚什么叫“军规”!
打完二十棍不解气,霍显又找了个“带头闹事”的由头,愣是把人摁着又多打了十棍,打得真正血肉模糊的,心想这回该消停了吧,一回头却发现:呵,人还醒着!
只是黑夜之中瞪着那双黑亮的眸子死死盯着他,明明人都痛到神志不清了,还硬撑着一口气,瞧着他像是瞧什么仇人。
那眼神儿还挺有劲。
可惜霍显是什么人,从走江湖到入朝堂,各式各样的眼神各式各样的人,他见识得还少么?
于是只见男人掀了掀唇角,露出一口森白的牙,淡道:“骨头还挺硬,下次再闹事试试,不把你打得爹都不认识不算完。”
言罢转身就走了。
也算是记下了这个谢三郎。
之后训这些杂兵的时候没少给他“特殊照顾”,霍显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从军中发现了这么一个存在,并且琢磨这人瘦的和猴子似的,又上蹿下跳的,真的能上战场打仗?!
别他妈就是给敌人涨士气的活靶子吧?!
霍显看着那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实在不顺眼,总不能白养着个活靶子,平日用来添堵,上了战场给敌军涨势气,哪有这么蠢的事?!
于是“特殊待遇”就来了,除了训练要让他多抗一袋负重之外,好处也不是没有,吃饭的时候霍显也会让火头军多给他发俩馒头——
但是这谢三郎吃东西像姬廉月似的小鸡啄米,他三碗粥下肚子了这人还抱着一个馒头像是他妈里头夹了砒霜似的!
有毒吧?!
最后霍显受不了了,干脆把人抓来自己面前一起吃饭,要求他和自己同样的进食速度,自己吃完了他还没吃完就开始计时,多一盏茶就是五个军棍……
刚开始谢三郎怎么都跟不上,无论是训练还是吃饭,后来被霍显雷厉风行地压榨了半旬,也稍微像模像样了——
五里地负重跑能跑完了,吃饭的时候霍显一碗粥下肚,他也能勉强狼吞虎咽完一个馒头了。
此时外族蛮子因为被朝廷增援四万大军震慑,连续几日未有动静,军中气氛比较放松……
大家闲着闲着,什么荤玩笑都敢开,开始笑话谢三郎被霍将军青眼有加,要是个姑娘,指不定要娶回去当妾了——
每当听到这种流言蜚语,谢三郎都会特别生气,找那人出来打一顿是必须的,虽然他好像谁也打不过。
霍显则不以为然,娶什么妾?
莫说这谢三郎是个带把的,他霍显性取向正常这辈子碰过的雄性生物也是家里那个性别成迷的……
就说家里头那个性别成迷的,已经叫他够头疼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前几日还他娘夺命追魂似的拼命往军机要函里夹带私货送“家书”,很不得一天一封就为了问他:你为什么不回信?
霍显都快被他逼得疯球了,恨不得拿着家书去问秦明月你这养的什么好外孙女?
回信说什么啊?
军中事务他又不耐烦听!
军机要事又不能说!
这会儿那所谓“家书回信”还摆在他案头,就起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开头,接下来往后怎么写还不知道呢……
还娶妾?
娶了妾他岂不是双倍烦恼?
有病吧!
霍显压根没把这些吃饱了撑着的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这天,霍显照例又把人拎来自己面前同吃。
“谢老三,你他娘怎么光吃不长肉啊,”霍显问,“太阳那么毒晒也晒不黑,罗麻子都晒成黑麻子了,你还跟个娘们似的白惨惨。”
霍将军真诚发问。
却发现谢三郎抓着馒头红了脸,水灵灵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霍将军满头问号。
……
朝廷送来军粮的时候,霍显正应了姬廉月之前形容的那般,如同野狗那样和一群士兵在练武场比划着玩。
不拿武器,就赤手空拳地摔跤玩,谁把谁先从比武台上扔出去或者把另外一个人揍到爬不起来,就算赢。
谢三郎被霍显点名抓上台子,那小胳膊细腿的无声暗示之前强塞的馒头全部打了水漂,看得霍显身上那些暴虐因子全被激发了——
一个弓步上前拽了那谢三郎的衣领,周围哄笑里直接像是抡麻袋似的将人直接抡地上了!
谢三郎被摔了个两眼冒金星,只觉得胸腔里五脏六腑都被用力摔打了下,一股血腥味直冲着喉咙来……他两眼发黑,却记得拼命去用腿去扫霍显下盘——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只手肘压在他胸前,粗哑嗓音“嘿嘿”笑了笑,两腿一夹将他那试图作怪的腿夹住了!
……………………姿势怪不雅的。
底下围观的士兵最近可爱传这两人的绯闻,见状发出一阵阵怪叫,兴奋的像是猴子般上蹿下跳。
谢三郎粗喘一声,那张晒不黑的白皙脸蛋浮上一丝丝的红,接着又因为被压牢了上不来气由红转白,他像是一条不老实的鱼拼命攒动:“放开!霍显!我叫你放开!”
霍显嘲讽嗤笑一声:“你他娘叫老子大名,这是求人的态度?叫将军就放你一马!”
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谢三郎的手都快叫男人拧断,痛的他疯狂倒吸气——
眼瞧着比武台的气氛到打了最高点。
“霍显!放开!”
从非常遥远的人群后,一样的台词响起。
只是那声音……
在比武台上,意气风发,暴虐因子四射的霍将军愣了愣,脸上针对这在他手下一招都走不过的垃圾士兵的嘲笑微微收敛……
……………………莫不是最近太累了?
霍显面无表情地想——
这都他娘幻听了?
没等他想明白,这时候,方才一模一样的声音,自人群后,却比刚才更近的位置响了起来,那声音清脆夹杂怒意,好听且雌雄莫辨——
便是声音也能化成灰,霍显也能认出来。
“霍显!你要像条狗似的在人家身上蹭到什么时候!给我放开他!”
嚣张跋扈。
任性冲天。
霍显放开了谢三郎,完全顾不上后者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眶发红,白皙脸蛋看着略微可怜的模样,直接转身看向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之后——
只见人群后,一身材修长,长发披肩,身着月白长裙佳人正俏生生立在那。
此时此刻,只见他面带健康的水红,眉间含怒,却因此而显得眉眼更加生动活泼,细碎阳光撒入眼中,仿佛是在他的眼里曾经打碎了一盏鲛灯,那灯火燃在他眼中,能点燃万物。
他的衣裙下摆因为奔波赶路沾染污渍,却叫人一眼看过去仿佛更挪不开眼——
至少此时,那些闻声回头的士兵是这样的。
他们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眉眼含俏对他们将军呼来喝去的天仙美人儿……
这他娘,谁啊?!!
众人惊楞间,只见比武台上,男人率先一步从上一跃而下,又恢复了素日里冷漠又霸道的模样,三两步走到那人面前,用自己宽阔宏伟的背影挡掉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
他皱眉,硬邦邦地问。
半晌没得到回答。
站在霍显背后的人们,只来得及看见两双软若无骨似的嫩白小手攀上他们将军那冷艳高贵的肩,在他脖子后面一扣——
将军顺势弯下腰。
美人送上自己红艳柔软的唇瓣,四瓣唇就这么帖在了一起。
后面的人眼珠子也这么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第62章
那柔软的舌尖还拼命地想要往男人的嘴里钻; 但是霍显是什么人——在最开始的诧异之后; 他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伴随着军粮运到的,还有他这位本应该远在京城的“将军夫人”。
姬廉月其实是知道礼义廉耻的,看他在朝堂之上规矩的模样,就知道他并不是那么习惯在众人面前同霍显表现亲密。
他上一次这么做还是霍显从北方回经常述职; 那会儿京城有关于姬廉月和陆丰的谣言满天飞; 人人都以为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玩完了——
姬廉月那一吻定乾坤。
自那之后许多“谣传”不攻而破; 风波逐渐变稀少。
如今呢?
他又是为了什么?
霍显想不到; 于是架着姬廉月的胳膊将挂在他身上的人推开了些; 眉头微拧:“你怎么来了?”
这声音又恢复了姬廉月熟悉的那种冷漠,高高在上又沉稳不乱的样子……姬廉月立刻就不高兴了:刚才你在比武台上意气风发,嚣张跋扈地调戏你的士兵让他叫你将军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对着我就只剩下棺材脸了!
姬廉月心中不快,余光越过男人的肩膀看向他身后; 看见那个刚才被男人压在比武台上“切磋”的士兵已经被别的士兵扶了起来……
因为刚才在地上蹭过,他发丝有一丝丝凌乱; 一缕乌黑的发垂落脸颊边; 那不施粉黛的小脸上,一抹嫣红还没散去。
他转过头; 看向他们这边,一脸无辜。
“无辜”到姬廉月心中的火,“噌”地一下能蹿到火烧眉毛那么高,脸上笑容却不变,垫脚飞快地亲了男人的唇角一下:“想你就来了; 写家书不够快,文字也干巴巴的,哪里比得上真正摸得着,碰得到?”
霍显被他亲了个正着。
正想说什么,忽然余光注意到周围的士兵都眼巴巴看着他们,大半的人目光只在姬廉月那张脸上打转……
于是男人皱眉,沉下脸色:“胡闹什么,这里是军营!”
姬廉月:“……”
这他娘一盏茶时间不到,他都热屁股贴冷脸几回了?!
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啊,对别人和颜悦色的,怎么就对他像个仇人!
这谢三郎威胁他,管他要军粮,他不生气,他姬廉月千里迢迢给他倒贴送军粮,他反而给脸色看是吧!
姬廉月被他冷言冷语气到够呛,也没来得及仔细去想其实这会儿距离谢三郎第一次为军粮闹事已经过去半旬有余,哪怕霍显罚过他,也早就伤口愈合看不出了。
这会儿他满心恼火,一脚踹饭了千年老陈醋!
“霍显,你这养不熟的野——”
难听的话都到了嘴边,被霍显一把捂住了嘴,“再胡说八道就带你去护城河里洗嘴。”男人清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姬廉月在他怀里乱动了下,感觉到那像铁似的另一只手臂缠上了他的腰。
姬廉月“唔唔”两声表示不满,霍显却完全没有放开他的意思,扣在他腰间的大手指尖摁了摁他的腰示意他老实点,一边转过身看身后的士兵,严肃地点点头:“你们继续。”
那冰冷的目光往士兵群里一扫,那些原本还目光黏在姬廉月脸上打转的立刻像是被看穿一般狼狈转开脸。
霍显心中舒坦了些,然而面色也没有变得好看些许……低下头看着在他怀里多动症似的姬廉月,脸又黑了些,头也不回地带着他往自己的帐子那边去。
到了帐子掀开了,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怀里人往里面推搡了一把。
姬廉月往前扑了下自己站稳,随即开始打量周围——
硬邦邦的一个兵器架,霍显的剑就在上面。
还有平日里穿的软甲,有些破旧,因为武略将军级制铠甲还在随姬廉月一同到来的物资车上还未送来。
一张矮几,一个床榻,只用简陋屏风隔出净室,床榻上有张虎皮垫,那就是整个帐子里唯一的装饰了。
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姬廉月微微蹙眉,回过头看霍显,抬脚踢了他硬邦邦的小腿一下:“我要沐浴。”
霍显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好看,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只是答了声“好”,便拽着姬廉月出去了——
这时候他还惊讶霍显吃错药了那么好说话。
直到男人拉着他绕着军营扎地绕了一圈,在护城河上游停下,指着那流水泠泠的清澈河水道:“洗吧。”
姬廉月:“?”
他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光天化日河里洗澡,当他野鸭子么?!
“军中多有不便,公主殿下来之前想必就想到这些,”霍显嗓音又低又沉,夹着火,“行军打仗节奏快,这沐浴自然也不会讲究,往日里校场练兵完大家都是脱了衣服跳进去囫囵洗漱一番。”
姬廉月看了霍显一会儿,发现他是认真的。
他犹豫了下,一路押运粮草而来,他灰头土脸,北方又干燥,他觉得自己身上能抖出三斤沙子……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个样子的,毕竟早先就说过了,他姬廉月除了美什么也没有,哪有一身土的美人呢?
但是让他真的脱光了跳河里这种事他又做不出来,看着那干净透彻的清凉河,他犹豫了下,看了周围一圈,找到一块大石头。周围有一人高的杂草掩盖,勉强算是个天然屏障。
大不了脱了外袍着中衣下水便是。
反正也不是真的女人,哪怕别人看一眼也无所谓。
姬廉月犹豫了下,就伸手去拉扯腰间腰带,刚拉开一些,手腕便被另一只大手一把扣住。
微微一愣抬起头,他见立在一旁男人面黑如锅底,那双漆黑锐利的眼死死地盯着他,他问:“姬廉月,你干什么?”
姬廉月看了看河水,又看看霍显,莫名摆在脸上:还不够明显啊,你让我在这将就沐浴啊?
霍显额角青筋跳了跳。
——老子让你在这洗你你就听话?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忍无可忍地一把将那人拖过来,见他还回头恋恋不舍都去看那河水,两根手指头卡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拧回来。
“看什么看,你还真是不讲究。”
男人嗓音低沉粗哑,将那还拼命回头的脑袋往怀里一摁,想要气他没气到,把自己气了个够呛,一脸如罗刹般将怀中人又拖回帐子里。
最后是霍显自己牵了马,亲自快马进城,弄了只浴桶回来。
霍显吩咐人打水,姬廉月立在霍显旁边,见摆在浴桶旁边的尿壶,还在挑三拣四:“哪有浴桶和那个放一起的,你该再买个屏风回来。”
霍显:“……”
眉间突突地跳,男人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强忍住了把旁边的人拖来摁在榻子上揍一顿的冲动,没说话。
水放好了姬廉月跳进去还喊水凉,声音里倒是挺欢快。
将军帐子里时不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站在帐子外守卫的士兵面面相觑:将军帐里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气氛。
左边的士兵抬手,用手肘捅了桶身边的人,小声道:“看来霍将军和公主……关系也不像是传闻的那么不好。”
被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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