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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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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许观尘顿了顿,“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寻手上动作不停:“我不是你这种欺师灭祖的人,你少用你那种肮脏心思揣度我。”
“你既问心无愧,那你说出来,也无妨。”许观尘咬了咬舌尖,“老师是怎么死的?”
“除夕夜里,守过一岁,老师饮酒服药,自尽而死。”杨寻道,“是你害死老师的。”
“怎么会是我?”
杨寻抬手拂过何祭酒的棺材,道:“倘若不是你,七殿下与何镇又怎么会死?是你弄得老师家破人亡,晚年凄苦。若非如此,老师又怎么会绝望服毒?”
许观尘低低地笑了两声。
“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杨寻叹了口气,自顾自地道,“总归你也要去见七殿下了,要怎么处置你,那是七殿下的事儿,我与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许观尘笑了笑,道:“我笑你傻。”
杨寻不语,许观尘又问道:“为这事儿,你筹划了三年?从七殿下死的时候,就开始筹划?”
“是。”
“你还以为,这件事儿,没人知道?”
“难不成还有人知道?”
许观尘深吸一口气,定定道:“老师知道。”
杨寻嗤笑一声:“老师怎么会知道?就是怕老师为难,我才等了三年。否则早在殿下发丧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掐死在殿下坟前。”
“老师只是不说。”许观尘轻声道,“其实老师早就知道了。”
杨寻开始敲第四颗钉子。
“我最后一次来见老师时,因为你在外边,老师不敢与我明说,怕你那时候就动了手。”许观尘道,“你想不想知道,那时老师,对我说了什么?”
杨寻不答。
“老师说的头一句话,他说我没做错。这是为了安我的心。”许观尘想了想,“第二句话,让我专心事君,不要三心二意,不要再来找他了。”
许观尘轻叹一声:“我那时不懂老师对我的暗示,还以为老师是怨恨我。老师让我不要再来,其实老师是叫我不再来见你。”
杨寻拿着锤子,狠狠地往棺材上一砸,换了个位置,开始敲第五个长钉。
许观尘道:“老师太了解我们了,他一早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老师这三年来,之所以装出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是为了应付陛下对七殿下旧人的查探,恐怕……也是为了应付你。”
“你说你顾忌着老师,这三年来才没有对我下手。你说你不能欺师灭祖,所以你不能杀了老师给七殿下陪葬,你只能等到老师死了,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可是,师兄——”
许观尘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为了你的七殿下,你有没有盼过,要老师快点去死?”
杨寻连最后一颗钉子也不管了,暴怒跳起,喝道:“我没有!”
“好吧,就算你真的坦坦荡荡,从未盼望过老师去死。但是——”许观尘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慢慢地透到杨寻的心里去,“老师是因为你死的。”
杨寻扼住他的脖子,手渐渐收紧:“不是我,是你。”
“是你……”许观尘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道,“如果……你一定要有人给七殿下陪葬,老师为了你,已经、先去了。”
许观尘被掐着,嘴角流出鲜血:“我猜……书房案上那本《南华经》里,应当有老师给我的信。某一本书里夹着……应当……也有老师给你的信。”
“你猜的对,《南华经》里确实有老头给你的信。初三那日,你来书房之前,我就把信拿走了。”血迹沾染到杨寻的手上,他嫌脏,便松开了手,“不过你又猜错了,老头却没有给我留什么信。”
现在想来,初三那日,杨寻取了信,就退到了院子外的竹树下。许观尘进去时,他就已经在里边等着了。
后来在廊下,杨寻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在那时候他就想动手,只是被忽然进来的小成公公打断了。
迫不得已,为了掩饰,杨寻才与他演了一出师兄弟就此决裂、各不相干的戏。
许观尘道:“有的,一定有的。”
杨寻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到底,老头子还是最喜欢你。为了你,连殿下和孙子都不管了。”
“不是。”许观尘满口的鲜血,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老师从来都一视同仁。老师……为他二人立了牌位,以死殉了七殿下与何公子,也全了你的意思,还想在你铸成大错之前……把你给救回来。”
“师兄……老师一直都待你很好。”许观尘吐出鲜血,几乎染红半幅衣裳,到最后,只能用气声说话。
杨寻见他模样,心下一惊,面上却不显,只抬手抹了抹他嘴角血迹。
许观尘呕血,竟是止不住的。
他被吊在梁上,毫无生气,只有吐血的时候,才无力地晃荡两下。
“你这是……”杨寻推了他两下,“怎么回事?”
鲜血与胭脂混在一处,许观尘森森然地笑了:“师兄……就算你不杀我,我原本就、活不长久了。”
“你什么意思?”
杨寻猛然想起,许观尘被他打昏的时候,帮他换上朝臣礼服时,他背上盘着一道长蛇似的刀疤。
杨寻忙问道:“背上那道疤是谁弄的?你是不是被萧贽威胁,被扣在宫里了?”
“不是萧贽。”许观尘笑了笑,啐了一口鲜血,染在他的衣襟上,“你不会看不出来,伤我的人不精通武艺,又怎么会是……萧贽?”
许观尘微抬起头,目光渐渐澄澈清明,落在面前萧启的灵位上。
他轻声道:“师兄,你说我背主忘恩,负了七殿下。我且问你,我是怎么负的……七殿下?”
最后那三个字,许观尘是咬着牙,从喉咙里、从满口的鲜血里挤出来的。
血水溅了杨寻一脸,他自乱了阵脚,目光微闪,喃喃道:“除夕宫变,七殿下说你贪生畏死,从前又与萧贽有了苟且,定国公府的轿子,抬着你进宫去了。”
许观尘继续问道:“我进宫时,师兄又在哪里?”
“我在城外。”
许观尘了然地笑了笑:“那也就是说,原来那时,你不在……”
“我从城外回来,正好看见你定国公府的轿子进宫。萧贽连盔甲刀剑都没来得及卸下,就亲自在宫门前迎你,好深的感情,好厚的恩遇。”杨寻道,“你一入宫,未有多时,七殿下在城门外遇险,你敢说这事,与你无关?”
“我……”
杨寻不想再听他说下去,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要他别再说话,也别再吐血了。
而许观尘微张着唇,鲜血自嘴角溢出。他险些被自己口中的鲜血给呛死。
过了一会儿,杨寻终于放开他,转头看着萧启的灵位,发了会儿呆。
许观尘昏昏沉沉的,实在是没力气说话,只能勉强睁着眼睛,看着他。
杨寻一撩衣袍,在萧启的灵位前跪下,磕过三个响头,再抬头时,面色阴沉。
放置萧启灵位的小案上,只有两支白蜡烛,却没有贡品。
杨寻对许观尘道:“总归是你害死了七殿下,是你负了他。倘若不是那时你同萧贽说了什么,七殿下怎么会就死在城门前。”
案上没有贡品,却有一把檀木长弓,一支蓝羽箭。
杨寻拿起弓箭,转过身,对着许观尘架起弓箭。
许观尘恍恍惚惚的,眼前犯花,只看见箭尾那一抹蓝颜色。
如今想来,初三那日,他来何府奔丧,在何府附近寻到的那只蓝羽箭,应该也是杨寻的。
杨寻不知道萧贽在马车里,他一开始要杀的,其实是许观尘。
在老师的书房外,是这样;在何府门前,也是这样。
杨寻略眯起眼睛,将箭头对准了他:“你还欠七殿下一箭。那年在围猎场里,七殿下是替你挡了一箭,你先还给他,我再让你给他陪葬。”
“这支箭……”
杨寻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七殿下替你挡箭,你的命是七殿下给的。可是你呢?前几日在何府门口,你又想要替谁挡箭?”
“这支……”
杨寻执着弓箭,向他走近:“我问你,那一日在何府门口,你喊了一声什么?你又把谁扑在马车里了?你要用七殿下救下来的命,给谁挡箭?!”
“你喊的是萧什么,你给萧贽起的别号爱称?你把萧贽按倒在马车里。你是七殿下救回来的,你却要为萧贽送命!”
杨寻在他面前站定,用抹了毒的箭头抵在他胸前,一字一顿道:“乱臣贼子,背主忘恩。”
“那时我不过试你一试,你却认得比谁都快。”
“这么说你,说错了吗?”
“你还要说你问心无愧,还用老师说的话让自己安心。那是老师心善,不愿意教训你,你若真是问心无愧,你同萧贽是怎么回事?”
“你十五岁从青州回来,在萧贽府上住了三年;去雁北一年,从雁北回来,又与萧贽混在一处;现在更是住在宫中,住了三年。要我说,你该不会早就与萧贽勾搭好了,假意赚取七殿下信任。”
“七殿下那么看重你,你怎么敢?”
许观尘紧紧地闭着双眼,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好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杨寻堵回来了。
他垂着头,蓄了一会儿气力,才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我问你,你手里这支箭……是你的吗?”
杨寻嚅了嚅唇,终是说不出话来。
“若是你的,这样看来,当年行刺七殿下,恐怕你也有嫌疑。”
“不是我。”杨寻握着蓝羽箭,箭头没入许观尘胸口几分。
许观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谁的?”
“是……”
“想来……”许观尘恍悟,“这支箭是七殿下的遗物,你保留下来的、七殿下的遗物。又想来……七殿下,应该不止有这一支箭,他应该还有、一个箭囊的箭。”
他死咬着下唇,忽然之间,有个荒诞无比的念头,冒了出来。
当年围猎场行刺萧启,之后在驿馆里对他暗放冷箭,如今看来,如果不是萧贽,那便是萧启做的。
到底没有证据,许观尘也不敢再想。
只是想见自己从前的掏心掏肺,再看看现在杨寻对他的忠心不改。
许观尘扯着嘴角,轻笑一声,眼角却滑落两行热泪:“你看,他自己也有这种东西,却从不告诉我,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许观尘能想到的东西,杨寻自然也想到了,或许他一早就想到了。
只不过他不信。
“徒费口舌,搬弄是非。”杨寻将蓝羽箭拔出,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搭弓射箭,“你闭嘴!”
蓝羽箭穿过吊着许观尘的粗麻绳,钉在后边的墙上。
手上麻绳一断,许观尘就掉下来了。“咚”的一声,准准地落在脚下的棺材里。
尚有些许清醒的意识,许观尘偏过头,将口中鲜血吐出来,喘着粗气。
杨寻放下长弓上前,摆弄他的手脚,叫他在棺材里,躺得好看一些。
“你别动了。”杨寻按住他的手,“你想再挨一下吗?”
“你是不是以为……你方才强撑着,与我东拉西扯的,拖延了不少时候,好让萧贽寻你?”
“老师了解你,我也那么了解你,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杨寻温柔地抚了抚他的鬓角,低声唤道:“小师弟。”
“我不过是在等时辰,现在时辰到了。”
杨寻扶着他的脑袋,用玉枕垫着他的脑袋,一个一个掰开他握成拳头的手指,要他温温顺顺的放在身前。
杨寻理好他的衣袖,扯好他的衣摆,又重新给他梳了梳头发,匀开他唇上鲜血,做胭脂用。
许观尘面色苍白,唯有唇角血色还是红的,眼中一点光还是亮的。
最后杨寻站起身。
盖棺。
眼前变得全黑的时候,杨寻伸进一只手来,抚了抚许观尘的眼睛。
“到了地府,你我都会变成从前的模样,那时你再喊我一声师兄,我便应你。”
“每回上早课,你都藏在我身后睡觉。我坐得直,帮你挡着老师,摸摸你的眼睛,叫你好好睡。”
许观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挡了一下,却被杨寻按住了。又张了张口,还想咬他一下,也被杨寻捂住了嘴。
“这回也一样,你好睡啊,小师弟。”
棺材终于盖上。许观尘静静地躺在里边,微微侧过头,放缓呼吸,听着外边杨寻敲钉子的声音。
一声,两声……
一颗,两颗……
六颗钉子全部敲入棺材之中,杨寻好像是起了身,来来回回的,不知道搬了什么来,砸在棺材上,砰砰地响。
后来许观尘明白了,那是老师的藏书。
他要把自己,连同棺材里的何祭酒与许观尘一起烧死,这里又是老师从前藏书的地方,别的东西没有,就是书多。
许观尘叹了口气,又不知过了多久,外边隐隐传来热气,还有燃烧时的劈啪声响。
地下阴冷,一开始还觉得暖和,很快就觉得热了。
浓烟从棺材的缝隙之间透进来,原来杨寻不怎么会钉棺材,这棺材盖上了,还留有缝儿。
许观尘笑了笑,却被呛得直咳嗽。亏他方才还害怕棺材里没气儿了,放缓了呼吸,还憋着气。
再没有别的动静,大概杨寻也趟进棺材去了。
他与杨寻,好好的师兄弟,怎么就变成互相残杀的呢?许观尘不明白。
与萧启,好好的君臣,怎么到头来变成了一场骗局?与何祭酒,好好的师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许观尘都想不明白。
但是这样多人,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还是萧贽。
他从前就觉得萧贽阴鸷,很是嫌弃,不大喜欢和他一块玩儿。就算在他府上住着,也常常往萧启府上跑,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情。
之后萧启遇刺,他也不信萧贽,好武断地就给他定了罪,不容他辩解,一卷铺盖就走了人。
再后来他忘了三年的事情,怀疑与顾忌横在其中,他对萧贽也不怎么好。
才与萧贽签了婚书的人,过了个年就没了。
许观尘觉着自己对不起萧贽,不仅因为他待萧贽不好,还因为他害得萧贽年节还没过完,就成了个鳏夫。
民间有点不待见鳏夫,鳏夫要再娶,那也太不容易了。许观尘心想,萧贽啊萧贽,你也太惨了罢,偏生遇上我这混账。
热气将他面上泪痕与血迹都凝住,许观尘哭不出来,吐血的症状竟也止住了。
将睡未睡的时候,外边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
热气散去,许观尘身上渐渐发起冷来。
他试着抬手,在棺材板上敲了一下。
棺材盖儿竟然应声而开,轰然一声,被人推倒在地上。
差点就成了鳏夫的萧贽站在他面前,或许因为自己险些成了鳏夫,面色狠戾,眼神阴鸷。
虽狠戾阴鸷,萧贽的双手却是颤抖的,颤抖着把他从棺材里抱出来。
许观尘吸了吸鼻子,脑袋靠在萧贽怀里,却闻见很浓重的血腥味。
他含含糊糊地抱怨:“疼死我了。”
抱怨完,就睡着了。
许观尘受的伤不多,给毒箭扎了一个口子,手腕上几道被麻绳磨出来的红痕,还有就是杨寻掐了他两下,脖子上有两道痕迹。
处理好伤口,又灌了两口汤药,不见他醒转,只是昏昏地睡着。
大约是他身体情况特殊,当夜就发起高烧,烧得糊涂了,就开始说胡话。
一开始说胡话,喊的是“兄长”。
他兄长许问,十三年前就战死在雁北,要到哪里去寻?
萧贽守在榻边,帮他掖了掖被子,转头吩咐小成公公:“把钟遥喊过来。”
表兄也算是兄长。
钟遥一收到消息,说许观尘人在何府不见了,一挥佩剑,就兵进何府了。后来萧贽一言不发,把人给抱走了,他试图跟进去,但是失败了。
小成公公一出宫门,便看见钟遥正蹲在宫门口,抓着头发,想法子要进宫。
钟遥被请到福宁殿,衣裳也未换,佩剑也没摘,就被抓到许观尘的榻边。
“道士。”萧贽捧起许观尘的手,放在钟遥的手上,“你兄长来了。”
许观尘皱了皱眉,又换了梦话:“娘亲。”
他娘亲十三年前也死在雁北,这又要到哪里去寻?
萧贽扣住他的手,拧着眉头想了一阵,转头去看钟遥:“修书,叫你娘过来。”
钟遥很是为难,拱手回话:“回陛下,臣的娘亲还在雁北,快马加鞭,至少也得一个月,恐怕是……赶不及。”
“你自去修书,让她尽快过来。”
“是。”
萧贽揉了揉眉心,仍旧吩咐小成公公:“派几个人去几个世家公爵府上,让那几位一品、二品夫人进宫一趟。”
小成公公也为难:“陛下,现下才三更天。”
哪里有大半夜的把人喊起来的道理?
萧贽不语,只盯着榻上的许观尘出神。
小成公公斟酌一番,很快就叩首领命:“即食君禄,当解君忧。几位大人应当会体谅的。”
深夜急召,几位命妇只得匆匆理了发髻,换上衣裳,随着入了宫。
小成公公特意嘱咐过她们,一个一个进去,进去了不要多看也不要多问,握住榻上躺着的那位小公爷的手,应一句“娘亲在呢”就成了,不允许摸鬓角、摸脸、摸脖子的多余动作,因为陛下的情绪还不大稳定。
说了一句“娘亲在呢”,小公爷若是没反应,就快些退出来;小公爷要是应了,就看陛下的意思。
内室里站着一列侍奉的小太监,萧贽坐在榻边,正给许观尘擦脸。
第一位夫人进去,诚惶诚恐地坐在榻边的小凳上,半拢了许观尘的手,轻声道:“娘在呢。”
许观尘没反应,睡里梦里,还是喃喃地唤“娘亲”。
第二个、第三个……
竟是没有一个像许观尘的娘亲。
几位夫人都试过一遍,最后被请在偏殿歇息。小成公公亲自暗示过了,这件事情,除了向家中解释宫中为何传召,对其他闲杂人等,就不要提起了。
夫人们也都明白,垂眸应了。
而这时,福宁殿正殿里,许观尘又换了梦话。
他这回说得小声,萧贽凑到他唇边,才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许观尘轻声道:“骗人。”
萧贽问道:“什么?”
“你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
萧贽被他闹得没脾气,摆了摆手,就让房里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了。
许观尘又久久不语,萧贽便取下他额上贴着的帕子,要重新换一条。
他才转头,就听见许观尘抽噎着道:“娘亲和兄长……早就不在了,老师、殿下和师兄也都不在了。”
萧贽洗帕子的动作一顿,低声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是皇帝,又不是天帝,到底要我哪里去给你找?”
一边说着,一边又在榻边坐下,笨拙却小心地帮他擦脸,装凶道:“要娘亲,要兄长。”
“你就不能要一个,我有的东西么?”
许观尘倒像是听见了他说的话,又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了什么。
萧贽靠近了听他说话:“要什么?”
许观尘呢喃道:“萧遇之……”
“在呢。”萧贽握住他的手,再问了一遍,“要什么?”
他再不说别的,只是喊萧贽的名字。
而萧贽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就不能要一个,我有的东西么?
萧遇之,他是要萧遇之啊。
萧遇之扣紧他的手,摸摸他的脸:“在这里。”
许观尘果真也不闹了,安安分分地躺在榻上,呼吸匀长,应该是睡着了。
萧贽终于松了口气,握着他的手,在榻边陪了他一会儿,才敢慢慢地松开他的手,缓缓地退着步子离开。
陪着许观尘折腾了一宿,不见萧贽有半点困意。
他在外间洗漱整理,外间与内室之间的门开着,伺候的小太监不敢多看,是萧贽时不时要看许观尘一眼,怕他不见。
很快就重新回到榻边,萧贽握了握他的手,又试了试他的额头,还是滚烫。
萧贽拨开他额前散发来看,眉间一点朱砂还是红的,所以不是犯病,只是寻常的发热,不能带他去寒潭底下。
传一众太医再来诊过脉,也都说是许观尘的身子骨原本就不好,地下阴冷,又受了惊吓,所以发烧,出了汗就好。
萧贽想了想,遣散宫人,只留一支蜡烛放在榻边。他解了衣裳,如寻常一般,在许观尘身侧躺下。
注意避开许观尘身上箭伤,萧贽的手搂着他的肩,萧贽的脚勾着他的脚,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按着抱紧了。
就借着榻边一点微弱摇曳的烛光,萧贽把这个险些被自己弄丢的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定国公府是武学世家,但许观尘长得并不英气,温温柔柔的,更像是书香门第养着的小公子。近些年他修道修得勤,眉眼之间,隐隐的有通透出尘的意味,越来越像个小道士。因为病着,才有的眉心一点朱砂,此时看来,也很好看。
那时候在何府的地下找到他,那里边都是浓烟,呛得人直咳嗽。
萧贽站在浓烟里找人,面前并排着三个棺材。
那个杨寻,自己被呛得受不了了,坐起来就往外边跑。萧贽抓着他的衣领,照着脸揍了他两拳,问他哪个是许观尘,他也不说。
剩下的两个棺材钉得很死,宫中的侍卫没带其他工具,便用腰间佩剑又敲又打的,弄开了几个钉子。
萧贽一刻也待不住,等不得,双眼通红,像杀红了眼的猛兽,也混在他们之中撬钉子,更混在他们之中……落了两滴泪。
那时侍卫用水灭火,两滴泪也算不得什么。
右边的棺材被打开,里边是何祭酒,只剩下中间那个了。
中间那个棺材盖儿钉歪了,要拆开,更难一些。
还剩下最后两个长钉的时候,萧贽猛地推了两把,竟生生把还钉着的棺材盖儿给掀开了。
许观尘就躺在里边,身上的礼服像是寿衣,面色苍白,唇却红得要滴血,看上去……真有几分死人模样。
而许观尘睁开眼睛,眼珠一轮,目光不自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儿,了无生气。
萧贽喉中干涩,说不出话来,只能颤抖着双手,把他抱出来,重新捧起这世上最好的人。
许观尘就靠着他,咕哝了一句:“疼死我了。”
阴恻恻的萧贽原本没有长心,因为许观尘在,才慢慢地养起来。又因为许观尘险些被他弄丢了,险些死了。最后因为许观尘一句喊疼,碎得不成样子。
萧贽现在想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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