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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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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许观尘趴在案上,把脸埋在臂弯里,闷声道:“我没做错。”
那时候,玉清子正给他弄肩上的伤,闻言一愣,忙软和了语气,道:“乖徒乖徒,没错没错。”
“跪也跪过,打也打过了。”许观尘抬起头,“柴伯年纪也老了,我这几天挑挑人,把他给换下来吧。”
玉清子道:“你是公爷,你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许观尘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是公爷,我原本是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这时候,门外传来争执的声音。
“诶,端小王爷,小王爷,您怎么能一转头就翻墙进来呢?”
这是柴伯的声音。
小王爷道:“我说我看见白衣裳的小公公进你们家门了,你非跟我说没有,又不让我进门,分明是做贼心虚。我怕你们定国公府绑架了我的小公公,特意深入虎穴,前来查探。”
柴伯道:“白衣的小公子,确实没有别人。”
“那就让你们家小公爷出来见我。”
“公爷有些不大方便……”
“我看你这个老刁奴就是在骗我,说不准我的小公公已经被你给害了。”小王爷大手一挥,“来人,把这个老刁奴给本王扭送官府。”
许观尘匆匆穿好衣裳,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打开房门。门前空地上,果然是萧绝与柴伯,两方还各带了人,简直就要打起来了。
萧绝看见他出来,眼睛都亮了:“诶,我可找了你好久了,我就说‘你人真好,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许观尘却不看他,摆了摆手,让府里的仆从退下去。见他这样,萧绝一挥衣袖,也叫与自己一同翻墙进来的侍从们退下去。
正好此时柴伯也在,许观尘便扶着门扇,道:“老柴,这几日不用伺候了。管家的事儿,你若不愿意管,我另找人。”
“公爷……”
“是您说的,在祠堂里,不论身份,出了祠堂,也该论起身份来了。”
萧绝一听便笑了,撞了撞柴伯的肩,道:“哟哟,我们小公公脾气这么软和,你怎么把他惹成这样的?”
许观尘只是看向柴伯,提高了音量:“去罢。欠长辈的,在祠堂里,我算是还清了。老柴既然不愿意跟着我这个公爷,我也不便勉强。”
当着外人的面,柴伯面上挂不住,青一阵白一阵的。
萧绝笑着靠近:“我找了你很久,小公……”
许观尘无奈道:“我是小公爷,不是小公公。”
“那也挺好,你看你是小公爷,我是小王爷。”萧绝向他抛了个眼神,“咱俩还挺有缘的不是?”

第40章许府诸事

柴伯站在院子里不肯走,许观尘还是拿他没法子,拢了拢衣裳,慢腾腾地转身,回房去了。
肩上的伤口还没有包好,他一进去,玉清子就用食指指节叩了叩桌案,道:“怎么我一转身你就跑出去了?”
“外边临时有些事儿。”许观尘单脚跳回去,在他面前坐下,松了松衣裳,扯着伤口,疼得他额上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玉清子笑道:“扯着了吧?”
虽是笑着,却也起身上前,拿着浸了水的巾子,要帮他弄一弄。
忽然看见许观尘身后还跟着个小王爷萧绝,玉清子一面帮他弄伤口,一面问道:“我乖徒的朋友?”
萧绝笑着点头:“是。”
萧绝中午还在守城门,下午换岗,得了闲,回王府去换了一身金光闪闪的衣裳,收拾得华贵无双,才来了定国公府。
“诶,对了。”萧绝凑过去,“还不知道小公爷叫什么名字?”
玉清子皱眉:“这也算是朋友?神交神往?”
许观尘告诉他名字,趴在案上让师父包扎伤口。
“我找了你很久了。”萧绝道,“早知道小公爷这么有意思,我就早点儿来找你玩儿了。”
许观尘反问他:“小王爷下午不用守城门?”
萧绝摆摆手:“下午换岗。”
许观尘把脸藏在臂弯里,偷偷地笑。
“你笑什么?”萧绝嘴硬,辩驳道,“体察民情罢了。”
“嗯。”许观尘忍着笑,点了点头。
最好他永远也不要知道,让他去守城门这主意,是许观尘想出来的。
萧绝用指尖碰碰他的伤口:“你做什么被打了?”
“我……”
“你们家里人竟然也舍得打你。”萧绝心直口快,“我家就好啦,只有我一个独苗儿,我两个娘亲,从我十四岁就说要打我,一直到我二十四岁也没动手。”
萧绝是端王府唯一的小王爷,可是许观尘,也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小公爷啊。
房里静了一阵,萧绝又碰碰他的伤口:“疼不疼啊?”
许观尘重重地点了点头:“疼。”
包好了伤口,玉清子帮他将衣裳往上一扯,系好衣带:“腿也伤了,叫飞扬过来送你回去吧。”
萧绝自告奋勇,高高地举起手:“我我我!我也可以送小公爷回去。”
他碰了一下许观尘的肩,挑眉道:“小公爷,我可以进你的房间吧?”
“乖徒啊。”玉清子用手指点了点额头,低声对许观尘道,“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你介绍来……让为师给他看病的?”
“诶。”萧绝不高兴了,萧绝要闹了,“说谁有病呢?”
“没有没有。”许观尘朝他摆摆手,“小王爷金尊玉贵,不敢劳动,还是让飞扬过来吧。”
萧绝扶着他出去,柴伯还站在院子里,擦肩而过时,却都没有说话。
见许观尘走远了,玉清子轻轻拍了拍柴伯的肩:“我乖徒是乖,但他也是个人呐,他也疼啊。”
“你要以长辈自居,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老定国公还在,他父兄叔伯还在,倘若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似你这般?”
“你在战场上没做完的事情,怎么就非要……强加到他身上?”
柴伯不答,转身去了。
院子外边,飞扬把许观尘背到背上。
萧绝还记着城门边,飞扬笑话他的事情,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这么背回去,我也行。”
他转头看许观尘:“来来来,本王背你。”
飞扬朝他“哼”了一声,背着许观尘,脚尖轻点,踏过青石的地,几乎与屋檐平齐,飞过了假山院墙,绝尘而去。
萧绝惊叹了一声:“这个我不会,但我想学。”
回了房间,许观尘回头看了一眼,问飞扬道:“飞扬,你是不是跑得太快,把小王爷丢在后边了?”
飞扬把他放在榻上,在他面前坐下,给自己倒茶喝。
“嗯?”许观尘凑近了,拿手在他面前晃晃,“哥哥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飞扬喝了杯茶,起身又跳出房间去了。
不消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提着萧绝的衣领,把人给提回来了。
飞扬跺脚,道:“要喝茶。”
他这是抱怨,方才许观尘连茶也不让他喝,就问他话。
许观尘抬手给他倒茶:“飞扬,哥哥给你倒茶。”
萧绝道:“没听说你有个弟弟叫许飞扬的啊。”
许观尘解释道:“他不姓许。”
“噢。”萧绝想了想,正经道,“难不成姓萧?萧飞扬?小肥羊?”
还真是一家人,萧贽和裴舅舅都这样喊过。
肥羊跳起来,反身蹬蹄子,给了他一下。
萧绝在定国公府待着,一直待到傍晚时候,端王府里派人来寻。
那随从抹了一把额上汗珠:“小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呢?您不回去吃晚饭,府里两位夫人都等着呢。小的为找您,都找了金陵城半个城了。”
萧绝道:“我就在定国公府待着,你怎么能找大半天?你都到哪儿去找我了?”
随从掰着手指头数:“风月楼去过了,□□楼也去过了,福缘赌场、吟秋戏院、赛马场,还有煞香茶楼都去过了。”
“狗屁。”萧绝抬脚踢他,“本王什么时候去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惯会往本王头上泼脏水。”
许观尘与飞扬在一边排排坐,吃果果,顺便也吃惊。
“飞扬。”许观尘碰碰飞扬的手,“你记住了吗?方才他说了几个地方?”
飞扬在心里数了几遍,认真道:“六个。”
他二人同时看向萧绝,不约而同道:“好厉害。”
萧绝对此的解释是,风月楼的甜馒头好吃,□□楼的香片茶好喝,凡此种种,所以他才会去这些地方,根本不是因为别的,你们多想了。
他那随从站在一边,露出“小王爷你可得了吧”的目光。
只是临走时,萧绝做了个揖,又按照金陵城中的习惯,留下一枝新折的柳枝,表示来日再会。他这样按规矩办事儿,把那随从吓了一跳。
说好明日带风月楼的甜馒头给飞扬吃,萧绝再一挥衣袖,就潇潇洒洒地走了。
飞扬扶着许观尘回了房,两个人一起随便吃点东西。
飞扬道:“也想回家。”
许观尘给他夹菜:“飞扬不喜欢这里?”
“哥哥一来这里。”飞扬放下筷子,“就受伤。”
或许他说的是三年前宫变,许观尘背上那一道疤;又或许说的是上回何祭酒的丧礼上;还或许,他说的就是现在。
许观尘垂眸,还是给他夹菜,随口问道:“那飞扬想去哪里?”
“回去。”
“回哪里去?”
飞扬用手指了三个方向。
“宫里?”许观尘猜测道,“行宫?还有雁北?到底是回哪里去?”
飞扬点头:“都行。”
“这样啊。”许观尘想了想,“事情了了,明日下午,我们就回行宫。”
晚些时候,许观尘找了府里几个管事儿的问了一遍,柴伯前几日确实去各家远房走了一遭,只是带回来的几个小孩子,都安置在别院。
许观尘悄悄去看了一遍,有的年岁太长,有的太过顽皮,只怕还静不下心来。
柴伯的心思原本也不在这上边,只是为了骗他回来,所以对这事儿,也不是十分上心。
许观尘看了看几个管事,点了个看起来忠厚老实些的,先让他管着事儿。只是不先定下总管事,让他们各自办好各自的事儿,日后再议。
“院里几个孩子,要什么吃的玩儿的,都给他们。明日多赏点银钱,亲自送还到他们父母身边。”
天色还早,几个管事陪着,飞扬也在,敞着大门与窗子,许观尘让人请了他那位本家妹妹许月过来。
原本是柴伯带回来的人,柴伯不再管家,就要他来管了。
许月袅袅婷婷,在许观尘面前站定,垂着头,行了个万福。
总管事还未定下来,几位管事都很识眼色,轻声道:“原本是柴伯带姑娘回来,他也没给姑娘安排个事儿做,如今公爷开恩,特意寻姑娘来,问问姑娘,想做些什么。”
“园中花草,还有厨房采买,都是不错的活儿。姑娘若是想回家,府里也可以给姑娘银钱。”
许观尘想了想,要留她在府里,柴伯那心思若是不死,只怕麻烦。就算柴伯死了心思,也难保日后旁的人知道了,乱嚼舌根。
要断了其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个最简单的法子。
“原本就是我本家妹妹,哪里能做这些粗活儿?”许观尘笑了笑,“我认她做亲妹妹,以后府里,都唤三姑娘。明日叫裁缝铺的过来裁衣裳,挑个日子摆宴,叫全金陵城都知道。”
这法子最简单,也最直接,定国公府也不是养不起这一个小姑娘。
许月跪下磕头:“谢谢公爷。”
许观尘见她单纯,恐怕也不知道柴伯之前的用意,笑了笑,道:“改了口吧。”
小姑娘咬着唇,怯生生地喊了一声“二哥哥”。
府中诸事料理完毕,众人潮水一般散去,许观尘撑着头给萧贽写信。
这一日过得并不好,与柴伯之间,当断则断,这下算是断得干净。又遇见个小王爷萧绝,还平白添了个妹妹。多久之前,许观尘还是这府里最小最受宠的一个,如今,他也要扛起府宅了。
话有很多,落到纸上,就剩下四个字。
——我很难过。
从窗外放出白鸽子,许观尘靠在窗边,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在窗户边吹了大半夜的风,很晚的时候,飞扬单手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床上去了。
连衣裳也没换,次日晨起,许观尘靠在榻上,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动弹不得。
飞扬抱着他的手,睡得香,香得在梦里咂嘴。
“飞扬?”许观尘推推他的脑袋,“起来了。”
飞扬不再咂嘴,只是动了动,仍旧闭着眼睛。
许观尘见他分明在偷笑,便捏捏他的脸,道:“飞扬,你流口水了。”
飞扬伸手摸脸,认真道:“飞扬没有。”
许观尘不语,盯着他瞧。
飞扬自觉露了馅,睁开眼睛看他:“哥哥,你骗人。”
“这个叫兵不厌诈。”许观尘推开他的手,抱着被子坐起来,抓了抓头发。
飞扬下榻穿鞋,披上衣裳。
稍作整理,出去时,下人早已捧着热水热茶在外边等着了。
许观尘含着茶水,听下人回禀道:“小公爷,三姑娘一大早在厨房好一阵忙活,备好了早饭,现下在内堂等着,说等着给小公爷请安。”
许观尘迷糊,愣了一会儿,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位三姑娘。
后来才恍然反应过来,是许月,柴伯带回来的他那位本家妹妹。
昨儿当着众人的面,他已然认许月做妹妹了。
许观尘吐出茶水:“劳她再等一会儿,我起迟了,马上就过去。”
他过去时,许月还是紧张地扣紧了双手,低着头,飞快地行了个万福,没好意思唤他“哥哥”,只是喊了一声“小公爷”。
许月的娘亲恐怕是江南人,满桌子全是江南小点,捏成兔子的,捏成猫儿的,飞扬没有见过,一个闪身就凑了过去。
许观尘笑了笑,揪着飞扬的发髻:“不可以这样,还不谢谢……”
许观尘转眼看向许月,许月轻声道:“家里人常喊我月娘。”
按着飞扬,让他道了谢,许观尘在位置上坐下,许月却并不落座,用清水净过了手,拿起筷子,站到了他身侧。
“我不用人伺候。”许观尘笑了笑,颇不好意思,见她转眼看向飞扬,忙道,“他也不用。”
许月讪讪道:“我从前在家……”
“各个许家都不一样,定国公许家,不兴立规矩。”许观尘转头吩咐道,“给月娘添一副碗筷。”
许月捏着衣袖,隔开一个位子,才坐下了。
一时无话,只是许观尘见她心不在焉,时不时悄悄地看一眼过来。他放下手中竹筷,问道:“有事?”
许月见他放下筷子,抢在他之前就放下了:“住在西边院子里的老道长,不用早饭么?”
住在西边院子里的老道长,就是玉清子。
许观尘道:“师父近来在辟谷。”
许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样。”
正用早饭,外边来人通传,说端小王爷萧绝今日轮值——守城门,来不了了,心中记挂着好朋友,特意送了风月楼的甜馒头来。
顺便证明,他之前去风月楼,确实是为了吃馒头的。
风月楼。
许月一听这名字,脸色煞白,双手抓紧布裙。
许观尘记得,那时柴伯提过一句,许月那时,就是要被家里人卖给风月楼的。
“放到我房里去。”许观尘想了想,解释道,“是我不好,昨儿拿这件事笑话他,他记仇了。还□□楼的香片茶给他,就说他守城门不容易,送壶茶给他解渴。”
这话也是说给许月听的,听了这话,知道这事儿不是对她来的,面色也缓了许多。
用过早饭,许观尘去找师父换药,飞扬背着他飞过去,站在门前,却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
是柴伯与玉清子。
玉清子端坐在蒲团上,分明是辟谷调息,才做完早课的模样。
柴伯端端正正地跪在他面前,俯身叩首,话里的意思,是要玉清子收他做道士。
许观尘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只听玉清子道:“你心中尚且不服有气,太微观不收。”
许观尘推门进去,他二人同时回头。
“乖徒。”玉清子朝他招招手,“老柴要为师收他做徒弟,问问你啊,想不想要这个师弟?”
他慢慢地走过去,在师父身边坐下,却并不答。
玉清子又对柴伯道:“你若是认了我做师父,那就是观尘的师弟。在咱们太微观里,年岁不管用,许多和你年岁差不多的,都得喊观尘小师兄、小师叔,甚至小师祖。”
他定定问道:“我且问你,没了长辈的名头,你可甘心?”
柴伯不语,玉清子又道:“你既然还没想好,就不要过来耍人玩儿。”
柴伯说了句“告辞”,起身离开。
自始至终,许观尘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柴伯走后,他才撩起衣摆:“师父,该换药了。”
玉清子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臭小子,把你师父当大夫使唤。”
伤好得确实很快,今日拆下细布来看,已经不是很厉害了。
玉清子一面给他上药,一面道:“你怎么想?”
知道他问的是柴伯的事情,许观尘道:“我想着,事情既然都这样了,他在定国公府待着,整日看着我,也是闹心。城外有庄子,不如送他去庄子上住着吧。”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定国公府。”
“师父。”许观尘正色道,“可我才是小公爷。”
“知道了。”玉清子笑了笑,“小公爷的意思,草民不敢有异议。”
许观尘从师父房里换了药出来,还是让天生神力的飞扬背着,一路飞回了院子里。
他回去时,路过内间庭院,看见一众洒扫使女,许月也拿着扫帚在里边。
许观尘拍了拍正要拐过走廊的飞扬:“往回。”
倒回到内间庭院,仔细一看,果真是她。
许观尘在檐下站定,唤了一声:“月娘。”
许月背对着他,动作一顿,很快就放下扫帚,跑到他面前:“小公爷。”
许观尘皱眉:“不是让他们请裁缝给你裁衣裳么?你在此处做什么?”
“我……”许月低头,“不用新衣裳。活儿从前在家里都做惯了,不做的话,不大习惯。”
许观尘垂眸,见她永远都缠在一起的双手,薄薄的一层手茧,料想她从前在家里,应该是过得不好。
“你是定国公府的三姑娘,不用做这些。”许观尘想了想,“要是闲不下来,就去学学怎么管家。”
“诶?”许月抬头,奇怪地看着他,“姑娘家学管家?”
“姑娘家自然要学管家,以后嫁人……”许观尘忽然起了玩心,悠悠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其实这么些年来,我撑着定国公府,定国公府已经差不多快空了。我认你做妹妹,其实是为了把你养得漂亮一点儿,然后把你许给别人,定国公府好收彩礼钱,填补亏空。”
见她面色煞白,许观尘又忙道:“你要是不想嫁人,那就学着管家,帮定国公府多攒点钱。”
许月很快就猜到他的意思,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努力学的。”
“嗯。”许观尘抿嘴忍笑,“日后同各家贵女打交道,不能给定国公府丢脸。现在去裁衣裳、看首饰。”
许月又点点头,问道:“哥哥午后就走?”
“是。”许观尘道,“你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在府里,挑两个丫头陪你。”
“没有,月娘很喜欢待在家里。”许月摇头,笑道,“月娘只是随口问哥哥一句。”
及至下午要启程时,仍旧是轻车从简,从行宫跟来的人,原模原样地回去。
许月白袄蓝裙,双鬟小髻,端庄得体,就站在府门前送他。
“哥哥路上小心。”许月朝他笑了笑,“护送哥哥回去的人,月娘都打点过啦。”
许观尘疑惑:“你打点了什么?”
“我给他们做了点心吃,他们现在都可有力气啦。”
许观尘失笑,垂了垂眸:“好,谢谢月娘。”
临走时,许月还笑着向他保证:“哥哥不在的时候,我会给家里赚钱的。哥哥在外边要是缺钱,只管告诉月娘。”
许观尘点头应了。
马车辚辚,驶过长街,一直到了长街街尾,飞扬掀开帘子,回头去看:“还在。”
许月在府门前站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回去。
马车行过长街,因为还是午间,道上人并不多。
再行了一阵,车夫在外边回禀道:“小公爷,前边来了一个骑队。”
这长街并不十分宽敞,许观尘便道:“靠边,让让他们。”
飞扬却仿佛听见了什么,道:“哥哥,马铃铛声音。”
“马铃铛?”许观尘想了想,“是你钟遥哥哥?”
飞扬摇头。
不等马车停稳,飞扬就飞身从小窗子钻出去,在青石板的地上翻了两圈,最后起身。
那骑队人不多,只十来人,都是将士打扮。
领头的,却是个粉装女子,三四十的年纪,骑在马上,气势傲然。
这骑队的马匹,只有领头的、那女子骑的马匹颈子上挂着马铃铛,也亏飞扬离得远都能听见。
飞扬远远地看见他们,眼睛都亮了,纵身上前,旁人还没看清楚招式,飞扬就已经与跳下马的女子过了十来招。
“飞扬,姑姑老了,打不动了。”说是打不动了,她还是很轻松地就用手挡开了他的拳头,“你在这儿,那你观尘哥哥呢?”
许观尘早已听见动静,下车来看,站在长街那边,俯身作揖:“观尘见过姑姑。”

第41章鱼传尺素

常年镇守雁北的钟将军的夫人,是从前定国公府的大姑娘,也是许观尘的姑姑。
钟夫人抖了抖衣袍,走向站在长街那边的许观尘。
“我们阿尘又瘦了。”钟夫人拍拍他的肩,又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摇头道,“还是没肉。”
正巧扯着他左肩上一道伤,许观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隔着衣裳,钟夫人再摸了摸:“受伤了?”
许观尘瘪嘴,轻声抱怨道:“昨日挨了两鞭子。”
钟夫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谁打的?”
“老柴。”
“为的什么?他想做什么?反了天了?”
“为的……”在大街上,许观尘没好意思说出口,便没说话。
钟夫人见他为难,便道:“这是要去哪里?阿遥这小子怎么没跟着你?”
“原本在栖梧山行宫养病,有事情回来走一遭,正要回去。表兄也在行宫。”
钟夫人早先也接到过许观尘的信,说他与萧贽定了日子,此时说起行宫,自然也明白。
从前她接到信的时候,就觉得许观尘是被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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