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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清月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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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之处不出来,怎么,是走散了?还是,就算以多欺少,阁下也不……敢!”敢字落下,他已身入轻鸿一般飞了出去,接着便是几声刀剑相撞的铿鸣,和剑刃上撞出的零碎火花。
“阁下与我等……并无冤仇……不过是收人钱财……阁下,你的同伴……就隐在……东南二十步外……也不出来助你一臂之力……啊……他是要抢杀乌桑的……头功!”
锵的一声,打斗声在朱离最后两个字里告一段落,只听他微喘了一声,才道:“告诉你家主子,生意也好,江湖也好,都是要守规矩的。”
他收剑回鞘,毫无防备地转身就走,却忽然一声痛吟,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
乌桑和家丁两人不肯示弱似的,一个叫了一声“存之!”,一个叫了一声“少爷!”那家丁先时反应不及,被暗器打中腿部,这时心里焦急,再也顾不得自己伤痛,一瘸一拐往朱离身边走去。
朱离身后那原先被制服的人这时却缓缓起身:“江湖险恶,非朱少爷所能想象!”他正要挥剑往朱离身上刺去,却被旁人叫住:“且慢!”
东南二十步外走出另外两个人来,都是黑衣黑巾将自己罩地严严实实,“这个暂不要杀!”
朱离气愤难当,呸了一声:“无耻小人!”
那说话的人不以为忤,反带了几分笑意:“早知道朱家少爷这样好说话,我们何必这样奔波,只要令尊肯交出我们要的东西,保证不伤你分毫!得罪了,朱少爷!”
他说着一扬下巴,身后的人便收了剑刃伸手去拽朱离,朱离往前挣了几下,终究没能挣扎站起来,只拿胳膊撑着窜出去几分。
“你放……”家丁眼见少爷处境危急,乌桑却还拉扯着他,他挣扎不开,不禁叫了起来,但只两个字,就被乌桑捂住了嘴。
“嗯?”那发号施令的杀手到底老成,只听了一个字便已回头,瞬时觉出不好,已剑刃出鞘,携着奔雷之势挥手往身后的朱离身上刺去。
但这一下却刺了个空,反倒听自己背后风声飒然,他不及转身,只能回剑自救,拨落一枚暗器。
这时却见身前朱离已长剑在手,厮杀了过来,同伴就追在朱离身后,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前后受困,已估出身后威胁不大,只得先与朱离交手。
朱家轻鸣剑名不虚传,这个朱少爷真拼起命来,他还有些手忙脚乱,正在这时,他在回招的一瞬觉出一阵森然的剑气径刺他背后,这剑气太甚,逼得他竟一时之间脑海空白。
朱离已长剑一挑刺了过来,他只一迟疑,举剑与朱离相搏,忽觉背后一阵冰凉,却是一柄剑刃刺透他背脊,只穿到了他胸前!
但朱离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只顾着和自己缠斗,被自己的同伴刺伤了手臂和大腿,他杀的眼红,原想一鼓作气,乘此时机将朱离拿下,但从背后刺了他一剑的人却忽然没了生气似的,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背上,他不由得倒了下去。
家丁已在打斗猝然爆发时明白了过来,但他本来有伤,又中了暗器,正斗得吃力,却见他家少爷已带起一圈剑花来为他助拳了。
这三个人中最棘手的一位已除,朱离和家丁联手,剩下两人便很快被斩与剑下。
但朱离却丝毫不见喜色,他奔到乌桑身边时只见乌桑气息都微弱,但他还说得出话:“消,消灭痕迹,快……走!”他说。
朱离咬着唇内细肉,这时他想抱着乌桑,挨着乌桑,和乌桑说数不尽的好听的话,但却只来得及在乌桑额上狠狠吻一下。
他还像之前那样将乌桑和抱夏放在马上,他赶着马儿先走,吩咐家丁:“将人掩埋了,再顺着标记找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时同事请我去她家,我拒绝,遂问我一个人回去干啥,我当然不能说是为了码文,我说我要回去……浇花……浇花……
刚码完的我啊~没存稿会要命的我啊~
☆、杀机现
下马时乌桑膝盖发软; 只差跪在地上,还好及时朱离扶住了,那个抱夏却没这等待遇; 只被朱离一手拎下马背,挥剑斩断了她脚上麻绳:“自己走!”他搀扶着乌桑紧缀在后面。
这小院还如往日一般寂寥安静; 门扉推开的声音在静夜里响如擂鼓,乌桑看着院子里早前疯长的野草都枯成一片; 于这萧条里有几分安心; 他一放松下来,几乎要倒下去,但黎阳的事他还未与朱离互通消息,只得咬牙撑着。
揽在他腰上的手紧了几分,朱离的话语带着无限温柔和一阵温热响在他耳边:“乌桑,睡吧; 我们到家了!”
到家了!
这话像是催眠; 乌桑却不敢就睡; 但当他被朱离喂了几口清水,又被安置在床榻之上时; 也再难撑下去了; 朱离只看着他几乎是瞬间昏睡过去; 轻轻叹了口气。
他转身将一壶冷水放在抱夏眼前,解了她身上的绳索,只叮嘱一句:“不许出去!”
抱夏甫一得自由,先去扯堵着嘴的布条; 她被绑了一路,身上酸痛难当,心里怒火滔天,费了好半天劲才扯开了嘴上的布条,想要破口大骂,抬头却见屋里的两人一个安然昏睡,另一个竟已俯身在床上那人身边,正垂着头,慢慢退下那人带血的衣衫,一室静谧。
抱夏不由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怔忪——她明明就在这个屋子里,却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即使此刻她在这不算大的一间屋里怒骂哀哭,即使她使尽力气拔剑相抗,这里的两人未必会理会她。
她从前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但这一路被挟持至此,她听她看,她已知道那个似乎不知疲倦痛苦,只知赶路躲避的人是乌桑,而那后来赶来的,正是朱家少爷,正是她林府的姑爷。
林步月出嫁之前,她还暗中打听过这人品行。
不过几月时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皆休,抱夏打量朱离,如此相逢,真是世事弄人。
但朱离却毫无察觉,他长发先时被一剑斩断,只剩短短一截,不胜木簪,只拿一条细窄的布条绑住了,低着头时看得出半张脸上俊逸柔和的线条。
林步月不愿嫁进朱府时她曾辗转打听朱离种种行径,只说朱家少爷出则行侠仗义,品行不俗,入则恭顺孝谨,待人温柔诚恳,实在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拿此来宽慰林步月。
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此时他脸上的神色也当真温柔,甚而温柔地有些滥觞,抱夏却觉无比难过,低了头抹泪。
一张薄被掷了过来,抱夏抬起泪眼,见朱离也正抬头看她:“此间地方小,委屈了。”他脸上神色平静,只是那眼里的温柔却不见了。
抱夏说不出话,夜里真是冷,她还饿,只得扯过薄被裹在身上,喝了些清水裹腹,靠在角落里看朱离就着一盏孤灯,拿清水润湿乌桑衣衫和伤口粘连的地方,待血痂软了,才轻手轻脚将衣衫剥落下来。
这当真是非礼勿视,即使她靠在墙角,乌桑在床榻之上,她只能隐约看得见乌桑半边胸膛。
但不知怎么,她也并未刻意回避。
过了好一阵,才见一件血衣扔在了地上,朱离换了盆水进来,淘洗了布巾擦拭乌桑身上的血迹污渍,一样轻柔而专注,她看地睡了过去,夜半惊醒,才觉恨得慌——朱离那样温柔以待的,不是她的姑娘,是那个叫乌桑,她还不知其来历的男人!
不知是哪里出了疏漏,这一路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人明明,明明……她却只至此刻才觉出不对来!
她一时心绪难平,蹭地站了起来,只往床边摸了两步,孤灯昏昏之下朱离和乌桑并排躺着,她摸着胸口仿似要压下疯狂的心跳,却见朱离已一伸手扯了盖在身上外衣掷在了她脚下:“夜里冷,将就些,他觉轻,你别吵!”
抱夏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里,憋得要窒息,看着朱离掀起乌桑一角被角,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是气,还是委屈。
朱离大致是察觉了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掷过来一个什么物件,抱夏未及躲,觉得痛时已倒在了地上。
他待别人,并非总是温润和顺!
是被一阵饭香叫醒的,抱夏觉得身上骨头都断了似的撑不起身子,倒是先听一阵轻语:“头发怎么了?”
一声轻笑过后才听他回答:“我听头发混着草灰可以止血,效用真是极好!”
接着是片刻静默,过了一阵反听朱离安慰:“男子汉大丈夫,还在乎头发长短!哎,你怎么想到去查抱夏本家?”
“顺手。”乌桑顿了顿又道:“葛同跑了!”
朱离愣了一下,叹了一声:“可惜了惜烟!”
“是惜烟?”乌桑不知府里情形,问了一声。
“差不离了!府里那个抱夏身上有刀剑之伤,该是个身负武艺之辈,她为人十分冷静,就算林步月叫破她的身份,她也有旁的法子杀人,何须用花瓶,何须叫林氏血溅新房!而况她还要从林氏手里拿《沉香谱》。
倒是惜烟自恃往日身份,心里不甘又为人善妒,极易冲动杀人。人已送去了官府,想来她在官府扛不了许久。”
林步月新丧不久,在别人嘴里已是这般冷淡平静的几个字,而杀林步月的,正是林步月平日里相待甚善的惜烟,抱夏不禁悲不胜收,呜咽出声,片刻只觉有人在她手臂上拉了一把:“吃饭吧。”
是朱离,没有半点温柔,只是一片平静。
他两人自备一张小几,在一旁床榻上进食,那昨夜善后的人也来了,端着一碗粥在门外呼噜呼噜吃着。
抱夏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几乎张不开嘴,林步月死了,纵使这些人为了这事在奔走查询,可谁也不会再为她伤悲。
只听朱离和乌桑尚在议论:“‘君家’的事,你怎么看?”
“你我皆知《沉香谱》不只是一本制香秘笈,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一个抢夺生意的匪商,未免太巧!”乌桑顿了一下:“等回徐州,我再去问问……乞合。”
朱离拍了拍他的手:“你这次损伤太重,这里幽静,你先在这里养伤,等……”
乌桑却摇了摇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我将养半日就好。”这个时刻他可不想养伤,放朱离一人奔走。
两个人再没有言语,只是一双手紧紧握着,半晌朱离才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怕的紧。”
朱家若是陷于江湖纷争,他或者还不至于心慌如此,可是如今一步一步查下去,他离真相越近一步,心里在高兴之余便越冷一分,官场争斗非他这等市井小民可想,一步不慎便会阖府倾覆,可看起来,朱家非但已卷入争斗,且处在争斗中心,万难脱身了!
他若只是孤身一人,那又何惧之有!
可他身后是朱府,他有时惶惑至极,心里不是没起过就此放手,按着父亲的经验,靠着父亲执掌方向,混过眼前这一劫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该与何人商量,不知该怎样开这个口,更怕只要松上一口气,他就会止步不前,决然放手。
乌桑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他拙于言辞安慰,只是拿下巴蹭了蹭朱离发顶:“无妨,许多事,我也怕,只是两个人一起做事,就不会怕了。”
朱离只闷着笑了一声,再没抬头,乌桑觉出肩上温热,不在意似的,只拿手指梳着朱离那不足半尺的发梢,半天才说:“少侠,头发弄成这样,太难看了!”
这一夜徐州城外的大小道路上都是人影攒动,马蹄嘚嘚,忙碌不止,天色将亮时有人拿着令旗在道路上巡索一道,那些黑衣蒙面的刺客接到命令,都往一个地方聚拢,那里背阴,此时正是漆黑一片,只能听见一人压抑的语调:“朱家少爷追丢了?”
沉默蔓延了片刻,才有人开口:“是!”
唰的一声,不知是马鞭抽在了哪里,黑暗里依旧寂静无声,过了一阵才听人问:“他有三头六臂是怎么?”
“朱家少爷带了七个和他身量相当的人,在前面的路口兵分三路,他只带了一人走了一条四不相干的小道,我的人追过去不久就不见他的踪影!”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尽是忍耐,“我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沉默像是一层又薄又脆的纸,问话的人的怒气犹如利剑一般,只需稍微放出来一点,就能戳破这黑暗里的沉默,劲刺出去。
“四不相干?哼哼!”那问话的人笑得像是咬着后槽牙:“当真四不相干么?黎阳那边劫走抱夏的人也不见了踪影,这能和朱少爷不相干?”
这话没人再敢回答。
良久才有人道:“朱少爷总要回府,我等埋伏在朱府外面,定然擒住朱少爷将功折罪!”
那人的声音又阴又沉:“捉住朱少爷那是应该的!至于能不能将功折罪,那要看公子怎么说。”
明明那么多人,此时却静的连气息都不闻了,这背阴的山路拐弯处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口将世间万物吞噬了一般。
“去吧!”片刻后有人冲出寂静的漩涡,沙哑的声音是这背阴的山湾里唯一的一点生气:“至于怎么处置,端看公子的意思!”这点寒冰样的生气迅速消沉了下去,一人身如轻鸿,从黑暗里一冲而出,几个起落已到了站在远处的马儿跟前,这人极轻巧地翻身,打马往黎阳去了。
到黎阳时天色已明,这人跑出一头一脸的汗来,将马儿勒在黎阳街市上一家茶铺门前,他片刻也不停歇,一翻下马背,衣服也不及整便钻进了茶铺里头。
茶博士见是他,极快的迎上来:“客官要黑茶还是白茶?”
“白茶!”
茶博士看了他一眼才道:“白茶今日卖完了,正从清泉山庄往来运。”
这人再不饮茶,出门上马而去。
清泉山庄就在黎阳城外,骑马过去也用不上多少工夫,门子都识得此人,但并不理会他的十万火急,却是将他安顿在一间厢房等待。
这人哪里坐得住,只在地上一圈一圈地踱着步子,倒是送茶来的小丫头机灵,轻轻巧巧笑道:“先生别急,公子已经知道了。”
那人诧异:“怎么会?”
小丫鬟歪着头反问了一句:“怎么不会?”她放下茶盏,脚步轻快地走了,直到上房外面时才略收住了脚步,稳稳妥妥往里面走,那里的谈话声正一句一句传过来,一个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心:“两路都失了手,当真?”
“谁拿这事玩笑!”是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接着轻笑一声:“这个朱家少爷倒也并不草包!”
那沙哑的声音里有几多无奈:“朱少爷不草包,爹爹可就得再费周章了!”声音里似乎夹了几声叹息:“现在陆少保盯得紧,咱们行动之间总受掣肘,哎……”
那女子清脆的声音里夹着笑意:“依我看来,倒也不急。”
那男子哼了一声,也并不着恼,倒是宠溺多些:“你总是个不急的!”
“爹爹!”听得出娇嗔来:“我这里有个法子,您看可不可行!”
那人只嗯了一声,就听娇嗔的女声已经正经了几分:“朱家的人在黎阳探查‘君家’香料店,只查到我身上,以为女儿是个商匪兼备的无赖,既然如此,不如女儿就用无赖的法子!”
那人只道:“被人当成无赖,也只有你还这般开心。”虽则再无他话,小丫头却知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她这时候才到门口通报:“公子,探子来了,厢房等候呢!”
屋里只有两人,峨冠博带的男子连眼皮也没抬,只有柳绿衫裙的女子闻言回过头来,竟是个相貌及其冷艳的女子,朱唇微启:“倒敢回来!”再没半点方才嬉笑撒娇的意味,但这小丫头却不怕,只笑嘻嘻地开解:“他只是个探子!”
那女子瞪着小丫头哼了一声:“叫他来凉亭回话。”
这时凉亭花木早已凋零,一片萧疏,那男子踩着枯枝败过来,凉亭之下先俯身拜倒:“公子恕罪,派出去的人,都失手了!”
那女子手里端着茶碗,轻轻吹茶:“只这些?”
“昨夜埋伏在徐州城外的人里有陆少保的人,已被灭了口。”
“呵!”那女子微抬眼皮:“好大的功劳呀!”
底下跪着的人微微瑟缩了一下:“不敢!小人命他们埋伏在朱府门外,定要抓住朱家少爷,好将功折罪!”
那女子却轻笑了一声:“功是功,罪是罪!”她一伸手,未沾一口的茶盏落在石桌上,她的声音和那茶盏与石桌相撞的声音一般冷一般脆:“这趟我亲自去,东西要到手,还要在陆少保之前到手。”
底下跪着的人只敢应声是。
“死伤多少?”
“从黎阳出发的人死了三十余人,从徐州追着朱少爷的死了四个,还有三个……下落不明!”
折损如此严重,但那女子却神色不变,只点了点头:“备马,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应该昨天发的。
昨天上午忙到十二点,吃完饭赶紧来码文,码着码着就……睡着了!于是果断滚到了床上,预期的发展是睡半个小时起来继续码,但是,一旦睡着,剧情的正常发展就是,一口气睡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然后一呼噜爬起来就去值班,顶着一个鸡窝头,还忘了带晚饭。
是的,我昨晚值班到十二点!我今天才休息。
今早爬起来去食堂吃饭,别人问我:“起这么早干啥?”
我:“吃饭!”
“你放假还这么早起来吃饭,你是不是有病?”
我:“人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口饭~”
我能说因为我昨晚没更文么?因为我昨天睡着了只码了不到一千个字我还有好多没码而我手速特别慢所以不能睡懒觉么/(ㄒoㄒ)/~~
☆、抉轻重
不过晌午时分; 徐州郊外的这间小院门口已放了两辆板车,朱家家丁往其中一辆上装着新摘的菜蔬,程大娘提着食盒只在门口张望; 抱夏在里头,她未看见; 倒是一眼看见乌桑,不禁愣了一下。
朱离倒笑着着迎出来:“只说借板车; 大娘怎么还来了?”他只要在此地逗留就在程大娘处蹭吃蹭喝; 彼此熟稔亲近。
程大娘看着朱离的头哟了一声:“这怎么回事?”
朱离低头笑了一下:“打架时被别人斩断了,当真凶险。”
程大娘赶紧拉着朱离手臂将他带出房门来,看着朱家家丁并不留意这边,才往屋里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怎么是他?为什么打架?是不是因为他?”
屋里那个人程大娘前半年见过,当时这人又是在田地里撵兔子又是摘莲蓬; 最后到她那里吃饭时头都不抬话也不说; 看着便不大正常; 她当时就提醒朱离这人不大正常,现今再看他形容枯槁憔悴地斜倚在床榻上; 更是没有好印象。
朱离拍了拍程大娘手背:“就是他; 他受了重伤。回徐州的路上肯定还有人围堵我们; 我们只能装作庄稼人混进城,这才问大娘借板车的!”
程大娘神色不快地瞥了朱离一眼:“那人可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朱离不知想到什么,笑意渐退,只在唇角留一个微弯的弧度:“他很好; 坏人往往看不出来……”
程大娘不赞成地咦了一声:“罢了,反正你主意正,你说了算!”她将食盒塞在朱离手里:“这是新作的南瓜糕,你尝尝!你说路上有人堵你们,可要大娘帮忙?”
还有一个抱夏,有程大娘帮忙也好一些,朱离在程大娘耳边念了一阵,程大娘好奇地往屋里看了一眼,才点了点头。
将近午时他们出发,程大娘和朱家家丁推着的板车上坐着被装扮得面目全非的抱夏,只说是妹子得了逗诊见不了人,老娘和大哥带着妹子进城看病。
乌桑和朱离推着的板车上全是菜蔬,说是要买了地里剩下的这点子菜拿钱给大哥治病。
乌桑失血太多又躺了太久,初上路时到底有些气急腿软,和朱离两人走了几步就落在了后面,中间隔了几辆同样进城的板车和马车,朱离留意几分,将和程大娘的距离控制在他能一招接应的范围理,看来是乌桑不紧不慢走着,实则和乌桑一人一边,警戒巡视。
乌桑从侧旁看朱离神色里有几分抑郁,他只作兄弟两人闲聊的样子凑近了问:“怎么了?”
朱离勉强笑了一下,一只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捏了捏乌桑手指,并没答话,但也觉出手指的凉意来。
乌桑也不再问,跟着他走了一程,看前面程大娘那辆板车停在路边喝水歇息,他便也停住了板车,似是想了许久,乌桑才低着头开口:“少侠,林氏的事大抵已经查清,剩下的事,你不如就……”
“放手”二字还未出口,便见朱离倏然抬头,眼神一瞬亮的吓人,却又顷刻黯了下去,像是将熄的烛火爆出的最后一个灯花:“连你也觉得,我不能再掺和下去了么?”
乌桑不禁愣住了。
朱离总是温和的,淡然的,含着笑的,即使他在自己跟前有过哭泣、暴怒抑或如火的动情,但即使如此,他那些情绪里也夹着无限的信心和百倍的勇气,有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度和执着,刀剑加身也面不改色的镇定。
朱离从来没像此刻一般,这样的颓丧,这样的迷茫过。
乌桑想到了朱离的郁结,却没想到朱离远不止郁结,朱离还有这样叫人不忍看他眼神的时候,以至他一瞬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沉默里程大娘的板车已吱吱呀呀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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