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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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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开阔的河流出现在李蒙的面前,山崩地裂的巨大水声无孔不入地钻进李蒙的耳朵里。
  刺眼的阳光让李蒙难受地皱起眉,他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片刻后他放下手来,看见掌心发光的水渍。
  “醒了啊。”
  安巴拉站在李蒙面前,以靴尖踹了踹他胳膊,“醒了就起来,赖在地上还想我背你多远啊,你小子沉得要命。”
  一瞬之间,山谷中流动的风,潺潺流动的河水,阳光下发光的绿色叶片,坐在不远处拍裙子的阿汀,绕着他不停跑圈,不时冲他伸出手又失望放下的孔孔,带着铺天盖地的真实感,让李蒙浑身一颤。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师父呢?”李蒙坐起身,浑身没有一处不酸不痛,好像被人重重殴打过。他嘴角抽搐地起身,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没了啊。”安巴拉随便地说,戳了戳巴拉肉嘟嘟的下巴,巴拉咯咯地笑。
  顿时一股难以呼吸的滞闷攫住李蒙的胸口,他茫然地抬起一只手,捂住胸口,胸腔里那颗心每一次跳动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只想把它按住,紧紧按住。手碰到一样硬邦邦的东西,李蒙略蹙眉,满脸疑惑。
  摸出来一只铜色的盒子。
  他鼻翼瞬间抽紧,难以遏制鼻腔中的酸楚,眉尖难以控制颤动。李蒙深吸一口气,把盒子收起来,皱着眉头,警告道:  “正经点。”
  “真的没了。”
  李蒙手顿住,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忽然挥起拳头,照着安巴拉还带笑的脸孔揍了过去。
  “李大哥!”阿汀霍然起身,跳着脚想下来。
  孔孔也不再绕圈跑,吓得小脸发白。
  安巴拉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却没有生气,他缓缓抬起头,将没有挨打的右脸也凑过去。
  “这么生气?”眉一扬,“还有这边。”
  那股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怒意顿时消散,李蒙嘴唇绷得紧紧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他习惯地去抓自己的剑,才发现他身无长物,除了揣着的那盒烟丝,什么也没有带出来。
  谁会给死人的身上带东西呢?
  他看了一眼阿汀:“我要去找我师父,你跟不跟我去?”  回头看一眼安巴拉,安巴拉脸上被李蒙刚才一拳头砸得发青,他懒散地坐下,巴拉摇摇晃晃走来,把胖墩墩的身子往他盘起的腿中间挤。
  “还是你想和他们一块?”李蒙问阿汀。
  阿汀果断地跳下石头:“我跟你一起,青皮脸,你别吓唬他了,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你说谁一把年纪了?”安巴拉不服道。
  “还有谁?”阿汀不买账,孔孔犹豫地看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性子有点腼腆,倒是合适跟着骧贤。
  “小媳妇儿我告诉你,没有我,你的李大哥,别说找人,离开这片林子恐怕都成问题。不信你让他提气运功试试?”
  “李大哥,他,他刚才把你背过来,摸了你的身,我,我没留神,他一定是使坏了!”阿汀急得满脸通红,攥起拳头扑到安巴拉身上要揍人,安巴拉轻轻松松架住小姑娘的胳膊,将阿汀牢牢控制在身前。
  巴拉兴奋得直叫唤,一把抱住阿汀的腿。
  “你们俩……”阿汀甩掉巴拉,巴拉就像块粘人的糖又扑上去。
  “干得漂亮,不愧是我儿子!”安巴拉洋洋得意地说,“李小兄弟,要走你就快走,不走你就跟着大哥,别的你甭管,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你身上被我下了个蛊,十个时辰以后,蛊虫会自行离开。”
  “无聊!”这样的蛊下了不等于白下吗?李蒙心急如焚,仍然想走,暗中运功,顿时双膝一软,掩饰不住浑身前倾一个踉跄,顿时单手撑地才能勉强稳住不摔个狗趴。
  “没骗你!”安巴拉拍了拍手掌,“这么说吧,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听你师父的吩咐。”
  李蒙闻言顿时浑身僵硬地看向安巴拉,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什么意思?”他心里觉得难以置信,却也提醒自己,不可尽信安巴拉。
  “你师父根本不想你跟着他,早就发愁怎么摆脱你。人生苦短,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你呢?像个小苦行僧,成天不许他这个不许他那个,他早就腻歪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最近常常来找我喝酒?我就跟他说了。酒入愁肠愁更愁,得寻到根源,彻底解决。”
  “你让他摆脱我?”李蒙严寒冰霜。
  安巴拉一手捏了捏脖子,“哎哟,好怕。反正这十个时辰里,你想把我怎么样办不到,我却能随便把你怎么样。男人的味儿,我还没尝过,尝尝鲜也不错。”
  “臭不要脸的,你嘴里不干不净胡说什么!早晚烂了你的嘴!”阿汀叫道,低头对着安巴拉的手背狠狠就是一口。
  安巴拉一皱眉,终于放开阿汀,一把将人推了出去。阿汀连连后退几步,才勉强站住。
  “你这丫头,属狗的啊!”安巴拉甩了甩手,手背上赫然一圈血印,血汪在里面,虽没流出,看着也疼,安巴拉没工夫同阿汀废话,朝李蒙道,“你师父还算有情有义,他防着你要死要活要人命,所以,留下一封手书给你,算有个交代。你要不要看?”只见安巴拉掏出一个信封来,封面上没字,也没有上火漆封口。如果里头真是赵洛懿留的信,那他对安巴拉便是十足信任。
  李蒙从未见过赵洛懿毫无保留地信别人,顿时心里说不出的郁结。他直起身,神情木然,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
  “他说什么了?”
  “你自己看呀。”安巴拉眉毛一扬。
  李蒙心中觉得好笑,有什么事,是赵洛懿无法同他坦言的?还是说,自从拿走赵洛懿的烟枪,他便对自己失去信任了?当时赵洛懿的暴怒李蒙还清清楚楚记得,两人之间从未冷战过,也体验了一把。
  那几日李蒙是真的难过,赵洛懿为人心思深,平日里已让人费解他在想什么。李蒙挨了那一巴掌,不是愤怒,而是伤心。至少李蒙以为,为了两厢厮守的日子长一些,赵洛懿也会珍重身体。
  然而,离开十方楼前那些日子还历历在目,因为那一阵太特别。从李蒙被赵洛懿带走的第一天,他见到的,就是一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态度漠然,居高临下的杀手。但那些日子里,赵洛懿却只能听他的,吃药喂饭都被人一手包办,连什么时候睡下去,什么时候醒过来,他自己都难以控制。
  李蒙没有体会过那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怪不得赵洛懿总是一副懒洋洋轻飘飘的样子,他过午才起,入夜就睡,两人到了床上,该办事就办事毫不含糊。早该想到,那样的平静背后,隐藏的正是反常。
  一丝冷漠闪现过李蒙的眼睛,他一言不发,背过身就走,朝着树林走。
  安巴拉不远不近地跟着。
  阿汀跟着李蒙,孔孔跟着阿汀,两个小人儿也飞快地迈着步。
  李蒙现在动不了内力,无法甩掉安巴拉,况且,是他将阿汀从遥远的西戎带来,他也无法丢下阿汀。看见李蒙停下脚步,刚转身,安巴拉便道:“我可不是跟着你,这里只有一条路。”
  李蒙脸色铁青,只得一步一步往前走,不去理会安巴拉,但每当他停下来等阿汀跟上时,安巴拉早已轻轻松松走到前面去。
  黄昏。
  李蒙出钱,找了间客店住下。本不想管安巴拉,但那人死皮赖脸唉声叹气,倚在人家店里柜台前,叹道:“都说出门靠朋友,别人是好运,遇上的是好人。我运气就差咯,走到半路,朋友也不见了,钱袋也被人偷了,遇上的全是白眼狼。我自己无所谓,可还带着个孩子。”
  孩子可怜巴巴地把冻得发红的脸贴在安巴拉脖子上。
  这套戏十足,安巴拉又有意无意拿眼扫李蒙。
  弄得掌柜的也以怀疑的眼神看李蒙,越看脸色越严肃,正要趁这机会,教训教训不懂事的年轻人。
  “再开一间上房。”
  “嘿嘿,听见没有?这是我兄弟……”
  把安巴拉喋喋不休的声音丢在楼下,李蒙牵着阿汀上楼去,孔孔也亦步亦趋跟着。三个人分开住,安巴拉和巴拉一块儿。  
  睡之前李蒙去阿汀那里吗,叮嘱她第二天卯时就起。
  “安巴拉自由散漫,不会起那么早,明天我们先走,你待会告诉孔孔一声。”李蒙身体仍觉得不适,从醒来之后,心口一直憋着想吐的劲,偏偏吐不出,憋得一张脸毫无血色,看着很虚弱。
  阿汀点点头,捧着茶杯,犹豫地说:“那个人,也不是坏人,他救了我们所有人。也许他说的……”阿汀小心翼翼地看了李蒙一眼,见他神情依然淡淡,没有过激反应,这才继续说下去:“有可能,是真的。你们走后,你师父同他确实走得很近。”
  李蒙眼珠轻动了动。
  片刻后,他苍白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话来:“那天在酒席上,我喝的酒有问题,对吗?”
  阿汀心虚地点点头,避开了视线。
  “我和孔孔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毒,食宿都在十方楼,谁也没有料到,那个赵大哥的师兄会给我们两个小孩子下毒。”
  联想到那日在酒席上,他急着见赵洛懿,只想赶紧打发了梼杌了事。两个孩子,尤其是阿汀还叫了他一声,被安巴拉及时打断,来龙去脉已然一清二楚。
  “梼杌给你们两个小孩下毒,以此要挟你们,不要透露口风,也不要阻止他做事。”李蒙遍体生寒,他本来不想问了,毕竟一切已经显而易见,赵洛懿不在十方楼,多半就是被梼杌赶走的,他现在吃药,身子弱,随时可能倒在路边,发生任何事都有可能,丧命是最容易想到的。
  “李大哥,你师父被他师兄送走时我们都不知道,知道的时候,也不晓得要上哪里去找人。而且我和孔孔都中了毒,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离开十方楼。”阿汀急得快哭出来,想为自己辩解,却又心虚。她怎么能说,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还是害怕,那嗓音里俨然已经带了哭腔,“我差一点就警告你了……”
  “你没错。”不是出于善心安慰阿汀,而是李蒙这会子头脑清醒了不少。这群人虽是朋友,但论到底,和赵洛懿非亲非故。他笑了笑,那神情有一丝恍惚,说话仿佛梦呓般轻飘,“我师父一生运气不佳,他娘骗他帮她解脱,让他背负一生杀母之名;他父亲不要他;他兄弟利用他;太师父生前有无数次机会将楼主之位当着众人的面传给他,却非要留下遗嘱。”李蒙眉峰抽搐了一下,“你们对他已算得上仁至义尽。你不要怕,我不会迁怒你。我把你带到大秦这片陌生土地上来,也欠缺审慎。等遇到合适的人家,我会把你托付给他们,不用跟着我。”
  “李大哥!”阿汀急得站了起来。
  李蒙却无动于衷,他仿佛一尊泥塑木雕,身体在这里,心不知道在哪里,嘴唇犹自在动:“总之,你一个女儿家,跟着一个年轻男子总是不妥,我也不好带着你。”  
  “你带着我,我可以帮忙啊,我可以帮你找你师父,你饿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跑腿买东西,我会做很多事,我还会说西戎话……”阿汀急得语无伦次,满头冒汗,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门外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你想做人家童养媳,别人还不乐意呢,我说,小姑娘,你还是跟着我的好。我是年纪大了点,可正因为年纪大了,缺个人贴身服侍,帮我跑跑腿买东西吃啦,说不定还可以去你的故乡游玩,届时你熟悉当地人,可以为我带路,帮我的巴拉物色个西戎姑娘做他的继母,巴拉,你说是不是?”
  李蒙忍无可忍地打开门,冷道:“安巴拉,不管是不是我师父交代了你什么。你最好在我能动武之前离开。”
  “哟,什么意思?这么快翻脸不认人?想揍你的救命恩人?”安巴拉夸张地叫道,一瘪嘴,摆出一脸无奈:“反正也不是没被你揍,你醒来就给了我一拳。看我这张帅脸,现在还发青,摸上去还很疼。可惜我背你那么远,把你从死人坑里挖出来,放蛊虫给你清余毒。”
  “我身上流着百毒不侵的血,安巴拉,你撒谎的本事就这么点?”
  “是百毒不侵的血,可你知道那酒中下的药,是哪儿来的吗?”
  “这世上除了毒圣孙天阴,没有人可以毒死我。”话刚出口,李蒙瞳孔急剧一缩,难以置信道:“孙天阴,他给了师父很多药,都是一日三次吃。”只要一个例外。陡然一个真相打得李蒙措手不及。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现在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还不算晚。”安巴拉鸠占鹊巢地坐到李蒙床上,巴拉被他用布兜固定在身前,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巴拉的背,哄他睡觉。
  “明告诉你,你师父还活着,只是不想见你。至于为什么,我没兴趣知道,就没问我,你自己想想怎么惹了他,平日你管他那么紧,虽然梼杌让他走,你不想想,为什么曲临寒留了下来。”
  李蒙的脸色难看至极,越少人知道赵洛懿的去向,他就越不可能找他回来,为了不让自己找到,他师父宁愿拖着虚弱病体流落天涯,也不肯带一个人在身边照看。  
  “我唯一犯难的是,挣钱吧,我懒得动。带个孩子太费劲了,你是没当过爹。”
  “你也不是巴拉的爹。”李蒙道。
  “是是,你没说错,那他就是个孤儿了,等他长大了,你就这么告诉他也成,我没问题。”
  李蒙想赶安巴拉出去,可方才安巴拉说的那句话,却实实在在扯动了他浑身每一根神经。
  他不想看赵洛懿的手书,是想留一丝希望,毕竟在那样的时刻,他心里很不镇定,怕自己脾气上来做出将来后悔的事。现在安巴拉说他知道赵洛懿还活着,李蒙隐隐觉得,他也知道赵洛懿去了哪里,只是怕不会轻易告诉自己。
  于是李蒙冷着脸,正中安巴拉下怀地许诺:“我可以给你提供食宿,朝廷有不少赏赐,我存到钱庄了,从前我师父的钱不能动,一动便会被人发现。”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我原本想和他去很多地方,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不能让他过得太差,我早有准备,我也不必全告诉你。”
  “这个不归我管,有饭吃有衣穿,我这人不贪心,我们家巴拉也不能学得贪心,我得给他做榜样。”
  “那你带我去找他。”李蒙知道和安巴拉谈越多越详细的条件越好,但还是忍不住直入主题。
  “他知道我这个人耳根子软,又缺钱,缺钱的人最不可靠,当然不会告诉我他去哪里。不过,这封手书里,有些蛛丝马迹。”安巴拉再次拿出手书,对李蒙挑眉:“真不看?”
  斟酌良久,李蒙还是伸出了手。

☆、一八四

  
  这一找,就从元宵后找到次年夏天,每一处逗留一月有余,才能确认赵洛懿究竟在与不在。
  安巴拉常常开李蒙玩笑:“这要找不着怎么办?你还能找他一辈子?”
  起初李蒙总不爱搭理他。
  “你这性子,倒是一天比一天闷,像是你师父的弟子。”
  巴拉长大了一圈,小孩子长起来很快,常摇摇晃晃向李蒙伸出手。只有在这个时候,李蒙的紧绷绷的嘴角才会缓和一些。
  巴拉喜欢骑马马,李蒙把他背起来,他就呵呵直乐,叫李蒙“叔叔”。
  “你是个便宜侄儿,咱俩现在吃住都靠他。”安巴拉朝李蒙的方向努嘴,正是黄昏,碎金遍地,笼罩住水乡永阴。
  桥下的馄饨摊子映入李蒙的眼底,他站在桥上,背脊笔直,想起大半年前中毒,他也是遍寻赵洛懿不得。人头攒动着向桥下涌去。
  李蒙要了碗馄饨,安巴拉大大方方带着巴拉自便,要了三碗。
  热气袭上李蒙的头脸,他整个人僵住,深深吸了一口那勾人口水的香味。一时间仿佛是烟气化作一只扯不断的手,紧紧揪住他的心。
  李蒙吸了吸鼻子,馄饨皮入口即化。
  永阴永远是这么吵闹,这么充满烟火气,满街都是人,不因夜晚的来临改变分毫。
  收工回家的人,左手一包油纸鸡,右手才在街角酒肆沽回的一小坛佳酿或浊酒,美貌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倚在门前,等待夫郎归家。
  吃完馄饨,就在河边一间三层高的酒楼住下,二楼包厢中,阒寂无声。楼下、廊上、两侧屋檐斜斜伸出,掩映的街道上,却人声嘈杂。红男绿女,满街都是流动的热闹。
  李蒙喝了几盏酒,就脱了靴,歪在榻上。
  这时候谁也不会来打扰他。
  屏风一遮,安巴拉收起笑嘻嘻的脸,轻不可闻地靠到对着河面开的窗户,夜风带来的湿气抚上他的脸,他的浓眉微微颤动着抖开。
  巴拉猛然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糊了他一下巴口水。
  安巴拉大笑出声,让巴拉骑到他的脖子上,他望着黑沉沉的天穹,零星的天灯飞向神秘遥远的天意,承载的心愿太沉,令天灯在徐徐微风中也摇摇欲坠。
  一道微弱的光辉,从天际坠落。
  安巴拉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不带半点痕迹,消散在夜色中。
  巴拉睡下后,安巴拉便把他抱到榻上去,打水给他擦手擦脸,之后也靠在榻上,给楼里的小二多五两碎银,这包间就能安静一整晚。
  就在安巴拉眼睑止不住下垂,脑袋碰到窗户迷迷糊糊睁眼时,一眼之间,他几乎吓得跳起来。
  “李蒙!你做什么?!”
  李蒙衣袍凌乱,跨骑在窗上,眼神迷蒙地转过来,喃喃自问:“做什么?”他的手指快戳到鼻子上去,“我……”他打了个嗝儿,楼下人已都散了,河面上泊着三两只画舫,有的点灯,有的已经一片黑暗。
  “我看月亮啊。”李蒙仰起脖子,眯起眼,“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呐。”
  安巴拉悄悄靠近他,觑准时机,一把拽住李蒙的胳膊。
  李蒙身子一斜,头与肩背俱伸出窗外。
  安巴拉直接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人拖回来,两人滚在地上,李蒙摔在安巴拉的身上,安巴拉屁股疼得直咧嘴,骂道:“你不要命了?喝醉了就睡!”
  一股浓烈的酒味刺激得安巴拉直皱鼻子,一手扇了扇。
  “起来,带你去洗澡,洗完再睡,太臭了。”
  李蒙被提着后领子站起,安巴拉才略一松手,就给李蒙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上半身只立住一瞬,就死乞白赖躺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了。
  “你小子,看着没二两肉,怎么这么沉。”尝试了两次,抬不动,安巴拉放弃地坐在地上。
  李蒙眼睛半闭半睁。
  “睡着了?”安巴拉的手在李蒙面前一晃,旋即被抓得死死的,拽得安巴拉手都痛。但看李蒙的神情,安巴拉张着一张嘴,平日里插科打诨的那些话,顿时都说不出来。
  “睡吧,睡吧,这世上爱恨嗔痴,睡熟就都忘了。”
  李蒙赫然睁大眼。
  他的眼珠黑亮,如同日月星辰置于其中。
  安巴拉喉头动了动,嘴一瘪:“去榻上睡,凉了又要耽误几日,你师父可等不起。”
  李蒙乖顺地点了点头,眼皮又显得困顿非常地耷拉下来。
  安巴拉弯腰去扯他,才扶李蒙坐起,一滴,两滴,三滴……接连不断的温热液体落到安巴拉的手上。
  李蒙半合了眼,面容沉静,仿佛不知道在哭。
  安巴拉暗叫要命,犹豫片刻,抬起手,抚住李蒙的背。
  “别哭了,这么大人了,给你唱歌?”
  李蒙又一巴掌拽住安巴拉的手,这一次用力甚猛,安巴拉手背顿时浮出血痕,哎哟了两声,想挣挣不脱,只怕手骨要被李蒙生生捏碎。
  “你醉了?你醒了?李蒙?你看清楚,你捏的是我的手,我是惹人烦的安巴拉,不是你师父,快撒手。”那手劲没有再加大,却也没有松手。
  “我知道。”李蒙淡道。
  “知道?”轮到安巴拉变色了。
  “嗯,知道。”李蒙颔首,他眼神清清亮亮,看不出是醉了还是清醒。
  “你知道什么?”安巴拉心虚地问。
  “都知道。”
  “……”干巴巴的一阵笑,安巴拉感觉李蒙撒了手,赶紧对着自己手背又揉又捏,吹凉气,甩了甩,才觉没那么痛,“都知道你还不弄死我。”
  “嗝儿。”李蒙连肩带胳膊抽动了一下,看上去很是伤心,眉峰却只皱一点浅浅的褶:“师父有命,不能不从。”
  安巴拉难以置信地盯着李蒙。
  李蒙脑袋偏到另一边,就往下睡,安巴拉太过震惊,没反应过来,李蒙脑袋在板凳上撞得砰一声。
  泪痕闪着光,又将一切都掩藏在李蒙身下的凉席中。
  “我知道他不在这人世了,但凡他在,他怎么舍得让我天涯海角地找他。你们都合起伙来骗我。”李蒙闭着眼,泪水却止不住从眼角不断流出。
  安巴拉哑口无言。
  “只有他不在了,才骗我去找,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也不会相信他走了。”
  夏夜的微风卷来河面潮湿温凉的空气。
  一支白烛燃到天亮。
  天一亮,李蒙又没事人似的起来,先在酒楼里打听,之后让安巴拉去看宅子,他们要在永阴住一整个月。
  第二天,就赶上河两岸热闹喧天。
  安巴拉本来找的临水的宅子,图晚上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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