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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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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怒气冲撞得脑子不清醒得当上,李蒙房间门打开,赵洛懿皱眉站在门上,看他两个,喝道:“你们在做什么?”又看李蒙一眼,“去,把笔淘洗干净。”
李蒙只得悻悻进屋去,依然没看见赵洛懿写的什么,一天都写不够,今天还要写,说不得明日也要写。
反正还要用,李蒙随便握着笔在水里涮了两圈就拿回屋里。
刚睡下,李蒙闭着眼睛,听见赵洛懿含糊的声音问:“方才你和孙先生的徒弟,在说什么?”
李蒙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师父。
“没说什么,他在看书。”
“什么书?”
“他没告诉我。”
赵洛懿点头时,下巴便碰在李蒙颈窝里,李蒙朝前挪了点。
“以后少与他说话,那小子脾气不好,白惹得自己生气。”
“知道了。”李蒙闷闷地答。他在楼里时,也甚少和人交朋友,不过看姜庶长得过意,孙先生要是给自己拔了蛊,也算是他的恩人了,才想与姜庶交个朋友。这才第一次,就出师不利,心中滞闷,连话也不想说了。
李蒙情绪不好,在被窝里翻来扭去,半天睡不着。
赵洛懿索性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长这么大李蒙还没被人揍过屁股,登时老实下来。
“快睡,不然把你丢出去。”赵洛懿冷冷说。
虽然每天醒来,李蒙都是两只胳膊挂在赵洛懿腰上,但赵洛懿只要没睡着,他还是不敢造次,可怜巴巴挨在赵洛懿身边,正酝酿睡意。
“什么声音?”赵洛懿问。
李蒙抽了抽鼻子,“下雨了吧。”
“不是雨声,什么人的声音……”赵洛懿意识到什么,忽然闭了嘴。
李蒙本来没留意,此时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隔壁屋中。
“明日要扎针,让我来扎,你不许碰那小子。”
床榻发出难耐的咿呀。
姜庶掬起孙天阴夹杂银光的柔软长发,心疼地以嘴唇轻触,将身一送。
好一会儿,孙天阴没法发出声音,稍好受一些才扒拉住姜庶汗津津的肩背,讪笑道:“怎么忒也小气,那才多大点孩子……”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碰他,一块皮也不成。”
细汗使得孙天阴前额发亮,他疲倦地睨着眼,随姜庶动作而发出难耐的喘息,不答应也只得答应了。
“好像……好像什么人被打了吧?”半晌,李蒙得出结论,“像痛,好像……又不痛。”李蒙十分疑惑。
“……”赵洛懿侧头,看见李蒙圆圆的脑袋瓜,按住他的耳朵揉了揉,“应该是听错了。”
“没错,真的有人在叫,时隐时现的,很奇怪。师父你注意听,真的有人在叫。”
赵洛懿哭笑不得,将李蒙往背中一按,李蒙猝不及防,嘴唇贴着赵洛懿心口擦过去。
被窝里暖烘烘的气息让李蒙耳根子发烫,面前薄薄的里衣上,一点小巧的突起,李蒙伸手去碰,那处变得更硬,凸在衣服上。
就在李蒙还要再研究,被赵洛懿一把从被中拎出。
“老实点睡。”赵洛懿话音未落。
李蒙腿贴着赵洛懿下腹,一时不查,挨着赵洛懿的身磨蹭来去,直至察觉到他身体变化,才唬得不敢乱动。
再一联系方才听见的,李蒙明白了,孙先生师徒原来是那种关系,怪不得姜庶像个被人踩了领地的暴躁幼兽,想必这一晚,隔壁没法风平浪静了。
屋外雨声越来越响,赵洛懿把朝旁躲的李蒙捞回来,李蒙怕冷,却也觉得尴尬。
好在因为夜雨声响,令人面红耳赤的异响被盖过去。
“师父……我们睡吧?”李蒙小声宣布,头向后撤一截,不欲与赵洛懿挨得太近。
就在那霎,赵洛懿手搭住李蒙后背,于黑暗中与之静静凝视。
李蒙心下怪异,某种来不及细想的奇怪情愫让他下意识想躲避开。
当二人嘴唇贴于一处,李蒙尚且昏头昏脑,反应过来想推开赵洛懿,手却被抓住折在身后。李蒙挣了两下,呼吸间赵洛懿身上雄性的炙热气息几乎让他双腿发软,身下竟也有了反应。李蒙只是一道雷劈在了脑袋上,什么都想不得了。
与其说是一个缠绵的吻,莫如说是赵洛懿在确认属地,唇分时,李蒙尝到淡淡血味,嘴唇也有点刺痛。
他慌张地一把推开赵洛懿,力气太大,反把自己推下了床。
李蒙连滚带爬跑出房间,劈头盖脸就遇上大雨,遂退了回来。
赵洛懿盘腿坐于床上,初时亲上那张嘴,他脑中是有些懵,后来却顺从了本能。赵洛懿明白,他不是无端端想亲李蒙,而是对着这少年人有冲动。当认清这个,赵洛懿自然不想克制,结果仍是不得不克制。
他漠然以食中二指摸了摸嘴唇,指上沾了点血痕。
小兔崽子牙倒很尖利。
白日里,赵洛懿去孙天阴处借书,孙天阴正在画画,赵洛懿随便扫了一眼,一头扎进书架之间。
出来后,正要离去,被孙天阴叫了住。
那成天心情很好的大夫,将画中两个青丝交缠的男人卷起,没头没脑来了句:“要是你徒儿,今后某一天,忽然傻了,你怎么办?”
赵洛懿背脊僵硬,半晌,转过脸,“不知先生何意,还请言明。”
原来,当着李蒙的面,孙天阴没有坦白告知。
“他所中的蛊虫,被称作‘夺魄’,魄者,依附躯壳而存。”孙天阴将画卷随手往一旁的大花瓶插去,瓶中早有十数个纸卷。
“这种蛊虫会逐渐吞噬他的意识,令他成为行尸走肉,便如寻常所称傻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那师弟,还没有放弃。”
“师弟?”在赵洛懿见到孙老头的两面之中,他已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够做孙天阴的爷爷辈。
“你是不是很奇怪,他一副老迈体弱之态?”
赵洛懿不置可否。
“当年他被我师父逐出师门,仍旧沉迷于制作幻药与禁药,我师门中,视操纵蛊术为歪门邪道的下九流。我们几个,都是师父收养的,因此,都随他姓孙。我那师弟,沉迷于禁药之中,个中确有一些玄妙,但他弑师杀兄,害了师父与大师兄,到头来我门中凋敝,只剩下我们俩。要使他不再害人,本该斩去他双手,但他已自食恶果,弄得体虚容颜老,我顾念旧情,只砍去他一双腿,焚化成灰。如此一来,他行走不便,许多药草必然难以寻到,再难以研究那些无耻之流。”
赵洛懿摩挲食指,微微眯起眼,“要令他行走不便,大可只取他脚筋。”
“你有所不知。”孙天阴叹道,“我师门之中,有一些不传秘法,被他寻到。即使断了脚筋,他一样可以自行接上,说得夸张一些,只要他被卸下的腿还在,就能再接回去灵活自如。而他天资聪颖,远在我们两个师兄之上,确有一些神奇之法,他能偶尔成功。因此师父说不能信的那些秘籍,他也深信不疑,找到机会就去尝试。”
“这和‘夺魄’有何干系?”
孙天阴答:“自从他研制返老还童药失败之后,一直沉迷于为何失败。当年他与我说过,找到一种蛊虫,可以夺人的魂魄,又从一本以南湄文字写成的古书里,找到所谓的,夺取他人躯壳的古法。后来他失了双腿,加上身躯多年浸淫在毒物之中,已呈摧枯拉朽之势,想必是要实践当初的设想,想找一具年轻的身体,以为己用。”
“孙先生想说,你师弟如今选定了要用我徒儿的身体?”赵洛懿从未听过如此好笑的事,冷峻的脸孔暗含着荒谬的意味。
“天下间,只有我师弟养得出这种蛊虫。”
“那你呢?”赵洛懿盯着孙天阴。
“蛊术一道,神秘古老,在我师门中又一向被视为禁忌,连师父在这上头的造诣,也不及我这位师弟。我只知道如何探查,也有算不上破除之法的破除之法,只不过,这法子,需要另一个人作为引子,其中利弊,若不向你告之,怕是我这后半辈子,上了十方楼的追杀名单,就不得安宁咯。”
“你还想让我作为引子。”赵洛懿说。
孙天阴笑眯眯点头:“最好如此,否则,你们再来时,我未必还在此处。”
“要怎么做?”赵洛懿即刻便问,目中无一丝畏惧。
孙天阴失笑:“我还以为,少侠至少会要多一日时间考虑。”
“他无父无母,我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孙天阴神情有一刹那恍惚,继而请赵洛懿坐下,为他斟上一杯茶。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隐瞒了……多耽搁少侠一点时间,只要在你二人身上,下一对子母蛊。”
雨水滑下屋脊,在门前沟渠中汇成细细水流。
李蒙只穿了件里衣,冷得脑中发热,骤然一袭大氅将其裹住。
李蒙抬头看见赵洛懿,眼圈一热,委屈得不行,咬紧牙根,近乎咬得格格作响。
“回屋睡,不欺负你。”
李蒙仍然心有余悸,屋外实在冷得不行,只好回到床上。
赵洛懿摸着床边坐下。
李蒙向里一翻,感觉到赵洛懿在扒自己被子,死活不撒手。
“把衣服脱了。”
李蒙猛然翻身坐起,瞪赵洛懿,气急沙哑的声音低吼道:“你又不喜欢男人!”
赵洛懿一愣,哭笑不得:“让你脱就脱,废话再多不要你了。”
李蒙心里憋屈,又打不过,冷得身抖鼻子喘粗气,也觉得尴尬,难以名状的委屈感让他鼻子发酸。
赵洛懿显然是听见那……隔壁动静,找他泄火来了,他李蒙再不济也事刑部尚书之子,知耻有节,不就是打不过……
“你是少爷的身子,不换衣服,明日烧起来,我还得照顾你。”赵洛懿手掌无意碰到李蒙肩膀,迅速移开。
干燥的里衣摩挲着李蒙的皮肤,给李蒙穿好衣服,赵洛懿便将他塞进被子卷儿里。
李蒙受了点凉,耳朵里嗡嗡作响,不清醒地回头偷偷看见赵洛懿从柜子里找出毛毯和薄被,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赵洛懿不解释,李蒙也不想问,烦闷地转过头不去看他,把被子裹得死死的,这一夜都不敢睡实。
☆、喜欢
第二天一早,赵洛懿醒来,翻身就去摸李蒙的额头,刚碰到他,李蒙就醒了,眼中布满血丝,恹恹地瞪了赵洛懿一眼。
滚烫的温度让赵洛懿无语了——这小子体能太差。
“滚。”李蒙有气无力地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
赵洛懿笑了起来,难得温和地说:“不滚。”
李蒙翻身朝里,睡得不舒服,冷汗黏在身上,他硬是憋着不吭声,不想让赵洛懿给他换衣服。
半晌李蒙没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赵洛懿没在屋里了,这让他觉得安心,又有一些失落,呆望片刻,难受得闭起眼。
李蒙睡睡醒醒,不知道赵洛懿打来冷水替他降温,换衣服也不知道,只知道身上好像干爽了些,睡着舒服一点。
接近晌午,孙天阴过来看了一眼,让姜庶抓药,下午时,赵洛懿便在廊檐下蹲着,扇风煎药。
一顿慢熬的药汁在砂锅里咕噜噜冒泡。
赵洛懿是个只要受伤不致命就不会停下打斗的人,仗着天生睡一觉就能恢复体力的本事,他对自己的身体极少爱重。杀的人多了,两手血腥,让赵洛懿时时对自身产生厌恶。
直至碰上李蒙。
何时竟对他有了别的念想。赵洛懿手中扇子缓缓停顿下来,自打回到灵州,李蒙就像他喂养的一只宠物,既畏惧他又小心翼翼讨好。独行惯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与人轻松相处过。
李蒙。
赵洛懿齿间咀嚼这个名字,就生出许多自己说不明白的挂念,他一日不在身边,他就要担心这小崽子被什么人骗了去打了去。
穿堂过廊的一阵风,将梅花香气送到北院的各个角落,花瓣零落于青泥之中。
四方小院,茫茫天青。
赵洛懿人生中第一次生出一丝艳羡,是对孙天阴师徒两个,他们蛰居在这小小的避世之所,成天为鸡毛蒜皮而争吵,彼此哄闹,却也十分快活。
李蒙被扶起来吃药,吃了一碗倒呕出来半碗,赵洛懿又喂他一次,面无表情给李蒙换衣服,擦身。视线于李蒙汗湿在颊边的乌发上停留片刻,收拾起碗碟,往孙天阴那里去。
孙天阴在分拣一堆药材,见赵洛懿来,并不意外。
“烧退下去了?”孙天阴问。
“嗯。”赵洛懿左手抓着右手手指向外扯,睇孙天阴一眼,“你说的引蛊之法,可行,等李蒙起来,想请先生尽快为我们种蛊。”
“你要是舍得,现在就能把他抓起来种。”孙天阴淡笑道,“我是无妨的。”
“不舍得。”短促的声音从赵洛懿口中发出。
孙天阴为他的坦荡感到诧异,不过旋即神情了然。
赵洛懿知他想岔了,也不解释,只说:“不过拜托先生,不用将各种细节告知小徒,于生死一道,小徒十分看重,怕是让他知道了,就不敢行事。”
孙天阴一笑:“好,不告诉他,反正将来他知道了,也是你的麻烦。我这个人嘛,最不喜欢强人所难。”
两人一说定,赵洛懿便不再多说,出门碰上姜庶,免不得被孙天阴那徒儿怒瞪一眼,也不痛不痒地过了。
李蒙一觉睡到第二天接近中午,浑身寒气退了,在床上躺得恨不得下地跳个百八十下。不意间想起与赵洛懿置气,又觉是否自己小气,心里寻思,赵洛懿恰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中安城里也并不少见好南风之事,何况此前戏弄萧苌楚,自己也告诉别人说赵洛懿是好南风的。
可赵洛懿时时出入妓馆,与好些花娘关系不错,想必被孙天阴师徒行事的声响一激,自己身量未成,也有把秀气点的少年当成女子的。
正在胡思乱想,见赵洛懿从门外进来,李蒙脸孔迅速通红了。
赵洛懿把个长方的大漆盘放在桌上,看李蒙一眼,叫他下床吃饭。
李蒙拖拖拉拉穿起衣袍,心不在焉地系上袍带,等赵洛懿再进来,师徒两个坐在一处吃饭,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寻常赵洛懿一整天不说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李蒙却憋不住,不住拿黑沉沉的眼珠子盯赵洛懿,但要是赵洛懿看他,他又立刻挪开眼。
“……”赵洛懿将鱼腹上两片最柔软的鱼肉剔到李蒙碗里,夹去鱼骨细细啜。
“师父……”
鱼骨被吸得彻底没了滋味,赵洛懿丢开鱼骨,瞥李蒙一眼,看他表情就知他仍在不自在,弄得赵洛懿心里也有了点不自在。
“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去,别让二师叔等久了。”
赵洛懿眉毛一动,“想见你二师叔了?”
“不是还有事要查?”李蒙问。
“明日让孙大夫替你种蛊,立刻就下山。”
李蒙歪着头,疑惑道:“不是拔蛊么?”
“萧苌楚花大价钱对付你,你所中之蛊,无法即刻拔除。要先种一种蛊虫,半年之后,再来此处,才能找孙先生一并拔了。”赵洛懿言简意赅,似乎不愿多说,也没有提及当晚之事的意思。
“那我不会死吧?”话音未落,李蒙脑门上就挨了一记筷子。
“不会死,你师父要护的人,还没有就在爷眼前死了的。”赵洛懿埋头三两下扒完饭,出门刷碗去了。
李蒙自己一个还在那儿磨蹭,想到不能立刻拔蛊,如同一团棉花浸在胸腔里,总是不能通透,连和赵洛懿别扭的心思也没了。
晚上赵洛懿没再和李蒙抱着睡,在隔壁收拾出另一间屋子。
李蒙一个人翻来翻去睡不着,足折腾到天快亮时,才勉强入睡。
不久就被失礼的拍门声叫醒。
姜庶挨个叫醒两师徒,盯着他们吃过早饭,领着去见孙天阴。
李蒙跟在赵洛懿身后,进屋之后,孙天阴神情和煦,令他二人挨两把椅子并肩坐下。
“你身上蛊虫十分顽固,如果现在就将其逼出,恐怕会伤及脑髓,所以先要种蛊,两虫相斗,六个月后的月圆之日,是最适宜将蛊虫取出的时候,所以七月十五之前,你们要再来闲人居找我。”
经那晚之后,李蒙再见到孙天阴,忍不住脸上一红。
孙天阴动作极快,种蛊的过程与萧苌楚所用之法差不多,李蒙唯一奇怪的是,孙天阴竟叫赵洛懿也伸出手来。
“师父也要种吗?”李蒙问。
“没事。”赵洛懿说。
李蒙不解地望住孙天阴,孙天阴笑解释道:“这种蛊乃是子母蛊,一旦子蛊种下,母蛊便要种下,否则子蛊不安,就不能与你体内蛊虫相斗。是无妨的,为你拔蛊时,你师父这只也会一并拔除。”
李蒙听得稀里糊涂,但他本来就不懂这些,也只得任凭孙天阴施为。
姜庶抱臂,于墙下站着,冷冷睨着他两个,似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扔下山去。
种蛊完事,李蒙感觉像做梦一样,千里迢迢跑到南洲来,就为了,种个半年后还要来取的蛊。
李蒙卷起袖子,看了一眼肘弯中的红痕,睡了一晚上,那东西仍无一丝变化。他放下袖子,叹了口气,好没意思。
赵洛懿在屋里与孙天阴说话,好一会儿,出来见李蒙抱着行囊还在石墩上坐着。
低头看了眼皱巴巴的袍子,赵洛懿掸了掸衣袍,气宇轩昂地走了去。
“走了。”
李蒙便抱着行囊,跟在赵洛懿身后,与闲人居主人道别。
下山时,赵洛懿在前面牵着马,李蒙一边走一边想事,几次差点滑倒,也不吭半声。
习武之人耳力超常,每当李蒙脚下打滑,他便转过头去看李蒙一眼,因李蒙不吭声,气氛便尴尬,赵洛懿也不说话。
李蒙看着赵洛懿高大冷漠的背影,一时眼圈微红,一时心中滞闷,眉峰微蹙,愈发觉得前路艰险。
十方楼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惹上了朝廷的人?老孙头为什么要那样摸探他的筋骨,必不是多余之事。萧苌楚给的药弄丢了,他不可能再帮着萧苌楚拿到百兵谱,拿不到那样东西,就不可能从萧苌楚处探听出全家被害的内情。赵洛懿也什么都不说,霍连云待他亲切,却总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到底赵洛懿在想什么,他要是给他当师父,为什么还不教他武功?
山路漫长,静谧之中,唯有时而微风吹动林梢的细碎声响。
半晌赵洛懿耳中李蒙脚步越落越远,他回头一看,李蒙竟停在路上不走了。
“走不动了?”赵洛懿在李蒙跟前蹲下,高大身形恰与李蒙腰身齐平。他粗布衣袍,俱是武人做派,抬头望着李蒙,看见李蒙眼圈发红,嘴唇发抖。
“师父背你。”赵洛懿起身,背转身复蹲下,反手轻拍自己的背。
李蒙不很情愿地趴上去。
赵洛懿嘴角微弯,背起李蒙,行走于郁郁葱葱青松夹道的小径上,他的马自顾自在前头走。
“师父……”
赵洛懿听来,李蒙欲言又止。
“说。”赵洛懿生硬道,语气中含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师父一样,可以独当一面……”
赵洛懿抬眼,山道上白雾弥漫,只能看清脚下,望不见前路。
“像我一样,没什么好。”
李蒙咬唇不说话。
“下山之后,我有几样东西交给你,你跟着我,每日我会教你一些招式,慢慢练起来。重要的是保命,你先学会这个,你起步太晚,不可一蹴而就。”赵洛懿沉声说。
听说可以学武了,李蒙差点直接从赵洛懿背上跳下去。
“师父肯教我了?!”
赵洛懿淡淡道:“说了南洲回去让你选,既然你这么想和我一样。”他一顿,“以后别叫苦就是。”
李蒙高兴地勒住赵洛懿脖子,又笑又叫:“师父你真好!驾!”
“……”赵洛懿一口气勒在脖子里,直想把李蒙摔下去,周身裹挟的寒气散去一些,他反手一巴掌甩在李蒙屁股上,“小心!”
如此一来,再不必怕萧苌楚等人,也可为家人报仇,首要是从萧苌楚那里问出当年内情。李蒙安静下来,细细一想,还有什么内情?不是皇帝下旨捉拿父亲和其他亲戚,斩于闹市,可萧苌楚从前与自己素不相识,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萧苌楚知道赵洛懿要去凤阳,必然会赶去凤阳,有的是机会问。李蒙定下心,把头埋在赵洛懿颈子里,那温热醇厚的气息让他有点昏昏欲睡。
……
南洲距凤阳数十里路,李蒙身后靠着他师父,一路随马儿颠簸,几乎都是睡过去。
到了凤阳城楼下,见一行上百人排着队进城。
赵洛懿抱李蒙下马。
李蒙眯着眼远远望向城门,“今日有盘查。”
因排队的人多,赵洛懿四下瞄了一圈,不远处有座茶棚,便把马缰交到李蒙手中,指了指茶棚,又掏出银钱来给他,“去坐一会,我过去看看。”
茶棚里两位客人,身上青袍,双肩银线绣成卷曲云纹,当胸一只白虎睡卧在袍子上,头戴官帽,绦带垂至肋下。
李蒙叫了一壶茶,倒出来捧着暖手,并不喝。
听见两人说话,那二人看着李蒙走来,见只是个小孩,并未放在心上,也未刻意压抑声音。
“上头下令,不许动手擒拿穷奇,只带走东西即可。听说陈将军极力抗争,也未能拗过阁主的意思,只得忍气吞声。”
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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