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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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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很压抑。
  曲临寒把李蒙牵到一个角落,师兄弟俩人背靠桌脚。
  李蒙手里忽然被塞进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木头制成的东西,他不敢有大动作,手摸了摸形状。
  好像是一把弩。
  紧接着曲临寒又给了李蒙被赵洛懿禁止使用的“熊掌”,李蒙看见曲临寒恳切的眼神,想了想,把东西收在腰带里,没有戴上,也没有还给曲临寒。
  霍连云长身立在门边,窗格昏暗的光影打出他笔直的鼻梁和完美的侧脸,窄瘦的腰身映在灰白色的地面上,他一只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低声问:“穷奇呢?”
  其余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到李蒙身上,他有点紧张,说:“灵州来的柴老要求师父和他们一块儿去见他们的头儿,还请来了堪云兴,他们正谈话时,有个叫唐湑的,忽然从屋顶上放冷箭,打乱了那伙儿人的安排,师父让我先回来,他说他很快回来。”
  “很快?”一声阴测测的冷笑,瘦高个脸颊肌肉凹陷,像个病痨鬼,他甩了甩右腿,用了点力抓住霍连云的肩头,“都是红口白牙一张嘴,你们四个,是楼主的弟子,我们自然听令。可弟兄们也不是给人借刀使着玩儿的,没记错的话,柴靳对穷奇有半师之恩,该不是你们内斗,穷奇不是人,他可是一头狼。”
  花凝柔韧的声音说:“还是头泯灭人性的白眼狼。”
  “这次行动,楼主知道吗?”角落里一个粗噶的嗓音响起,那人干黄的脸被他正在擦的刀子发出的冷光映照出来,偏一绺油腻的头发遮住那半边脸,要是仔细看,有几分骇人。
  霍连云皱了皱眉。
  “他们投靠了肃临阁。”
  李蒙口气听去急切,那声线微微发颤。
  静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瘦高个嗤笑道:“奶都没断的小东西,你知道肃临阁是什么地方?”
  一口气憋在李蒙胸中,他梗着脖子,硬起声音,“我怎么不知道,朝廷的情报机构,专干见不得人明面上不能干的事,杀皇帝老子办不了的人。”
  “那你知不知道,肃临阁和十方楼本是同宗同源。只不过一个在朝,一个在野,这样两个雄踞一方的势力,没有利益冲突,都会避嫌。换句话说,十方楼出去的人,肃临阁未必敢要,也不能在肃临阁得到重用,就算只为自己一人所计,随便出点力气谋生计,也比投靠肃临阁安全。”瘦高个道。
  擦刀的拄着刀站起身,不耐烦道:“一场闹剧,散了。”
  屋子里狭小的空间中,骤然腾起一股让人脖颈发麻的杀气。
  霍连云沉声道:“再等一个时辰。”
  李蒙几乎能感到每个人的不满,言语中这些人对赵洛懿的猜忌和既轻蔑又畏惧的情绪,让李蒙隐隐察觉出,他们对赵洛懿的不满,不仅是因为他冷漠而已,他们屡次明里暗里提到弑母的往事,才是这些人忌惮赵洛懿的原因。
  究竟什么原因,赵洛懿会杀了自己的母亲呢?
  李蒙不禁轻轻摇了摇头,把不靠谱的揣测都甩出去,温煦痴恋着黑牡丹,如果赵洛懿真的杀了黑牡丹,温煦怎么还可能容忍赵洛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他会第一个宰了他,在他还没有长成如今这样强大的时候。
  看见李蒙脸贴着膝盖,缩成一团,曲临寒手搭上他的肩膀,想说两句安慰他的话。
  院中开始有人声响起。
  霍连云一只眼睛警惕地贴在门缝上,屋内几个人都停止了交谈,无形的紧张在每个人的心底里扩张。
  林立的火把密密麻麻涌入镇北院,一人发出暴喝:“放了柴叔,赵洛懿,我警告你,要是你敢伤了柴叔一根汗毛,就算拼得我们这么多条性命,也会让你偿命!”面目端正的中年壮汉站定在赵洛懿面前数米开外,他抬起头,望向其中一间屋子,“楼主,楼主!不要怪弟兄们薄情寡义,您收的徒弟仗着自己一身武艺,要断绝我们的活路,十方楼到底现在谁说了算了,今日我非得向楼主问个明白!”
  大汉一边嚷嚷,身边就有人往他所示的方向跃上。
  霎时间镇北院中亮起数百盏灯,举着灯的都是年轻弟子,从南面石门中让出来一个人,壮汉脸色激变,柴靳大声呼起痛来,哎哟哎哟叫个不休。
  “穷奇!还不快放了柴叔!”那人防备地盯着显然等候已久的饕餮。
  饕餮抱了抱拳,侧脸向后示意。
  随在他身后的二十多人一个接一个步出,排开成一个圈,将闯入者围了起来。
  朱天眼圈发红地冲了出来,抓住其中一个女人的手,铜铃一般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死盯着她看,生怕自己看错一般。
  黄泉判官紧蹙起眉,惊疑不定的眼神晃向柴靳。
  柴靳面如金纸,身体软了,唯独被赵洛懿提着后脖子,松垮垮地蔫在当场。
  “柴叔,怎么回事,穷奇没有杀他们,您不是说穷奇把他们都杀了吗?”黑衣女子冲上前去,又忌惮赵洛懿,后退半步,不自觉挥舞起手中兵器。
  “我……我……”柴靳双膝微弯,赵洛懿就势手一松,柴靳便跪向众人,老泪纵横地叫出声,“老夫是逼不得已……”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3…

☆、四十二

  
  猫在人群中等待赵洛懿出现的李蒙浑身那股因为担忧而激起的战栗已经彻底褪去,显然饕餮带来的那几个人,解决了大问题。
  朱天和被饕餮带来的那群人中的一名女子,多半是相好,发现朱天没法开口说话,那女子显得很激动,把他扶到一边,楼里的大夫正在示意朱天张嘴。
  “看什么呢?”虽然李蒙和曲临寒是赵洛懿的徒弟,但这里显然不是小辈可以说话的地方,曲临寒发现李蒙在四处张望,这时俩人离得近,灯光充足,他清楚看见了李蒙耳朵上的伤口,“是飞镖。”
  李蒙“嗯”了一声,“我进来时,真的有人和我一起,你没看见吗?”
  曲临寒皱着眉,“你都走到校场中间了,我才能确定是你,要是照你说的,他躲在门口……”曲临寒转头四处看,这时的镇北院,到处都是人,更难确认李蒙说的那个人。
  李蒙一言不发,转头就往楼上走,曲临寒跟在李蒙身后,也悄悄离开人群。
  “师弟,你去哪儿?”李蒙步履轻盈,走得很快,听见曲临寒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他转过脸,冷道:“你别跟着我,师父还在楼下!”  
  “你去哪儿?”曲临寒执着地追问。
  “伤了我耳朵那个人,武功诡谲,可能不是普通的江湖人。”方才李蒙就注意到,那个叫嚷着要让楼主出来做主的人,对着西北的一间屋子,如果没错,那里就是温煦的住处,现在镇北院这么乱,那怪人提起断龙崖时咬牙切齿的恨意,李蒙现在想起来,不禁毛骨悚然。
  他的目标不是赵洛懿,就是温煦,只是现在找不到人,他说话根本不会有人会听。  
  李蒙脸色越来越难看,把“熊掌”套上了手掌,他看了跑得脸色发红的曲临寒一眼,沉声道,“你要来,就跟上,你的兵器呢?”
  看见曲临寒手里钢刺,李蒙深吸了口气,“走吧。”
  上了二楼,楼下十方楼众人已经往镇北院大堂里去,两个大汉押着柴靳随在饕餮身后,赵洛懿早已不知所踪,大概在前面。
  二楼众人收起弓箭,也纷纷下楼,顾不上李蒙和曲临寒,大家互相都不熟,有的根本不认识。
  李蒙紧皱起眉,十方楼这么容易让那怪人混进来,固然因为他武功很高,也因为楼里接的活儿的隐蔽性,他在十方楼呆了一年半,认识的人都寥寥可数。杀手们行事孤僻,比起普通江湖帮派,松散得多。
  就像今晚,虽然在几个师叔的召集下,聚集了一些人,但他们未必会完全听令行事。
  李蒙脸上闪过一丝阴翳,越是接近那间屋子,他的心里就越犹豫得厉害,直觉想阻止他靠近,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俩人快步走到温煦的卧房门外,屋里亮着微弱的灯。
  大概温煦真的重病在身,外面这么大动静,也不见他出来。李蒙匆匆与曲临寒对视一眼,咬牙推开房门,门只是虚掩着,扑面一股奇怪的气味,李蒙和曲临寒当即呼吸一滞。
  二楼已经没有人了,怪人伸出两手,李蒙与曲临寒各自的一只胳膊,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举起,落在了他手中。
  把两人拖进房内,卧房门关上,从外看来,纹丝不动,像是从来没有打开过。
  微弱的烛光在灯台中如一尾挣扎不已的鱼,不停摇曳,怎么也无法跳脱而出。
  卧病已久的温煦,侧转枯瘦的脸,无波无澜的双目,轻轻瞟过李蒙和曲临寒躺在地上的身体。
  “我琢磨着……你早晚会来……还怕碰不上你。”短短几句话,几乎要了温煦的命,他粗喘几口气,转头向着床顶,目光涣散,“她、她提过,这一世,都是世上人辜负她,唯独有一个人,被她辜负。”
  假扮成柏叔混进十方楼的男人,撕下了面具,那软趴趴的一层皮,被他轻轻搭在桌上,肉色萎靡成一团,有如烂泥。
  “穷奇,是谁的孩子?”烛光仿佛被无形的气流笼罩,静止不动,白光在男子脸上凝结成霜,他应该也有三十多了,那白得宛如瓷器的脸,没有一丝人气,琉璃般的眼珠微微转动,“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温煦眼神闪烁,两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他的嘴角微微弯翘,无力的手指揪起被子。
  “上一辈的恩怨,就在我这里了结,他身上也有她一半的血,你既然倾心于她,就该有这样的气度……”温煦虚弱的话声戛然而止,鲜红的血从嘴角流出,一张布满狰狞扭曲的脸倒映在他丧失焦距的眼珠上。
  亲眼看着温煦断气之后,怪人的手松开手里的匕首,那是李蒙偷袭他失败,留下的东西。怪人缓缓直起身,把手上沾的血轻轻印在李蒙手上,抬头以疯狂的眼神看着地上两个并排躺着的少年,嘴角一抹邪笑,令他看上去直似是从黄泉裂缝中爬出的怨鬼。
  天渐渐亮了,李蒙醒来的时候,腰眼酸痛,脑袋也像要炸了,手刚一动,粘稠得化不开的血味让李蒙瞬间清醒过来。
  外间匆促的脚步声纷至杳来。
  映入李蒙视线的,是一个嘴角挂着血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李蒙跨坐在他身上,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方才那股血味,正是从匕首往外拔出的地方溢出,李蒙吓得连忙松手。
  没等李蒙反应过来,一声沉重的撞击,门被人从外推开,十数人一拥而入。
  不远的十步距离,那些人的脸,瞬间都放慢了一样,一页页从李蒙眼前清晰地翻过去。
  他看见赵洛懿冷漠的脸几乎要坠下冰来,饕餮微蹙眉头,梼杌大惊失色,霍连云显得平静些,脸色却也很不好看。
  等李蒙能动弹了,从中年男人身上爬下,脚一落地他就浑身一晃,手脚都没有力气,“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是他情愿跪,他只是没力气,惊叫声离他很远,但是他听见了,也明白过来,榻上一动不动躺着的男子,是他的太师父,温煦。
  很快,李蒙被抓了起来,捉住他的是他不认识的楼里人,他看见楼里那些长辈在或愤怒或幸灾乐祸地讨论怎么处置他,他的嘴唇反复张开又紧闭上,起初还低弱地喊了两声“不是我”,当发觉没有人在乎他怎么说之后,李蒙闭紧了嘴巴。
  一圈人围住了赵洛懿,赵洛懿靠在一个柜子上,取出烟枪来,猛然吸了一口,这一口呛得他咳嗽了起来。
  随着他咳嗽的动作,把他围住的人个个都更加警惕,就像随时准备好把他一并拿下。
  “先关起来。”饕餮看上去很疲惫,一手搭住赵洛懿的肩膀。
  有人不服地叫嚷起来,霍连云出手极快,那人被封住哑穴,直接从二楼丢了出去。
  李蒙的手脚这时才恢复了知觉,脑筋也在一瞬间忽然动了起来。他和曲临寒冲进屋内,就遭到袭击,再醒过来,他手里拿着匕首,是他杀了自己的太师父,十方楼楼主。
  “饕餮。”一个沉稳的声音说,李蒙不认识那人,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谁都不认识,只是茫然无措地找到赵洛懿,直勾勾看着他。
  “不能因为是穷奇的徒弟就网开一面,他手上沾了楼主的血,今夜就当处死,还有什么好废话?”
  “楼主宅心仁厚,不知道倒了几辈子血霉,一个两个都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要是凶手不能得到应有的处置,咱们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天下之大,未必没有大家的容身之处,我是绝不会再呆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花凝咬牙切齿道,愤怒地看着李蒙。
  “花凝姑娘这话,恕我不能苟同。十方楼是我们所有人共建起来的家,这些年吃的用的,为所有人提供一个避难之所。离开这里,恐怕诸位身上背负的陈年旧事,会被有心之人翻出来算账。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谋害楼主的真凶,要说这无名小卒,杀得了楼主,我不信,难道你们都相信吗?”霍连云罕见的严肃起来,挨次扫过众人。
  “谁不知道楼主的二徒弟和四徒弟好得穿同一条裤子,大家亲眼所见,是他一刀杀了温楼主,莫非我们都瞎了不成?容得你在这里混淆视听!”花凝一张俏脸被怒意涨得通红。
  “再怎么样,就算花凝姑娘离开了十方楼,我也是不会离开的,这么多金子,我一个人,也搬不走。”霍连云懒洋洋道。
  顿时众人都有些色变。
  花凝看了一眼其余人动摇的神色,就知道方才审问柴靳,透露出的这些年大家为十方楼卖命,积累下来的财富,是现在稳定人心最好的办法,而霍连云比谁都先看到了这一点。其次,是众人的安危,她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却也有不少人加入十方楼之后,真的安定下来过本分日子,一家都指着这口|活儿放饭。略一思忖,她只得咬牙忍了这口气。
  于是更多人转而窥看赵洛懿的神色,终于,一人出来说:“楼主积重难返,本已接近油尽灯枯,才传书让四位回来。没想到……”那位是给朱天看舌头的,李蒙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只忙忙瞥了那人一瞬,就又转回头去看赵洛懿,被按在身后的两条胳膊疼痛难当,李蒙却半声不吭,他在等待赵洛懿的宣判。
  赵洛懿会帮他吗?会相信他吗?温煦对赵洛懿而言,亦师亦父,他是温煦养大的。可他没有办法自证清白,赵洛懿会怎么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下,他会不会相信自己不是凶手?李蒙神情变得狂热,眼圈发红,直盯着赵洛懿,要是可能,他真想冲上去让他快点说话,等待的煎熬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楼主早留下一份遗书,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我们一定可以共同度过此次风波。”
  众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并不想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十方楼更像是温煦一手建起来的一个避风港,群情激奋一部分是因为温煦德高望重,更有一部分是大多数人看不到以后,怕散伙后人财两空。
  “饕餮,你是楼主的大弟子,就由你来决定,如何处置凶手,我们都会服气。”那大夫一提出,其他人纷纷应和,光冲着大夫知道温煦有遗书,他又对饕餮敬重,不少人已经开始流露出对饕餮的敬畏,很可能他就是温煦指定的新楼主。
  “对,只要饕餮发话,我们都没有异议!”有人叫起来,众人又一番称是。
  除了李蒙一直在留意赵洛懿,其他人只不过担心他会带着李蒙逃跑,或者独善其身离开十方楼。
  因此,只有李蒙看得比谁都清楚,赵洛懿脸上不时变幻犹豫、怀疑、挣扎、痛苦的情绪。
  一股冲动让李蒙霍然想起身,胳膊传来几乎被折断的痛楚,李蒙痛叫了一声。
  “放开。”赵洛懿冷道。
  “老四!”饕餮沉声喝道。
  赵洛懿看了一眼饕餮,眼神很是挣扎,但当他看回李蒙,又恢复了冷漠。
  “不是我杀的!太师父不是我杀的!”李蒙冲动地吼道。赵洛懿不能冤枉他,谁都可以,但他不能!
  “你手上沾的不是楼主的血?这把匕首,是你的吧?”当啷一声,那匕首被丢在李蒙眼前。
  李蒙粗喘着气,那匕首他和赵洛懿都认识,他绝望地低吼道:“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师兄推开太师父的门,就被放倒了,应该是什么迷药,我们俩没有防备。醒来就成了你们看见的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蒙面红耳赤,但他知道,现在再不最后一搏,这些江湖人不会像朝廷办案那样升堂找证据,他们只会认定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你师兄呢?”有人问。
  李蒙微微蹙眉,目光游移,在人群之中发现了曲临寒,曲临寒正在往后缩,被李蒙看见,也只得走出来。
  人群把他让出来,曲临寒被推了一下,他嘴唇发白,低垂双目。
  “问你话,吱声!这小兔崽子所言可是事实?”一人手中冷硬的兵器碰了碰曲临寒的肩膀。
  曲临寒的沉默让李蒙浑身发起抖来,他忽然发现眼前的人面目陌生,他似乎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曲临寒。他是王汉之时傲慢无比,他认命跟着赵洛懿之后谦和柔顺,甚至有点怯懦,什么都听自己安排,也像个师哥似的照顾自己。
  “师兄,你说话!”李蒙忍不住怒吼,眼角赤红,满面狼狈的滚烫。
  “我、我不知道,师弟说是个怪人逼着他到镇北院来找我和师叔们,之后院子里乱起来了,我看见师弟上楼,就跟了过来。他说要去找那个怪人,我跟着他,到了太师父房间门口。”曲临寒语速飞快,手指抠弄着腿上的布料,他忐忑瞥了一眼李蒙,目光微闪,续道,“之后他叫我下楼,护着师父,我、我虽因年长,忝居师兄之位,但师弟入门早,与师父同吃同睡,师父、师父与之更为亲近,素来师弟说什么便是什么。加上楼下动静不小,我就离开了……”
  曲临寒话说到一半,李蒙脑子里已经嗡嗡作响,勉强听完他的陈词,只觉不可思议,眼睛里蓄起委屈,泪光浸润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珠,他忙去看赵洛懿,赵洛懿面色如同凝结的冰霜,让李蒙浑身一哆嗦。
  不管是谁杀了温煦,赵洛懿都会杀了那人为他报仇,而且,他一定是第一个动手的。
  直到此刻,李蒙才忽然意识到,别说赵洛懿会无端相信他,在温煦对赵洛懿的养育之恩,与自己巴着求着跟着赵洛懿来十方楼这一路建立起来的信赖之间,孰轻孰重,已见分晓。  
  “临寒,你说的话,要是有一字虚言,恐怕不是逐出师门这么简单。”霍连云严肃道。
  曲临寒掐住掌心,豁出去地抬头看人,环视一圈,鼓起一股劲,话音掷地有声:“我本名不叫曲临寒,我是王霸之子。”
  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已然色变,个个怀疑地看霍连云,王霸之子在百兵谱下落不明的现在,几乎等于是一本行动的百兵谱,那被江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秘笈,具体意味着什么虽然没人知道,却至少知道它代表着危险,而穷奇和混沌两名杀手,想独吞这本活动秘笈,其中阴险,让人难以放心。
  “我这条小命,是师父、师叔救回来的,何况兹事体大,自然不敢有半个字虚假。但我所说,不能证明小师弟就是凶手,也许、也许他只是保命,撒了个小谎。”曲临寒转向李蒙,第一次认真看他,轻声道:“对不起了师弟,这次师兄不能帮你遮掩,你还是说实话吧。”
  李蒙腾地就要跳起身,力道都反冲到了两条被人紧紧按住的胳膊上,疼得脸色发白,却依然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直冲向曲临寒,冲不过去就抬脚胡乱踹。
  “曲临寒,你他娘的满嘴放屁!”李蒙什么怪话都控制不住了,但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
  很快李蒙被制住,脸让人强按在地上,嫩生生的脸皮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得又青又紫,他不服气地扭动脖颈,却始终动不了,唯独有一只手还能动,他悄悄摸到了机括。
  赵洛懿眸中微动。
  他悄无声息移到李蒙背后。
  就在霎时之间,李蒙痛得绝望大叫,他的手掌松垮垮垂落,赵洛懿一把便将他手腕错了位,面无表情扯下他那只被命令不许用的“熊掌”。
  “臭小子,还想使暗器,我抽不死你个王八羔子!”气急败坏的大汉冲上来抬脚就踹,没踹到李蒙,踹上了赵洛懿如铁坚硬的小腿,那一下将大汉掀翻,直直向后砸在地上。
  “穷奇。”饕餮不满地蹙眉,“事情已经很清楚,再怎么样,你是李蒙的师父,你说该怎么办吧?”
  立刻就有人不服,要冲出来理论,被梼杌和霍连云散出的强大内劲震慑,不敢轻举妄动,个个目不转睛盯着赵洛懿。
  李蒙感觉不到自己手掌,唯独手腕疼得要命,清秀的一张脸被疼出来的眼泪鼻涕糊得不成样子。
  “师父的遗体,不能一直放在这里,先请阴阳先生,等办完丧事,再处决。这小子,父亲是前任刑部尚书,算半个朝廷人,是我大意,害死了师父。”
  “你只是不察,我们都知道你对师父的孝心。”饕餮松了口气,要是赵洛懿抢人,恐怕真有一场恶战,现在十方楼人心不齐,本已是风雨飘摇之际,真要是赵洛懿走了,恐怕霍连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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