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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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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蒙的拳头在身侧握紧。
“面对敌人,你脑子里首先要有你要执行的任务,其次才是活着。”赵洛懿紧盯李蒙,看李蒙点头,才松手,随手拾起花生,剥出,去皮,摊在李蒙面前。
李蒙小心看他一眼,他还是怕赵洛懿。
赵洛懿独来独往惯了,对李蒙已算温和,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教导徒弟,伸手出去时,李蒙下意识向后一躲。
“……”赵洛懿收回想拍李蒙后脖子的手,“明日起,我教你几招。”
李蒙欣喜若狂,仿佛在盘算什么,赵洛懿已经走出,又回头盯他一眼,“别去皇宫惹事,时机不到。”
李蒙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已冰天雪地。不想回房,便在院子里打拳,打得浑身出汗,才猛然想起。必然是疏风跟赵洛懿打的小报告,便打来冷水,把头脸一擦,向府中婢女打听,去找疏风。
没成想霍府比曾经他们家住的宅子还大,跟个迷宫似的,李蒙没走几步就迷路了。他耳力好,听见些动静,按捺不住好奇,循着那不同寻常,起伏不定的奇怪声音走去。
门上两字“香国”,着实很香,但李蒙看来,梅花要淡才好,浓郁反倒不好。李蒙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把耳朵贴上窗户。
里头水声起,与他最初听见的大不相同。
女人声音说话:“今晨陈姨妈来见老祖宗,已知道府里来了爷的几位朋友。”
“她来得倒快。”
“昨晚才从中安下来,想是得到了消息。”女声听去十分娇嗲软糯,倒是好听。
李蒙忍不住有点想看那女子面貌,至于男声,他已分辨出是霍连云。打第一次见面,霍连云就对他格外好,赵洛懿出任务时,第一次,就把李蒙交托给霍连云照顾。李蒙见到霍连云出手的次数,比见到赵洛懿出手还多,加上霍连云生得好看,每当霍连云说话时,李蒙总比平时更留意些,他声音也好听。
李蒙正在神游,又听见霍连云声音说:“她问起十方楼了吗?”
“没有,不过问了爷与赵先生如何相识,大概赵先生看上去,不像读书人。陈姨妈说上午在园中看见了赵先生,便随口问问。”
“知道了。”霍连云说。
女声不再说话,水声静止,应该是在给霍连云擦身。李蒙想着他们也该出来了,怕迎面撞上,赶紧加快脚步,提着一口气,隐藏住脚步声,快步离开。
用过午饭赵洛懿便去睡,起身找李蒙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和疏风在打架。他没出声,就在旁边看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疏风坐在李蒙脖子上,两腿夹住李蒙脖子,李蒙一张脸憋成猪肝色,看着要断气了。
赵洛懿才走出去。
李蒙耳朵里一直响着“嗡嗡”的声音,鼻子出血,嘴角也破了。疏风也没占到便宜,脸快肿成猪头了。
“你们两个倒是本事,打得跟街上卖菜大婶似的。”花架底下走出霍连云来,他瞟一眼赵洛懿,“你师父当得够心宽,徒弟挨打也不心疼。”
赵洛懿面无表情,冷漠地拽起李蒙来,李蒙手上也有伤口,痛哼一声,再不发出声音。
本来赵洛懿想带李蒙上街转转,被打成这个样子,也不用转了。
晚上李蒙给赵洛懿上药,赵洛懿推开,“抽屉里,靠外右边角落里,那瓶伤药你拿去。”
李蒙闷不吭声,像个小媳妇,把药瓶收进自己包袱里,里面有几件旧袍子,两柄匕首,一柄是断的,不过断掉的部分不长,还能使。
“揍人的时候够凶狠,怎么不说话?”赵洛懿冷淡地问,眼神游离在窗格之间,似乎对李蒙打架的原因并非真的关注。
“切磋武艺。”李蒙说。
赵洛懿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剜刮一般使得李蒙肉疼,李蒙往床上一坐,爬到赵洛懿身后,使他看不见自己,给赵洛懿脱衣。
“你小子。”后面的话赵洛懿没说。
李蒙大概挺出来,赵洛懿已经知道他是为着疏风告状的事揍他。这个师父真可怕,话不多,心思却深沉。像是霍连云那般话多又爱开玩笑的性子,倒是好,怎么就让他摊上了这么个师父。别人家的师父都是父慈子孝,疏风出来一趟,他师父给的毒|药都够疏风保命的,他来灵州,赵洛懿就给他个见钱眼开无利不起早的师兄……
赵洛懿自己还和疏风两面之缘,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他托付给乱七八糟的人。
李蒙越想越来气,下手也越来越重。
等他回过神,已是被赵洛懿侧身往床里一带,一手按住他的口鼻,床幔已落下,想是刚才赵洛懿已动手打落床帐他没看见。李蒙双腿两下踢蹬。
就在此时,赵洛懿指间弹动。
帐外灯火熄灭,满室黑暗,一瞬间李蒙什么也看不见,反应过来赵洛懿不是因为被他抠痛了要下杀手。看见后发觉赵洛懿那鹰隼一般锋利森冷的眼神豁然近在咫尺,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赵洛懿捂着他的嘴,手探入李蒙后脖子下。
鸡皮疙瘩蹿起,沿着脖颈、脊梁,长驱直下。
李蒙不舒服地皱眉,想说话,却模糊地想到决计不能发出声音,否则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弄明白引起赵洛懿反常举动的是谁,多半就被赵洛懿掐死了。
“被子。”赵洛懿贴在李蒙耳畔。
李蒙忙扯出身下被子来,脖子后面传来冰凉触感,李蒙也想到了,赵洛懿的兵器怕是藏在枕头底下,被自己压住了。
然而他师徒二人正在上药,李蒙本来打算上完药就睡觉,只着里衣。赵洛懿更是连里衣都已脱去,此刻赵洛懿压制着李蒙,头抬着,耳侧向床幔。
李蒙嗅闻见赵洛懿身上温热的气息,不似他洗过的任何一件袍子,才冲干净的身躯浑然散发着不属于任何一种气味的气息,让李蒙浑身都躁动不安,就像面对一头巨虎,此刻猛虎不曾伤人,却拥有随时能咬断他脖子的绝对力量。
就在李蒙难受已极时,粗糙的指腹贴着他的唇,两颗药丸被推入口中。
李蒙直着脖子,并未立刻吞下。
一直昂扬着头警备帐外动静的赵洛懿低头,注视李蒙。
“……”
药丸卡得李蒙就要咳嗽,被赵洛懿提着后领抓起。
“叮叮当当”的声响骤然如同暴雨倾泻而出,数十弩|箭射在床上。
赵洛懿仅凭单手,停在梁上。
要是还在床上,他们俩已被射成刺猬。李蒙紧张吞咽,听见赵洛懿低沉的声音:“在桌下躲好,桌子,就是你的兵器。”
不明就里的李蒙猛被推下,迅速滚进桌底,抓住桌腿不敢动弹。
一句话在他脑中重现——
“在十方楼,丢了兵器,就是丢了命。”
李蒙十根指头掐得发麻,抓紧桌腿,脚下用力,屏息盯住房门。
☆、苌楚
从桌子下面窥得门缝张开,豁然间一道黑影扫进屋内,卷席起激剧的气流。
“啊——!”李蒙口中发出一声大喝,顶着桌子向窗边移动。连回头看一眼,李蒙都不敢,只顾着跑到窗下,寻隙跳出窗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别拖赵洛懿的后腿。
这一顿鞭子横扫,屋内古董花瓶、花梨木高椅、云锦床幔全都扯得七零八落。李蒙头顶起桌,屋内仍然昏暗,廊下微弱灯光映进屋子。
“走!”低沉的声音如雷在李蒙耳畔炸开。
赵洛懿随手后扬,只听一阵激烈的“砰砰”之声不绝,竟像是方才弩|箭射来的声音,赵洛懿出手奇诡,李蒙只觉一阵晕眩,头上遮蔽的桌子一被掀开,整个人都懵了。
等李蒙从昏头转向里回过神,已落在窗外,赵洛懿提着他的脖子,像抓弱鸡仔似的直接将人携在臂膀之下。
那刻凌风而行,李蒙抬头,只看见赵洛懿冷峻的面容,隐约萌生出一股惧意。
“还是这么调皮。”女人嫣然一笑,重重黑纱缠住的手心抓住一把花生米,她随手向身后花园抛去。眼角霍然吊起,侧头。
不小的动静惊起侯府中下人,火把涌入别院之中。
女人手中长鞭缠绕在细瘦的手臂上,踏入屋内,沉声道:“追。”
“站住!犯者何人!”抄着木棍的侯府护院及家丁一干人冲到赵洛懿屋前,只见屋内狼藉一片,要是有活人,都该在满屋残破桌椅床铺下面。
霍连云一面走来,一面系上领扣。
“怎么回事?”随在他身侧的女人问。
“回……回穆姨娘,”护院抹去额上大汗,“跑了,有人袭击赵先生,见我们来就跑了。”他小心窥一眼霍连云脸色,补充一句,“赵先生应当无恙。”
“我三师叔自然不会有事……穷……”
“疏风!”疏风话未说完,被霍连云喝住。
登时也知道自己大意说错话,十方楼众人是见不得光的,自然不能大声呼出他三师叔的名号。
“鹤影何在?”霍连云问。
“在马厩里。”穆采唐回道,“妾身去准备。”
“我要离家一段时日,府中诸事,你小心应对,老祖宗那里,就说我去中安城了,年底进朝述职,老祖宗知道。”霍连云想了想,又吩咐穆采唐多准备两匹马,就大步向外走。
“二师叔……”疏风跟在霍连云身后走了两步,听见霍连云冷冰冰的声音,“你留在侯府,过半个月,你师父来了,自会带你离开。”他一面说,一面整理领口,脚底下袍摆翻飞,身形显出疏风从未见过的急促,也明白过来,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能令高居陵阳候之位的霍连云也如临大敌。
……
出了侯府,赵洛懿松开李蒙,“跟紧我!”
李蒙莫名其妙,侯府高墙在侧,暗巷之中,并无车马。
一会儿,看见赵洛懿直接运气施展轻功上了墙,李蒙才回过神,忙提气跟住赵洛懿。足足跑出近十里,已出灵州城,李蒙那点内劲,虚耗光后,喘着气大叫:“师父等等,我跑不动了!”
已丢下李蒙近十米远的赵洛懿耳朵微动,返身落在李蒙身前,见李蒙蹲着,不住喘粗气,脸孔涨红。
“没用。”赵洛懿说。
“是、是没用,你又没教……”李蒙本来想大叫,却只发出低吟,兼喘息。
赵洛懿听得一阵尴尬,面无表情凝视黑夜。
李蒙伸手攀住赵洛懿的腿,又改抱住一旁的大树,事发仓促,可当李蒙定睛一看,赵洛懿身上已扎好一件武袍,背上还背着他的包袱,这个旧包袱李蒙十分眼熟,他还给赵洛懿洗过。
低头再看自己。
白刺刺的里衣挂在身上,他抓了把胸口撒开的里衣,呼出热气,才察觉一溜鼻涕挂着。
“师、师父,衣服。”
赵洛懿耳朵仍在动,不是一直动,而是偶或抖颤两下。
李蒙觉得看着怪好玩,要不是赵洛懿一把将他推到身后,差点没控制住想摸摸赵洛懿的耳朵。
包袱砸在李蒙怀里,赵洛懿冷漠道:“里面有两件我的衣袍,你先穿,等到了城镇还我。”
“……”赵洛懿说话从不自称“为师”,全是“你”来“我”去,这会也不曾有半点当人师父的自觉。
李蒙内劲耗完,正冷,磨磨蹭蹭拐到一棵大树后面。赵洛懿的袍子太大,只好把上衣下摆全掖在腰中,拿腰带系紧,不然上衣拖着,裤子也得掉下去。李蒙收拾妥当,把包袱拴好,刚想出去,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好师哥,怎么不跑了?”
李蒙不敢出去,躲在树后只露出眼睛。
一群人将赵洛懿团团围住,李蒙大略数了下,有十三人。其中蒙头纱的女人像是他们的头领,她身边还有个拄拐老人,光线阴暗,面容看不清楚。
只不过女人抖开的鞭子令李蒙反应过来,便是在侯府中忽然袭击他们的人。
“老头已将你逐出师门,我已不是你师哥。”赵洛懿说,搓开火石,不片刻,将烟枪点燃。
他倒是,逃亡还不忘穿好衣服就算了。李蒙不禁腹诽,连烟叶都随身携带,却不给自己带衣服!
“师哥这么说,就太绝情了,当年同吃同住的情谊,师妹永生不忘。”
那女人声音柔软,并无半点不正当的感觉,说的话却……李蒙听得不大舒服。
“带这么多人,挖坑要不小力气,你才一个人,会不会太累。”
黑暗里赵洛懿吸起的火星子让李蒙捕捉到他的脸,他根本没看女人,好像只关心他的烟枪燃不燃。
李蒙紧张得拳头紧攥,来者看着不善,而且不少,他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害怕,只知道必然有一场激烈打斗。
女人敏锐地看向李蒙的方向,虽然知道在这片黑暗里,又隔着相当距离,女人看不见他,李蒙仍禁不住浑身发凉。
“你那徒弟呢?”女人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师姑在此,不知道要出来行礼?”
树林一片静谧,唯独风吹叶动发出的窸窣声。
赵洛懿吸了两口烟,不耐烦地皱起眉,烟枪在树干上一扣。
树叶霎时如同瓢泼大雨哗然而下。
长鞭抖落,赵洛懿出手极快,李蒙几乎看不清缠斗二人的一招一式。不仅因树叶遮蔽,还因为其余十一人也没有谨守江湖规则,让自称是赵洛懿师妹的女人和赵洛懿单打独斗。
而是伺机插手,甚至有暗器的冷芒闪动。
兵器碰撞之声铿然落在李蒙耳朵里,他犹豫再三,想来想去,手指快在树干上磨出血来,才决定,不能冲出去,赵洛懿既然没叫他出去,那就是不欲让他出去,他这点三脚猫功夫,打疏风都不够看,这要冲出去,还没接近赵洛懿就被砍成不知道多少块。他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是赵洛懿死了,他亲手为他挖坟,把他安葬,李蒙都想好了,一定在上面写,不孝徒。
这么一想,李蒙眼圈儿发红,鼻中酸楚。李蒙自认在世上已没有亲人,赵洛懿怎么也是他师父,倒还算得一个亲人,现在这个亲人又要被他克死了。
一片哀嚎打断李蒙的胡思乱想,他定睛看去,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听闻倒地声,听去应当是倒了一地的人。
“唔。”女人吐血的声音十分明显,李蒙抓住树干,将脑袋向外探去。
与赵洛懿的视线对上,萧苌楚嫣然一笑,被面纱覆盖的脸上虽看不见笑容,赵洛懿却似有察觉,下意识伸手。
那萧苌楚本已呈败势,是以这一鞭赵洛懿纯然以手去挡。
血痕乍现。
萧苌楚瞳孔紧缩,鞭子被赵洛懿抓住,他就势将萧苌楚拖到面前,居高临下凝视曾经的同门,绝情道:“别惦记不该你惦记的。”
萧苌楚下巴被扼住,身上多处受伤,虽非气息奄奄,但望着赵洛懿,一口气憋了住,半晌才道:“若我一定要惦记呢?”
一声闷响,萧苌楚整个人被掼出数米,绵软腰肢砸在树上,震得满树瑟瑟。
萧苌楚捂住心口,以鞭柄支撑地面,作势要再次袭上,忽而一个老人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输就是输了,无须恋战。”
李蒙听来,就像从树林里各个方位传来,根本无法确定人在何处。
萧苌楚虽不甘心,但似乎不敢违拗声音的主人,不甘道:“是。”
树林中鬼影般闪出两人,架起萧苌楚撤退。
赵洛懿没有立刻向李蒙走来,李蒙躲在树后观察他,见他用烟枪挨个在倒地的十数人额上戳。这是做什么?留记号?李蒙一头雾水。
其中一人发出“啊”声,声音戛然而止,那人再次倒下,一动不动。
李蒙甚至没有看清赵洛懿是如何出手,也许那烟枪戳破了对方的脑门。
赵洛懿检视完十二具尸体,才说:“出来。”
李蒙走出,两步后折回取包袱,把赵洛懿的包袱紧紧拴在身上,李蒙才发觉自己一背冷汗。
赵洛懿上下看了眼李蒙的装束,招手示意他过去。
李蒙往后退了一步。
赵洛懿嘴唇贴着烟嘴,吸了口烟枪,看着李蒙,“害怕?”
其实李蒙是下意识与赵洛懿保持距离,脑子里没有多想,赵洛懿浑身被血气包裹,那气味让李蒙一时难以适应。
终于李蒙还是走到赵洛懿跟前,把烟枪叩灭,赵洛懿将烟杆别在腰带中,他两手扶住李蒙的腰身,解开李蒙的腰带。
“……”李蒙不敢动弹,随着腰带松开,裤子隐有下滑的意思。
“自己提着。”
李蒙如蒙大赦,紧张地抓住裤子。
“上来点。”赵洛懿眼皮耷拉着,将李蒙的衣袍整理好,好生缠在腰中,他面皮紧绷,虽还没有皱纹,李蒙却觉得他身上有种令人生畏的东西,他不明白那是什么。
给李蒙拴好腰带,见他还呆着,赵洛懿举起手似乎想拍拍他的头,被李蒙戒备地盯了一眼,赵洛懿收回手。
“轻功,还使得动吗?”赵洛懿问。
“可以。”嘴里这么说,李蒙却根本没谱,他现在手脚发软。李蒙举起袍袖,给赵洛懿擦净脸,眉头拧着,“现在走吗?”
赵洛懿心头实在有些惊讶,李蒙显然被自己杀人的架势吓坏了,却没问那些人的来头,也不问去哪里。
赵洛懿既有些欣慰又觉得李蒙在提防自己,转而大不是滋味。
远远一声马嘶——
赵洛懿将李蒙朝身后挡,手摸到腰间烟枪。
还有第二波人袭击?为什么不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听马声不止一匹。李蒙混乱地想,等离开这里,要问清楚刚才那些人的来头,最好能问出来龙去脉,赵洛懿身上的血腥味好臭。李蒙脚下不自觉向后挪去半步。
“老四!”不见其人,霍连云的声音已传来。
赵洛懿手仍没离开烟枪。
“是二师叔。”李蒙拽了拽他的袍角。
赵洛懿没理他,上前两步,马蹄声近前,霍连云一身素锦白袍,骑的马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饶是在黑暗里,也十分醒目。
“怎么?你要不告而别吗?”霍连云下马,手指撮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马蹄声响,两匹空无人乘骑的马从树林里走出,其中一匹与白马蹭了蹭头。
“你们俩的。”霍连云走上前来,慎重道:“前日在满芳阁,我们杀掉的人,叫贺锐亭,是蔡荣的亲信。我打听清楚了,他是经凤阳,取道遂安,过了黄沙滩到的灵州,目的是回中安,要找人,送东西。”
“什么东西?”赵洛懿心不在焉地摸颈侧,那里溅了些血,殊不知赤手去接萧苌楚留在手上的血痕都抹在了脖子上。
“你不知道是什么?”霍连云说。
“你怀疑我拿走了那件东西。”赵洛懿说。
霍连云不置可否,盯向李蒙。
赵洛懿张开双臂,转头对李蒙说,“让你二师叔摸摸。”
“……”李蒙在霍连云挨近的时候几乎难以呼吸,他闻见了霍连云身上好闻的熏香,这种香并不罕见,但凡大户几乎都常用,他已两年没闻到过,一时心荡神驰。
霍连云搜完师徒俩的身,又解开赵洛懿的包袱,一长一短两把剑,一个玉佩,一张旧糖纸……两张干硬如同石头的饼子……
眼前晃着个钱袋子,霍连云哭笑不得,“不用……”
丁零当啷一阵乱响,铜钱、碎银落在包袱布上,霍连云从钱袋里摸出四张皱巴巴的银票,从一百两到五百两都有。
李蒙霍然意识到,赵洛懿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穷,他是个暗搓搓的有钱人。
搜完身霍连云就已没再仔细找寻,不过意思着查看一下,侯爷蹲着,收拾好赵洛懿的东西,规规整整让李蒙背上,直接将钱袋系在赵洛懿身上。
那刻李蒙听不见霍连云说什么。
只是见霍连云与赵洛懿靠着说话的姿态十分亲密,李蒙懵懵懂懂觉得不该看,遂扭过脸去牵马。
霍连云的视线跟着李蒙的背影,一手搭住赵洛懿的肩膀,在他耳畔低语:“十方楼有奸细,有人出卖了此次任务的执行者。”
而执行者就是霍连云和赵洛懿。
☆、问题
三人连夜赶路,一路南下,取道淮安,过江阴,涉隋河之后,到达安山脚下。
离开灵州小半月中,遭遇五次截杀。
安山脚下有座中等都邑,李蒙从未离开中安这么远,最远是小时候随家人住在瑞州,离开中安之后,他又被赵洛懿带去瑞州。一路行来,满目所见一日比一日新,而且李蒙也发觉,这半月里都没有下雪,天气越来越温暖。
虽对习武之人都差不多,不过从面前走过的行人,没有谁再顶着厚重的毛领子。
“永阴。”李蒙望向城墙上的字,都认识,便念了出来。
路过城下,武将尽皆一副懒洋洋的样,想起时拦人盘查,其余时候围着城门边一张小桌打牌。
先找客栈落脚,霍连云径直问路去城中最大的客栈。
“跟我出来,岂能让你掏钱?”霍连云按回赵洛懿掏钱袋的手。
赵洛懿随意四处打量,看见李蒙背着路上给他买的斗笠,李蒙个子还不甚高,总归会长,在门口站着,已老半天。
“看什么?”赵洛懿走去,本想踹他,又觉李蒙经不起他一脚,改而摸他的头。却把李蒙吓得一哆嗦。赵洛懿不悦地微蹙眉。
“没什么。”李蒙不高兴地走到柜面前,听见掌柜的答应:“好嘞,两间上房,客官稍待,我找个人领你们上去。可有马匹?”
霍连云跟着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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