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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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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后蹲下为赵洛懿整理袍襟。
  师徒两人,穿戴一新,赵洛懿深邃目中,李蒙恍如出门看花的少年人,赵洛懿伸出小指,在李蒙四指掌中随意一勾,淡漠道:“办成办不成,就看少爷的脸了。”
  李蒙顿时紧张起来。
  “随机应变即可,有句话说,先礼后兵。就是这个理。”
  门外早有四人相候,赵洛懿手自四人面前划过,一一将名姓与李蒙通过。
  “谷旭、贡江、鱼亦、廖柳。今日起,他们四个,都派给你使唤。”
  两名宫侍垂手而立,李蒙知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不多问。
  一行人持赵洛懿的令牌,马车载着,驶向宫外。
  高高宫墙自两旁掠过,高大白墙渐渐掠出视线,经过宫门外的长街,人语声渐起,满街摩肩接踵,大都的繁华,直至此处,才初现端倪。皇宫反而像是静立于北方居高临下观望的遗世高人。
  李蒙放下车帘,缓缓打了个哈欠,对面坐着光头贡江、独眼鱼亦,廖柳看去是个瘦高个的青年,三人共通之处,大抵在于一身正气,即便是只剩一只眼的鱼亦,也是浓眉大眼,面部轮廓方正,不似獐头鼠目之辈。
  谷旭在外赶车。
  赵洛懿双手按膝,朝李蒙道:“马车会带你到长老殿,中途我需离开,有事要办。他们三人跟着你,外面谷旭跟我。你只要告诉来人,你是少祭司,自会有人带你去见源长老,这人会大秦话,你便与他胡扯。”
  “……”对个没见过面的人胡扯个蛋啊!李蒙瞥赵洛懿,“要让他说什么?”
  “不用,混个脸熟。”
  “……”李蒙正色望向赵洛懿,“师父你是认真的?”
  赵洛懿揉了把李蒙的头,“那老头是个硬骨头,今日必不会告诉你什么,我命人给他传过话,你去他会把东西交给你。能笼络就笼络,笼络不成就随便和他说会话,为师看你在宫里待得也很闷。”
  这才是大实话吧?!李蒙哦了声,那股紧张感顿时消弭于无形,“可以回一趟馨娘那里吗?”
  “这个时辰,她应当就在长老殿,只用两个时辰,我来接你。这之前你可以和她见上一面。”话说着,赵洛懿推开车门,手往谷旭背上一搭,彪形大汉转过脸来,一串络腮胡,张着嘴不说话,看着赵洛懿的眼神十分温顺,像一头忠诚的大熊。
  “就在前面拐角停车,”赵洛懿转回头,朝廖柳道,“换你驾车。”
  马车行到街角,谷旭长臂挽缰,车轮稳重停下。
  赵洛懿踏上车辕,祭司大袍腰侧别着他心爱的烟枪,站在无人的街角向李蒙勾起嘴角,继而带着谷旭走了。
  廖柳驾车,马车重新上路,李蒙仍觉得心中激荡,他师父真帅。
  李蒙看了看对面两人,能感到两人在自己看去时,特意避开他的眼神。
  李蒙搓着手,正要说点什么,车窗外有人。
  鱼亦手中短剑刺向窗户,帘子一荡,李蒙看见了个下巴,忙叫道:“别动手,是我师父!”
  赵洛懿手脚并用扒在车窗上,也不叫廖柳停车,掏出块牌子,砸到李蒙怀中,抓过他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语速飞快,“祭司的牌子,忘了给你,谁怀疑你身份,就用这个砸他,师父走了。”
  倏然车帘放下,微微晃动,想是赵洛懿之前忘记给他的,当着两个手下的面亲了嘴,李蒙颇有点不自在,脸皮发烫地低着头,擦了半天令牌,随手收起。
  “大祭司大人对少祭司大人真心疼爱,教人羡慕。”贡江嘿嘿直笑,大手在自己光头上搓了一把。
  李蒙干咳两声,想起一事,低声问:“你们都是大秦来的?”
  贡江与鱼亦将衣领一拉,李蒙便看见他们脖子上的奴隶刺青。
  “上月选祭品时,大祭司大人选出我们四人,仗着都是江湖人,我们对他动了手。”鱼亦自嘲道,摇了摇头,“我们四人联手,被揍得落花流水,便跟定你师父了。”
  “祭品?”李蒙微微蹙眉。
  “给他们皇帝老儿吃的人心,都从末等奴中挑,不过照我看,要是圣子说南湄贵族人心能令其长生,怕是轮不上咱们。”鱼亦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将短剑别在腰侧。
  李蒙沉默了。
  按照南湄的例制,现在神女再也不可能有,长老殿必定会有新的选择神女的方案,多半往蛇神脑袋上一推。南湄人信仰巫术,赵洛懿身上只有一半神女血统,目前看来,在南湄族中待遇极高,至少和李蒙来之前的假设大相径庭。
  李蒙猛然浑身一凛,将赵洛懿奄奄一息蹲在牢里顶着蓬头乱发等自己营救的想象甩出去,想了想,问鱼亦,“源长老你们认识吗?”
  “我们被你师父带回来之后,足足养了半个月。”贡江道。
  李蒙明白了,至少半月之前,赵洛懿就已经有李蒙和曲临寒要来大都的消息,至于怎么知道的,李蒙不打算去问。赵洛懿似乎有自己的渠道,也许在大都,还有那么一拨人,像馨娘一样,站的不是赵洛懿的队,而是冲着神女的余威。
  “放心,你师父只是让你出来散心,没什么好慌的。”鱼亦抱胸,挤眉弄眼揶揄道。
  方才赵洛懿当着两人的面与李蒙亲那一下,既是逗李蒙好玩,也是让这些愿意报恩的江湖人直观了解两人的关系,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长老殿比皇宫小得多,大门朝街,不仔细看时,还以为是一处商铺。
  没等李蒙拿出令牌,就有侍从出来牵马,另派一人带李蒙等人入内。这里内部全是一副官邸做派,前院办公,后院歇觉,来了人便往偏厅带。
  院里四棵参天大树,枝叶遮天蔽日,看上去足有上千年高龄。李蒙一行被带到厅内入座,一路没遇到旁人,整座院子里唯有扰人的蝉叫声。  
  “少祭司大人稍坐,小的这便去通传。”侍者点头哈腰道。
  李蒙的令牌还没拿出来使,好奇地四处打量,厅内装潢古朴,墙上挂着几幅画,李蒙一看那印,竟只有一幅落印上是南湄文字,余下皆是大秦大手所作,有一人李蒙曾在父亲李陵书房里见过,父亲很舍不得挂上墙,偶或取出赏玩。
  想不到这南湄人的长老殿,能弄到这样的珍品,看来是真有钱。
  跋山涉水过来路上,李蒙从没想过大都是这般光景,要是不卖人,和大秦确实也没什么分别。
  一盏茶用完,下人来报,说源长老上午便出去办事,此刻还没回转,走前吩咐,让要是宫里的少祭司来了,就留人下来。
  “刚刚源长老带的随从才捎了话来,事不好办,今日怕是连家都没法回,就在那边庄子里耽搁了,请少祭司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李蒙一听,眼珠略略一错,立刻反应过来,五湖四海皆兄弟,官场作风都一样,这在和他打官腔,想必那个源长老,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要不就是给李蒙个下马威,让他明白明白:见与不见,不是你少祭司的身份决定的,是我源长老说了算。
  李蒙是小辈,年纪轻,这些年跟着大秦下层百姓混活多少白眼没挨过。再则赵洛懿也说只是为混个眼熟,今日见不到并不打紧,便道:“知道了,馨长老可在?”
  传话的下人先是一愣,继而忙着赔笑:“小的过去说一声。”
  李蒙随便挥了挥手,打发他去。
  不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馨娘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牛高马大的巫马丹,巫马丹按着腰侧的剑。李蒙身后鱼亦、贡江也警惕起来。
  “自己人。”李蒙转头对鱼亦道。俩人走开去看墙上挂的画。
  馨娘将李蒙拽过去,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才松了口气,问:“怎么不去家里,今日回家么?”
  门口一左一右分别侍立两名长老殿的人,李蒙扫了一眼,便道:“你预备何时回家去?”
  “事情不多,明日再来也无妨,可以走。”馨娘询问的目光转向李蒙身后。
  “师父给我派的人。”李蒙道。
  馨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吩咐巫马丹去备车。
  李蒙忙道:“我们的车在外面。”
  “那不用去了,坐蒙小子的车回去。”
  巫马丹令行禁止,让李蒙三人,馨娘先出门去,随在他们后面。
  上车后众人都无话可说,李蒙派鱼亦去给赵洛懿打个招呼,说在馨娘家里吃午饭,事要办完了让他也来。
  刚进馨娘家的大门,馨娘就吩咐人去叫曲临寒过来,李蒙便问:“青奴还在罢?”
  馨娘神色古怪道:“你说你买回来那个倌儿?”
  “你知道了?”
  馨娘迟疑地颔首,边走边说:“前几日他还闹着想回楼里去,我想你早晚要回来,等你回来再做这个主,让你师兄看着人呢。”她叫住家丁,让把青奴也带过来。
  青奴李蒙知道,刚买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继续货腰为生,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他还在想这个,李蒙听了简直没法接话。在皇宫呆了几日,李蒙再一看馨娘家,也不觉得大了。贡江与廖柳被家丁带去隔壁屋用茶,馨娘坐下便动手烫洗茶杯,浑似李蒙从来没离开过这个家,还是像往日一般,夜里过来叙话而已。
  接近正午,外面日头白晃晃,碧绿茶汤静静自壶嘴流出。
  李蒙拈起一个杯子,馨娘咳了一声,巫马丹于另一侧坐下,端着茶向馨娘点头,豪气万丈地朝李蒙举杯,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李蒙失笑,把自己的也喝干净。
  见到李蒙后一直板着个脸的馨娘这时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忍不住低声道:“两个土包子。”
  李蒙一哂,示意馨娘给他来点茶。
  馨娘抬头看向门,霍然一股大力自李蒙后领提了他起来,李蒙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肚子挨了重压,急促喘气,干呕着倒在地上,上方曲临寒满面怒容,举拳就要照着脸揍。
  巫马丹口中一声呼喝,两手架着曲临寒,把人脱开。
  曲临寒张嘴就骂:“放手,操,老子揍我自己的师弟,关你这野人屁事,撒——手——!”曲临寒整个人朝前冲,奈何巫马丹力气比他大,直接将他架起离开地面。
  曲临寒脸涨得通红,口中嘶声力竭发出一串“啊啊啊”,两脚猛然朝上一翻,脚踝贴着巫马丹颈侧,借力翻坐到巫马丹脖子上,巫马丹已松手,九尺高的巫马丹亮眼被曲临寒毫无章法一蒙,登时脚下乱了方寸,茶桌被踢倒,茶水撒得到处都是。
  “师兄!”李蒙大叫道。
  曲临寒一手揪着巫马丹的头发,一手按着巫马丹的眼睛,不住喘气,望向李蒙。片刻后,嚯嚯冷笑数声,“今日你倒是,人模狗样的,接进宫里过好日子了,师兄就不要了罢?还回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师父我自己救,救出来算我一个人的师父,你小子别他妈想沾光!”
  “……”李蒙转头看馨娘,馨娘不自在地避开李蒙的视线。
  “自家兄弟,打什么架,人不在,你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人在了,你又想揍别人。别仗着你是师兄就欺负人。”
  李蒙这才看见,门口还斜倚着没长骨头的一个男人,青奴微微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朝李蒙摊出手,“回来就好,奴的卖身契你收在哪儿了?横竖你进宫,看来要找的人也找着了,犯不着问我打听事儿,这里奴是半刻也住不下去了,连个男人都没有。”
  “……”曲临寒、曲临寒骑着的巫马丹,俱是循声望去,又不好揍一个倌儿。
  “师兄,师父在宫里,人找着了,这趟回来……”李蒙喉结滚了滚,想来想去,对曲临寒讨好笑道:“你知道,我这人,疏懒数日,武功定是不能与师兄相提并论,师父又念叨你,要救师父出来,还得看师兄的。”
  曲临寒脸色稍缓了缓。
  “你就别和我置气了。”李蒙走前,对曲临寒做了个揖,“没你真的不行,自家兄弟。”
  曲临寒鼻腔里重重哼了两声。
  巫马丹趁势抓住曲临寒的双手,扯个猴子似的把他扯下来,看一眼馨娘脸色,将人稳稳放在地上。
  李蒙大大松了口气,得想个办法让曲临寒别犯愣,否则带着他也要坏事。一时间只觉无比头痛,青奴踱步过来,直接越过众人,将茶桌摆正,吩咐人去换茶具。
  众人这才坐下,曲临寒抱胸,一直不看李蒙。
  青奴笑吟吟重泡了茶,一人一杯。
  馨娘烧了一勺虫子,凛冽香气让数人俱是清醒过来。
  有人进来向馨娘耳语片刻,馨娘朝众人道:“你们师父来了,我去接他进来。”临出门,又回头朝曲临寒和李蒙两人道:“别打架。”
  想想曲临寒确实也倒霉,本来按赵洛懿的吩咐,师兄弟去南洲等着,南洲又有个吃穿不愁的闲人居,老实等便是。跟着李蒙一路来了这里,路上不知克服了多少恐惧,李蒙自己怕死,当然明白曲临寒也怕死了之后,家仇无人能报,更怕王家绝后。再则,赵洛懿收了这个徒弟,本意是要收个师兄看着李蒙,一旦李蒙不用他看着,他便可有可无。曲临寒自会担心被丢下,一来他拜入赵洛懿门下的初衷师徒之间都是不纯,再来他跟赵洛懿的时间不长。李蒙想自己,要不是与赵洛懿这一年来的彼此照应,几次赵洛懿救了李蒙性命,尤其是李蒙被安巴拉抓去,赵洛懿去而复返带他逃命一事,也不敢确信赵洛懿不会丢下自己。
  毕竟谁都已经习惯了,赵洛懿独来独去,不给人找麻烦,看着也不希望任何人给他找麻烦的冷淡模样。
  李蒙思绪被青奴懒洋洋的说话声打断:“你们要说什么?要是与我不相干,喝完这两口,我可就先走一步了,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
  “什么功课?”李蒙闻所未闻,忍不住问。
  “……别理他,他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早点放回去,免得看着恶心。”曲临寒话说出口,似觉不妥,又道:“我是说他,不是说你和师父。”
  青奴嘴角噙着笑,一副早知如此的了然。
  李蒙没接话,馨娘已带着赵洛懿进来,数人都起身,赵洛懿将身边两人打发去和贡江、廖柳一处,命他们随便转转。
  门从外一闭,下人们俱退到远处。
  青奴起来请辞,李蒙对赵洛懿颔首,他额头微微渗汗,倒是不希望赵洛懿注意到青奴,无论怎么说买了个小倌这事……
  青奴也是个识趣的,没与赵洛懿说半句话,巫马丹退出门外去守着。
  馨娘默不作声看了赵洛懿半晌,蓦然朝前倾身,捧住赵洛懿的脸来回打量,眼圈直发红,嘴唇抖颤,声音不稳道:“怎么变这样了……是不是,是不是去过万神窟?”她双手发抖,赫然捋起赵洛懿直垂的宽大袍袖。
  斑驳齿痕刺激得馨娘瞳孔紧缩,片刻后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半晌,方闭目,重重叹了口气:“果真如此。”
  

☆、六十三

  
  “蛇神承认你了吗?”馨娘死死咬住嘴唇,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楚,拭去眼角溢出的泪痕,坚毅的眼神望着赵洛懿。
  “暂时还没有,照图力的安排,荷花娘娘生辰当日,他将手持蛇神。”赵洛懿话声骤停,看了李蒙一眼。
  “……?”
  赵洛懿手指牵开衣领,“和从前一样,以蛇神咬噬颈侧,三日不死,可得其位。”
  “你预备怎么办?”馨娘问。
  “蛇神是毒蛇吗?”李蒙忍不住问。
  “那要看长老殿的意思。”赵洛懿淡漠道,“不必担心,图力希望我成为大祭司,始祖一族如果不能得到延续,蛇神的地位将被削弱,国君成为真正的掌权者,不是图力想看见的。”
  李蒙忽然意识到,图力应当是指圣子。
  馨娘脸色煞白,想了想,才道:“长老殿我去想办法,你的武功……”
  “大不如前了。”赵洛懿道,有意无意瞥李蒙。
  馨娘便知此时不该再问这事,而李蒙还在想蛇神,赵洛懿与馨娘之间有他们都知道,而自己不知道,赵洛懿也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
  曲临寒则只是听,难得做低伏小一回,给他们舀茶。
  沉默片刻后,馨娘慢条斯理喝完一杯茶,郑重其事的目光转回赵洛懿脸上,“你预备插手南湄族内之事了吗?”
  李蒙意外地看向赵洛懿。
  曲临寒埋着头往壶内注水,睫毛不禁一颤。
  “虽然南湄是我的母族,但我生在大秦,长在大秦,谁做南湄的主人,于我而言没有差别。既然图力千辛万苦把我弄过来,什么也不做,未免辜负他对我的期待。”赵洛懿嘴角一撇冷冷弧度,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不经意轻颤。
  李蒙微微蹙眉,当时赵洛懿在断龙崖下收拾十方楼叛徒,依照约定,此事一了,赵洛懿应当去南洲与自己和曲临寒会合。
  “图力假扮的柏叔,之后留在十方楼,没有离开吗?”
  突如其来的插嘴让赵洛懿转过头看李蒙,他眸中神色复杂,半晌,只沉默一点头。
  “柏叔死了吗?”李蒙问,手掌不自主握成了拳。
  “没有。”赵洛懿握住李蒙的手,并不避讳馨娘与曲临寒,“那夜图力先你二人一步,杀死楼主。恰好你们两个出现,安巴拉是图力的人,他知道你是我的徒弟。”
  赵洛懿手指于李蒙掌中一勾划,“好在他们没见过临寒,否则那晚你们两个都保不住。”
  “我接到楼中消息,已是次日。”馨娘道。
  “谁给你传的信?”赵洛懿问。
  “霍连云。”
  “你来找我们时,说有人跟着我们俩,那人是谁?”曲临寒手里捉着勺子,忽然抬头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霍连云信里说的,他说小蒙杀了老楼主,叫我趁乱营救你们,还说会有人追杀,他推测是饕餮的手下。信还收着,要查验吗?”馨娘不大自在地撇了撇嘴,“你这俩徒弟戒心又重,不这么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与我同行。”
  “刚离开瑞州在外留宿的时候,确实有人跟着我们。”李蒙慎重开口,视线扫过众人,把那天晚上和曲临寒在一间破屋投宿,结果屋里火堆现成,早上又发现马车内被人动过,“他不大像是来追杀我们的,否则那晚我和师兄又困又累,要杀了我们不是什么难事。”
  曲临寒显然也想起了那晚,脸色不大好看。
  赵洛懿叫馨娘将信取出,拈在指间查看,表情凝重,唇抿得很紧,但没说话。
  “会是大师伯派的人?”曲临寒还记得那个和颜悦色的大叔,一时没憋住,问道。
  李蒙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应该不是,我想到一个人。”与赵洛懿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意思,李蒙喝了口茶,沉声道:“师兄不知道这一节,馨娘应该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当时在街上被人追得跑进妓馆,追我的是一伙南湄人。后来师父与他们对上……”
  “我记得。”馨娘说,起身接过赵洛懿还来的信纸收好。
  “那日是除夕。”赵洛懿温热的手指摩挲李蒙的手背。
  “对,是除夕。因为师父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一晚,晚上喝了点酒,我不小心……睡着了。”李蒙搔了搔头,“和二师叔一块儿睡的,晚上有光斑投到我的脸上,我便醒了。也是那天晚上,安巴拉公然闯入,本来是对师父出手的,但我拖了后腿,被安巴拉抓走。当时没觉得怎么,听馨娘一说,是二师叔通知的,再想到平时和二师叔说的话,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也是那天晚上,小饮了几杯,我问二师叔,他身居高位,为何要到十方楼当杀手。他把问题推回来,我也是有点醉,没过脑子就说,也许他是十方楼埋在朝廷里的一颗暗棋。二师叔却问我,为何不猜他是朝廷埋在十方楼的人。对了,夜里醒来之后,我就去看师父,二师叔屋内桌上放了一面小镜子,镜面朝上。”
  李蒙说前半截时,众人只是沉默着听,说到最后,馨娘却变了脸色,“这是江湖上一种约定手法,不能辨别谁是自己人时,房上有人揭瓦,一看镜子反光便知。”
  难怪找过去时,南湄人已确认了赵洛懿的所在,而且唯独那天晚上,霍连云让自己过去一起睡,“二师叔那晚叫我过去,怕是不想牵扯我进来。”  
  赵洛懿面无表情道:“那得尽快办完这边的事,霍连云毕竟是靖阳侯,朝廷之人,最会说谎话骗人。”
  “对,你娘离开南湄之后,对南湄朝廷早已经不抱希望。当年……当年你爹,”馨娘语气复杂地叹道,“只有十方楼是她的心血了,温煦对你们母子有活命之恩,也是应当报的。”
  曲临寒听得一头雾水。
  “你要办的是什么?杀了图力吗?”馨娘霍然道,一时间李蒙变了脸色。
  “办得到吗?”赵洛懿问。
  “很难。不过不是没有机会,图力好男风,虽然为人多疑,总会有弱点。今日你们来找过我,很快图力就会知道。”馨娘欲言又止,终究有话没说。
  “有事吗?”李蒙忙问。
  “无妨,当年我与牡丹是生死姐妹的情分,我回来,已经很招人注意。不过近几日我这边不能有太大动作,对了,今日你们去长老殿,是找谁?”馨娘问。
  “我让李蒙去找源长老,先接个线。”赵洛懿无所谓道,似乎在想别的事情,显得心不在焉。
  “源西泉那人是个老顽固,你们找他也啃不下来,即使他和图力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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