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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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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
  “就在这里。”许老三推开门,门扉发出一声吱嘎。
  原来许老三的院子里,有一口井,人得坐在水桶里放下去,那只桶比寻常水桶大了足足三圈。
  “头儿?”于四警惕的声音从井底传出。
  “是我。”许老三先上去,绳子可以自己控制,桶上有一个巧妙的转轴用来放绳子。
  蔡荣才转过脸去,还没来得及探看逃跑的机会,就又被赵洛懿点了穴。
  方大随在许老三后面,之后是蔡荣,蔡荣是被李蒙他们在上面转动另外一个转轴放下去的,之后是李蒙,赵洛懿在上面转,放他下去。
  “就是这个狗官,杀了他!”一人手里柴刀举到一半,当一声激出的火花将昏暗的井底照亮了一瞬。
  “且慢。”赵洛懿随在李蒙身后走上去。
  李蒙向众人拱手:“这位大人在朝中颇有地位,现在杀了他,不利于大家逃命。”
  蔡荣不停眨眼,又不停看赵洛懿。
  赵洛懿则压根不理,放开蔡荣,又有一番麻烦,到时候一个弄巧成拙,他还想快点离开这个村子,带着徒弟一路干到下一站,自从李蒙病后,这段日子对赵洛懿而言,积攒了太多疲惫。
  李蒙脖子被赵洛懿手掌捏着,他没当回事,朝赵洛懿道:“解开他的哑穴,大家好好谈一谈,看看怎么离开。”
  “先揍个半死不活,咱们说什么他也得答应!”于四那个莽夫挥舞起手里的铁锤叫道。
  “你从哪里找来的锤子……”李蒙哭笑不得,示意赵洛懿护住蔡荣,“三叔,您说个话。”
  “我们手里只有他一个,现在还不好说上面的情形。”此时蔡荣已经能说话了,许老三转过脸去,问他:“冒昧问一句,除了我们,朝廷可还派了别的人来?”
  蔡荣揉脖子咳嗽两声:“这样的好事,我当然想独占功劳,本来是不告诉别人的,但朝里有一个人,耳目众多。肃临阁你们没听过,这位十方楼楼主却熟得很。”
  地下稍微有一点声音,都能扩得很远。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纷纷冒出。
  “都先闭了!”许老三不失威严地低吼,千元村村民很快安静下来。
  “那他也找来了?”许老三直勾勾看定蔡荣。
  蔡荣身上还不能动,紧绷的唇纹深刻,他说:“这个人,我既视为出生入死的兄弟,又视为争权夺利路上的仇敌,他熟悉我的行动,和我熟悉他的行动一样。说不好是否在赶来的路上。不过,许老三,我有个话说了你别不当回事。”
  “十数年前,第一次见你,我就没敢不把你当回事。”许老三深谙蔡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自认除了当年盗金的事对他有所欺瞒,从未做过什么能惹火蔡荣的人。为了让其他人听明白,许老三又道:“如果不是托蔡将军的福,我们也不能清清静静在这山中避世十数年之久,当年的缉捕令,是蔡将军帮忙,找旁人顶了罪。”
  离许老三近一些的几个村民看上去没什么反应,想必他们知道一些,其余人却是变了脸色。
  李蒙抓了抓赵洛懿的手。
  赵洛懿看了他一眼,手掌托着他的脖子,掌心粗糙温暖,李蒙一时间简直想钻到他怀里去,懒得管这些弯弯道道的事。
  同样是江湖人,李蒙不得不庆幸,他遇上的是没什么所图的赵洛懿。他多年孤独,没有亲情牵绊,没有值得信任依靠的朋友,才让自己轻而易举在无意之间占了赵洛懿世界里最重要的位置。
  “那个人是谁?”许老三峻声向蔡荣问,他头略略低着,以示请教。
  “是与我同年保护圣上重回中安的陈硕,要是我没料错,他已在马不停蹄赶来的路上。”蔡荣这一句轻描淡写,眼角余光瞥向方大。
  方大脸色低沉到极点。
  “恕我直言。”蔡荣身体虽不能动,这一声却沉稳如同虎啸,震动在场每个人的心肺。
  “你们当年误盗走的东西,对江湖人而言,甚至对朝廷而言,都不像传说中那样有用,我愿意用一万两黄金买这本残卷。”
  那数字简直振聋发聩。
  连李蒙都忍不住想要抢钱了。
  赵洛懿凑在他耳畔说:“我去抢。”
  “……”李蒙就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又抱着他的脑门狠狠亲了一口。那意思很明显,眼下这情势,必定是听者有份,有得赚。
  但抢钱不行,李蒙捏着他的手狠摇。
  赵洛懿轻轻恰好握住他的手。
  李蒙手也还有点痛,也没空再和他闹着玩,他也想看看大家抢破头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才踮起脚,就听许老三说:“两万。”
  “……”李蒙正在腹诽真不怕狮子大开口,这时蔡荣眼皮也不眨地答应了。
  李蒙心里排着队的有限的粗口跑过去,想到那天蔡荣在自家外面的古董一条街上买东西,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想必这些年没少敛财。但一个武将,不该有这么多钱,是皇帝拿了钱给他办这件事?
  那也不会,这件事皇帝是交给霍连云在办,曾经在闲人居还亲开尊口过问过。
  “那就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我放人。要快,否则陈硕赶来,就不好说了。”蔡荣道,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沉郁的方大,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有劳方帮主,我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主,这次一样,方帮主也有得分。”
  方大猛然暴起,一把贴身软剑自他腰中抽出,甩了出来。
  赵洛懿抓住蔡荣的肩就把他推得滚出去,压向人群。
  李蒙连忙抓着离得最近的许老三后退,大叫道:“托勒!”
  人群里跃出一人,护住他们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带别的稿子,今天写了一万三,简直累劈叉。
昨天没有加更,回家去了,打脸啪啪的,不要打我脸【

☆、一四一

  方大就地一滚,从人群中抓住向后仰面倒去的蔡荣。
  侧旁嗖嗖两声飞来的石子令方大眼中精光大盛,口中发出一声怒喝,一手拽着蔡荣衣领,整个身体向后平出躲避。
  电光火石之间。
  蔡荣已感到麻痹的腿抵在方大两腿之间,膝盖弯折,双手抓住方大的胳膊,将人提起,又以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
  “啊……”方大一声痛呼。
  两人四条胳膊缠在一起,瞬息之间,方大已骑在蔡荣身上,蔡荣上身抬起,迎头挨了方大脑门一记痛击。
  蔡荣后脑勺撞在地上,有如一口洪钟在他颅内敲响,震天声响令他眼冒金星,他眼皮一下一下撑开,茫然四顾,力竭一般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方大激剧喘气,肺部的痛楚嘶吼着要冲出,肋下剧痛不已。蔡荣本来是不能动的,不想赵洛懿一次弹出的石子不成,第二次弹出的石子打开他穴道,才有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不过——
  方大侧身,舌尖紧紧抵住牙关,从齿缝间狠狠吐出一口血,他缓慢地抬起了头。
  鼻青脸肿的方大,傲然直视赵洛懿,阴鸷的目光绕过他,回到自己的宿敌脸上。
  许老三被托勒护在后面,身边站着李蒙。
  “方大,你要做什么!”许老三才往前走了半步,又被托勒拖回身后。
  “……”他看了一眼托勒,被五大三粗的身材唬得一愣。
  “便宜都让你们占尽了,岂不是和十多年前一样,我如今是桥帮帮主,不是个要饭的!”方大气息不稳,疼得嘴角抽搐,一丝血沿着下巴蜿蜒而下,滴落在前襟。
  “你不是说,既往不咎吗?”许老三质问道。
  方大仰天狂笑,很快恢复平静,一手捂住肋下,显是伤得不轻。
  “不这么说,你岂会跟着我一块儿上去?差一点,就差一点……”方大恨得牙痒,切齿道:“若不是这狗官摇摆不定,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活到现在?”
  “还有你们。”方大一字一顿道,眼光徐徐从昔日的兄弟脸上身上扫过,他望了望头顶那方透过井口漏下的天空,“大家今天,同归于尽罢。”
  许老三的眉峰急促地抖动了一下:“方大!是好汉就冲着我一个人来!”
  “好汉?”仿佛听了极其荒谬的笑话,方大笑得嗓子都发涩,“别遮遮掩掩了,你从背后捅过我,我也曾经背叛你。百兵谱根本不在这里,竟然连十方楼楼主也搅合进来,给你陪葬,你好大福气呀!”
  刺啦一声,方大手分开衣襟,腰上赫然缠着一圈炸药。
  “……”李蒙悄无声息朝人群后面躲,他找到了骧贤,骧贤和他的母亲在一起。
  温婉的妇人看见是李蒙,紧张紧绷的肩膀略耷下来,鼓励地看着他。
  李蒙指了指自己的嘴,摇摇手,又指了指骧贤。
  “我……”骧贤话没说完,嘴就被李蒙一把按住,把他带到一旁。
  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炊具,甚至还储备了干粮,但看得出是死路,要出去只有井口一条通道。
  李蒙拿了只木桶。
  “要做什么?”骧贤眼睛鼓鼓的,好奇地看李蒙动作,只见他二话不说开始解裤腰带,顺便留意那边人群的动静。
  他两个个子都不高,李蒙小心地往桶里撒尿,示意骧贤也来。
  骧贤了悟地睁大了眼睛,乐颠颠也扯开裤子。
  骧贤的娘:“……”她侧脸微微发红,不再回头去看那两个孩子在做什么,只是下意识朝侧旁迈出一步,遮住李蒙和骧贤。
  “想不到你始终放不下,刚才在上面,你是想要我的命呐?”许老三痛心疾首地摇头。
  “这十多年,我没有一刻不想生啖你的肉,喝你的血。当年在南洲,我们刚刚结拜,你许诺的什么?你抢走珑妹,我的兄弟都让你吆喝去用,为你卖命,想不到你是朝廷的走狗。我早该想到,要不是跟了蔡荣这样的主子,你怎么会变得两面三刀。”方大冷笑一声,“现在你的靠山倒了,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
  许老三镇定下来,想了想,沉吟片刻,方道:“如此一来,你就放过千元村的兄弟?”
  “自然,他们也曾是我的兄弟。”
  “……”许老三嘴皮颤抖,似乎还有话要问。
  “你想问你的下场罢?”方大仰起脖子,笑了两声,那笑声阴冷无比,他脸上早已懒得粉饰半点伪善的笑容,满面阴冷,眉毛一扬,“听说你找我了解这一切,是为了续弦,好继续过不必提心吊胆的安稳日子。”
  一时间村民都去看骧贤的母亲。
  没人留意到李蒙捧着个木桶,绕着人群边缘,又挤回了前线,不过不冒头,他就躲在第二排里。
  赵洛懿看见他,眼神不露痕迹地滑到一旁,看什么看得入神了似的,就盯着那堵石壁。
  “十数年相思,珑妹已亡故这许多年,你要再娶,本无什么不应当。”方大温和的语气陡然一转,声量提高一个八度,“但当年是因为你痴心不渝,生死相随的誓言才打动了她。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我方大是真小人,珑妹死了,我必不会追随。男儿立于天地,有比儿女私情更重要的事要做。是以她问我时,我如实相告。”
  许老三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胸口激剧起伏,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骧贤的母亲素手交叠,像是一幅出尘绝美的画像,玉立在远处。
  许老三看了她一眼,视线还未及收回,听见方大的声音在问:“你还记得,对珑妹说了什么?”
  许老三仿佛做出了决定,他转过来坦然注视方大,答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三哥竭尽所能,即使要豁出性命,也护你周全。因为你的命,比我重得多。”
  “江湖险恶,要是有一日,珑妹先行。”
  这一句语气婉转,连充满怨恨的方大也放缓了声调。
  李蒙看出来,他是在模仿许三妹的娘说这一句。
  “三哥不会让你孤单,处理好牵挂,便随你而去。”
  “别……”方大眼眶微微发红,整个身躯略有颤抖,他的目光仿佛穿破这个幽暗的地窖,回到当年,“她当时,捂住你的嘴,不让你再说。然后她看了我一眼,向我行礼道谢,便义无反顾随你而去。”
  方大眼中充血,隐含泪光,对许老三怒目而视,斥责道:“如今你居然要续弦,从许三妹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我才知道,多年未了你也不着急的恩仇,怎么这时候你会主动来找我。还不惜以珑妹的女儿作饵,你以为我会伤害她的女儿?我没有你这么无耻。”
  许老三长长叹出一口气,周遭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已经不让他感到耻辱。
  “当年珑妹留下一个女儿,那是她的牵挂,也是我的牵挂,我自然要抚养她长大成人。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那时珑妹难产,最后抓住我的手,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她还没能说出来,就已经走了,却始终没有闭上眼睛。”
  方大冷笑一声:“她就是知道你不会践诺,才死不瞑目!珑妹比我们都看得清,可惜情字误人。”
  “不,她是害怕。”许老三失神地想着往事,良久,刚张开嘴。
  “等一下。”赵洛懿沉稳的声音刚一出。
  方大即刻被“死过去”的蔡荣掀翻。
  “许老三!”方大倒在地上挣扎,还在叫许老三的名字,“你们他妈的商量好骗我!”
  “……”无辜的许老三被身后一股猛力撞开。
  紧接着兜头一盆没凉透的液体,从蔡荣头上浇到方大身上,方大两个手被蔡荣死死按着动弹不已,蔡荣要是放手就会立刻被方大这个不要命的掀翻,鼻子里闻到奇怪的气味,也不敢轻举妄动。
  “……”方大气得浑身发抖。
  许老三走前去看,看到方大身上的炸药打湿透了,松了口气,和颜悦色转过身来朝众人道:“没事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告诉你许老三,你摊上大事了!今天老子非恁死你不可!”随之方大一条腿猛地发力,还没踹到蔡荣的后脑勺,蔡荣快反应地向后一坐。
  李蒙简直有点没眼看了,一个征伐沙场多年的将军,一个江湖大帮的帮主,打架打得满身尿,还像孩子一样意欲互殴。
  赵洛懿走出来打圆场:“没事了,上去吗?”
  “你们上去啊!上去我马上下令点火!”
  蔡荣怒不可遏:“你当我的兵都是白吃干饭的吗!给我闭了!蠢货!”
  “蔡将军!我们才是一起的!”方大忍不住大叫道。
  蔡荣眉峰拧起,想了一会儿,破口大骂:“滚蛋!只有陈硕和我一伙的!”
  “陈硕来了就不好办了,得尽快离开。”李蒙走去提醒许老三。
  许老三也浑身一激灵,拱手道:“一本烂账,让你们看笑话了,作为报答,待危机过去,我许老三定有重谢。”他一副看淡了的模样。
  李蒙知道,是和许三妹的娘那些往事触动了他心里隐秘的过去,每个人都有一段想忘又忘不掉的回忆,回忆固然珍贵,却不得不被时间推着朝前走去。
  这也是一种无奈。
  李蒙打哈哈笑道:“三叔太客气,这里有别的出去的密道吗?”
  方才李蒙看了一圈,认为只有从上面出去,但如果从上面出去,仍然是受制于人,只要从山上点火,眼前混乱的赢面就会化为乌有。
  “有。”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卢咳嗽着拄着杖往南面兑的干粮走,他毫不顾惜地戳破麻袋,稻米从中如同雪白的泉水涌出。
  拐杖挑出一个个空瘪的麻袋,到第十个,才看见后面掩埋的是一个灶台,灶台侧上方,同样被麻袋堆得密不透风的墙体上,一块很深的黑色。
  老卢点燃一支烛,靠近墙,照出来一个洞。
  “这里是为了以防万一备下的藏身之所,这是烟道,从这里可以爬出去。”
  李蒙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是叹为观止了,又觉有些难言的悲哀,这些人当年也曾经过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最后虽然有了钱,却也不得不躲躲藏藏,不敢出山,为了逃生,准备这许多隐秘的通道。也许这十多年,千元村的人从未有一刻真的自由过。
  “等等。”蔡荣的声音响起,他提着方大起身,像喝醉酒一般,脚步虚浮地走来。
  许老三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许三,便宜不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只要还在大秦,那东西你带着,还是一句话,没有用。就算你带去别的国度,为了一本自己不能用的破东西,悬心一辈子,有什么好?”蔡荣近乎和颜悦色地劝道。
  许老三却揣起袖子,正色道:“将军,这回你猜错了。东西小人不会要,方才已许给赵大侠作为谢礼,将军要,就不该再找小人了。”
  蔡荣一脸难言的复杂表情。
  “哈哈哈哈。”方大眼珠转了转,忍不住放声大笑。
  李蒙却变了脸色,“这个我们不要。”
  “对,不要。”赵洛懿揽着李蒙的肩头。
  轮到许老三一脸难看,待要说什么时,人群中有人忽然颜色大变,趴到地上去。
  蔡荣一愕,旋即一笑:“许三,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朝廷的东西,给你做了这么些年保命符,做人,不可太贪。”
  “头儿,人很多,现在就得走。”
  人群顿时有些喧闹。
  老卢拐杖在地上拄得咚咚两声,深陷的眼盯着许老三:“不是老大哥要说你,这一次,是你亲手葬送了千元村的宁静。”
  许老三抿紧着唇,待要辩驳一句。
  “赶紧走!”李蒙一声大叫,有着共同过去的江洋大盗们,这才醒悟过来,在许老三和于老四的指挥下顺着烟道往外走。
  蔡荣和方大被安排在最后。
  赵洛懿在一旁斜靠着颠石子。
  “赵大侠,久仰大名,咱们这可算握手言和了?”蔡荣自觉脖子上的脑袋稳固得很,与赵洛懿搭话。
  赵洛懿在眼前瞄了一下石子。
  蔡荣又道:“不如结拜成兄弟,为朝廷效力如何……”
  话音未落,蔡荣又被点了穴。
  “你带着他。”赵洛懿看了一眼方大。
  方大粗喘着气,茫茫然地叹了一声:“我不想活了。”
  赵洛懿哦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把刀。
  “算了,还是活吧。”方大看他来真的,没来由一阵心慌,赶紧扶着蔡荣跟上逃难大部队。

☆、一四二

  冗长的暗道,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难言的潮湿气味。
  “当心,石子割手。”赵洛懿跟在李蒙后面,低沉的声音提醒道。
  一路上众人都是无话,谁也不知道爬出去之后是什么光景,隐约有股沉重的意味蔓延。
  “到啦!”打头的人一声惊喜大叫。
  “不要着急,上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许老三下令。
  一段格外漫长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都听见那人回话:“没事了!外面没人!大家快上来!”
  李蒙回头看了一眼赵洛懿,在黑暗里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先爬出洞外的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休息,个个喘着粗气,又累又饿,这时已经是半夜,天已全黑了。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蔡将军。”许老三走来,蔡荣气哼哼地不想说话,看了一眼赵洛懿的方向。
  许老三赔笑走到赵洛懿面前,长身一揖:“请赵兄为蔡将军解开穴道。”
  赵洛懿看了眼李蒙。
  李蒙简直哭笑不得,点点头。
  只见赵洛懿高大的身形笼罩住蔡荣。
  那一瞬间蔡荣有一种被人扼住咽喉的压抑感,旋即赵洛懿蹲下来,他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张英气勃发的脸,却带着不属于他见过的武官,武官们多少带着点收敛,而眼前的人,浑身带着森森寒意,那是杀气。
  当赵洛懿的手指点到他的身上,蔡荣身体松弛下来的瞬间,察觉到背上俱是冷汗。
  “蔡将军。”许老三恭敬道。
  蔡荣起身,本想拍干净身上,但一身湿哒哒的不知道淋了什么,此刻还没干透,拍得一手粘黏的泥灰。顿时不悦地拧眉,粗声粗气道:“说!”
  “我想清楚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占着也没有用。”
  蔡荣眉头舒开,这一天遇到的都是什么倒霉事,回去要上相国寺烧他三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想清楚就要有行动。”
  “是,不过东西不在这里。”许老三说,“蔡将军要是信得过,说一个日子,我派人送去您的府邸。”
  蔡荣将信将疑,腮上粗糙的皮肤禁不住抖动起来,“说得轻巧,要是你跑了怎么办?”
  “我还带着这些弟兄,能跑到哪里去?”许老三看上去真的想明白了,眼神澈亮,那股浑浑噩噩的样已完全从他脸上消失。
  如果还在撒谎,那此人真可谓演技高明。李蒙暗暗地想。
  忽然许老三转过来看赵洛懿,看完看李蒙。
  李蒙脖子一缩,咳嗽两声,拱手道:“三叔有何吩咐?”
  “十数年前,许老三做了一件错事,延祸至今,本只是我一个人的过错。退隐山林之后,兄弟们也都娶妻生子,如今拖家带口,想求一个安稳的所在。”
  李蒙看势头不对,忙上去相扶,不让许老三下跪。他就知道这许老三为了脱身,早就没有什么膝下黄金一说,先给方大跪了,现在连自己这个小辈也肯跪,无非是知道,赵洛懿听李蒙的。
  “三叔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没钱没地方住,天大地大,却没有容身之处。里头滋味,没谁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方大累得浑身酸痛,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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