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提剑出燕京-第8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三叔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没钱没地方住,天大地大,却没有容身之处。里头滋味,没谁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方大累得浑身酸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望漆黑苍穹,容色沧桑难言,“有如丧家之犬,孤魂野鬼,游荡在冷冰冰这人世间。”他声调陡变,尖锐的一声长叹。
  荒草丛生的四野之中,仿佛真有鱼虫兽鸟发出应和之声。
  凌厉寒风如同一把毫不容情的篦子,篦清参天大树的英冠,篦清每一根生长在罅隙之中的野草。
  许老三不理会方大说话,向后退了一步,不顾李蒙的意思,还是给他直突突跪下。
  “三叔……”
  “我许三这辈子没做几件好事,看在小女救了你一命,你也叫我一声三叔的份上。想请你向楼主讨一份恩德。”
  李蒙知道他意思,不过这个山芋太烫手,他不大想接。许三妹救了他一命,他也为了许三妹差点搭上一条命,事实上这一命的恩情已经还尽了。许三十数年前能在朝中搭上线,把那么大一件案子压下去,自然也不是什么单纯角色。如今重提旧事,俱是片面之词。李蒙心底里确实谈不上对他有什么非救不可的想法。
  “师父,你看……”李蒙转过头去看赵洛懿。
  赵洛懿此时拔出烟枪来,闲闲捻一撮烟丝,摁进烟斗里。
  “不行。”赵洛懿接着烟嘴吧嗒吸了一口,白色烟气弥散在冷冷的夜风里,“朝廷一直盯着十方楼,收了你们,等于肃临阁要收了我们。许三,你这个人,薄情狡诈,不算好汉。”
  许老三面色倏然铁青,转而发白,低头讷讷道:“是。”他猛地抬头,“我的错,我一个人担,这些老小,都是跟着我才……”
  “三哥!不必求他!天下之大未必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找一处山林,我们一样可以重建千元村,我们有手有脚,只要大家在一块儿!就不怕没地方活下去!”一个汉子叫道。
  “住嘴!”许老三面色阴晴不定。
  千元村十数年的宁静究竟怎么回事,只有许老三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在里面打点,托了多少关系。别的李蒙不敢说,当地的知府一定是打点过的,而要打点一个支付衙门,得从下到上打点,门房都得塞十两不止。
  千元村众人生活得也不算富裕,想必这事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当年那些金子,花在打通关节上的必然不少。大秦如今官制,知府以下地方官连任最多不过三年,欺上瞒下的勾当越往下办起来越娴熟,真要败露,推说一句才到任不知道便是。
  “我会把东西交出来,蔡将军。”许老三膝行至蔡荣面前。
  蔡荣厌恶地转过脸去,听见一声“蔡兄”,顿时浑身一凛,不待许老三把话说完,当胸就是一脚。
  这一下村民中有人提刀就要上来。
  “我看你们谁敢动!”蔡荣怒喝道,一整日积攒的怒气随之发泄出来,“许三,这些年我蔡荣可亏待过你?要不是给我的面子,你能活到现在?你跟我说的什么?你不知情?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从北狄王的断魂刀下捡回一条命!”
  蔡荣气得来来回回走动,冷笑了一声:“谁他妈能想到是你骗了我,许三,你是好本事。”蔡荣抖着手指,直指李蒙,“他也欠了你一条命?王八羔子,老子欠你那条命早八百年就还清了,你手底下六十个人……”
  “六十六。”许老三低声道。
  “对,六十六个,都是老子救回来的。”蔡荣猛然一掉头,看向方大,睨起了眼,“还有你!”他急促喘息着,额上青筋暴突,“还有你,你那三个!他娘的,你们欠老子的命,怎么不还?就要半本书,要半本书都不给,半本书都不给我,我他妈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是你们的老子!啊?你就找人来对付我?”
  “蔡兄,许三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伙被活活烧死……”
  “我他娘的不能吓唬吓唬人吗!”蔡荣气得直跳,“我他妈点火了吗!”
  “……”那时候蔡荣是确实要下令点火,火油也不是假的,不过李蒙想了想还是不掺和,李蒙肩头搭上一只手,他回头看了眼赵洛懿,赵洛懿烟吸完了,深沉的目光注视着他,李蒙朝他怀里靠了靠,握住他的手。
  “饿了吗?”赵洛懿凑在他耳朵旁问。
  “有一点。”李蒙答道,嘴里就被喂了一块东西,香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开,是松子糖。李蒙边吃糖,边四下看,找到一块刚好能坐的石头,让赵洛懿排排坐着。
  “蔡兄!”许老三重重一声。
  蔡荣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深吸两口气,稍微定了定神,摊出手去:“东西还来,不说什么了,你们都给我滚蛋。”
  “确实不在此处……”许老三话音未落又被狠踹了一脚。
  这时从旁跑出个紫裙子的女人,扶起许老三,是骧贤的娘,她脸色发红,似乎有些生气。比划了一会儿手势。
  蔡荣无礼地摆手,怒道:“看不懂!”
  女人低下头,自怀中取出一件东西。
  蔡荣挥到半空的手被她一把拉住,执拗地非要他看,蔡荣极其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脑子几乎要炸了,大呼:“老子硬是遇得到哦!”
  “……”李蒙看见了一枚赵洛懿的同款定情玉佩,从自己怀中扯出那条红绳,果然是同款,顿时才放在嘴里的松子糖滚进咽喉,呛得他咳得停不下来。
  待缓和下来,李蒙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洛懿:“你爹身体很强健嘛。”
  “……”赵洛懿自己也很无语。
  哑巴女人看蔡荣认出东西了,一把夺过玉佩,仔细收起,才去把许老三扶起来。
  蔡荣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当今圣上喜怒无常,再怎么样也是骨肉相连,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将军的战功赫赫都抹了,还真不好说。不过有一件事肯定,便是薛太后想必乐见其成,薛家的子侄,还排着队等着进中安城享福呢。”李蒙这时站了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三叔,你们可以到十方楼暂住,不过把那半卷书奉还给蔡将军之后,就要离开。”李蒙转而去看蔡荣,蔡荣眼神狠厉,李蒙也不是傻的,他知道他转的什么念头。反正天子不知道自己还有流落在外的一个弟弟,直接把这女人和骧贤一并杀了,什么事都不会有。
  “蔡将军,我师父还在呢。”李蒙笑道。
  蔡荣僵硬的脸笑了起来:“许三,这次你可不许再骗人了。”
  “自然,自然。”
  “放心,我们会把这六十多个人安排在十方楼瑞州分部,托给楼里人好好照料。”
  蔡荣嘴角动了动。
  “说实话你们抢来抢去那破玩意儿,对我们没什么用,而且只有一半,拿来干啥,上厕所么?”李蒙揶揄道。
  “那就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待在这里等着生儿子不成?”李蒙说完,把自己人都招呼过来。托勒牵着骧贤,在哑巴女人面前,骧贤死活不让他握着,没想到小子算有力气,挣脱以后,整个人躲到李蒙后面去了。
  曲临寒则逼着蔡荣,以免被认出来。
  就在这时候,被风吹得簌簌作声的草丛里渐次点起了火把,光点从一而百。
  “蔡将军!”许老三顿时慌了。
  村民簇在一起,纷纷亮出兵器,但不成章法。
  不远处渐渐显出一匹高头大马的影子,枣骝马上坐着一名将领,一身沉重黑甲,手提一杆红缨长|枪。
  刀刃旋转,寒冷白光之中,弓箭从火把阵中架起,直接瞄向人群。
  蔡荣浓眉倒竖,沉声道:“陈硕,我奉圣上旨意在此办案,你此举,是想越俎代庖不成?”
  “哦。”陈硕淡淡道,“我也是奉旨查案,不知蔡兄办的是哪一件。”
  一时间蔡荣没法说话。
  李蒙心念电转,不能说是金叶的案子,那案子已经销了,翻案不可能是奉旨。百兵谱也不行,在闲人居时,皇帝已经下令让霍连云继续去查,陈硕是肃临阁的人,霍连云是肃临阁的头头,那自然陈硕是帮霍连云办事。
  “蔡将军在追查百兵谱下落。”
  人群中一个少年答话。
  陈硕认出李蒙来,他眼睛眯起,仿佛是在笑。
  “蔡兄,这回可不是兄弟在越你的俎了。”陈硕手中长|枪高举,铿然下令:“都拿下!”
  “反抗者一律射杀。”陈硕冷冷俯视一身狼狈不堪的蔡荣。
  “都不要动,这位将军不会杀你们,放下兵器。”李蒙大叫道。
  许老三立即命令村民束手就擒,他已是病急乱投医,逃了一整天大半夜,再也没力气逃。只得信李蒙能帮他们脱罪,东西也还在自己手上,还有筹码可以谈判。
  许老三想不到的是,入狱两日后,他的人就都放了出来。

☆、一四三

  
  两天前的深夜,陈硕的兵一共抓了百来号人,连村民的妻子小孩一起抓,之后就地征用当地知府的衙门安顿下来。
  李蒙和赵洛懿关在同一间,曲临寒早已经睡着,托勒无聊地趴在地上,一只耳朵贴地,不知道什么怪癖。
  李蒙想说点什么,同甘共苦之类的,就是想逗赵洛懿,一会儿钻在他怀里作要睡觉的样子,又睡不着。李蒙的脑子里绷着一根弦,他的身体已经很疲惫,精神却又很亢奋。
  就在李蒙翻了个身,去摸赵洛懿的下巴时,外面来人了。
  曲临寒还没醒,托勒看着他们两个被人带走。
  到了,李蒙一看,是知府衙门。这种地方李蒙很熟悉,当初他爹在瑞州做知府,也这样,府衙后面是知府大人的居所,加上左右花厅,皇帝巡视时下榻的地方,给外地来巡视的官员住的地方,前前后后加起来,容纳个两三百号人没什么问题。
  家丁在前推开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里头坐了个人,陈硕一身白衣,勒一根黑色的腰带,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拈茶杯。
  门在后面轻轻掩上。
  “坐吧。”陈硕看完了一页,才放下书。
  李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在这么放松的场合里见陈硕,陈硕像要就寝,衣着整洁却简便,全一副儒将做派。
  李蒙不坐,回头看一眼赵洛懿。
  “赵兄。”陈硕叫道。
  赵洛懿这才走过去,与他对桌坐了,李蒙挨在赵洛懿身旁坐下。他们两个好像不仅认识,想起来,陈硕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是他托赵洛懿去救的自己。李蒙心情愈发放松下来。
  “多年不曾亲近,赵兄变化很大。”良久,陈硕才说。
  赵洛懿道:“彼此,如今官场之道,你也娴熟得很。”
  陈硕似笑非笑:“你们有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也是一样,不得已的时候更多。稍不留神,就是满门的性命。靖阳侯记挂赵兄,得了空还是上中安城走一遭。”
  赵洛懿捏起杯子,那杯在他手里缓慢转圈,他没说话。
  “陈将军。”
  陈硕看见李蒙站起身,脸上有片刻动容,看着李蒙对着他磕了个头。
  “当年多谢将军出手相救。”李蒙正色道,又磕了两个头。
  “我与李陵,也算共事多年,兔死狐悲罢了,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陈硕示意李蒙起来。
  “今晚叫你们过来,有事相商。”陈硕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侧头抬眼看赵洛懿,“两日后我会放了许老三的人,走个过场,吓吓他们。”
  “你是想吓蔡荣。”
  被赵洛懿一语道破,陈硕也不恼,只是神色迷惘,想起了许多旧事。
  “当年迎今上回中安,杀那些朝臣,蔡荣做主的多。我不过是个从将,如今局面不同,可死去的人,也无法再还魂。”
  再次听人提及当年惨案,李蒙心里一跳,旁边赵洛懿的手递过来,把李蒙冰凉的手握在掌中。陈硕离得近,自然看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可否平反?”李蒙问。
  陈硕神情一愕,旋即笑了起来,笑容里嘲讽的意思十分明确。
  “虽然是蔡荣做的主,但今上回銮之后,没有追究,圣意已经很明白了。那几年蔡荣在中安的风头,一时无二。要不是现在薛家势大,陛下不会擢升靖阳侯,让他掌管肃临阁。不过霍家已引起太后注意,老太君被扣在宫中,靖阳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那是你们朝廷的事。”赵洛懿冷嘲道,“谁是天子不重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就乱不了。”
  “神仙打仗,百姓遭殃。一旦大秦内乱,战事一触即发,你认为,能安稳得了?纵使你能安稳,普通平民,没有能自保的武功,没有能躲上三五年躲过战争的粮食,没有藏身之所,他们能怎么办。”陈硕语气平稳,却字字诛心。
  赵洛懿烦躁地一摆手,“这不关我的事,明年和你好好打一架,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那你问问你徒弟的意思。”陈硕只轻描淡写看了李蒙一眼,那一眼却叫李蒙想起了很多事。想起陈硕的救命之恩,想起那两年大秦问北狄借兵,门户一开,骑兵烧杀劫掠无所不为,想起码头上成千上万等着开工谋一口饭吃的工人。
  那时候即使李蒙还是家里的小少爷,也常常被堵在后门巷子里等着扑上来抓住他求少爷赏口饭的难民吓得魂飞魄散。
  救贫是救不过来的。
  半晌,李蒙想清楚了,说:“陈将军,有一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是普通人,乱世真的来了,也只能求一个自保。”
  “要在其位,也容易得很。”
  “陈将军误会了,晚辈不是要谋官位,父亲在朝十数年,没有一天睡过四个时辰。他回来的时候,兄弟姐妹们已经睡下,早上我们还没起来,父亲又已经出门。下场如何?”李蒙神色有些凄然,手也不由自主攥成拳,赵洛懿用力握着他的手,他看了赵洛懿一眼,又道:“官场沉浮那一套,晚辈玩不转。”
  陈硕抬起手掌,示意李蒙不必说下去。
  “你还是记恨今上,也记恨蔡荣,不愿与我等共事。”
  李蒙也不辩驳,他记恨的是蔡荣,但当蔡荣真的落于下风,他有机会杀了他的时候,他才发觉,那股仇恨在这些年里已经淡了。实则不是蔡荣杀了他的家人,而是时局和父亲自己杀了他的家人。
  选择摄政王的风险父亲知道,他选了,赌输了。
  现在听陈硕谈及皇帝的态度,李蒙就看得更明白了。
  陈硕常年握兵器的手掌里老茧丛生,指腹也粗糙无比,他的手指再次在桌上叩击数次,抛出一个问题:“如果能让你来做主,能让你为李家平反,你愿意入朝为官吗?”
  李蒙不能理解,眉头皱了起来。
  “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只要是赵家天下,仍是我大秦的疆土。”陈硕仰起脖子,喝了口茶,淡淡道:“我的兵,只为皇室卖命,不会为外戚专权所用。而我不想看着陈家走到穷途末路。”
  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明白不过,李蒙却担心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陈硕也未把话说得很明白,只说明晚再秉烛夜谈,时候不早,让人带他们去休息。
  李蒙让赵洛懿先一步出去,他忽然转过头去。
  陈硕已经散开发,将腰带抽出,宽下的薄衣之下,露出的是一背深浅不一的狰狞疤痕,那是他征战沙场多年的荣耀,也是无数次死里逃生的见证。
  陈硕发现李蒙还没走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很快恢复平静。
  “你大可以好好想想,不必急于一时。”陈硕只穿着一条黑裤子,站在那里与李蒙对峙,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李蒙倒不怕他,只是有个疑问不解答明白,今晚要睡不着觉。
  “当年你让赵洛懿来救我,是算好了要利用他罢,而且那时候,你们算得上是朋友。”
  陈硕不禁失笑,摇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
  李蒙知道自己猜中了,也知道为什么陈硕那么说。
  在陈硕看来,大局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利用也罢,能达到目的就是好办法,要是不成,多留一手也是好的。而他能那么做,知道赵洛懿的作用,看中的未必是他的武功,恐怕还是看中他的血统。
  深秋时节,桂子飘香。
  难得睡个好觉,李蒙武功不济,府衙内进进出出的动静都不能妨碍他熟睡。只是接近天亮时,被人扳着下巴亲吻,李蒙才睁开惺忪睡眼。
  薄薄晨光笼罩着赵洛懿英挺的鼻梁,赤|裸火热的前胸贴着李蒙瘦弱的背脊,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身衣服也被扒到了腰上。
  李蒙挺起脖子,向后去吻他的唇,清晨的躁动都随赵洛懿有力的身躯沉浮。
  李蒙喘着气,感受到赵洛懿粗壮的大腿贴着自己,身上被弄得黏糊糊的,男人的气味并不算好闻,但这种亲密让他觉得无比舒服,忍不住扭了扭腰。
  赵洛懿被他撩得再次低下头去,叼着他的耳朵啃。
  到天光大亮时,两个人还在榻上,睡睡醒醒的,李蒙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两人互相握着的手掌置于腰间,赵洛懿拇指摸索李蒙汗湿的手指,没睁开眼。
  “睡。”
  李蒙听见这一个字,打消了起床的念头。再次醒来时,赵洛懿已经穿戴整齐,袍子鞋子俱是新的,还有丫鬟在外间打水伺候。
  李蒙迷迷糊糊让人伺候着梳头,花梨木大床,锦幔垂坠,流苏疏疏密密,窗棂上雕的画眉鸟振翅欲飞,牡丹盛放,丫鬟个个穿红挂绿。
  有一瞬间的恍惚,让李蒙觉得又回到曾经中安的宅邸,那时刑部尚书府,每日访客如织,夜夜父亲要去城中别的高官府上宴饮,或是奉诏进宫深夜才返。
  李蒙打了个哈欠。
  “过来吃饭。”赵洛懿亲自端了早饭来,这日穿的是一身藏青色锦袍,浆洗得十分挺括,有九成新,想必是陈硕让人送来的,李蒙也换了新衣,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神情里那副不容易提起兴致的惫懒,说他是纨绔子弟也没人不信。

☆、一四四

  
  吃了饭李蒙就躺在院子里长椅上发呆,反正也不能出去,陈硕派兵在外面守着。
  当然只要赵洛懿愿意,他们可以脱身。
  李蒙却真的在想陈硕话里的意思。
  李蒙在椅子上懒怠地翻了个身,屁股疼得直咧咧,旁边擦剑的赵洛懿看过来,李蒙连忙摆手示意没事,他不想上药。
  李蒙想了一下,昨晚上都忘了问许三妹的情况,也没问千元村的处理,今晚得问一下。陈硕话里的意思,是不满薛太后坐大,导致外戚专权,这个历史遗留问题,李蒙也不是全无耳闻。现在的皇帝,当年的位置,就是在薛太后和东夷来的贵妃扶持下坐上去的,因此也埋下根基不稳的隐忧,所以才有了摄政王篡权。
  为了让儿子登基,薛太后干掉其他竞争对手,赵家自然也就示弱,唯独皇帝有个大哥,大哥也很能打仗,也就是闲人居的主人赵乾德,赵乾德现在在哪儿他还不知道。
  李蒙眼才一动,赵洛懿就抬起头。
  “孙天阴说他们在什么地方?”李蒙好奇道。
  “说了你也不知道,过去就知道了。想走了?”赵洛懿归剑入鞘,暂时放下剑。
  “你兄长同他们在一起的?”李蒙翻身坐了起来,盘着腿,两手抓着脚。
  “嗯,应该是。”赵洛懿走到他后面,把他抱在自己身前,摸了摸他的脚,粗糙的指腹摸索得李蒙直发痒,想笑。
  “你说……”李蒙把声音压得很低,“陈硕是不是想另立一个新君?”
  “他一个人成不了事,别动。”赵洛懿手握住李蒙的脚掌,李蒙脚背仍有些肿,不过狰狞的青紫淤痕已经褪下去,有一些细小伤口,是当初中毒时候流血的地方。赵洛懿手掌贴着李蒙光滑的脚背,总也摸不够。
  李蒙察觉到有东西顶着自己,耳朵顿时红透了,满背热汗。
  “不要闹,有正事。”
  赵洛懿嗯了一声,端正地坐着,虽然还是顶着,总归没有越矩。
  “为什么他成不了事?”
  “有薛太后,现在中安城内,是薛氏一派掌管,他进不去。等冲进去又太慢了,时间足够虎符先行。”
  “他在朝里就没有别的党羽吗?”李蒙一脸天真地问。
  “不清楚,不过文官都看不起武官,要做这件事,没有个十年的准备不行。”  
  李蒙神思不属,在想别的,又问:“加上霍连云也不行?”
  “加上十个霍连云也不行,除非加上二十五年前的霍老太君。”
  李蒙点点头,忽然觉得奇怪,“怎么这些你都知道,你不是江湖人吗?”
  赵洛懿嘴巴抿成一条线,不答。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李蒙脑海里扎根下来,忍不住就转过头去拍赵洛懿的脸,斜乜他:“听说,当年,十方楼四个杀手,当中武功最高,最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谁也不带着玩儿,几乎都是独来独往。唯一合作过数次,可以以后背托付的就一个人。”
  赵洛懿漠然以对。
  “霍老太君正是此人的祖母,怪不得你人一天没有入过朝,却对这些皇室秘辛,甚至朝廷派系,如数家珍。呵呵。”李蒙冷笑两声,轻佻地来回摸赵洛懿的下巴,“这些年没少同二师叔秉烛夜话到天亮,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吧?”李蒙奇怪地皱了皱眉。
  “说,继续说下去。”赵洛懿手摸着李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