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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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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被托勒一双流星锤唬得后退出丈许的城主人马彼此看看,眼神商量要不要上来围攻。
安巴拉提起一口气,几个纵身,将他金光灿灿的大刀提起,手腕一翻,亮兵器。
互相语言不通,肢体语言却谁都看得懂,城主的脸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年事已高不经吓,这时又白又灰,仿佛要是提不上这一口气,就要挂在当场。
“穷奇,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青奴不甚在意地拢了拢衣襟,拢了又散开,脖子、胸膛俱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便不再掩饰了。
“没空。”赵洛懿翻身坐上马。
所有人有意无意让出了个战场,马车被青奴赶到赵洛懿身边,他弯了弯腰,旋即坐上车夫的前座,微微睨起眼,把一茎野草咬在齿间。
单独与人对阵,对李蒙而言还是第一次,从来有人护着,唯独在南湄时杀那条大蛇,虽然亲手把蛇开膛破肚的人是他,但有青奴和安巴拉做帮手,也帮他不少。李蒙拼命克制自己想打战的两腿,实在怪不得他,图力现在的脸,皱巴巴地像个老人,偏偏他一双眼珠子好看,勾魂摄魄一般。
李蒙闭起眼睛,晃了晃头。
“摄魂之法?”回过神,李蒙脚下不由自主朝后踉跄退,稳住身形之后,方才觉得一背都是冷汗。这还是头一次得见传说中神乎其技的邪门功夫,李蒙忽然有点明白图力的可怕了。毕竟世上最可怕之事,是未知。
“心法。”
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入耳,李蒙闭起眼,嘴唇微不可见地念叨的,正是那套武功招式不记得也忘不掉的心法口诀,毕竟好长一阵子和曲临寒两个,都没有武功可学,天天背一个口诀,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消得片刻,李蒙再睁开眼,已是眸色清明,他微微笑道:“前辈所学,果然让人大开眼界。”
图力一计不成,不骄不躁,索性席地盘坐下来。
李蒙疑惑地歪了歪头,看他,随口就问:“还打不打了?”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要给师父长脸,李蒙确实是饿得很了,他自己都能听见肚子一直咕咕叫,在场俱是武功不弱之人,被人听见也是没脸。
就在这时,图力取出一支白色的笛子。
不远处青奴眉峰一蹙。
“不会是从你身上拔的罢?”赵洛懿冷笑道。
青奴肋下生痛,没有任何外伤,却忽然有点喘不过气,待那股难以言喻的激烈疼痛过去,他方才抿了抿颜色浅淡的嘴唇,“我甘之如饴。”
赵洛懿这回看他了,不过是一个“关怀傻子的眼神”,青奴瘪瘪嘴,不与他多说。他知道赵洛懿大概已很明白他的来历,没有说破是给他家的脸,要是赵洛懿给他爹捎一封信,那这逍遥快活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青奴很是惜福,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多嘴。
很快,笛声响起,安巴拉神色一变,嘴一张,刚要朝李蒙喊话,恰好见赵洛懿警示的神色。安巴拉忽然想到什么,遂闭口不言。
寻常笛子吹出的曲调往往温纯低沉,这支笛子吹出来的调调却尖锐刺耳,且不成曲调。
李蒙听了才半刻,忍无可忍地朝图力叫道:“圣子大人,当年你先生教你音律时你都在打瞌睡吧?这吹的什么乱七八糟……”
话音未落,噗噗噗的无数声,沙地里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仿佛受到不能抗拒的一股力量冲击,从地下被弹出地面,落地之后,个个撒开无数条腿儿朝李蒙站着的地方飞快爬去。
“……”那一晚的恐怖记忆涌上心头,李蒙忍不住觉得恶心,想着要跑,心怦怦跳得要钻出嗓子眼,李蒙连忙运起轻功,往哪儿去呢?没有树,只有城主方才骑的马,李蒙便朝那里斜掠过去,惊了城主的马,大马一阵尥蹶子前踢后跳,李蒙嘴里大声叫,一手紧紧挽住缰绳,一手死死抱着马脖子。
笛音陡变,图力纹丝不动地坐着,他被废的一双手只是手指勉强能按住笛孔而已,每当他手抽搐,那笛声就有一瞬凝滞。
窥准其中那一瞬,李蒙猛然一抖缰绳。
那马屁股上挨了李蒙一剑,顿时飞踏而出。虫子爬得飞快,几乎一瞬之间,奔腾的半匹马被黑色笼罩,马本是黑的,被虫子裹住一点也看不出。
凄惨至极的一声马嘶从扬长伸出的马脖子里发出。
待李蒙还要再催,倏然又迎来一次笛声凝滞,虫子纷纷掉在地上。浓重的血腥气这才散开,从马蹄到马腿的一截白骨森森,维持着朝前奔跑的动作,上半截还是血肉生动的骏马,威风凛凛的鬃毛油光水滑在晨光中抖开,下半截却是被啃得一干二净的骨头,骨头与血肉粘连处顿时喷出一大滩血来。
马向前栽在沙地里。
笛声重变得平稳,虽不成曲调,却有固定的节奏。
来不及多想,李蒙从怀中摸出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是赵洛懿给的玉佩,他咬咬牙,但觉肉疼,还是挥出了手。这一刻与每一次李蒙出手都不一样,在他眼中,他的动作变慢了,而他清楚知道他出手比平日里任何一次都要快,一瞬之间,玉佩怎样从他的手里飞出,打向那个方向,图影都在他的脑中构出。
李蒙“啊啊啊”地大叫出声,千钧一发之际,手势微微向下调整。
就在同时,玉佩飞了出去,数以万计的虫子、毒蝎子,就地取材的毒物,汇成一条巨大的黑色缎带,顶着黑色光亮的背壳,朝李蒙兜头扑去。
笛声戛然而止。
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图力的颈侧,满脸的疤痕都盖不住他难以置信的神色。
毒虫大军顿时从空中跌下,虫子们窸窸窣窣地打洞钻到地表之下,只剩下了一只倒霉蛋不知在想什么,那些虫子来得快,退得更快,比潮水还快。一只小毒蝎在李蒙面前趴着,一动不动。
李蒙伸出手指想戳一下。
“当心。”赵洛懿的提醒还没传达到李蒙的耳朵里。
李蒙就被蜇了一口,还甩都甩不脱,好不容易甩脱了,蝎子倒好像回过神来,一溜烟扎地里不见了。
“……”要是知道所中的毒,还有解的余地。赵洛懿不会用毒,李蒙只得巴巴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安巴拉。
安巴拉却抱臂自持,还刻意转过身,一脸:老子在看人没空理你。
图力脖子上带伤,却还笑得出,手指在血口上一抹,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李蒙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出两步,只觉得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他握住自己的脖子,不知道脸上是个什么光景,中毒死的人都特难看,不是面皮紫涨,就是辨不出面目。
朝着赵洛懿的方向走出两步,图力没拦着他,冷笑哼了一声:“这么快就结束了。”他好整以暇地去看赵洛懿的脸。意料之中的肝肠寸断没出现在赵洛懿脸上,图力嘲道:“早该想到,你这样冷心冷性之徒,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徒弟之死,就体味到挖心之痛呢?”
李蒙满脸通红,呼吸越来越慢,提不上气的感觉将他牢牢抓着。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丢了师父的人,师父生气也是该。但不是说过生要同衾死同穴吗?他还不能死。李蒙想着,已走到了赵洛懿的面前,膝一软,就要跪拜下去。
膝下却被一只脚给托住。
那是赵洛懿的脚,李蒙犹记得才没多久自己一脚就把师父给踹得差点摔地上,忙收住势,站起身。
“放心罢,你师父对你怕没有只言片语要说,输都输了,没有追责算对得起你。”图力越说越觉得不够解气,起身朝青奴走来,想再补李蒙几个窟窿。他心里觉得好生没劲,本想让赵洛懿尝尝痛失所爱的痛苦,这才兜了一个大圈子。
“青奴,还愣着做什么?”图力冷冷道,“你那一身功夫,都被狗吃了去吗!”
青奴笑了笑,略有失神。天晓得他的武功可不是被狗吃了,而是被图力抓去南湄时喝的药废去,眼下断药许久,又重新练了起来。图力自信赵洛懿受蛊毒反噬,轻而易举一个黄毛小儿都能取他性命。
况且赵洛懿现在武功不济,他堂堂南湄圣子,杀人何必自己动手。
李蒙扑到赵洛懿身上那刻,腰立刻被紧紧箍住了,他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师父,我给你丢人了。要是来不及找孙先生,徒儿不能活着替您送终,您千万别忘了我,也不要找别人,再没人比我对你好了。”人之将死,李蒙也顾不得什么脸皮了,再不说可就来不及说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了一声:“师父!我真真特别喜欢你!就算跟着你过一辈子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算不带我游山玩水,就算你没武功了,我也只喜欢和你一个人在一起!”
“……”赵洛懿隐隐带着笑意,“确实丢人。”
安巴拉实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干!李蒙小子!你喝足了一个月师父的血,别装了!他娘的你想中毒还没几样东西毒得倒你!”
这一声震得李蒙脑中一片空白。
图力脸色剧变,手还没能入怀,脖子就贴上一件冰冷锋利的兵器。
李蒙满脸都窘得通红,手也有点颤,但对付个内力近乎零的图力还是绰绰有余,图力已失了先机,李蒙更是因为怕着他的道,一手卡住他的肩颈,一手把剑按在他要命的大脉上,眼睛却慌乱地瞟他师父。
青奴拔出了剑。
此时安巴拉已飞身而来,直接一个斜踢,把青奴连人带剑踹进车中,细不可察的灰尘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快要完了,在存新文了,新文还在存稿中,等这边完了就会开。所以这几天更新时间可能不固定,什么时候写了就更,写多少更多少。
这边应该还要几天,啊,新文的题材我很喜欢,讲下堂夫的,受是个粗役,被个王爷娶了因为王爷不想远嫁,用完就扔。
之后遇到了一队接盘侠,千挑万选终于走上有点小心惊的幸福之路。
受性子比较接地气,毕竟是个粗役,但心地温厚,做派粗放内心细腻。
攻是一堆王侯将相当中的一个,基本上这一群人是不同的性子,腹黑、冰山、野兽派都有,有兴趣的话可以去隔壁看看,放了一篇存稿……希望你们稀饭~
应该是这个月底会发,还想算算八字、、、
☆、一六三
“没用的废物!”图力斥道,本以为没人看见,却被赵洛懿抓住手腕,直接用缰绳绑在马身上。
“……”图力冷冷道:“这样就能制得住我?”话音未落,赵洛懿直接将一团布塞进图力的嘴里,图力愤怒地鼓着双眼。
青奴已爬起来,被安巴拉点了穴。
“你去摸。”安巴拉对青奴扬了扬下巴,支使他去弄解药,之后解开他其中一处穴道,令他能走不能动用武力。其实方才交手安巴拉也试出来了,青奴功力不深,剑招精妙而已,震慑常人足矣,真的和现在的赵洛懿打起来,还不好说,赵洛懿那套外功也不知道是哪儿学的,不好对付。
图力瞪着青奴。
青奴苦笑着,这苦差事,回头不知记仇中的祖宗图力又要怎么问自己讨。
托勒还躺在地上,面色铁青,眼皮却安稳地闭着,被药倒了竟给了他个睡好觉的机会。
李蒙笑摇摇头,拍他的脸,把解药喂他吃下去。
托勒能动时,就坐起来,盘腿而坐,提气运功,以便将余毒逼出。谁也说不好,他是真的着了图力的道,还是不想打架,至少安巴拉很是怀疑,睨眼一直瞥他。
“你们怎么说?”托勒问。
“城主你处置,这两个我们处置。”安巴拉大手一挥,替李蒙师徒做主。实则图力还有用,赵洛懿身上的蛊毒还要盘问图力怎么解去。饶是解了,他已将内力过半传给李蒙,难不成从头来过?赵洛懿是个杀手,且恶名在外多年,安巴拉在南湄皇宫里侍奉多年,也略有耳闻。忽然成了虎落平阳,自会有仇家上门。李蒙得了赵洛懿的内力,但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否则岂会和图力打成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子。图力驱策毒蛊的功夫,南湄无人能敌,稍有不慎,怕又起事,直至再次返回城中,也没人敢给图力解开绳索,更不要说周身诸穴,都被赵洛懿指点李蒙点了。李蒙点穴的手法实在不好,有几处没点对,弄得图力五官扭曲,嘴巴歪着,还合不上。
到夜里,青奴就坐在他的旁边,他的手也被缚着,加上内力不行,试了半天也没能给图力解开穴道,只是让他嘴能动了,但图力哑穴被封,想以声音操控方圆数十里内的毒物也是不能。难得天时地利,却没法加以利用,气得图力脸色难看至极。
图力压根不看青奴,吃饭也不看,喂到鼻子里时怒瞪青奴一眼,这就算了。
轻轻叹一口气,青奴放下碗,呆坐着,他不打算跑。这一脸的空白,让图力很是生气,要不是现在不能动,他早就扑上去一口一口咬得他告饶。
图力不觉得是自己耐不住性子,策应不周,又妄自托大,更兼记恨错了对象的错。他是圣子,是永不会错的圣子。
这一晚,众人总算享受了一次座上贵宾的待遇。城主唯唯诺诺回答托勒无止无休的问题,李蒙则大吃大喝,连着当地特有的酒都喝了不少下去,初入口被辣得快哭出来了,城主才道是有一种果酒,不辣的。
李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饿,他从来没有这么饿过,硬是觉察到前胸与后背粘黏一处,几乎打起架来。
等他吃得打嗝,托勒也问完了问题。饭后城主借故告罪而出,分别时托勒低声警告了他一句什么。
直至回到住的院子,李蒙才蹲下身,轻轻捏住阿汀瘦小的肩膀,朝她问:“托勒和老城主谈了什么?”
“我渴了!”阿汀不满地撅起嘴,下午她已经知道赵洛懿他们跑了,本来以为人不会回来,哭得眼睛都肿了,晚宴也没有什么胃口,更没喝什么水。
李蒙笑了,勾着女孩的小手指,边走边说:“好,你要喝凉水我给你拎,你要喝茶哥给你泡。”
阿汀哼哼一声扭过头去。
赵洛懿洗澡去了,房中只剩下李蒙和阿汀。
喝着李蒙泡的茶,阿汀目不转睛地看他,李蒙在一张纸上画画,图上有高山有小河。
“你在画地图吗?”阿汀问。
“像吗?”李蒙年少时跟大秦名画师,曾为帝王后妃画像的曲如一学过画图,后来曲如一离开中安,据说是厌烦了繁华名利,云游山野去了。
“还成。”阿汀手里捧着杯子,好奇地到处看,最后看回李蒙的身上,她紧张地舔了舔嘴皮,又瘪瘪嘴。
“有话就说。”李蒙落笔沉稳,虽久没动过画笔,但人少时学的东西,往往最难忘,画着画着就又找回了那股描绘胸中丘壑的恣意。
“你和赵大叔,同为男子,他又是你师父,你怎么能……”阿汀脸蛋发红,像个小苹果,似乎极为难以启齿,最后一咬嘴皮,说不出口。
李蒙勾勒完最后一笔,抬起脸来,眼神亮晶晶的,调笑道:“怎么不能?”
“男为天女为地,女为阴男为阳。你们在一起……以后就没有小孩子可以养。”阿汀鼓起勇气说。
“谁告诉你天地必须相合,一阴一阳才是正途?”李蒙放下笔,和图力一战,紧张多过耗费力气,现在松懈下来,人就困得很。打了个哈欠,李蒙道:“要是看顺了眼,管他是什么性别、种族、年龄,两个人过是这两人的事,只要他们舒坦,不碍他人的事,为什么不能?”
阿汀若有所思地转动眼珠,结巴道:“可是生不出小孩啊。”
“世上无父无母的小孩那么多,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我们可以养没有父母的孩子,还是功德一件。总得有人做功德,维持平衡才好,对不对?”李蒙笑道,阿汀是个女孩,要是孔孔,就可以揉他的脑袋搔他的下巴,那男孩也害羞得很。
阿汀一时不知用什么话去驳他,脸色很是纠结。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什么?”阿汀这才想起,李蒙叫她来是要打听事儿的,便道:“你们在哪儿遇到大王子的,和他一国不一定有好处。”
李蒙道:“他是我们的朋友,不是为了好处。”
阿汀眨眨眼。
“他对城主说了什么?城主又怎么回答?”
“这座城是西戎的边城,如果有战事,战报就从这里传回,通知魔王教的人。魔王教你知道吗?”阿汀问李蒙。
“略有耳闻,有多少人入教倒是不知道。”李蒙答。
“嗯,这么说,魔王教大概只有千余人,这千余人,即便是普通教众,也相当于是官吏,地位在城主之上,持蓝焰黑火令,可以调动兵马,具体等级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教主是我们西戎人的王,老教主上月忽然死了,大儿子逃家在外未归,几大世家扶持二王子登基。在野的游侠又接了黑火令,追杀大王子,你们和他一起,也许会受到牵连。大王子在说服城主站到他这边,城主说还要考虑。”
“追杀?大王子不也是教主的儿子吗?”
阿汀有点不耐烦了,坐不住似的在板凳上扭来扭去。
李蒙:“你可以站着,怎么了?”
“痒。”阿汀小胳膊越过肩头,向后伸出,怎么也够不到痒痒的地方。
李蒙示意她转过身去,隔着衣服帮她挠了挠。
阿汀舒服得眯起眼。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不悦的声音传来。不能说不悦,赵洛懿说话语气总是如此,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阿汀猛然跳起,规规矩矩回到凳子上。
“她背上痒,我帮她挠一下。”李蒙解释道。
赵洛懿不发一言,收拾好洗具,坐到榻上去。
“你的衣服呢?”赵洛懿问。
李蒙只穿着单衣,把外袍找给他,赵洛懿就翻出那上面的破洞,修补起来,半晌,抬头略蹙起眉:“继续啊。”
李蒙讪讪摸了摸鼻子,明明没做亏心事,却有点被抓奸在床的感觉,又见阿汀只是个小女孩,神色愈发古怪。
阿汀总避着赵洛懿,这时把板凳转动过去,背朝赵洛懿端正坐好,手提起裙子,完整地遮盖住膝头,像个闺秀似的坐好,语调也雅正不少:“这是老规矩,西戎人好战,往往在新的王上任以后,会将兄弟驱逐出去,或者杀之。大王子出逃本就意味着他放弃了王位,世家也是用这个作为支持二王子继位的根由。现在他忽然回来了,新王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留在西戎。”
“那也不至于下令暗杀……怎么也是手足。”
“大王子在教中威信颇高,二王子资质平庸,武功、才干、拥护者都在大王子之下,连裴家的二公子都选择了大王子,如果不能斩草除根,早晚要栽大跟头。”
“你懂得倒多。”看阿汀一板一眼像个成年人说这些话,李蒙忍不住想起自己在这个年纪,还是只知道蹴鞠和怎么不被先生罚的小孩,既觉得阿汀厉害,又有些心疼这个早慧的小孩。
“有吃的吗?刚才没怎么吃饱。”阿汀眼珠到处乱看。
“厨房应该有,我带你去。”
“那不用了,也不是很饿。”
忽然阿汀发出一声惊呼,李蒙已经把她抱起来了,边往外面走:“饿了就吃,还是你怕长胖?你还小,不吃多点会长成矮子。”
小半个时辰后,李蒙才从外面回来,随便洗了一番,爬上床,赵洛懿在打坐,闭着眼整个人纹丝不动。
李蒙侧头看他。
“送回去了?”赵洛懿没睁开眼。
“嗯。”李蒙爬到他身上去,软绵绵像没骨头,靠在赵洛懿身上,闭起眼睛,“托勒想找人帮他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你想帮他吗?”赵洛懿问。
李蒙有点犹豫,半晌,他摇了摇头。
“这是西戎人的内斗,不是想不想帮他,而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帮他,他也不会让我去帮忙,如果他需要我,跟我开口,我会尽力帮助他。”李蒙舒服地翻了个身,头顶是赵洛懿纹丝不动的脸,李蒙手指缓慢在赵洛懿嘴唇上揉搓,无意识地说:“想回去了。”
赵洛懿睫毛一颤,睁开眼。
“回哪里?”
“瑞州。”李蒙握着赵洛懿的手,一根根摸索他的手指,凑在嘴唇上摩挲,盯着窗幔说:“十方楼在瑞州,我家也在瑞州,把祖宅买回来,就在瑞州落脚。”
“可以。”
“对了,图力怎么办?”李蒙看赵洛懿,“你想怎么处置他?”
赵洛懿眉目间萦绕着一股愁绪,李蒙总觉得他有心事,但他也知道,要是赵洛懿不打算说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问出来。在这方面,他这个师父固执得要命。
“等天亮了,我去看看他。”赵洛懿说,拍了拍李蒙的额头,侧身吹灭床头的灯,“睡觉。”就把手揽在李蒙腰上,把人抱着睡觉。
☆、一□□
柴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青奴先醒过来,他眯着眼,适应光线后,看清来人是赵洛懿,知道图力一定不希望自己东倒西歪毫无力气的狼狈模样面对仇人,便将图力扶正身,令他能坐好。
赵洛懿让出身后的人,李蒙蹲到图力跟前,手指在他身上比划,见赵洛懿点头,才注力于指,带着点心虚戳下去。
图力咳嗽两声,侧身吐出一口淤血,堵在心头的这口血总算吐出来,他闭起眼睛,眼睑颤抖不休,好半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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