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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墟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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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水忽然意识到,自己最恼怒的不是被如何对待,而是对方心中挂念着的是他父亲。
“……往后,我们只做师徒。”
等了一会儿,他听见何一笑的声音:“……好。”
江逐水听过对方说过无数的话,唯独这个好字又重又沉,一说出来便压在了他心上。
何一笑放开他,柔声道:“你先睡会儿。”
江逐水好奇对方为何仍不肯放他出去,又想许是对方不放心,便如他所言闭上眼。
无几时,闻见熟悉的味道。
他睁眼看去,见何一笑侧身支颐坐着,桌上点着一支青香。
除了息神香,还有什么?
江逐水自失了内力,不曾有过这么快的动作,几乎是看见的一霎那,便从榻上跳下来,两步到了地方,把香掐了。
他速度太快,何一笑这两日心神劳损,迟了片刻。
“你做什么!”
江逐水将息神香扫至一边:“我再不会点这香。”
何一笑起初没明白,忽道:“你停过香了?”
江逐水才想起对方应当还不知道这事,竟是自己说漏了嘴。
如此双方倒也可以坦诚了,他道:“那您能否告诉我,息神香里到底有什么?”
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笑道:“其实您不说我也能猜到。”
何一笑根本未注意他话,将燃至一半的香又拾起来:“别的事我能依你,唯独这事不行。”
他做下的决定,向少有人能更改,江逐水听出他的决意,心底发寒:“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原来你还有瞒我的事。”
与先前相比,何一笑对这事极上心,也没管对方如何反应,将那香又点起来。
方才江逐水不过趁着对方不备,此时是如何也不能在对方眼皮底下抢下香的。即便当时将香毁了,何一笑恐怕也会取来新香。
这事如何想,似乎都逃不过了。
江逐水只觉自双脚往上,冷至刺骨,似已扎在地上,一步不能动。终于他猛地回神,转身便跑。
这里原本便有密道,只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楚,他惊慌失措下,也不知该往哪去,只凭着本能觉得要从这里逃开。
那望不见底的幽邃似一张兽口,令人一见便生出恐惧,江逐水不怕这些,跑去的时候仍不自觉地心悸。
可比起这种可见的恐惧,息神香更令他战栗。
他才跑了几步,何一笑便反应过来,跨至他身畔,抓住他臂膀。
这与梦中何其相似。江逐水心脏骤缩,竟将对方留在自己经脉里的内力聚拢了,反手一挥,将人推开。
其后他知自己无处走,左右看过,只往后退了一步。
何一笑站稳了再看他,注意到对方面上一丝决绝,惊道:“你要做什么!”
江逐水失了那缕内气,寒冷就寻上了他,冷得连话也说不好,却道:“我固然逃不出这里,可自己的性命还是能掌控的。师父若再点香,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儿,你我都得个清净!”
“你竟要寻死!”何一笑高声道,“我养你二十多年,你竟和我说这种话!”
若在之前,江逐水听他这么一说,定会心软,可这时他却反问道:“我做了您二十多年的弟子,您竟也要如此逼迫我吗?”
何一笑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按捺下怒火:“我说过,我是为你好。”
江逐水垂眸苦笑:“若真为我好,可否让我自己选一次?”
“不行!”何一笑驳斥得极快,他似从哪儿得了决心,道,“你已选过一回,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江逐水笑容凄然:“好。”说罢一头便往冰壁上撞。
冰壁厚逾一尺,坚比铁石,血肉之躯撞上,无异以卵击石。若修为尚在,或许还有一分生机,于此时的江逐水而言,却必是头破血流的结局。
他从未惧过生死,撞上去的时候也未想太多,速度尤其快,仿佛一眨眼,脆弱头骨便要撞个粉碎。
何一笑不料他当真如此,登时吓得心胆俱裂,情急之下,忙去拦阻。
不知怎地,他原本能伸手将人攥住,事到临头,却反身挡在对方身前。
江逐水哪有空闲关心自己面前是否变了东西,只以为是冰壁,却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被人一把抱住。
“你怎么敢!怎么敢!”何一笑双臂将他抱牢,仍沉浸在方才所见的后怕中,拥着人不断轻喃。
江逐水尚有些茫然。
他撞去的时候并未留力,但脑袋总比胸膛要坚硬,此时微微有些晕眩,但也没大事。可对方不知因何未用真气护身,竟是与他硬碰了一回。江逐水虽未听见师父呼痛,却知这滋味必定不好受,稍有不好,胸骨都有折裂。
因这事,他被抱住后竟安静下来。
何一笑胸口疼得厉害,想起怀中人,这点疼痛便也不起眼了。他道:“你若再寻死,兴许我拦不了,可如周二诸人,你也不管了?”
他的意思江逐水听懂了,却因为太过可怖,以为自己未听懂。
何一笑看出他惊疑,低声道:“流波台上,卜中玄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我心中从无大义,若非大师兄当年将狱法山托付给我,我根本不会上心。即便如此,哪日狱法毁了我也不会太过在意。好徒儿,你可要和我赌一把,看你若再做出方才那事,无论是死是活,看我会如何做?”
说完他笑道:“有趣吗?”
江逐水忽然冷起来。不只有内气抽走后的寒冷,更有自心底冒起的寒气。
何一笑知他懂他,自然知道这句话行之有效,见他已领悟了,便将人放开,还不忘又送了缕内气。
息神香也重新燃起。
江逐水坐在榻上,手捏得太紧,手心里都掐出了血痕。
何一笑闻见血气,一想便知缘由,掰开他手,小心处理了,又道:“这事往后也不能做。每日我都会来看你,莫叫我失望。吃穿用具我都给你备着,明日再给你带些解闷的玩意儿。”
江逐水无法拒绝他,只得一声不吭,心想,自己被他锁在这处算什么?禁脔吗?
何一笑又叹了声:“还有,这处密道有凶险,里面也没光亮,你万不可进去,晓得了吗?”
徒弟仍没反应。
临走前何一笑想摸他脸,最后还是没动。
江逐水算不了时间,在此处也没事可做,身体又冷,大半时间都缩在被里。他往常少眠,这回倒睡了个彻底。
何一笑再来时,江逐水警觉仍在,一听见他声就醒来了。
对方道:“我与你带了个礼物。”
江逐水坐在榻上,脚也缩了上去:“什么?”
何一笑不在意他的冷淡,从怀中摸出两个雪团。
江逐水正想讥讽对方捡雪球玩,便见雪团动起来,翘起两只长耳朵,脑袋也从脖颈里钻了出来。
竟是两只兔子。
何一笑一手抓了一只,放在徒弟怀里:“我瞧你似喜欢这些,便从你屋里将这两小东西也带了来。高兴吗?”
46、
江逐水半点不高兴。
“此地如此冷,它们可没您给输送内气,想来是活不长的。”
这点……何一笑根本没想到。
他少年时候淘气玩乐,却没养过什么东西。只记得师姐有一只白兔,日日抱在怀里,炎夏酷寒,从不放下地,除此也不见她做什么。
后来这位师姐亡于涿光之手,兔子也死了。
这唯一的一点经历,给何一笑留下的印象,大抵便是兔子不难养,竟未想过冻了会如何。
江逐水没多说,但师父在徒弟面前犯了错,总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何一笑仍是一手一只,拎了那两只兔子,低声道:“那我……就带回了。”
江逐水见师父面上讪讪,显是赧然,想及这人平常一副傲气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自流波台回来后,他还不曾毫无芥蒂地笑过,何一笑见他肯笑,本也高兴,可想到这笑往后大概是便见不着的,心里又消沉下去。
果然江逐水反应过来,笑容立马没了,向后靠上榻,眉目间有些睡多了的慵懒,目光自何一笑身上掠过的时候,便也像一根柔软的毛羽,来去无迹。
“师父您真有意思,明明什么都明白,为何还要做这些事呢?”
何一笑不接他话,将事做完,又揣着两只兔子走了。
他一走,江逐水也来了精神。
对方临走前给了输了内气,加上前头还留了些,此时他身体比之前暖和许多,不至于要缩在榻上过日子。
他想过,看师父样子,短期里是不可能放他的,如此若要脱困,还得看他自己。其一自然是从何一笑那儿下手,可他丹田被封,做什么都无用。若许了对方要求,恐怕他答应了,对方却不会信他,到头来还要用别的手段牵制他。
其二便是另找出路。何一笑着意提醒过他,那暗道有风险,叫他不要探查。可他自小熟悉师父,听得出那话里虽有警告之意,但并不是真的全然阻止。
倒不是何一笑口是心非,而是他心知里面危险性不足以对江逐水造成真正伤害,因此不是特别上心。
里面兴许不是出路,但也许藏了秘密。而秘密,谁也不会没有探寻的欲望。
暗道漆黑,江逐水此时不能夜视,只好拿了盏烛灯,聊以照明。
灯油应当是鲸油,可燃时间极长,但光亮不足,因而地方算不得宽广,却有四十九盏灯。
江逐水持了灯,不过能照见身前一步多的距离,三步之内,勉强见个轮廓,但对于不想坐以待毙的他来说,已然足够。
他鲜少视力受阻,对于这种全靠灯烛照明的情形有些不习惯,走得也慢。
这暗道宽度能容四五人并行,长度也可观,江逐水一边走,一边数步子,估算总长。一路来,越走越冷,耳边风声却越来越明显。
估摸走了两百余步,他望见前面竟有光亮。
那光不是烛火之光,而是天然日光,这几日他被困此地,再见光亮心中尤为激动,原本匀速的步伐也快了。
跑了几步,他发觉手中烛台的光亮将原处的光线掩住,看时有些不便,就熄了烛台。
周围越来越冷,于他而言,却是迫他前行的尖刀,不一时就看见了光源。
那是一块巨大的冰石,在日光照射下,通体虽非透明,却流光溢彩。江逐水心中却生了疑惑,觉得事情恐怕与他想的有些不同。
他从澎湃的心潮内,冷静下来,在冰石前克制下失望。
确有日光,那光在高顶上,是个一尺见方的小洞,远不如不如他想的大。
然而那冰石却是巨大的。
此处与他暂住的地方相像,大小也差不多,这冰石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形状并不规整,日光折射后,才成了光芒万丈。
除了冰石,便没有别的了。
江逐水猜测隐秘多半在这之上,不顾其散发着寒意,将人贴近了细看。
冰里并非透明,粗看什么也看不清,他不死心,撑着冰面的手冻得发紫,仍未放弃。
终于,他在冰石深处,见着一个深影。
似是个长方的物事,比人还要长上一些,江逐水越看越熟悉,却想不出具体。
约莫盏茶后,他忽然醒悟。
——那是一副棺。冰棺。除此外,再无收获。
这冰石似有异处,此地冷得异乎寻常,江逐水觉得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便先回转了。回去路上,他知晓过道里并没有障碍物,松了点心神,然而之前灯烛却灭了,步入黑暗之时难免心慌。
折算下来,来回花费的时间相差不多。
等到了居处,乍见得烛光,江逐水竟油然生出了点感动。
他端着烛台,正要重新点了,听见门口有声。
照理何一笑来过不久,不至于这么快又折回来,但世上的事从来说不准。
刹那里,江逐水心念疾转,将诸事过了一遍,觉得并没有露出破绽,手里一松,烛台落下,他伸腿勾住,将之踢进不引人注意的边角。
说来话长,不过眨眼的事。何一笑看来的时候,敏感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一二来。
他怀疑地看过徒弟,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因体寒的缘故,江逐水脸色有些白,唇色却鲜红如血,看来竟有几分绮艳。
四十九盏烛灯,少了一盏看似问题不大,但他心知以对方眼力,瞧出只是时间问题。
江逐水是站着的。他只穿了里衣,方才又跑过,衣衫不可免地有些凌乱,但也算不得太大的问题。
然而微开的襟口恰露出一小片肌肤,在烛光下瞧来,肤质细腻如丝缎。
他也没有束发,有一缕长发便落了进去,贴着肌肤,蜿蜒至更深的地方。
47、
何一笑起先看的是他脸,因唇上血色不敢多看,目光下移,恰望见那片几乎有珍珠般光泽的肌肤,细致却不逼人。
在他眼中,这好比世间最甜美的果实。
这目光初始是隐晦的,之后愈来愈露骨,江逐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第一次这般清晰又明确地,感受到对方的情欲。
——因他而起的情欲。
心跳忽然快了,过于紧张下,江逐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这动作原本没有任何暗示,对何一笑来说,却像直接有人在他心上拨了一拨。
拨起了那些原本隐匿的心迹,也暂时拨开了所有顾虑。
在这瞬间,他仿佛被灌下了迷魂汤药,将身边事都忘了,眼中只那一小片肌肤。
江逐水打晃着退了一步,恰退到了榻边。他不好再退:“师父?”
他原本并不想叫这声,只是对方目光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想借此唤得对方清醒。
可这是个错误选择。何一笑听得出真心假意,对方喊着师父,声音却打颤,可见是怕着他的。
那么,是怕什么呢?他视线再无遮掩,流连过对方外露的每一寸肌肤,又落在单薄衣物遮掩不住的腰身上。
“……逐水,我再问一回,往后你可愿事事听我的?”
江逐水浑身惊栗,却仍强自镇定:“师父的事事指的什么?”
何一笑道:“息神香万不可漏下,你也不许离开狱法……倒忘了,有你师弟妹们在,想来你是不会走的。”
不是不会走,是不敢走。
江逐水知道此时是重要时刻,自己绝不能答错。他往常不说谎,但也不是刻板之人,想着师父状况似有不对,倒不如拖延一下,兴许之后会有改变。
“可否让我再想想?”
何一笑似失望,又似松了口气:“徒儿果然还想跑,莫非以为我不会对周乐圣他们下手吗?”
他若不说,江逐水也不会提这事,此时却道:“您不会真动手的。若我死了,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可若我还活着,您动了师弟妹们,我……”
未竟之语是什么,何一笑很清楚,心道果然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儿,将他心思也看透了。
他毕竟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人物,不至于丧心病狂要害徒弟的性命。
然而有些东西在心里憋久了,憋出了病,几乎到了能承受的极致,片羽落下,都叫他心惊肉跳。
十年的沉默,对于何一笑而言,太久了。尤其他原本便不是个循规蹈矩,又或者能克制的人。
江逐水身后是床榻,避无可避,眼睁睁见着对方向他伸了手。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本能令他欲往后躲,却被绊倒在榻上。
何一笑在他身边坐下,指尖终于碰上对方脸颊。
他们之前也有接触,但某种直觉令江逐水意识到,这次与往常都不同。
这不是师徒之间的碰触。
但他并不敢乱动,以他目前实力,在师父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何一笑指尖下移,落在徒弟下颔,轻轻蹭了蹭,然后他眯起眼,竟似极享受,神情也放松下来。
对方仰躺榻上,却只任他动作,单薄的里衣开口更大,手指一勾,便能窥见更隐秘的风光。
他心底痒得厉害,手指微微颤着,已忍不住想要去挑落。
江逐水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师父。
声音很低,近乎耳语,若非二人离得近,恐怕何一笑便要疏忽过去了。他动作一顿,猜不到对方要做什么。
江逐水仍未动,只道:“您记得回沧临时候的事吧?”
何一笑一愣:“……什么?”
“那会儿您旧伤发作,神志不清,将我当做父亲……我本以为逃不过,您最后却放手了。”江逐水看着他的眼睛,“若说您没有一点记忆,我是不信的。”
何一笑仿佛听不明白:“你、你说什么?”
江逐水终于抬手,并非推开人,反而摸上自己襟口,随手一扯,袒露出整片胸膛来。
何一笑呼吸停住了。
对方身体线条分明,腰肢劲瘦,胸膛肌肉紧实,乃是一副极漂亮的躯体。然而胸膛上肿大的乳首,将单纯的欣赏添了肉欲。
何一笑看得出这副身体遭受过怎样的蹂躏,因为知道,反而不敢说话。
江逐水此时倒坦然了,赤着身躺在他身前,笑道:“砺剑崖上,您也看见了,却什么都没问——您原本便知道吧?”
“不,不是的,与你父亲无关。”何一笑道,与方才不同,他目光游移,不敢往对方身上看,从旁抓了被子,将人盖住才缓下气。
“我以为……以为只是个梦。”
江逐水低声道:“梦?这可说不通。”
何一笑自然不会告诉徒弟,他有过多少旖旎却不敢回忆的梦境,即便看见猜着可能的真相,也自欺欺人地假作不知。
江逐水忽起身靠近他:“您方才又想做什么?您曾说的做师徒,纯是违心话吧。”
他一起身,被子滑了下来,何一笑将之拾起裹住人,却没说话。
江逐水道:“师父往常不是说不来话的人,莫非当真打算拘我一辈子?于你我而言,这都不是个好结果。”
何一笑终于道:“你到底想我说什么?”
江逐水道:“您能否将那些顾虑、瞒着的事都告诉我?”
何一笑站起来:“我此来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既然没有,我就走了。”
他声音涩板,动作僵硬,不等对方说话,便匆匆离去。
江逐水看在眼中,竟觉有几分好笑。
他自己一人坐了会儿,理好衣物,将熄了的烛火重新点上。
然而今日注定有事,没几时那门又开了。
江逐水冷笑:“你一日到底要来几回?”
话刚出口,他觉察到不对:“师弟?”
周乐圣也不管师兄说了什么,急道:“快与我走!”
48、
江逐水的确想走,但不想牵累师弟。
“你怎找来的?”
周乐圣冲进来,四处看过,又仔细看了他,没在他身上见到什么伤处,才松了口气,道:“师父说师兄闭关,我一听就知是假的,可又找不到你。恰好白先生托人带给我口信,说是晓得你在哪儿。”
江逐水听见个陌生名:“白先生?他是谁,怎会知道我的事?”
周乐圣道:“他说与师兄见过,还邀你去他家乡,只是没成。那之后他一直关注狱法山,恰好又知道这处密道。”
“这可巧了。”听他这么一说,江逐水便清楚了,那所谓的白先生自然就是洛阳君,而家乡指的当然是浮玉山。
周乐圣道:“其实我不知能不能信他。”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周乐圣支支吾吾,“他与飞英会有关系,赠我那副手套,交换条件是看一眼软红绡。”
事情过了太久,江逐水气也气不起来:“原来如此,我还真当是你要借用软红绡。”
周乐圣讨饶道:“是我错,求师兄忘了这回。现在问题是,这人可信吗?”
江逐水好笑道:“你都找我来了,心中难道不是有想法了吗?”
周乐圣不否认:“虽说师兄现在没性命之忧,可师父那副脾气,会发生什么俱未可知,风险也是有的。说起来,师兄是怎么惹恼师父的?”
江逐水难得认真看了他一回,想,秦铮分明是知道些,然而周师弟竟不知他与师父间的纠葛吗?
不知道,倒是好事。
周乐圣被他瞧得有些毛:“师兄可想好了?虽说师父不会这么快回来,还是要尽快做决定。”
江逐水道:“你与我说说,白先生是怎么打算的?”
周乐圣道:“他正等在山下,为我们接应。师兄动不了内力,师父手法特殊,我也解不了,待会我带你下山。白先生说自己有路子,绝不会被追上。”
白先生若与飞英会有关,这路子当然也是真的。江逐水将方才师弟说的话想了一遍,基本梳理出了个大概。
洛阳君不知从哪儿知道他消息,故意放饵给周乐圣,最后用软红绡当做敲门砖,成功见着了他。其中,为了避免引起他反感,用的还不是真正的软红绡。
这番做法,目的明确,手段看似不甚磊落,也挑不出可诟病的,大体找不出问题。
“我要回住处取点东西。”
“这成!”周乐圣答应得快,“师父这几日忙得很,我们应当撞不上他。”
江逐水走出这住了几日的冰屋,发现这地方竟在那块削壁的后面,十二个孔洞之中流水潺潺,难怪有水声。何一笑说过,这处密道乃是狱法山的隐秘,洛阳君一个外人如何知道的?
细想想,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可于他而言,首先仍是要摆脱师父。
他如今动不了内力,被周乐圣携了臂膀带着,速度也不慢,一路果然未遇见什么人。
只是到了住处,江逐水发现这里大概是从他被囚之后便没人打扫过,也不知何一笑是个什么想法。
周乐圣道:“我在外边守着,师兄要快些。”
江逐水东西不多,也没打算带什么,只给自己换了身齐整衣物,又进了书房,从书架后的密格里摸出一方巴掌大的匣子,正是曾借予何一笑护身的那一件。
他自知在恢复修为前必得有点自保之力,才将这东西翻了出来。
周乐圣本以为师兄要花上很长时间,不料对方几乎是才进了屋,便又出来了,除了衣服换过,看不出不同。
他忍不住道:“师兄您可真快。”
江逐水道:“到时你同我一道走吗?”
“这就不必了,师父找不见师兄,恐怕根本没心情理我。”
出山门时,周乐圣低着头,跟在师兄后头。
值守弟子认得江逐水,喊了声山主,便放他出去了。
仍旧是春风亭,江逐水与师弟才到,林中就有人走出来,笑道:“逐水这回想好了吗?”
洛阳君身边是牵着他袖的阿萝,目不转睛盯着他二人,似是极好奇。
周乐圣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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