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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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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夏时日长夜短,戌时天色才暗沉下来。
车驾地极稳,赵诩禁不住睡了过去。昏昏沉沉重,就听车外守宁的声音,“王爷,是否在此扎营。”
赵诩微微眯着眼,就见轩辕晦掀开车帘跃下去,四处看了看地形,“可。将干粮分一分,再命睚眦他们几个去打些野味。”
“是。”
轩辕晦跳回车上,满面顽劣的笑意,寻思着怎么将赵诩叫醒,最终当他伸手准备捏住赵诩的鼻梁时,被赵诩擒住手腕,抓了个正着。
“王爷雅兴。”赵诩推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
轩辕晦有些无趣,“你倒是警醒。”
一到外间,赵诩愣了愣。
星垂平野,夜凉如水。
数堆篝火熊熊燃烧,兵卒们三三两两围坐着喝酒吃肉,口中说着听不明的粗犷俚语,时不时还有人引吭高歌。
“唱的什么?”赵诩只觉那音韵说不出的慷慨悲凉。
轩辕晦凝神细听,渐渐面上笑意褪去,换上了种莫名的神色。“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这说的倒是咱们了……”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赵诩低吟一遍,却爽朗一笑,“何必做那小儿女神态?想当年德泽承平极盛之时,多少好男儿赴边拓土开疆,那是何等的英雄意气?”
轩辕晦依旧郁郁,“人家求的是功名,咱们求得却是生门。”
赵诩一笑,揽住他肩向着为他们备的篝火走去,手随意指向他们从长安带出来的亲卫,“袍泽兄弟。”
又拎了壶烧刀子,“美酒野味。”
指了指自己,“旷世佳人。”
最后对着已有些忍俊不禁的轩辕晦道,“如此良辰如此夜,自当对酒当歌、及时行乐,何苦自寻烦恼?”
轩辕晦那双湛蓝的眸子映着顶上星子,简直灿若星河。
赵诩心旌微微一荡,低首为他倒了碗酒,“王爷还欠我一杯合卺酒呐。”
轩辕晦双手接过那海碗,高举过顶,“别说合卺杯,就是合卺坛今日也补上!你我不醉不还,一醉解千愁!”
第15章
不醉不还的结局就是,赵诩几乎一路躺到了甘州。
轩辕晦托腮看着他,满面嫌弃,“看你的架势,还以为你千杯不醉,谁晓得竟然是个三杯倒。你当时向后栽下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被人投毒了。”
赵诩看都懒得看他,“过甘州了?那岂不是再过十日,必到肃州?”
“不错,对了,你可还记得你招揽的那个欧悬?”
赵诩挑眉,“我不是让白苏安顿好他,还拨了两个婢子照料他日常起居了?”
轩辕晦白他一眼,“你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这还没到肃州呢,他已经开始要这要那,又是要人,又是要地,又是要银子……”
“要地?”赵诩猛一坐起来,头便在车厢磕了一下,疼得一咬牙,“他要了什么地?”
不知今日是谁驾的车,实在是有些不稳,赵诩晕晕沉沉地险些又要撞上去,轩辕晦看着实在累得慌,干脆伸手扣住他后脑。
“他竟和我说要一座山!”
赵诩顿了一下,“那便给他。”
轩辕晦微妙地看他,“王妃号称博览群书,难道不知肃州无山?”
“这倒是……”赵诩揉了揉眉心,“守宁,叫白苏过来!”
过了会,白苏出现在车外,“公子。”
“你去问他,就说肃州无山,只有地窑石窟,让他看着办。”
“是。”
白苏走后,轩辕晦便扶着他头,让他倒回去,“若只是铸剑,恐怕不需如此兴师动众吧?”
赵诩笑笑,“王爷果真聪慧,沈觅到哪儿了?”
“呵,”轩辕晦冷笑一声,“文官文弱,在岐州养好的病,在凉州又复发了。我看他是病入膏肓了,不然一个小小长史,何须安阳侯亲自探望?”
赵诩蹙眉,“这个沈觅……再看看吧。”
一阵狂风刮过,吹入不少黄沙。
轩辕晦起身,将青纱车帘又拢紧了些,不再多话。
还未到肃州,便已如此荒凉,简直难以想象,再往西北去百里,又会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道阻且长……”轩辕晦幽幽道。
“行则将至。”
轩辕晦转头看他,却只见他微阖着眼,仿佛是睡着了。
他斜斜地倚着凭几,姿态懒散落拓到了极点,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轩辕晦扬起嘴角,“做则将成。”
据肃州州城还有十里时,身娇体弱的王妃终于下得车来,与肃王并辔而驱。
官道年久失修,早不复当年平直。疲惫不堪的车队也已是强弩之末,想起很快就要尘埃落定,诸人都有种难以抑制的欢欣鼓舞。
“王爷,前方就是城门!”斥候快马而来。
赵诩观他神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禁低声问,“怎么,有何不妥么?”
“城门紧闭!”
圣旨传下至今两月有余,哪怕不用六百里加急,一个个官驿传过去,肃州大小官吏也早该知晓。
谁给他们的胆子,对朝廷的旨意置若罔闻,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将他们未来的王拒之门外?
轩辕晦暴怒,狰狞道:“城楼上可有人守卫?城门可有人把守?”
“回王爷的话,无论是城门口、城楼上还是瓮城里,都空无一人。”
轩辕晦目光森冷,一抽马鞭,径直向城门狂奔而去。
睚眦几个跟了上去,赵诩却没急着追,一双凤目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随从诸人。——邓翔“送”的那些私兵,看似与他人无异,可眼中的幸灾乐祸均是无所遁形;从长安带出来的亲卫,大多面带愤慨,可也有几个神色诡异。
赵诩暗暗记下,笑道:“好一出空城计。”
说罢,也一扬马鞭,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二位殿下都走了,还愣着做什么,跟上呐!”守宁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叫道。
赵诩赶到城门口时,轩辕晦驻马而立,其他几骑离他几步呆愣着,城内外均是一片死寂。
“连个应门的都没有。”狻猊见赵诩来了,赶紧求助。
轩辕晦仰头看着城门,脊背挺得笔直。
赵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底的牌匾上是鎏金隶书的 “肃州”二字。
“十九郎,想不到吧,肃王竟根本进不了肃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轩辕晦并未回头,喑哑的声音里波澜涌动。
赵诩压下心中怒气,强笑道:“许是他们一时疏忽了。”
朔风凛冽,人心却更是寒凉。
赵诩驱马向前,站在他身旁,一同看着这巍峨城门,“王爷准备如何做?”
离开长安的时候,纵然已在深宫中吃了不少苦头,轩辕晦还是个养尊处优、偶有骄纵的皇子,可经过这数月奔波,他的面上已然有了些风霜的味道。
“怎么办……”轩辕晦竟是笑出声来,“你说我怎么办,哭着回长安,求父皇为我做主?”
他眼里满是恨意,甚至带上几分戾气,竟有几分可怖。
赵诩最怕他这般,一把抓住他手,低声道:“王爷息怒。”
轩辕晦甩开他手,死死咬住牙关,恨恨道:“他们是笃定了本王不敢攻城么?”
不顾他手中粗糙皮鞭,赵诩死死扣住他手,冷声道:“就凭咱们随行这百十号人?何况他们再如何不是,也是科举出身、吏部遴选的朝廷命官,就算王爷天纵神武,靠这么些兵卒攻入肃州城,王爷又能如何呢?将他们尽数诛灭?“轩辕晦转头看他,本就比汉人深些的眼眶通红。
“不报兵部擅自用兵、谋害朝廷命官,哪一条不是彻头彻尾的谋逆?”许是气得很了,轩辕晦的手凉得惊人,青筋都凸了出来,赵诩迟疑地握住他手,轻轻摩挲。
轩辕晦阖上眼,虽仍气得直喘,但心绪似乎已平复了些,“可若是我无所作为,那肃州子民将如何看我,跟着我的这些人将如何看我,君父将如何看我,天下又将如何看我!?”
赵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默然地看着城门片刻,缓缓道:“我有一计,王爷可愿听听?”
第16章
赵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默然地看着城门片刻,缓缓道:“我有一计,王爷可愿听听?”
他手上暖意源源不断地传来,轩辕晦心定了定,“愿闻其详。”
赵诩笑笑,“其实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第一,王爷先让人安营扎寨,随即让将士们生火烤肉,高歌纵酒;第二,若有百姓出城问起,王爷便让人实言相告,更可伺机派出探子,务必将此事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第三,直接递折子在大朝上弹劾肃州上下官吏,将此事抖出去,闹得越大越好。”
“沽名钓誉得很,果然有世家子风范,”轩辕晦蹙眉,“只是,若我一直示弱,我如何在将士和百姓们眼中立威?”
赵诩叹道:“恕我直言,王爷如今离立威还远得很,如今能立足便不错了,谈何立威?”
轩辕晦不再犹豫,转头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就地扎营。守宁,将先前带来的酒菜分给将士们,这一路辛苦,左右无事,今日让他们开怀畅饮!”
说罢,他捏了捏赵诩的手,“王妃,下马罢?”
赵诩一愣,这才察觉自己被人调戏了,不由莞尔一笑,“人都说小孩儿的脸,六月的天,果然如是。”
轩辕晦将他手一甩,轻巧地跳下马,“王妃,要本王抱你下来么?”
赵诩端坐马上,慢悠悠道:“有劳王爷了。”
未曾想到他如此厚面皮,轩辕晦只好张开双臂,“美人在怀,何谈劳烦?”
赵诩哈哈一笑,搭着他的肩膀下马,“来,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轩辕晦认命地扶稳他,“然后再卧床不起个半个月?”
“彼时,城门定然开了。”赵诩信誓旦旦。
轩辕晦忍不住笑出声来,揽着他向前大步走去。
本来长途奔袭却被挡在门外,将士们均有些忿忿不平,对跟着肃王的前程亦深感不安。可正主气定神闲,甚至轩辕晦还挨个敬酒敬过去,感谢诸位将士这段时日随扈之情,于是众人便按捺下种种怨言,尽情饮宴起来。
夜间,轩辕晦与赵诩难得地歇在营帐里。
连日劳累,纵使并无床榻,赵诩还是很快睡熟了。
二更天时,赵诩被风声惊醒。
帐外一片幽暗,唯有守夜兵卒的篝火忽明忽灭。
“是刚醒,还是一直未睡?”赵诩低声道。
轩辕晦原本背对着他,听他出声便转过身来,“我一声未吭,你如何知道?”
暗夜中,他的轮廓看不分明,赵诩却依旧觉得那双蓝眸正幽幽地瞪着自己,不由一笑,“下次再装睡时,切记,人在睡着时吐息要比往常重些,更平稳些。哪有憋着气睡的?”
轩辕晦靠近了些,“无事,我每隔断时间便会有日难以入眠,并无大碍。”
赵诩扣住他把脉,片刻后松开,“小小年纪,心思倒是颇重。”
“你们赵家果真人人都是郎中,”轩辕晦嘟囔了声,“肃州苦寒,世人诚不欺我也,怎么越睡越冷。”
赵诩碰了碰他指尖,果然微凉,轻笑道:“可惜王爷娶了我这么个七尺莽汉,不然怀抱软玉温香,定能得一夜好眠。”
“王妃既被人赞作芝兰玉树,那定有玉树之软、芝兰之香,不如本王便将就将就?”轩辕晦凑过来,戏谑地靠在他身上,极其造作地叹了声。
赵诩不禁嗤笑,干脆仗着高上几分将人揽过来,将二人被褥叠在一块铺好。
轩辕晦僵了僵,可从赵诩身上传来的暖意又实在诱人,便干脆自暴自弃地抱住他,“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他二人一路虽一直同榻,可相拥而眠倒是首次,赵诩正觉怪异,却发现轩辕晦竟抱着他的腰身沉沉睡去,甚至还微微打着鼾。
又是好笑又是嫌弃,赵诩把被子掩好,竟也跟着睡熟了。
“二位殿下!”一大早,守宁便在帐外叫唤。
赵诩睡得轻,立时醒了,一旁轩辕晦嘟囔一声,倒是未醒。
“宫里的规矩是怎么教的?也不怕惊扰了王爷?”赵诩掀开帐子,气势汹汹。
他发髻散乱,只披着件中衣,面上还有些晨起的潮红。
守宁抑制住不合时宜的想入非非,赶紧道:“方才守城官前来问话,奴婢便将文牒给他看了,他已去禀报,估计很快就会将二位殿下迎入城内了!”
赵诩揉揉眉心,冷笑道:“那可未必,你且看着吧,不到一个时辰,他们绝不会有命官出城。”
往回走了两步,他又道:“对了,王爷早膳恐怕会迟些用,你备些牛乳。”
帐内轩辕晦也已醒了,正睁着眼神游。
“王爷,我伺候你穿衣?”赵诩斜双手抱胸。
轩辕晦回过神来,张开双臂,笑得没心没肺。
他本就长得有种异于汉人的俊美,如今迎着晨曦笑开,简直好若春花烂漫。
几乎是认命的,赵诩取了他衣物便为他穿上,“若王爷当时未选我,而是挑了崔静笏或者卢渊,他们可未必这么好风度。”
“本王慧眼独具,看面相都知道赵十九是个贤惠能持家的。”轩辕晦洋洋得意。
赵诩冷哼,“做臣子时得做牛做马,为内眷时还得为奴为婢,天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我这般命苦的王妃了。”
这时守宁端着牛乳进来,轩辕晦一饮而尽,纳闷道:“为何近来总有牛乳?这可难得。”
赵诩一言不发,只比了比二人身高。
比自家王妃略矮半头一直是轩辕晦心中之痛,不由恨恨道:“我轩辕氏男儿个个顶天立地,我只是长得晚些。”
赵诩闷声笑了会,道:“那王爷就好吃好喝好睡,不然怎么顶得住这天地?”
“王爷,肃州司马求见。”
轩辕晦沉下脸来,“哦,这刺史倒是日理万机,还是本王实在不招人待见,竟连屈尊纡贵地见本王一面也不肯?他不来跪迎,倒要本王去拜会他不成?”
赵诩瞥了眼他脸色,淡淡吩咐,“让他等。”
第17章
“依照以往朝廷的惯例,”轩辕晦蹙眉,“本王这般的藩王,各州属官应由本王自己调度,没错吧?”
赵诩点头,“没错,问题就在于世祖德泽撤藩后,便再无藩王,这个惯例多少人还记得,又有多少人承认,这就是未知之数了。”
轩辕晦抿唇,“这个刺史,是不能留了。”
“徐徐图之吧,”赵诩挑起帐子一角,“等沈觅到了肃州,王爷恐怕还得试他一试,能为我所用便罢了,若不能……”
轩辕晦站在他身后,果不其然,有个矮胖男子正和守宁打着官腔,虽被太阳烤的汗流浃背,可神色倔傲,看不出半分敬畏。
“城中百姓听闻王爷不得入城,流言四起。”赵诩缓缓道,“有的说邓党欺人太甚,有的说州中长官咄咄逼人,还有人说……”
“说我轩辕家大势将去?”轩辕晦无所谓地笑笑,“这话我从小听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赵诩按按他肩膀,“当然,昨夜咱们在这通宵达旦地纵饮,也是有人留意到的,有人说王爷成竹在胸,达观高举;有人说王爷这个时候还想着寻欢作乐,实在无药可救。”
轩辕晦掀开帐子,“若是他们能记得我这个肃王,就随便他们说。依我的性子,万人侧目总好过默默无闻。”
赵诩迟疑片刻,并未跟出去。
那司马只见一冰肌玉雪的少年由帐而出,着紫色大科绫罗;饰以玉带,料想应是那胡人所出的肃王无疑,便敛去傲色,上前道:“臣张奉贤拜见肃王。”
近一炷香的时间,轩辕晦皆一言不发,只冷冷打量着他。
张奉贤久等那句“免礼”不到,便干脆直起腰来,“李刺史公务缠身,不能亲自来迎,还望殿下见谅。中午,刺史大人将在翠柳居设宴,为王爷王妃接风。”
轩辕晦眯起眼睛,“掌嘴。”
守宁对身旁小宦官使个眼色,那小宦官二话不说,捞起袖子就招呼过去。
张奉贤猝不及防,瞬时面上便有个红肿的掌印,“王爷你……”
轩辕晦面无表情,守宁立时会意,怒斥道:“王爷叫你停了么?”
那小宦官下手毫不留情,不过一会张奉贤的脸便肿成了个猪头,他奋力推开那小宦官,大声道:“敢问王爷,臣是朝廷任命的司马,臣有何过错,王爷要如此折辱于臣?”
守宁冷笑,“王爷让你起身了么?对王爷不敬,就是藐视朝廷,藐视君上!立时处死都是合乎律法,王爷慈悲,不过掌几下嘴,张司马就如此多怨言,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朝廷!”
此时早过了辰时,他们扎营处离城门不远,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昨日便有不少人知晓肃王被拦在城门之外,如今见了这边剑拔弩张,顿时众人便都有点走不动路,纷纷驻足围观。
张奉贤一见周遭百姓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更觉羞耻,不由梗着脖子道:“吏部未有明文免去我司马一职,我为何要听命于王爷?我倒是想问王爷,太后娘娘可有颁布懿旨,说是肃州军政尽由王爷节度?”
在帐中凝神细听的赵诩蹙眉,张奉贤所说确是实情,虽然肃州是轩辕晦的封地,可朝廷确实没有明旨,说清原有官吏如何安排。
张奉贤见守宁与轩辕晦都默然不语,底气更足了几分,干脆扬声道:“我是德宗年间的进士,为国守边至今,想不到却有如此遭遇,这难道就是天子的用人之道,难道就是皇子的德行么?”
这几乎就是在直截了当地控诉了,周遭百姓窃窃私语,中间还有张奉贤带来的小吏齐声助阵。
轩辕晦目光寒了寒,忽而面南而跪,别说守宁、睚眦等人,就是张奉贤及周遭百姓都愣了愣。
赵诩正正衣冠,也掀开帘子出去,跪在轩辕晦右侧靠后的位置,哀声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啊!”边给守宁等人递眼色。
刹那间,宦官内侍、王府私兵、属臣文官,百余人黑压压跪了一地。
轩辕晦以袖拭面,“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小王受父皇之命就藩肃州,便星夜兼程,不敢有一日懈怠。小王自知不肖不贤不才,自领命以来,几近夜不能寐,唯求与诸位同僚勠力同心,勉力进取,令肃州大治、百姓安泰。可谁料,昨日终抵肃州,不仅肃州官吏无一人迎候,更在宵禁前便将城门紧闭,将朝廷敕封的肃王与长史、别驾各官吏拒之门外。今日,刺史竟托词有事,只命司马接驾,这位张司马,更言辞狂悖、藐视君父,父皇亲政已久,皇祖母早不问政事,他却向小王讨皇祖母简擢各地方官员的懿旨……”
言及此处,轩辕晦竟涕泣连连,“他这番言语,一是暗指中书省、门下省吏部眼中并无父皇,只惟太后之命是从,二来,世人谁人不知,皇祖母最为持躬淑慎,先前为社稷故才摄政二十余载,父皇亲政后,皇祖母便紧闭宫门,再不干政,张奉贤此语,乃是诋毁皇祖母清誉,说她恋栈弄权!其人何其狠毒,其心何其可诛!”
他梗咽难言,赵诩也跟着悲切道:“在陇州时殿下便险些遇袭,随行五十人尽数折损。后来到了甘州,殿下又身染恶疾,臣劝你养病,殿下却怕肃州各位臣工同侪等的心急,执意赶路。若是知晓这帮小人连肃王的肃州都不让进,殿下又何必糟践自己的玉体!”
轩辕晦应景地闷声巨咳,直咳得眼角带泪,满面胀红。
肃州虽地处边陲,可百姓对邓党的威名也是早有耳闻,如今见龙子凤孙这般惨态,也纷纷叹息不语。许是这刺史司马官声不佳,竟还有个别胆大的,对着张司马指指点点。
“你们……你们……”张奉贤一时间蒙了。
不知人群中谁说了句,“诶,王爷既然都跪下了,咱们站着是不是于理不合?”
于是知礼守礼的肃州百姓也跟着跪了一地,徒留张奉贤及其属臣依旧站着。
轩辕晦容颜惨淡地看他一眼,“看来,张司马不认本王,也是不认轩辕氏的天下啊……”
随即,他竟吐出一口血,硬生生向后栽倒过去。
“王爷!!!”赵诩撕心裂肺。
第18章
肃王就藩,没进得了城门也便算了,还被区区一个司马羞辱,乃至旧病复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吐血昏厥。
这消息瞬间如野火一般,瞬间由陇右道燃遍了天下三百二十八州府、一千五百七十县。天子听闻,勃然大怒,严令吏部彻查此事,御史台亦有言官上书弹劾肃州刺史、司马不敬不忠之罪。尽管最终中书令柳俜将此事压下,但不论士林民间,都对这爹不疼娘不爱,祖母弹压舅舅欺侮的倒霉王爷同情之至。
“中书省最终怎么说?”轩辕晦斜靠在榻上,含糊不清道。
赵诩白了他一眼,“张嘴。”
轩辕晦无奈地张嘴,赵诩不甚轻柔地将药膏涂在他舌上,满意地听到他一声痛呼。
“咬舌这般下作的法子,也亏王爷想得出来。”
轩辕晦疼得泪眼朦胧,不知情者还以为赵诩欺负了他。
“朝中尚无消息,但刺史和司马另行指派,这几乎是一定的了。只是王爷,我在想,就算肃州的刺史与司马是咱们的人,于大事又有何裨益?”
轩辕晦把玩着手中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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