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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意-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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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徵若有意取回赌约,我愿意任君予取予求。”
聂徵周身一震,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
此前在与薛存芳的数次亲近中,他早已知悉:薛存芳并不会真正与他亲近。或许对此事他们皆是心知肚明,以二人之心性,谁都难以接受雌伏于对方。况此举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也过于逾越了。纵然如何风月情浓,仍是清醒地点到为止。
在他明悟自己的心意后,薛存芳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有了无形的魔力,让他眼中除了这人外再无旁人,一颦一笑往往又能轻易牵动他的心绪,何况现下这人有意蛊惑,如深沼般牵引他一步步沉溺。唯独这一句反常的话,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叫他渐渐清醒过来。
聂徵反问道:“而后呢?一晌贪欢,醒来后权当是我的一场黄粱大梦?”
薛存芳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聂徵不紧不松地把住他的手腕,又倾身靠过来揽住他,薛存芳听到对方靠在他的肩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个拥抱里有什么味道一般,然而除了二人衣衫间的熏香还有什么?
下一刻,那人撤身而去,不知从哪儿搬出一个箱子,在薛存芳面前打开。
“东海进贡了一株宝石红珊瑚,皇兄赏赐给了我,这颜色漂亮,我想你一定喜欢;‘流萤阁’里出了一把新扇子,画的是龙游梅,你必然会喜欢;绸缎庄有一匹新进的苏绸,雪青色的,你穿上一定好看;书坊出了一个新本子,故事写得好极了,我若念给你听,想来你也会听得入迷,顾不得挑拣我的错处……”
聂徵道:“这便是我之所求……”
“我看到这些事物时,不过一念:若是你在此便好了。”
他大抵是不知道自己这时的神色、说话的语气何等柔情,薛存芳却仿佛被刺到一般收回视线,撇开头断然道:“别说了。”
他起身背对着聂徵站到一旁,任由自己的心绪乱了一瞬,其后又端出了一副冷淡疏离之态。
“聂徵,”薛存芳深深蹙起眉,是真的不解这人为何会荒谬至此,“你不觉得你所求太过荒唐了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琐碎寻常……这人说得仿佛是……要与他长相厮守一般——何其可笑?
“我知道,”聂徵无声地苦笑了一下,缓缓抬起眼来看他,“存芳,我若能控制自己,又怎会让你离我如此之遥?”
那眼神沉如静潭,重如磐石,投射到他身上时,又于表面泛动出一线挣扎,那虚浮的一线间却囊括了五蕴织盛、隐现了求不得之端倪,是愈渴求、愈知有多难求得的挣扎。
薛存芳一怔,放缓了声音劝慰道:“你应当控制自己。”
聂徵道:“为何?”
薛存芳沉声道:“你不比旁人,是齐王。”
“我便知道,你又会说这一句……”聂徵笑了一声,其中的不屑之意不够尽然,剩下的都是无奈,“我不是不愿做齐王,只是不愿……只做齐王。”
“这一点……实际上是你让我明白的。”
“纵然如此,又于我何干?”薛存芳扬起下巴漠然道,“那是你的事。”
“你的眼神不是这样说的,你这样看我……仿佛……”聂徵凝注着他,眸光闪动了一瞬,声音也随之微弱下去,“并非对我全然无情……”
薛存芳有稍许怔忡,俄而摇着头笑了起来,“许多人皆这样说,”他笑时眼尾微弯,眉目又生得柔和,柳叶一般,勾动春风,沾染无限温柔,眼角的痣更平添潋滟冶色,“这许是天生的,没办法。”
“而你可见,那些人如今又在何处?”
聂徵没有轻易被他逼退,又道:“我调查过……当年你在南风馆曾去过两个小倌的房内,但他们虽与你亲近,不过仅限于肌肤之亲。”话音一转,陈述道,“你对我却是不同。”
仿佛对方抓住了一个再浅白不过的问题不放,徒惹贻笑大方,薛存芳嗤笑道:“那又如何?殿下生得貌美,身份又非比寻常,怎能自轻自贱与那等不入流的人对比?自然不同。”
聂徵执着道:“那你送我的扇子,在群芳苑与我打赌,还……”
“殿下。”薛存芳直直向他眼底看去,端详他半晌,那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在聂徵忍不住蹙起眉梢时,他终于启唇低声道,“我不曾说过……但在我眼中,你像极了一个人。”
话音甫落,聂徵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你……你说什么?”
薛存芳好意抬高了几分声量,又说了一遍:“我对殿下不同,从始至终,只是因为殿下的这张脸。”
在那晚被他一口拒绝时,适才被他无情地丢掉了宫灯时,聂徵纵然面色难看、目光晦涩,却不曾显露出过这样的神色——真正堪称“痛苦”的神色。
那样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他的确是刺出了狠利的一刀,而对方也当真就被他不偏不倚地刺中了。
他便知道,这句话是最有用的。
薛存芳垂下眼睫,不愿再看他了。
第30章 辞别
聂徵走了。
门很快又从外面被轻轻推开,薛存芳毫不意外地看到晏平澜走了进来。
“世子呢?”
“有随从带他们在外面玩,你放心。”
晏平澜大喇喇地翻动起桌上的那个箱子,一面说道:“还以为齐王爷有意调走我,又鬼鬼祟祟地把你带这儿来,有什么不轨之心?倒是出乎我意料……看来这位殿下对你,竟似动了真情的?”
薛存芳不过淡淡说了两个字:“放下。”
晏平澜乖乖收回手,又托腮来凝视他,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原来这么多年了……你还念着那位乐宜公主。”
薛存芳置若罔闻,起身欲要走出去。
“这一箱子的东西怎么办?就放这儿吗?还是我给你扔出去?”
薛存芳回过头,冷冷横了他一眼。
晏平澜眉心微皱,以一种怀疑的目光回望他,试探道:“存芳,你该不会是……”
还不等他说完,薛存芳似乎已猜到他要说什么,一口打断道:“我没有!”
晏平澜又笑着说了一句:“明日我辰时启程,你可要来送我?”
“自然,你等着我。”
待得他再次转过身去,晏平澜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了,他垂下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柳荷生觉得自家殿下近来很奇怪。
那天聂徵把他叫到跟前,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你往日去群芳苑,可曾见过那位素华姑娘?”
他道:“那位姑娘乐艺无双,常在楼中演奏,自然是见过的。”
聂徵又问:“五年前,楼中有一位挽琴,你可曾见过?”
“见过,不才为她画过一幅美人图。”
“你觉得,她们二人之间……可有相似?”
柳荷生沉吟了一会儿,作画之人要画人,自然要先观察人,对其人的特点和神情、气质谙熟于心,下笔时方可抓住精髓,画皮画骨,由表及里,栩栩如生。
“这样说来,她二人是有相似之处,皆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端丽而不俗艳,高雅而不清高。”
“也是巧了,”柳荷生笑了一笑,道,“五年前挽琴在楼里时,中山侯是她的常客,对她宠爱有加,一掷千金。到头来却是挽琴被这大昭第一美男子迷得七荤八素的,不惜用多年攒下的积蓄为自己赎身,一心企盼着得入侯府,与中山侯结为眷属。可惜到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五年后又是素华……”
柳荷生没发现聂徵神情古怪,问起了往常不会多问的话:“那挽琴……后来如何?”
“中山侯出资为她赎了身,给她另寻良人嫁了过去。”
聂徵沉默片刻,问道:“那你看来……本王与她们,可有相似?”
柳荷生作为画者的心思再纯粹不过,不觉得以聂徵亲王之尊与两位烟花女子对比有何不妥,还当真抬头仔细端详起聂徵的面容。
“确有相似之处……”他以手指隔空在虚空中描画,“殿下的这双眼睛,和她们二人极为相似。”
聂徵撑住额角笑了一声,神色仿佛了悟,又仿佛自嘲。
他自语道:“原来如此……”
又抬头问道:“那我与皇上……也是相似的吧?”柳荷生是进宫给聂泽画过像的人。
柳荷生道:“殿下与皇上为同胞双生,血浓于水,自然是这世上最为相似之人。”
于是聂泽很快也觉得聂徵奇怪起来。
原本他只是察觉到聂徵近来精神不振,朝会时竟然破天荒地走了神?再留神看去,自家小弟似乎是清减了,面色也不大好看,苍白得紧。
于是散朝后他把聂徵留了下来,本有意关心关心对方的身体,提醒他多注意休憩……
没想到聂徵先开了口:“皇兄。”
在紫宸殿内,他已多年没听过对方叫自己“皇兄”了,不觉得聂徵僭越,只觉得怀念。
不由软语道:“怎么了?”
聂徵抬头看他,往常他也是不会这么看他的,用那些言官的话说:“不得直视天颜”,于是聂徵进退有度,谨守方寸,多年来不曾行差踏错过哪怕一厘。
这一次,他却认真凝视了他半晌,方道:“这么看来,我与皇兄当真是生得极相近。”
“那是自然,”聂泽亲热地揽过对方的肩头,“你我一母同胞,小时候连父皇都难以区分你我二人,你忘了?”
“只是后来长开了,你生得像母后多些,我像父皇多些。”
聂徵却不说话了。
他低头去看对方神色,隐隐觉得不对,“小弟?”
“皇兄……记得待中山侯好一些。”聂徵忽然说出一句叫他匪夷所思的话。
“我待他还不够好吗?”聂泽忍不住叫屈,又纳闷道,“你们近来难道不是彻底闹翻了?我看比之前还不如,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怎么如今你又说出这话……”
聂徵只道:“你若待他好,他自然高兴。”
“好罢……”聂泽觉得以眼下聂徵这个情状,答应他才是对的,“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聂徵从他怀中挣脱开来,退后了几步,俯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江北闹了雪灾,臣想亲自前往巡视。”
“这……”聂泽拧紧眉头,江北闹了场大大的雪灾,眼下已乱成了一锅粥。这差事又苦又累,吃力不讨好,他心下本已敲定了人选,正忖度着怎么催人主动请缨,没想到聂徵倒来毛遂自荐了。虽则自家小弟的能力他再清楚不过,可让他一介天潢贵胄去江北揽这个苦差,他还真有几分狠不下心……
“臣,恳请皇上。”眼看着聂徵一撩袍角,都要跪下去了。
聂泽只得无奈应下:“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
薛存芳近来的日子颇有几分索然无味,清汤寡水一般。
送走了晏平澜,又逼退了聂徵,如今聂徵和他大有“对面相逢不相识”的意思,偶有一次朝会时他在人群里瞥见聂徵,对方对上他的目光,倒先撇开了视线。
他怔忡一瞬,本来如此情状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以聂徵之心性,纵然屡次肯在他面前放下姿态和身段,剖陈情衷,一往而深。只怕也不能容忍他视他为旁人之替代。
可他回想不起来,怔忡那一瞬,自己到底想了什么?
这晚从群芳苑打马归来,老远便瞥见府外伫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薛存芳心下犹疑不已,待渐行渐近,看清了那人形貌,忙下马迎上前去。
“齐王殿下,”他拱手为礼,再直起身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入内?”
“无妨,”聂徵道,“我只是来看看……”
看什么?薛存芳知趣地没问。
聂徵又道:“明日,我将启程往江北。”
薛存芳眉心微凝,他在朝上听闻了近来江北的雪灾,本想问为何要去?此时灾情不稳,尚存太多不安定的因素,大批灾民要如何妥善安置?安置的地方在哪儿?大雪把粮食都压坏了,没了今年的收成,灾民要如何挺过去?灾民的情绪又该如何安抚?……
千言万语涌到唇边,被他压在了舌尖下,最后只送出不愠不火的一句:“愿殿下一路顺风。”
聂徵缄口不言,只静静注视着他。
薛存芳垂下眼,尽量忽略对方有如实质的目光。
良久,聂徵方才收回目光,低声说了一句:“再会。”
言罢,便转身离去了。
——所以,这人还当真只是来看看他的?
薛存芳一路目送对方的背影,忍不住蹙紧眉心,抿紧双唇,仿佛由此能压过心口那一阵骤然缩紧的触动。
唯独聂徵带来的影响,似乎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了。
第31章 惊变
等聂徵从江北还朝,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江北诸事底定,这三个月来不单是赈灾,他还有意整治了一番当地的吏治,虽不曾连根拔起,却也是大刀阔斧、动作频频,想来这期间累在聂泽书案上、弹劾和控诉他的折子应不在少数。而今回到朝堂之上,不论诸般心思,当着面只一径称赞他“雷霆手段,心有丘壑”。
聂徵被围拢在一片称颂与赞扬之声中,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下朝后有意与几个属臣走在一处,状似无意地问起:“为何今日早朝,不见中山侯?”那人……是近来身体又有恙吗?
“王爷有所不知,”属臣答道,“中山侯请旨去了北边。”
“北边……”聂徵一阵怔忡,忙道,“此乃何时之事?他可是去了中山?”
“算来是五日之前的事。”
“王爷这一去遐州僻壤,消息闭塞,只怕还不知道,匈奴的大单于薨逝了。”
“中山侯去的,是九渡城。”
六天前,当大单于薨逝的消息自关外传入京城的时候,在朝堂上也引发了一番议论,最后决定由鸿胪寺派出使者,往匈奴送上大昭皇帝的慰问。
毕竟自十六年前两国签订议和协约以来,铸甲消戈,后又有乐宜公主远嫁关外,以示两国交好的诚意,从此便一直相安无事。这时虽则有少数人对此心生忧虑,不过皆是些一逢着变故就惯爱多思多虑的老臣,倒也没人急着未雨绸缪。
唯独薛存芳突兀地从诸人中站了出来。
他彼时一说话,众人方才记起这位终日无所事事的闲散侯爷,原来还在鸿胪寺里领了一份闲职,名义上在鸿胪寺下礼宾院里任职,掌管的正是外宾之事宜,与各国朝贡、款待及互市、翻译等事。
叫聂泽感到颇为错愕的是,先是聂徵,后是薛存芳,怎么都跑到他面前上赶着揽不该他们揽的事儿?
——不错,薛存芳请旨亲自做那前往匈奴的使臣。
若说聂徵的差事是苦差,重则一子错,牵动全局,累民不聊生,落下污点和骂名。薛存芳的这份差事则是尚存不可估量的风险,说到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侯爵之尊亲赴塞北,委实太过显眼,惹人注目。此去到了匈奴人的地盘,势单力薄,若是当真有人起了异心,发生了什么意外或不测,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这些质疑不必聂泽亲口提,自然有官员抢着站出来反对。
往常薛存芳在朝上不大像个参与者,倒像个袖手旁观的局外人。于是聂泽喜欢点他出来陈说自己的看法,乃是有意为之,只因从对方口中总会得出些旁观者清、独辟蹊径的新鲜说法。
却没人料到,中山侯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的口才竟是如此了得!那天一众身经百战、舌灿莲花的文官轮番上阵和他争论,只见中山侯端然而立,风采卓绝,从头到尾脸没红上一分,连语气也无甚激亢起伏,姿态端得不卑不亢,言语说得不疾不徐,却将文官们个个堵得哑口无言,到头来只得仓惶败下阵来。
值得称奇的是,薛存芳还显露了一口流利的匈奴语,对答如流之臻境不亚于母语。
“先父昔年在北疆征战的时候,奉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是自幼请人教授为臣匈奴人的语言,好在仗是不用打了,臣也打不来仗,只是想着他日若有能为皇上效力的地方,这微末技艺兴许能用得上,所以多年来未曾落下。”薛存芳解释道。
却有言官抓着他的这句话跳将出来,质问道:“原来中山侯如此急着回北地,是急着与前中山侯的旧部再晤?”
——这话就有几分诛心的意思了。
薛存芳忙不迭屈膝跪下,三呼万岁,表陈忠心。
聂泽冷冷瞥了那言官一眼,又看向薛存芳,缓了神色,道:“中山侯明日交份折子上来罢。”这话听来有一半倒是应许了。
实则不可避免的,聂泽心下也生出了几分狐疑。
“中山侯此次一定要去北边,难道真的是想回中山?”
萧皇后闻言,想了一想,道:“纵是去匈奴,也是去北疆,去北地最边远之处,离中山还隔着一段距离呢。”
“况且中山侯是孤身前去,他的妻儿都在京城,皇上担心什么?”
聂泽揉揉额角,沉吟道:“梓童说得在理……”
萧皇后偏头来看他,“那皇上为何还皱着眉?”
“唉……”聂泽喟叹了一声,“算来十多年了,实则若是中山侯此时当真想回中山,似乎也没什么妨碍,薛家旧部早已被打散在北军中,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
他沉声道:“皇考曾有遗命……”
涉及到先帝的遗命,萧皇后是不敢听,也不敢再说话了。
先帝曾言:中山侯世子心机深沉,鹰视狼顾,终年不得放归北地。
他还记得十一年前,先帝说这话的时候,薛存芳的父亲刚刚去世,薛存芳大病了一场,命悬一线,显些在永宁宫里撒手人寰。值此孤弱无依之际,先帝却对他说出这番话,聂泽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他一直很听父皇的话。
实则在除日韩缃将北边的消息传递给他时,薛存芳早已将折子写了一半,今日拿出继续写另一半,到最后洋洋洒洒足足写了有十页之多。
再稍加润色修撰,又特意将韩缃叫来,拿给她呈览。
韩缃细细品读一遍,合上折子由衷感叹道:“让侯爷屈居在京城,只做一介纨绔,委实是糟蹋了。”
“这份折子明日一旦呈上去,侯爷必然得偿夙愿,无人能阻。”
薛存芳喜上眉梢,喃喃道:“那便好……”
韩缃缄默片刻,倏而却道:“侯爷一定要去?”
“从折子上看来,侯爷思量周全,有备无患,但这只是为公……为私呢?”
薛存芳收敛笑意,俄而又扯动唇角,低声道:“你是否觉得……我在做傻事?”
“只是这些年来,我总想着再见她一面,哪怕……再问她一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面上浮动出几许缅怀之色。
“我多少能猜到侯爷想问什么……”韩缃此刻看他的目光少见的温柔而充满忧虑,“而我还能猜到她的答案,侯爷想听吗?”
薛存芳不躲不闪地直直迎上她的目光,“纵然当真是你说的答案,我也还是要去当着她的面,亲自问上一句。”
韩缃叹道:“已经过去十年了,她早已为人妇,虽则我没有孩子,但我明白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不管她情愿或不情愿,总会生出许多顾虑。何况她的这门婚事特殊,是两国联姻,是政事,她个人的意愿只怕早已消磨淡薄。”
“我不能不去,单于一死,按照匈奴人的规矩,父死娶母,兄死娶嫂。她到底是汉人,自幼又知书达理,怎有可能接受这样荒诞的蛮俗夷礼?”薛存芳冷笑一声,面露激愤之色,“大昭皇族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女儿,我不能忘……”
他沉声道:“我曾答应过她。”
“侯爷别有用心,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到那时又要如何全身而退?”
“无论她给出的答案是哪一个,我都会事先准备好退路。”薛存芳道,“若无筹谋排布,不是去救人,而是去害人害己。”
“看来是我多话了,”韩缃道,“实则若无乐宜公主,我不会从侯爷这儿得到今日的生活,既然侯爷当年给了我选择的权利,今日我本不该对乐宜公主之事多加置喙。”
薛存芳一怔,由此忆及一桩旧事来。
八年前的春日宴,以春日桃李为题赋诗,他在众多诗笺中偶然间瞥见一首,文采不俗,意蕴深远,只是诗中流露出的,竟有几许厌世轻生之意。
若是他没看到也便揭过去了,偏偏叫他看到了,就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他特意给这首诗写了回诗,且是藏头诗,有意探问。差人一路送进去,奈何作诗之人防备之心甚重,这一来二去,不知耗费了多少笔墨纸张,侍从来来回回险要跑断了腿,对方才肯透露几分隐情:她忧心于父亲逼她出嫁。
薛存芳问道:小姐可是已有心慕之人?
这女子回曰:难道不愿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嫁,便是心有所属?男子有功业要立,无暇经营后宅,所以全权交托给自己的妻子。小女子不才,亦有自己想做之事。
薛存芳心下一动。
他命中无子,如若迎娶正妻,非得是驷马高门里的大家闺秀,系一身荣辱于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愿贻误他人,所以两年来迟迟不肯娶妻,可……若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呢?——不过各取所需,两无挂碍。
这一次的回书送进去,韩三小姐方肯从里间出来与他相见。
后来于侯府初来乍到,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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