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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唐朝-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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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师徒二人并不言语,他才安心接着道:“如今太子殿下留下监国; 张博士是第一个不能走的;沛王大病初愈; 学生也实在不敢离开。我们内科几位算来算去; 都是不顶事的; 要论随行的太医; 还是须要针科的秦鸣鹤博士跟着才是正理。”
  秦鸣鹤也是孙启立同年资的副太医丞了; 领衔针科所有太医博士,在头风一病上确实更高一筹。
  见几道疲惫的目光都落在他皱纹横生的老脸上,秦鸣鹤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一摊手。
  “依老夫所见; 圣上的头风系风气上逆所致; 只要砭刺头部微出血; 就有痊愈的可能。”他话锋一转,深深叹了口气,“可惜皇后不许老夫施针,她说针砭刺头,形同斩首,是断断不可行的。这,老夫也不敢下针了啊!”
  郑筠闻言,面色一肃:“当年扁鹊见蔡桓公,华佗治曹公,都因害怕针砭而不肯治疗,足见人们害怕针砭更甚于疾病。如今你要针砭刺头,武后不许,也是常事。”
  他细细思忖一番,倒算出个折中的法子:“不能刺头,就刺百会,先要圣上恢复视力,然后再解决头风的问题。”
  秦鸣鹤倒也早有此想:“若圣上视力恢复,病情好转,到时候再提出针砭刺头,皇后兴许也就答应让老夫试一试了。”
  “既然如此,你在针科挑出几位可信的人才,随从圣驾。”郑筠缓缓道,“至于内科,由老夫、刘博士、李博士三位跟着,外科里再甄选几位就是了,左右都是差不多的。”
  说罢,将目光投向沉默半响的张起仁:“孙博士年纪太大,又有疾病缠身,轻易劳动不得。刘博士走了,让他略照看周王殿下便是。至于你……”
  张起仁一拱手:“太子殿下不日就要启程前往郿州,亲查灾情,学生恐怕不能留在长安城中。”
  “既然如此,那就由陈继文陈博士暂领太医署事宜。”
  陈继文刚想推脱,郑筠已经重重一敲手杖,眼神冷肃下来。
  “老夫取你谨慎细致,学识厚实。但也知道你心性太软,治不住人。”他环顾一圈,目光似一嗖嗖冷箭射过,“从今天起,陈太医便领衔太医署诸事,其内一切决断,须他过目方可,其上则问取太常丞公的意思。”
  他自桌上四宝中取出一支上好的黑檀熊毫笔,双手一握,生生从中间折成两段。
  “如有不从者,譬如此笔!”
  ——
  “那血余炭又是什么呢?”
  “人的头发烧成灰,再撇去杂质,冲洗干净,还要经过很多道处理,就能成为这种药材。”
  太平睁着一双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翻着沈寒山记下的药方子,从里头拣出会认的字问吴议。
  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翻个药方子都能翻得津津有味,直接把刚才恶心至极的五灵脂忘到天边去了。
  “那人中黄又是什么呢?是黄色的人吗?”
  “呃……”吴议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寒山挖了坑给他们跳,太平看到的全是一些一言难尽的药材。
  “这是在粪池里制成的药材。”李璟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用竹筒装满了甘草末子,然后在人的粪池里浸一段时间,等它慢慢生长成这种药材。”
  这味药材虽然制法恶心了些,但清凉解热,是夏天里方剂里常见的药名。
  吴议倒没想到李璟还记着他那句“药材的生长”,更没料到一载光阴而已,这孩子就已经对许多常见的药材如此谙熟了。
  太平可就没有他们两个学医已久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嘴里“哇”地一声,赶紧丢掉了沈寒山留下的几页纸。
  “除了人中黄,还有人中白呢,公主你猜猜是什么?”李璟又给太平指了个药名。
  吴议算是看出来了,李璟这孩子,不仅肚子里藏着点他不知道的墨水,还挺记仇的呢!
  太平往吴议身后一缩,双手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璟儿最坏了。”
  吴议揽住太平,用目光提示李璟点到为止,别真把小姑娘恶心坏了。
  李璟伸伸舌头,也不去折腾太平了,一双明亮如珠的眼睛高高仰望着吴议,却不是往常那种怯懦的神情了。
  “议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一对明眸折出穿堂而过的阳光,如两汪初阳里新生的泉眼,蕴蓄着无穷无尽的生机和活力。
  吴议一边诓着咬唇不语的太平,一边含笑着问:“是长进了不少,你学了医科?”
  李璟狠狠地点头:“我求了好久,父亲才答应我让我学医,我入宫的时候见过皇祖母了,她说,要是我能够通过博士的考试,就可以在太学里面读书了!”
  太平从吴议背后窜出一个头:“那我也要和母亲说,我也要学医。”
  要是以后知道了学医之路道长且阻的惨淡真相,这两个小家伙还会不会记住今天的话呢?
  吴议只是淡淡一笑,谁小时候还没说过要什么文学家科学家的话,梦想虽然未必能成真,但没必要提前去戳破儿时这些不可捉摸但梦幻可爱的想法。
  更何况皇族孩子一时的心血来潮,并不可能改变他们尊贵的生活和未来已经注定的轨迹。
  三个人在沈寒山的书房里笑闹了好一阵子,才看见正主打着呵欠回到自己的地盘。
  沈寒山也难得不带一丝酒气,眼角细微的皱纹堆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公主今天可玩得高兴?”
  “玩”字当然是太平眼下的第一件要紧事,刚才要和李璟争着学医的事情立即就被抛在了脑后。
  她略回顾了今天遇到的种种药材,最后沉重地摇了摇头:“不好玩。”
  沈寒山窃笑一声,面上照旧平静如常:“公主不开心,就是臣的错了,我要做什么,才能弥补公主的心情呢?”
  “今天璟儿教了我五灵脂、血余炭、人中黄……”她瞧向李璟,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听母亲说,百闻不如一见——嗯,意思是说一百次不如见一次有用,不如沈太医你煎了这几味药材,给璟儿尝尝吧!”
  沈寒山终于掌不住好笑之情,“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公主说什么,我就照着做什么。那个谁……吴议,快去快去,后面有个单开的小药房,就拣好了公主说的这三味药材,给璟儿尝个新鲜。”
  吴议无限同情地望了一眼面色僵硬的李璟,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些吧。
  李璟本来眸光闪烁的一双眼睛像被寒冬元月掀来的一股西风冻住了,全然一副蒙蔽的表情。
  终归是舍不得这么折腾这小家伙,吴议朝沈寒山使了个眼神,低声道:“眼下天凉,吃这些泻火除热的,怕是不太好吧。”
  沈寒山大手一摆,反驳道:“这三味药材都非烈药,就是寻常人吃个一两天也不济事的,你尽管放心好了,吃出问题,我来治!”
  吴议不禁嘴角一抽,要是把这位玩性大发的沈博士放在现代的医院里,指不定给医教部请过去喝了多少茶了。
  可惜在尊卑分明、上下有序的封建王朝,他还不得不照着公主和老师的鬼主意去做。
  他默默瞥了一眼自作自受的李璟,无可奈何地招招手:“跟我来。”
  ——
  五灵脂、血余炭、人中黄这三味药材都是不是什么好闻的玩意儿,混在一起更像是一锅烂泥似的秽物,饶是在临床上千锤百炼数年的吴议看了一眼,也忍不住想去呕吐一番。
  这么一碗乌黑麻漆的药端在李璟手上,三双或同情或有趣或好奇的眼睛就像被一块磁铁吸引着,齐刷刷地盯着李璟那双颤颤巍巍的手臂。
  “学生觉得……”
  不等吴议帮他讨饶,李璟已经端起了那碗令人胆寒的药碗,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一气往嘴里灌了进去。
  “喝点就算了吧。”吴议悄悄用脚尖踢了踢沈寒山,到底都是才髫年的孩子,玩笑过了也就算了。
  沈寒山但笑不语。
  李璟满脸视死如归地一饮而尽,嘴里虽然有苦味过去,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恶心的涩味,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咦……
  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吴议不禁感到惊奇,心头一转,偷偷从碗沿上涌拇指抹了一滴药汤,背着太平舔了一口。
  原来如此……药汤一入口,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再觑眼望向沈寒山,他也正偷偷观察着自己,两眼放着精光呢!
  “好了,咱们这算是‘百闻不如一见’了吧?”沈寒山笑道,“公主现在开心了吗?”
  小脑袋往下点了点,非常满意。
  几个人刚胡闹完,太平的乳母便慌慌张张地寻上门来了,左右也是该进午膳的时候了,哪能一天都呆在沈太医这里呢。
  太平一手牵着乳母,一手拉着李璟,恋恋不舍地和沈寒山师徒二人作别。
  等一行人走远,吴议才松了口气,笑着朝沈寒山行了一礼:“学生多谢沈博士放过璟儿之恩。”
  沈寒山眉毛一抖:“这话奇了,药是你们煎的,他自己亲口吃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熟地,制黄精,何首乌。”吴议一道一道数来,眼底一片清明,“您早就把药匣子里的药换了,都是黑色的药,熬出来的汤当然也是黑色的,也当然可以瞒过公主。”
  沈寒山哂笑一声,既不答话,也不玩笑,只拿手里一柄扇子敲了敲吴议的脑门。
  “快去给我收拾东西,过两日我们就要出发去郿州了!”


第38章 郿州土地
  咸亨二年的春意; 就这样夹杂着北方干涩的尘土,在青灰的天穹与凛冽的东风中拂上人们期待的脸上。
  只可惜这个寓意美好的年号并没有如其被寄予的初衷; 将民众所期盼的甘霖与祥和带给大旱已久的关中。反而随着年关的走远而愈演愈烈,伴着凉薄如刀的春风,用不降滴水的方式,深深地创伤了北国本已萧条衰败的农业。
  其时,帝后已往洛阳行宫颐养生息,留任李弘为监国太子。
  “臣听闻关中已经闹起饥荒; 人们要靠吃榆皮、蓬实充饥。”左庶子戴志德进言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奔波劳累; 老臣愿亲往查访。”
  李弘负手而立; 遥遥望向北方的郿州,郿州不过数百里之中; 却远在视线之外。
  他放目远眺; 但见到一道残阳; 漫天烟霞。
  咸亨元年; 圣上就已经下令开仓赈粮; 只可惜从中央到地方; 救济的粮食每到一个关卡便被剥掉一层油水,而真正分发到百姓手上的,恐怕连三成都不到。
  “传我口谕; 三日之后; 照常动身; 一切还照我之前的安排。”
  “老臣……”
  “戴公无须多言。”李弘微笑着摁住那双微微颤抖的臂膀,“张公与萧公如我左右臂膀,而戴公如我之脑府,我虽带着左膀右臂前往郿州,却留下了我的思想和政策,我想,您能镇守住长安。”
  戴志德神色一震,望着眼前这个年轻而尊贵的皇太子,重重地一点头。
  “臣,必不辱使命。”
  ——
  李弘要亲往郿州巡查,命左庶子戴至德领衔一班东宫重臣留守长安。
  而随行人员除了张文瓘、萧德昭等几位天朝要员,还有张起仁精挑细选出的一班太医博士,其中除了几位资历颇高的老博士,还有民间出身、素擅时疫的沈寒山。
  贞观年间,关中曾大兴时疫,当时便是孙思邈、沈寒山师徒二人立下奇功,破解时疫,解救万民。因此,沈寒山虽然并非太学出身,却也跻身太医博士之流,在太常寺独占一阁。
  事关重大,本来已被允许随行的太平又被从随行的名单里面一笔划掉,连带照料她的太医都临时换成了看顾沛王李贤的陈继文。
  “我也要跟着弘哥哥去郿州。”太平自然是不服气的,撒泼打闹未得成功,又不知从何处学来个新办法。
  “太医哥哥说过了,我是帝国公主,吃着……吃着人民种出来的粮食,享受着人民的供奉,所以……哦,所以一定要怀着感恩的心情,去亲自看看城外种田的百姓们。”
  磕磕巴巴一席话,憋红了一张小脸才慢慢说完,一听就知道是临时抱佛脚照章背出来的。
  李弘哂笑着点点头,总算听着倒是有理有据,只不过是否原创就有待考究了。
  倒是吴议在旁听得嘴角一阵抽搐,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能把他短短一句“亲自去长安城外看看种田的人”扩写成一篇有理有据、冠冕堂皇的文章,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主意和手笔了。
  那孩子……他在心底笑着摇摇头,到底是长进了,不仅药材背得溜熟,连文章也写得出几句了。
  李弘焉不知这位玩字当头的小妹妹哪里来的悲天悯人的情怀,玩味的眼神微微上抬,从侍立一旁的吴议身上一闪而逝。
  太平一贯顽皮骄纵,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教导的好机会,身为帝国最尊贵的公主,她的到来也可以略微抚慰那些在冬风中寒彻的民心。
  “你呀……”最终只是无可奈何地敲了记小脑袋瓜,“记着,我会让裴源将军跟着你,你要是敢跑出他的视线,我就把你送回长安。”
  太平欢呼一声,管他是叫裴圆还是裴方,到时候用一盒果子贿赂好了,有什么不能好商量的嘛!
  如果一盒不行,那就两盒,这世上就没有果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太医署这边才决定好随行的人马,而陈继文暂领太医署诸事,一时之间自然是走不开的,连带严铭也得乖乖留在官学里读经看书,眼巴巴瞧着吴议打包细软,踏出门去。
  “议……”他想叮嘱几句,一腔关心在胸中翻来滚去,都挤着往嘴里蹦,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一路平安”。
  吴议淡笑着点头谢过,跟着太子和公主,哪里能有不平安的地方呢。
  ——
  郿州近在陕西境内,一行人马轻装简行,不过十日的功夫,就已经抵达这片荒芜的土地。
  太子和公主亲临,太守王陵自然是一点不敢怠慢,亲自领了一班人马,早早地立在郿州的关卡前头,迎着夹满黄沙的风,恭恭敬敬地等待贵客莅临。
  没想到从天亮等到天黑,都还没等到李弘一行人马的到来,他也不禁有些慌了神,郿州虽然离长安仅有百里,天子脚下,民风淳朴,但大旱年间,难保出不了什么刁民盗客,要是太子一行在郿州遇刺……
  正满腹怀疑间,已远远策马奔来几骑武将,为首的一位翻身下马,三两步迈到王陵面前。
  王陵忙笑道:“阁下是……”
  “我乃东宫左邻军卫裴源,特来传太子口谕。”
  王陵忙不迭跪下,一身颤颤的肥肉几乎贴到地面上:“臣谨领太子口谕。”
  “传太子口谕:王公事务繁忙,不必特地迎驾,本宫与公主已另择小道,暂且歇在永宁郡公府里。”
  永宁郡公王崇基乃是初唐名相王珪之子,就住在郿州城内。
  王陵往上数三代也算和王崇基是沾了几分亲故,但王崇基承袭了他父亲清高的气节,并不喜欢与他走动亲近,更谈不上什么同气连枝,两家都是本地数一数二的豪门贵族,却是瞎子见面,照面不识了。
  “你听清楚了吗?”裴源很少笑,即使笑,也往往是冷笑,一双浓而锋利的眉毛一挑,仿佛两把匕首悬在一对冷漠的眼上。
  王陵被他几个字敲回精神,讪笑着从地上爬起来,锤了锤挺了一天又弯了一响的背脊,心中正埋怨着,裴源已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白玉的玉佩,递给王陵。
  王陵摸不清这玉佩的意思,但也不敢不接,只小心翼翼地观察者裴小将军素无表情的脸色,试探道:“臣听清楚了,这玉佩……”
  “这是太子积年带在身边的玉佩,还是往年圣上赏赐下来的。”裴源眼也不抬,“太子知道你为人通透,譬如玉石,纯洁不折,所以特地赏了你这块玉佩,以彰你素年的功绩。”
  此言一出,王陵本来还有三分惊喜的心情立刻化作了惊悚,这话里褒贬倒不论,竟是借着打赏点醒他做官之道。
  宝玉无瑕,而他自己的为官是不是清清白白有没有瑕疵,恐怕太子心中已有定数。
  想到这里,他忙又跪下去,硕大的脑门猛一声扣在地面上:“烦请裴将军带言,臣敬领此佩,当日日悬在公堂,时时警醒自己。”
  裴源压着脖子略点点头,朝左右吩咐两句,便策马扬鞭,扬尘而去了。
  ——
  吴议对唐朝农业的印象仅来自于在袁州城时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
  实际上唐朝农业还算旺盛,就拿北方来说,这时候还流行一年两熟,刈麦种禾——也就是早稻春种夏收,晚稻夏种秋收,一年之中收获两次,土地得到较高的利用度。
  在春冬之接,人们还会见缝插针地种一些白菜之类抗寒抗冻的蔬菜作物。
  近几年是罕见的大旱,水田里的稻谷都还干瘪晦涩,青黄相间,吴议虽然是头一回下地,也知道田家这数月来的心血几乎都付诸东流了。
  田间挖有数道通渠,但水位很浅,古人简陋的抽水工具根本不足以满足水稻田的基本要求。
  他蹲下身子,捏了一把田边的泥土,触手全是粗糙干透的沙石感,心道不好,田不保水,即便通渠不至于断流,单靠人工灌溉也不可能拯救这片注定颗粒无收的土地。
  吴议上辈子是没扛过锄头的八零后,压根不知道耕地的锄头怎么使,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想一想就明白了,这土地都被榨干了,还能结出粮食吗?
  问题是这年代肯定没有科学配比的肥料,一般都单纯地倚靠人畜的粪便养沃土地,而一年两熟的播种机制严重地压榨了土地的养分,最终在这种极端的天气里彻底失去了生长作物的能力。
  而土生土长的梅州人王崇基显然比他更清楚其中的情况。
  “天公不作美是一重,更重要的是一年两耕多种,土地失去保养,留不住水分啊。”他捧起一把泥土,指缝一张,干燥的土壤就像粉尘似的迅速漏下去。
  李弘思忖片刻,问:“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王崇基拍拍手心的泥土,扛起撂在一边的锄头,用力一掀,把田里萎靡不振的稻谷全部拦根铲起,直接埋进了土里。
  “王公,你这是……”右庶子张文瓘颤颤巍巍地指指他,又指指地,半响说不出话。


第39章 同塌而眠
  王崇基倚着锄头歇了下; 才自信地笑道:“张公,你别急; 这叫以地养地!”
  “以地养地?”张文瓘愣了片刻,抚掌长叹一声,“人尚且养不起自己,还怎么养地呢?”
  倒是吴议心中一震,迅速明白了王崇基的道理——缺什么,补什么; 最能养地的,当然就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庄稼。
  王崇基的做法看似鲁莽冲动,其实已经过深思熟虑; 在郿州生活的数十年里; 他已经充分地考察了陕西各地的地理、气候和农植物,所以他深深知道; 亡羊补牢; 为时未晚; 眼下最重要的; 不是抢救这点微末的收成; 而是好好改造这片被压榨过度的土地。
  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 王崇基的这个观念实在是太先进了。
  并且,张文瓘提出的问题也正是眼下悬在刃上最锋利逼人的那一个——
  百姓已经饥荒到啃树吃草了,并不是家家都像郡王府中那样存有余粮; 对于这些穷苦潦倒的老百姓而言; 哪里还有养地的余裕呢?
  ——
  一行人先在王崇基自家的田地里巡查一番; 才进入郿州城内。
  飞扬的灰尘遮天蔽日,唯有数丝冰凉的光线刺破云层,冷冷地拍在人们干瘦蜡黄的面颊上。
  自入城门,李弘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从城门到郡王府的短短一段路上,一路皆有衣衫褴褛的人端着饭碗乞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乞丐怀抱着一个干瘦如柴的小婴儿,将手指伸进婴儿的口中,以血代乳。
  吴议藏在人群的最后,隐约瞧见这对苦命母子,那婴孩惨瘦得全没一点幼儿圆润软糯的样子,襁褓之外露出的皮肤一片干涩,脸上还触目惊心地发着一大片红色的疹子。
  萧德昭忍不住走上前去,在她怀里塞上一吊钱:“去买些吃的吧。”
  女乞丐抱着婴孩,颤颤巍巍给他磕了个头:“老爷,你是好心人,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张文瓘忍不住问:“难道你们这里就没有开仓赈粮吗?”
  那女乞偷偷觑眼瞧着一行人,但见为首的是个面容如玉、身姿颀长的青年,青年身后三三两两跟着数个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汉子中间或插着几位面色肃然的老者,都不是普通人的打扮。
  而两位问话的老爷看着虽然和蔼可亲,但面色凝重,眼神深沉,显然不是一般的富家老爷。
  听闻当今太子和公主要亲自巡查郿州灾情,难道……
  她来不及多想,双腿一蹬,跌跌撞撞爬到李弘脚下,用沾着血的指头抓住李弘的衣角:“您是太子殿下吧?您是来看望我们的吧?您……”
  第三个问题还没有问出口,就被一道飞快闪落的刀光切断了话头。
  裴源半抽一把雪亮的长刀,用刀柄抵住她的手腕:“不得放肆。”
  “无妨。”李弘轻轻摁住裴源的手,一点点把抽出一半的长刀推送回鞘。
  裴源压下刀柄,目光转向李弘:“太子殿下,她的孩子可能正在发疹,您请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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