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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唐朝-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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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由道:“张公大可不必计较昔年旧事,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您一定要振作精神,圣上还需要拧,大唐还需要您。”
闻言,张文瓘微微一怔,眼皮无力地合上,遮断许多愁绪。
“老夫的身体,老夫自己心中最清楚,强弩之末,力不能漂鸿毛,还有什么用处呢?”
说罢,才又睁开眼睛,眼中重新燃起寒火:“好了,你也辛苦了,张管家替你准备好了饭,你就下去用饭吧。”
第109章 鸿门宴
天色渐昏,暮霞如一条洇了水的暗红绸带; 沉沉地纠缠在彤彤的落日上头; 里头一丝一丝抽出晦暗的光线,织成密密匝匝的一张网; 影影绰绰地悬浮在天际。
张漪在这样灰烬般的斜阳中伫立片刻,便听得张管家恭恭敬敬地来请:“老爷说身子懒怠,就不起来了; 让您去陪客。”
张漪抽回含愁远眺的视线; 目光落在张管家堆满了皱纹的脸颊上:“吴先生对老爷的病情可有什么说辞?”
张管家苦笑着一摇头:“吴先生所说与陈继文博士所断不出其二,他说老爷如今病入脏腑已深; 其命为司命所属; 已非人力可以转圜; 他也是束手无策了。”
张漪眼中的暮光更黯:“那老爷还有多长的阳寿?”
张管家神色无奈:“吴先生说,悉心保养; 也只能延寿数月而已。”
“数月而已……”张漪面上大有痛色; “难道父亲辛苦经营一生; 却连太子登基的一天都看不见了吗?”
“老爷还有一言,请我叮嘱于您。”张管家这才屏退了左右,悄悄附上张漪的耳朵,如此这般说道一番。
张漪不由神色一震:“父亲的意思是……”
张管家截然道:“能否稳固太子的地位,就在此一举,您是老爷的至亲骨肉; 老爷才放心让您去做这件事情。”
张漪不由握手成拳; 仿佛将父亲的最后一搏紧握在手心。
“我必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唐朝的宴饮极为讲究; 从下而上分为三等,下为“韵宴”,菜鲜肉肥,羹药柔滑;中为“诗宴”,翅羹多汁,玉盤上餐;上为“文宴”,金碧集聚,鹿以肉鲜'1'。
张家烜赫一时,贵为名门大家,自然事事不肯落于人后。普通的一餐饭也布置得丰富繁盛,黄耆羊肉、鹅鸭炙、鱼鲙等时下流行的奢华菜色一道道布上来,皆以玉盘盛之,看着琳琅满目,几乎可以赶得上一道招待贵客的所用的“诗宴”。
张漪亲自陪客,替吴议斟上满满一杯酒:“今日有劳吴先生了。”
吴议少不得接过杯子,客套一句:“下官也没有能帮上什么忙,还要在贵府蹭吃蹭喝,实在深感惭愧。”
张漪笑容款款:“先生此言差矣,先生此行虽然不能治好家父的性命,却解开了他多年的心结。我虽然不通药理,也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的道理,所以特地设宴,感谢先生不计前嫌之恩。”
对方态度如此恳切,吴议也不好再加推辞,只好与他举杯对饮一口。
一杯美酒入喉,便已经察觉出些许异常的滋味。
这不是一般的酒,而是药酒。
张漪见他眉头微蹙,不由笑道:“先生也是习医之人,应该能尝出这药酒的滋味。此酒还是当初李勣将军所赠,父亲珍藏多年,今天特地嘱咐拿出来给先生尝一尝味道。先生觉得此酒味道如何?”
李勣的名字从他口中脱出,仿佛一枚小小的石子,在吴议平静的心潭中划出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但面上仍旧含了从容不迫的笑:“如果我没尝错,这应当是寻骨风药酒的滋味。”
“先生果然一猜即中。”张漪亦端了一杯酒举在唇畔,深深嗅了一口,“听说寻骨风能祛风湿,通经络,是一味疗伤镇痛的好药材,所以李勣将军在世之时,每日必豪饮三杯。”
此言一出,吴议心中的疑窦倏然扩大。
寻骨风能疗伤镇痛不假,但长期服用则会损伤肝肾,且有致癌的风险。
而这药酒之中,寻骨风的气味浓烈,用量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药酒需要的程度,倘若日日服用,无异于天天服毒。
若真如张漪所言,李勣生前日日都饮用这种药酒,那么其真正的死因,就颇令人深思了。
当日徐容曾经告诉过他,李勣府上的药酒皆出自张起仁之手。
心念电转间,已隐隐猜到了张文瓘着意请他来此的目的。
当初李勣被人下雷公藤之毒谋害一事草草了之,已经成为一个不解的谜团,但现在看来,张漪,或者说病榻上的张文瓘,并不打算将那件事永远埋成一个秘密。
果然,张漪放下手中的杯子,笑容淡去,神情肃穆:“民间有句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试问先生,如果像贞武将军一般日日服用这样的药酒,到底是有益还是有弊呢?”
触手的瓷杯有一种坚硬的冷,透过掌心一点点蔓延到心头。
寒意从身上掠过,唯有面上仍旧温然如玉:“有益还是有弊,还是要看用者自身的情况,譬如砒霜,在世人眼中是剧毒,却曾经偶然救过下官一条性命,所以是药是毒,还是要看被用在什么地方。”
“好!”张漪不由击掌一笑,“先生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听闻先生当日也随张起仁去过贞武将军府上,那么先生可知道,对于当时的贞武将军而言,这究竟是药,还是毒?”
此言一出,如夹了一把匕首,冷冷地架在吴议的喉咙上。
若说是药,这里面寻骨风的分量早就超过了寻常所用,只要再请其他太医一试,就可以戳穿这个谎言;而若是是毒,就等于坐断了张起仁蓄意谋害李勣的事实。
张起仁尸骨已寒,就算是罪加一等,挫骨扬灰,也未必对谁有好处。
张文瓘是欲借此事翻出当日的旧案,重新找出谋害李勣的凶手。
蓄意戕害开国功臣,这个罪名,可不是谁都担当得起的。
见他沉默不语,张漪砰然落下手中的酒杯,如扣落一枚棋子,响声清脆而惊心:“我想,当初你随张起仁而行,应该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这话是由不得他说不知道了。
吴议不由在心中苦笑,难怪张文瓘一定要他这个小小的医工过府诊脉了。
这哪里是什么诗宴文宴,这分明就是一出鸿门宴啊。
“其实,我知道先生在担忧什么。”张漪放缓了声音徐徐道,“但先生大可以放心,只要先生敢于说出事情的真相,家父一定能力保先生此身平安,而且可以继续留在太医署中,决计不会受此事的牵连。”
“若我真的不知道呢?”吴议反问。
张漪拈动着手中的酒杯细细把玩,眼中掠过一闪而过的冷意:“如今执掌大理寺的可是狄仁杰狄公,他这个人向来公正不阿,定然不会容许这样的滔天大罪被继续掩盖下去,到时候就算是家父想要保你,狄公也未必肯包庇啊。”
这话摆明了是在威胁他。
正当吴议忖度着如何作答时,便见一个下人急匆匆地回报:“爷,南安郡王登门拜访来了。”
张漪眉心微微一聚,但很快平和下来:“他来做什么?”
那下人悄悄瞧了眼面如纸色的吴议,小心翼翼道:“说是公主突然起了高热,沈博士一人无暇顾全,所以特地来接吴先生回太平观中,照料公主的病情呢。”
张漪不由冷笑一声:“公主这病,生得可真巧。”
话音未断,便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含笑道:“张公此言差矣,所谓病来如山倒,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情,怎么能说巧呢?”
张漪回头一看,便瞧见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翩翩走来,一身湖蓝的袍子越发衬得他身长玉立,英姿不凡。
他心知此人为天后的鹰犬,心中厌烦不已,偏生脸上还要挤出笑容:“下官的意思是,偏巧赶在了吴先生用餐的时候,平白辜负了一桌好酒好菜。”
李璟亦勾起一个淡若无有的笑:“久闻万石张家之大名,难道还要吝惜一桌酒菜吗?”
张漪暗骂一句小兔崽子,照旧和他言笑晏晏:“下官吝惜的不是酒菜,而是和吴先生谈天说地的机会。”
“等公主病愈,吴先生自然有的是时间,张公实在不必如此惋惜。”李璟眼波一转,视线落在吴议身上,“吴先生,公主千金贵体,不容耽搁,你还是先和我回太平观吧。”
吴议朝张漪道:“那么就恕下官先走一步了。”
张漪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笑吟吟道:“无妨,公主的贵体要紧,下官只希望公主早日恢复健康,而不要像贞武将军一般,遭到身边人的暗算。”
跨出张府的大门,夜幕已经重重遮下,一辆马车横在门口,吴议撩开车帘一看,坐在里面的,不是太平却又是谁?
“公主不是发热了吗,怎么……”
“嘘!”太平忙掩住他的嘴巴,等李璟也登上马车,车夫挥鞭启程的时候,才松开了手,笑容不乏得意之色。
“如果我没有生病,你今天还走得了吗?”
吴议不由回忆起方才的种种场景,才惊觉自己额上背后都已经生出涔涔冷汗。
李璟从袖中取出一方白巾递给他,让他稍微擦擦汗,才道:“今天我听说张府请你过来,就觉得事情有不妙,酉时都过了,你还没有回来,我就知道一定是张府的人在为难你。”
若只是为难倒还简单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平最按捺不住好奇心。
“没什么,只不过张公的病情颇重,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为了交代病情,才略微耽搁了一点时间。”吴议简略地一笔带过,并不想让太平知道其中的仔细。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跟母亲作对,要拿你撒气呢。”
太平如今年纪也越发长大了,也渐渐懂得了党派权羽之间的斗争,一心以为吴议是被张府的人为难了,才巴巴地跟着李璟前来救人,如今看他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
李璟却很清楚,此事万万没有这么简单。
第110章 信任
马车一路轻快地驶回太平观; 而吴议的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了。
张文瓘父子此举的目的非常明显; 就是要借他之口; 说出昔年天后戕害元老大臣的事实,继而给这个日益羽翼丰满的妇人以最后一次沉重的打击。
如今的天后,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岌岌可危、孤立高位的女人,她早已将自己的得力心腹渗透进了三省六部的核心权位之上,如今的宰相之中,裴炎、薛元超均是她的亲信,在这二人的鼎力支持之下; 再想撼动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就不似当初那样简单了。
自然,太子的班子也稳固异常,有刘仁轨、张文瓘这样的股肱老臣坐镇; 足以与天后平分秋色。
对于圣上而言; 如今的朝堂就像一把菜场里的秤; 左边是他的儿子,右边是他的妻子,两者的力量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 而不会让任何一边倾颓。
他的头脑已经被病痛所侵蚀,眼睛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华; 甚至连颤抖的双手都已经握不住批改奏章的朱笔,但他的心智依然如年轻的时候一样清醒明白; 锐意洞察。
他很清楚; 虽然他自己已经身负顽疾; 可只要这把秤还稳稳握在自己的手中,就可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成为他维持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的两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这无疑是眼下最稳定、最好的局面。
但是分列两边的人可不就这么想了。
谁也不甘心就这样和对面的人耗着自己的生命。
尤其是东宫一党,虽然太子还很年轻,可他身边的重臣都是垂暮之年的老人,如果要用时间来和天后党所比试,那么他们已经隐隐处于一种劣势。
毫无疑问,张文瓘之所以隐忍数年不发,而在这一刻抛出自己的最后一招,理由只有一个。
时间不等人。
他的疾病更不容许他等下去。
他已经来不及等到下一个天平倾斜的时机。
这是他老迈、病弱的生命中最后一次对天后的搏击,是押注了全部的名誉和仅剩的岁月而换来的对弈。
而吴议,就是他落下的第一枚棋子。
——
马蹄踏过石板的声音锵然有力,像一阵沉重的鼓点,在吴议的心头重重擂动。
张漪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若他出言作证,张文瓘一定会尽力保他平安,若他拒绝与张家合作,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
就在他垂首沉思的时候,马车已经徐徐停在了太平观的门口。
等在门口的乳母早就不住地伸长了脖子四望,瞧见太平牵着裙角从马车上轻盈地跃下,才放下了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
“我的小祖宗唉,你可真是要吓死老身了。方才天后着人来问,还是沈博士说你在静心背书,才糊弄过去的,不然我这条老命可就折在这里了!”
太平满不在意:“母亲不是每三日打发人来一趟的吗?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乳母将她揽在怀里,生怕她缺了胳膊短了腿似的细细查看一番,见身上一点磕磕碰碰的痕迹也没有,才舒了一口气:“今儿来的不是平日的公公,而是裴源小将军,也不知怎的,还突然问起了吴太医的事情。”
李璟眉心不由一动:“裴小将军问了什么?”
乳母道:“也没什么,只是顺便瞧了一眼,见吴先生不在院子里,才问去了哪里,我说去了张文瓘张公府上,他也就没再问什么了。”
说罢,便牵起太平的手,半推半挪地将人哄去睡觉去了。
太平一走,师徒二人才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吴议平时就寝的厢房。
等幽暗的灯火燃起,李璟才卸下脸上浅淡的微笑,凝为一个沉重的神色。
“师父,今天张文瓘请你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吴议不由苦笑一声,这才将今日在张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他本来不想把李璟拉入这件事的漩涡之中,可既然如今裴源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就断然没有瞒得过的天后的可能,李璟要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况且,仅凭他自己的能力,实在不足以解决两党之间隐隐燃动的战火。
“如此说来,当初贞武大将军并非病死,而是因为张起仁所用寻骨风药酒,加上雷公藤的急毒,才让他猝然死于病榻之上?”
李璟学医数年,自然精通其中的门道,雷公藤本来毒性就强,加在寻骨风上,就是胜过砒霜。
而寻骨风泡于药酒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其中的分量多少,久药成毒,令人防不胜防。
如此阴险毒辣的办法,实在令人背脊生凉。
吴议望着灼热跃动的火苗,眼中亦是明暗扑朔:“张博士谢罪身死多年,事情的真相早就无从追究,我当时虽暂居他门下,但并不知悉此事,若不是徐容师兄在买肖城一战中牺牲,恐怕他们也不至于找上我。”
李璟不由冷笑一声:“张起仁无儿无女,门下徒弟俱已被逐出长安,他们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你了。”
“师父……”他的声音陡然一沉,目光灼灼,“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就不怕我向天后告发吗?倘若天后知道这件事情,想要杀你灭口……”
吴议不意他这样问,心中仿佛踏空一步,旋即稳定住心神,回以一个平静的眼神:“天后耳目众多,即使我不告诉你,她也有别的法子知道,更何况……”
吴议回望他,神色淡然而坚定:“如果连你我也不能信任,我在这个世上还能信任谁?”
李璟不由一怔,心中像滑开了蜜水一般,蔓出一丝丝甘甜的味道。
吴议的心思,就像一捧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水,任谁都能一眼看穿,可仿佛谁的影子都只能浮在表面,而落不到他的心底去。
他曾苦苦追逐着他的背影,从安居一隅的家乡到权力纷争的帝都,从战火纷飞的前线到危机四伏的渝州,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从来没落下一步。
他曾以为他这一生都只能辗转在他身侧,也立下誓言绝不离弃。
如今他简简单单的一句“信任”,就仿佛让他捞到水中月,摘到天边花,哪怕是徒步荆棘,刀头舔血,也都甘之若饴。
“师父……”他不禁眼眶一润,心头似有千言万语,却仿佛都抵不过对方一句轻巧而坚定的“信任”。
他们之间,这两个字就足够了,还需要什么别的话呢?
望着李璟湿润而深沉的眼神,吴议也不禁心头一热。
从袁州的举步同行,到长安的相互扶持,再到新罗的生死相偎,渝州的拼命营救,眼前这个初初长成的少年已经陪他渡过了生命的每一个难关,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素来是个不愿在感情上外露的人,也鲜少直接说出信任这样的话,但他的心也不是草木织造的,又怎能将这人的情意视为无物?
这一回恐怕九死一生,他若再不说出口,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两人的视线在幽幽灯火下不经意地擦过,如一阵暖暖的夏风,将彼此的脸颊都拂得微红。
“咳。”吴议清了清喉咙,将话题扯到正事上,“你说的不错,倘若天后得知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我灭口,既然裴将军已经洞悉了这件事情,想来也不能瞒过天后。”
听到此话,李璟的炽热的心脏就像猛然被浸入寒潭之中,不由掠过一阵刺骨的冷意。
于是出口的话也不由带了三分冷意:“我看谁敢杀你!”
话音刚毕,便听得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李璟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宝剑之上,缓缓地抽出三寸。
寒光闪落,映出三分冷冷的杀气。
吴议何曾见过李璟这样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为之一震,但很快平定下心神,朝李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床上藏着。
接着朝窗外懒洋洋地回了句:“谁啊,三更半夜的。”
门外传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是我,周兴,吴先生还没睡吧?”
说着便推门而入。
他进门时,房中已只剩吴议一个人,正举着一本医经细细研读,仿佛被他打扰清读似的,深深地皱了皱眉:“周公有何要事,要亲自造访鄙地?”
周兴如今已经贵为尚书都事,权势远胜过当日在大理寺中,但仍旧保持着一副谦逊而温和的面孔,穿着一身朴素的象牙色长袍,踏进门口,如一道深深照进来的明月光。
他眼珠子却四下滚动,见并无旁人,才关上了门,低声道:“我这才来,是因为知道吴先生今天去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一个不该见的人,还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吴议放下手中的书卷,反倒奇了:“下官左不过听从了陈继文太医丞的命令,为张公看病开方,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还请周公明示。”
“看病开方,为的是救活人,而化药为毒,恐怕就是为了杀人了。”周兴笑容和善依旧,和数年之前并无半分差别,“吴先生精通医术,恐怕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吴议脸上的笑容一淡:“这个自然,药和毒本来就是一念之差。”
周兴也点点头:“正如生与死,也不过在先生的一念之差中。”
吴议心下一动,面上却依然风轻云淡:“哦,这么说来,周公是有救吴某的法子了?”
周兴笑着摇摇头:“要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天后。”
第111章 狄仁杰
吴议心中不由咯噔一跳:“周公的意思是……”
周兴关上了房门; 将身后一道明晃晃的月光一切断在门外; 烛光昏暗的屋子里,唯有他一双眼睛贼光闪亮。
他缓缓走近吴议的身侧,将低低的声音压入对方耳中。
“其实贞武将军是如何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谁下了这样的狠手要毒杀他,我想; 如今能证实这件事情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吴太医你就是其中一个啊。”
吴议淡然一笑; 并不言语; 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周兴这才继续道:“贞武将军的确死于张起仁之手,可张起仁与他素来无冤无仇; 他这番心计又是为了谁呢?推来算去,这件事情,如今恐怕只有吴太医你一个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艳羡之情:“我曾经说过,我很羡慕你; 因为你真的有很不错的运气; 每每当天后遇到一些危机的时候; 你都能成为她扳回一城的关键人物; 这样的福分; 可是别人求都求之不来的啊。”
闻言,吴议不由哂笑一声:“可有时候知道的越多; 背负的危险也就越大; 张起仁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先例吗?”
周兴定定地望着他; 眼中跃动着火苗:“富贵险中求,若能像他老人家那样一世荣华,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了。”
这话套用在他周兴自己身上倒不错。
不知道来日周兴被来俊臣逼入滚烫的翁缸的时候,还会不会想起今天劝自己的这番话呢?
一想到请君入瓮这四个字,吴议心中不由掠过一阵寒意。
周兴身为酷吏,戕害无辜忠良,自然死不足惜,但天后要牺牲掉手中的任何一枚走卒的时候,却也都不带有一丝犹豫。她是如此的清醒而冷酷,随时都可以弃车保帅,断尾求生。
这样的果毅决绝,让人不由觉得胆寒心畏。
自己知道了背后如此多的秘密,难道天后真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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