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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坟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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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业恭恭敬敬上前,安景道:“朕知你想说什么,林渊此案可与先前大理寺狱中一案合并,朝中人多眼杂,朕有意调查此事,只是不愿叫人声张,白日驳了你的折子,将军心中不曾怨恨吧?”
  葛业这才明白眼前之人的心思,连忙跪下:“臣决计不敢,陛下思虑周全,是臣太过鲁莽了。”
  安景又道:“大理寺的陆万里,当初升上来便是为了狱中那案子,待他伤好之后便叫他同你一起吧。”
  葛业谢恩,忆及白天丞相所言,额头忍不住冒出点点细汗:“只是……想要彻查此案,微臣还想向圣上借一个人。”
  “哦?”安景批阅着奏章,淡淡道,“普天之下还有左将军留不住的人才?说吧,是谁,能调过来的朕给你调过来便是。”
  葛业望着帝王阴晴不定的脸,心道横竖是命,于是一咬牙道:“唐家,唐锦书!”


第33章 
  唐锦书忽然梦见年少。
  指尖的书香在一笔一划中浅浅留存,夏风吹动黄昏;也曾有一日叫人问道;明明众皇子中最像先皇的是安景,为何那日自己选的偏偏是安源。
  唐锦书那时想了想,道:“安景喜权术,好猜忌;生性谨慎却又不愿与人推心置腹,虽然看着待什么人都礼遇有加;但却骗不了我。”
  一转头;却突然发现那青衣的少年站在树下;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也不恼怒,只是望着他;眉梢有微微的冷淡。
  “倒不知大殿下在此……”同他一起的命官小心打着哈哈。
  到底是初涉人世;背后说人坏话叫人听了去;面对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皇子;唐锦书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只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人乌黑漂亮的眼睛静静望着他,开口却对身后的人道:“太傅;我们走吧。”
  两人从他身边路过;刚下了场雨,满树碧绿的叶子飘散,那样的注视之下唐锦书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安景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叫年少的唐锦书防备,时至今日亦然。
  入夜才觉一下午的时间又叫自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唐锦书动动肩上的披风,从石凳上起身。
  眼瞧着葛业小心从前殿退了出去,唐锦书走过去敲了敲殿门,道:“听人说陆大人昨天出门喝酒碰上有人动手了,我要出宫去看他的伤。”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安景头也不抬:“陆大人并不曾伤到。”
  那人没有说话,似是习惯,只垂了垂眼,转身又直接走了。
  “慢着,公子。”陈升追上来道,“皇上叫您进去呢。”
  唐锦书道:“我不会进去,你倒不如叫他自己出来。”
  便听见门口不大不小的一声动静,两人对视一眼,安景起身温和道:“锦书。”
  简单一句,似乎还含着年少时的腼腆与青涩,唐锦书想起了刚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安景白皙莹润的皮肤,乌黑的眼睛无辜又像一泓见不到底的清泉。
  唐锦书没动,安景轻轻握住他的手,头一次觉得那人的手心不再冰凉,反而带着些许细汗。
  拂去他肩上的一点寒霜,“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头好生歇着?”
  月光勾得那人一袭清清冷冷的模样,唐锦书笑笑,还是那时的模样,瘦削的身子拖着一身梨花白的锦袍,微微朝上扬起头来。
  当然是冷,仔细可以瞧见那人微微缩着肩膀,手腕有些泛青。
  唐锦书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安景手下力道微微加重:“似唐锦书这样的性子,只要你给他一次机会,他就有本事自己挣脱开那根线。这就好比放风筝一般,朕宁愿此生都不叫那风筝飞到天上,也不愿意有朝一日冒着线断了的风险。”
  唐锦书大笑,任由他牵着回了院子,却最后慢条斯理抚了抚袖子,正色道:“安景,你这性子是骨子里带来的,你肯不肯放过我,与我是否留下无关。”
  每每总要提到这样的话题,安景似是不悦,却仍是温润的目色,见那人精神尚好,于是伸出手来试了试那人额头上的温度。
  意料之中烫得伤人。
  安景微微皱眉道:“伺候着的那些奴才呢,怎么任由你烧得这么厉害?”
  唐锦书忍不住俯身捂着嘴咳嗽,安景先前还当他是在玩笑,却见那人不断得咳,直咳得说不出话来。
  安景刚要开口,唐锦书摇头,修长的手指淡淡抵在额头上:“别叫人,今夜我谁也不想见。”
  安景一怔,随即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我的事可以过后在商量,不要滞气,总归是要吩咐人过来瞧瞧的。”
  唐锦书的病引得好大一班太医半夜奉旨进了宫,诊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一步不可疏忽,更需病人配合,奈何唐锦书不愿开口,满院又无一人敢逼迫,半天才弄出一张方子颤颤呈上,也只能道:“不如先吃吃看……”
  安景看了唐锦书一眼,冷笑道:“原来朕竟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皇上饶命!”白纸一扔,满院太医浩浩荡荡跪下,如何能够回言,怕是连头也不敢抬。
  许久有人颤声道:“唐公子脉象紊乱,体质孱弱,又似乎早些年叫药物大伤过一回,眼下更是不敢再乱用药了。臣亦听闻……王垨仁大人之父王敬之老先生是自幼看着公子长大的,若是由他亲自来把脉,许是对药物的精准更有把握一些……”
  王垨仁忙道:“皇上,家父隐居长安多年,早已不问世事。”
  安景伸手示意众人退下,骤然空旷的大殿里,只听见门外寒风徐徐划过的声音。
  “你可知这是何病症?”安景背对着那人沉声道。
  王垨仁满头热汗:“臣不知……”
  “不知?”安景一把甩下那满桌的书卷:“这么多年朕一直叫你调理着唐锦书的身子,朕一心信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信任的?”
  “皇上!”王垨仁心中亦有气,听罢笔直跪下道:“当年唐尚书所呈之药对人体损害极大,臣亦请求过皇上莫要轻易用在公子身上!如今唐镜中伏法,敢问世上有谁还能查清那时所用究竟是何物?”
  王垨仁一番话大有大势将去的坦荡,安景淡淡阖上眼睛,“你是想跟朕说,都是因果报应吗。”
  王垨仁没有开口说话。
  “皇上,书房里还有折子,皇上今夜可要在这守着公子?”陈升在一旁小声道。
  “罢了。”安景垂眼,“陈升,叫秋蝉今晚好好看着他。”
  人心贪婪,总是得陇望蜀,留住了人不行,还要攥住那一丝魂。
  月上枝梢,今夜难得的寂静,叫人脑海中平白想起许多事情。
  安定此刻在御花园内里慢慢走着,忽的想起寻常人家的姑娘在像她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早已送出去谋生,或是挑户好人家嫁了,而她一无心心所念之人,二来地位绝非三言两语就可比拟。
  光鲜亮丽的名头给了她旁人眼瞧着眼红的荣耀,也多了份难以承受的落寞。
  走着走着,安定突然脚步一停,看到个立于墙根边的身影,一动不动,她仔细瞧着,口中冒出白色的哈气:“送药的,你不回家,现在在外头瞎站着做什么?”
  许是也有一段时日不见,王垨仁笑笑,望见安定,行了一礼道:“见过公主。”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安定讪讪摸了摸鼻梁,眉眼之间是股女子特有的精致与英气。
  王垨仁不语,颔首小心拎着药盒便要从她身边走过去。
  “慢着,”安定冷声叫住他道:“你是不是同他们一样,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再也不敢和我说话了?”
  王垨仁顿了顿:“公主,我并非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一直不愿承认,今晚既是这样遇上了,在下也只能把话说清,公主与我有云泥之差,在下怎敢对公主有非分妄想。”
  安定道:“那你就敢在我面前说谎,这满脸通红难道是叫月光给晃的不成?”
  王垨仁侧过头去叹息:“从前你我都当对方是在这偌大宫中相互说说话解闷儿的人物,后来才发现你我生来便不同道,所看见的愁苦自然也不一样,既是无缘,又何苦非要互相为难呢?如此步步紧逼,就看不得陛下与唐锦书么?”
  “呸,”安定攥紧拳头,大声道:“你怎么能与他相比,他是不愿,你却是明明愿意又不敢。”
  安定说完头也不回跑了,只剩下王垨仁怔怔站在原地,半天想笑,却又扯不动嘴角。
  一切重归平静,院中那棵枯树,还在静静的,静静的摇晃。
  第二日一早朝中听不见动静,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缓缓驶向宫门,“站住,里面是什么人?”守门一左一右的侍卫上前拦住道。
  便见陈升从里面探出脑袋来,低声道:“不要命了?连皇上的圣驾都敢拦?”
  两人纷纷迟疑:“并未听说皇上今日出宫……”
  安景伸手撑开帘子淡淡道:“今日是私访,莫要再让旁人听了去。”
  两人见此,纷纷跪下放行。
  灰蒙蒙的马车一大清早在长安城中一街道面前停靠,陈升瞧了瞧道:“皇上,公子,往前还有一小段路。”
  “停下吧。”安景对唐锦书道:“现下清静,正好同你一起下来走走。”
  只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依稀听见木鱼之声自远方传来,一下一下,沉厚悠长,唐锦书觉得困惑,安景道:“这是山脚的佛寺。”
  医馆就在个不起眼的位置,淡淡艾香烟雾弥漫,王敬之把了把脉,忽的收起药盒来道:“皇上,还是早些备下后事吧。”
  唐锦书面上连丝波澜都不曾有,只饮着茶,似乎那生生死死的纷扰本就与自己无关。
  他这辈子看过太多离别了,真到了自己这里,心中清明一片。
  安景垂下眼来望着他,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是朕的错。”
  唐锦书道:“现下看都看完了,皇上可又要带我回宫了?”
  安景道,“你若喜欢,今夜可以一同住在这里。”
  唐锦书想了想道:“可我却不愿同你一起住。”
  唇齿之间长久地封住那人的呼吸,安景抚着唐锦书长长直到腰间的发丝:“从前许诺说就是死你也只能跟朕过一辈子,如今看来是没有一辈子了,锦书,你是心中苦闷,才故意这样报复朕来的,是不是?”
  九五之尊的帝王从未意识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声音也会惶恐到发颤。安景恨这种感觉,无数错综复杂的感情在内心深处扎根蔓延,他忘不了二人年少时懵懂温暖的情谊,亦忘不了唐锦书如今字字浸血的痛苦。
  他是坦然于天地间的游云,是安景手中永远握不住的沙,也许安家人生来就比常人更有侵略与占有的*,就是这样的爱,这样的恨,让一切美好变得痛苦,让一切荆棘阻挡住脚步。
  安景对唐锦书,已经浸入血骨,无法改变了。
  安景踏出房间,只一出神的功夫,耳畔剑气一凛,常年的习武叫安景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反手抵住了那剑身。
  “胡国人?”他望见那刺客的容貌,那清清冷冷的大街忽的自南而北聚集十几个黑衣人持武器而来,训练有素,身手矫健。
  安景皱眉,此次出宫并不曾告知过什么人。
  剑不锋利,带着复国的*,他们的剑气才是真正锋利的。
  待到葛业赶到之时,地上已再无活口。
  “皇上,属下救驾来迟,但凭皇上责罚!”
  安景伸手,想道无妨,却见眼前一具具尸体横着,凛凛寒风吹过,血腥之气弥散。
  安景忽的想起十年前的午后,他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唐锦书问:“锦书聪慧过人,可知这世上到底什么是喜欢?”
  唐锦书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喜欢就是这世间你只愿对他好,一丝委屈都不见得让他受得,是男人就愿意与他执手天涯共策马,是女人就想把牡丹花天天戴在她头上。”
  安景一笑:“那我对锦书,可能没有那么喜欢了。”
  他只想禁锢住他的呼吸,想要这个人的眼里只望见自己,唐锦书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或者有多浅?叫这份感情即使在十年之后的今天依旧湿漉漉地滴着鲜血。
  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朕一个人的怀里。
  “唐锦书!”安景忽然快步返回房间,那人有微微的惊措:“怎么,你不是说要出去吹吹风的么……”
  那人仍在,安景便觉松了一口气。
  那夜安景坐在医馆的榻上看唐锦书慢慢把褐色的药喝完,阖上眼睛淡淡道:“你若真想同陆万里他们一起调查那案子,朕下旨准了便是。”
  唐锦书放下碗来,道:“既是不愿意,何苦又要做出来这副样子。”
  安景道:“朕想了很多,还是发现最愿看着你安好。”
  是否一碗汤药激出了过多不该有的感叹,安景低声提起从前,那时天高云淡,那人一缕清浅的魂魄,虽也体弱,却并无这般走投无路的病症。
  半夜唐锦书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开口:“安景。”
  那人应了一声,手心一点汗水湿暖的温度,突然就叫人觉得很安心。
  他在明灭恍惚的烛光中沉沉睡去。


第34章 
  唐锦书第二日起床听见房外上下忙忙碌碌,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馆中学徒众多,每日晨间便由二公子领着清点药材;也顺带检查昨日的功课。
  医家药材种类繁杂,不同病症对应的用法和剂量也有所不同;丝毫马虎不得,年纪不大的一个个孩子像模像样穿着褐色的棉布衣裳;手捧个小碗跟在身后;若是记错了便要挨扇柄不重不缓敲一下。
  唐锦书瞧着觉得有趣,于是跟在他们身后;便见前头的青年从碗中拿起一样药物来,放置鼻前闻过;沉声道:“此物味甘而重,气轻而辛,味甘可补血;气轻可行血,实为为血中之要药。”
  说罢目色一扫,其中被望到的困得泪眼婆娑的小胖子顿时一个激灵,道:“啊;此物名唤;名唤……”
  唐锦书勾起嘴角,在他背后小声提醒了一句:“当归。”
  “乌……乌龟?”小胖子一脸困惑,转身挠了挠耳朵,引得周围学生哈哈大笑。青年当即沉下脸道:“这都不懂,还不虚心听着,日后如何放心叫你抓药。”
  小胖子被责备得满脸都是通红,吐了吐舌头算是认错了。
  青年走上去朝唐锦书行了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进了前厅,那人道:“方才在下管教无方,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是我碍着先生授课了。”唐锦书道:“我与你大哥一般年纪,若不嫌弃,先生唤我一声唐兄即可。”
  “罢了罢了,毕竟身份有别。”那人摆了摆手,“唐公子,今日请你过来是为道歉,那日家兄提起你听闻桃叶姑娘之事后从医馆跑去了郑府的情形,至今回想起来仍叫他心有余悸,我原本只是无心之言,不曾想过那姑娘竟对你如此重要,还望你莫要怪罪。”
  那人说罢声音顿了顿:“桃叶姑娘,当真是可惜了。”
  谁知唐锦书望了他一会:“桃叶,什么桃叶,是春天桃子长出的叶子么?”
  那人怔了怔:“怎么,你竟会不记得……”
  唐锦书道:“先生大概不知道,从前我时常发烧,每每喝药的时候,总有人骗我说这是蜜糖,后来久而久之说的次数多了,竟连自己都跟着相信了。”
  说罢一笑:“虽然这事与你所说的桃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想自己前半辈子可能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度过来的吧?”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唐锦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俊眉微皱:“咦,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现下我可又想不起来了……”
  青年望着他的模样叹息:“我明白了,你确实不曾怨恨过任何人,若是这样能叫你自己心里好受些,你便一直这样想着吧。”
  “公子还是这般别扭的性子,许多时候什么也都不愿说。”陈升跟在帝王的身后头,道:“皇上,奴才听闻这王家的二公子的医术也很高明,不在王垨仁大人之下,只是不愿效力朝廷,瞧他现下与公子交好,可真是件叫人高兴的事。”
  “你可知这是为何?”安景问。
  陈升摇头。
  安景道:“唐锦书是君子,世人待他也必是以君子之道,其实自始至终这条路上都是他比我们走的要远些,母后在世之时曾用一句话评价唐锦书,连安源听罢都觉羞愧,你可知她说的什么?”
  “这……”难得听前者主动提起那个名字,陈升小心道:“敢问皇上,太后当时说的什么?”
  安景道:“这世上大多数人有野心却没有容得下山河的气度,唐锦书有气度,却无坐拥江山的那份野心。”
  陈升垂头不语,此刻时辰尚早,馆中学徒结束了晨课,从厨房领了酥皮火烧,炉中炭火噼里啪啦作响。
  唐锦书托腮坐在一旁,目色清清冷冷了一会,却忽而一笑,转眼与他们打闹成一片了。
  “锦书,过来。”安景轻声唤他。
  寒风萧瑟的日子房中却被烘得极暖,陈升见此赶紧叫人端上来了就备好的吃食,清粥小菜,简单精致。
  那人坐下从中选了份粥递给他,道:“今日先不着急回宫,山脚下那座佛寺里先前听人道有佛光,一会吃完了同你一起去看看。”
  粥是咸的,加了鸡丝,却也清淡,两人对坐,因着安景自幼生长在宫中,讲究食不言语,一时房中寂静。唐锦书跟着吃了一些,放下碗筷没了胃口。
  安景见此也一同停下,示意陈升把菜撤走,道:“怎么,不合口味?”
  唐锦书摇头,“没有什么食欲罢了。”
  陈升还想再劝两句什么,安景却只是摆手:“没有关系,叫人收拾收拾准备去佛寺吧。”
  寒风萧瑟之中竟是一片寂静。
  众僧于寺前垂目分成两排,檀香袅袅,偌大的佛像在高处悲悯俯视众生。唐锦书随着那人的脚步踏着长阶而上,忽然道:“不知为何,总感觉他们十分怕我。”
  安景抬首。你是谛仙一般的人物啊,他们怎能不怕,怎能不惧?
  簌簌随风,那人一袭长袍,面色平缓,唇角带笑的模样是举世无双的秀雅。
  登高而上,那是一片混沌天地初开之时的壮阔,有着杀生之地最原始的古老与华美。当阳光照射在云雾表面的一瞬间,唐锦书几乎落泪。
  终有一日,史书工笔,他,他们,都只是世人口中的一个名字,一个符号。
  原来最重要的是此刻,活在当下。
  那寺庙的住持年岁已高,唯有一双目色澄清,许久那人在身后轻声道:“圣上,院中已由僧侣备下清茶素斋,圣上可与公子移驾。”
  唐锦书睫羽一动:“旧疾在身,劳烦住持费心了。”
  住持道:“公子不必多礼,近来多日不曾遇过佛光,今日乍现便叫公子碰上了,可见公子是有缘之人。”
  佛寺清静,虽御驾亲临,寻常百姓仍可入庙拜佛烧香,几人返回院中,陈升乐呵呵道:“皇上,您先在这好生歇着,奴才一向信这玩意儿,就先进去求个签。”
  毕竟是跟在宫中安景跟前多年的老人了,安景只垂目饮茶,算是默许。
  陈升于是不好意思笑笑,毕恭毕敬随着一旁小僧的引路踏进去了。
  竹片在竹筒里来回晃荡,签的种类也分多种,姻缘,功名,流年,唐锦书许久不曾见过有人做这事,于是抬眼仔细瞧着。
  安景见他感兴趣,便道:“既是来了,不如也一同试试。”
  四下长灯,一身明黄牵着那苍白色的影子,墨发随着那人肩头的动弹倾泻而下。
  玉儿原本学着中原人的模样跪在那蒲团之上,听闻动静睁了睁眼,见到那模样极清秀的陌生人笔直立于灯下。
  “你也是来烧香祈福的么,”她问,“可你看上去很年轻,有什么要求的事”
  唐锦书低头,见她眉眼灵动,道:“我病了,所有人都想要叫我多活一会,可我却觉得其实真正病了的是他们。你呢,你比我还年轻,又为什么而来?”
  “哎……”玉儿瞪大眼睛:“真巧,我捡到了一只猫,我的猫也病了,我也希望它能多活一会。”
  唐锦书听罢一笑,把手中的竹签给她:“既然如此,我这支签就送给你了。”
  玉儿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春风徐来,水波自开。”玉儿顿时一笑,“这,这可真是支好签。”
  真真假假,没人知道命到底是由己还是由天,见安景站在一旁,唐锦书看着他手中的竹签,好奇道:“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安景任由他从手中把签抽走了过去,上头写的是独步青云,否极生泰。
  到底是个好的兆头,那人眼中似有笑意。
  周而复始,心中只要有期待便会有好的坚持。
  “走吧,”安景道,“中午回医馆用了药再回来。”
  “哎,等等,别这么快就离开啊。”玉儿赶忙叫住他道,“我拿了你的东西,也总该还一份给你。”
  唐锦书一笑:“你不必这样客气。”
  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性子也是格外固执:“不管,你身上有笔吗?”
  陈升呈上了笔来,唐锦书便见那十几岁的孩子像模像样从院中僧侣手中借过一张纸,小心翼翼在地上横铺开。
  唐锦书不解:“你这是在做什么?”
  “写信。”玉儿头也不抬,“你可不要不相信,你们虽不认识我,可我却老早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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