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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总有人想我当佞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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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小台阶下,萧澈将不时拨弄琴弦的手指收回来,有些焦心的看向苏俨昭,视线在触及那张令人惊艳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好半响才收回来。
  “丞相……”
  鼓了好大勇气想说出来的话被走进房间的人打断,萧澈反而舒了口气,好奇的看向守卫。
  苏俨昭亦抬首,顺势将药碗放下,看向来人。
  守卫少有的见到自家丞相,心下颇为紧张,还是咽了口唾沫,争取将事情完整清楚的概述出来;“禀丞相,府外有一位公子带了随从求见,自言是您的学生,在府中行七的。”
  萧澈闻言诧异的很,终于将注意力从苏俨昭手边那碗药汁上转开,兴致勃勃的道;“丞相几时有了学生?此等大事应当传遍金陵才是,我怎么从未听闻?”
  苏俨昭初听也是讶异,听到行七才了然的笑了笑,虽则疑惑谢启怎么突然有了兴致,抬头看了看天色,朝那依旧候着的守卫道;“请进来吧,不必到正堂了,直接领到这儿来。”
  “诺。”守卫低头应了声就退出了房门,全然没瞧见萧澈陡然睁大的双眼。
  令泽居是苏俨昭的书房,因着某人实用至上的性子,后面一条道直通卧房,称一句相府重地并不为过。苏俨昭历来接见他人都是在正堂或是布置的更精巧些的会客所在,鲜少是直接在书房会见。
  难不成真的是收了学生?
  心下暗暗好奇的萧澈更不肯走了,垂了眸专心弹起琴来,装作没瞧见苏俨昭掠过来的目光。
  谢启行到令泽居门口,还没来得及赞叹四周布置的精妙巧思,就听见了一阵婉转连绵的琴声,他虽不通音律,也觉得悠扬悦耳,一时不由得驻足。
  “公子,这是苏相在弹琴吗?倒是好听。”
  云亦一脸痴汉的抬起头,眼底添了分崇拜。
  谢启不假思索便即摇头:“不像。”
  心下涌上怪异的感觉,谢启脚下加快三两步就进了内堂,早有人知会过门前守着的人,他便上前轻叩了门。
  一声清朗的“进”由远及近的传入耳中,谢启拦住云亦要上前的意思,亲自推开了眼前的那扇门。
  很符合苏俨昭整个人气质的书房布置,偏冷色调毫无疑问的占了上风,配上房中不时脸色有些发白仍不减殊色的苏俨昭,堪称全然契合。
  只除了……坐在一旁已然停了奏琴明目张胆打量着自己的那个人。
  那算得上是个美人。
  不同于苏俨昭身上那股传统士大夫的俊雅,萧澈的美,带着点刻骨的媚,直白的勾人,如罂粟般的美艳,教人明知是剧毒仍不由自主的想去触碰。
  谢启只瞧了一眼就立刻移开目光,心下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隐约觉得眼前人眉眼间有些熟悉的痕迹,却心烦的不愿再去细想。
  有外人在房间里,谢启想起自己通报时的说法,倒也顺势而为,笑着就朝苏俨昭行了礼;“老师。”
  苏俨昭挑眉,脸上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伸手朝离自己近些的一张椅子上指了指,示意谢启坐下。
  谢启颔首走上去坐了,眼神在苏俨昭身周转了一圈,照样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碗一口未动的药汁上。
  “在家中听闻老师染疾告假,学生担忧不已,特来看望老师。老师修养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吗?”
  谢启算是天生的演技派了,说辞谈吐半分破绽没露,神色间的担忧全然是对老师身体的忧虑,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真挚的气息。
  苏俨昭没接话,反而在放在一旁的一叠蜜饯中拣了一颗塞进嘴里,权且算作掩饰自己不要笑场。
  萧澈却勾了勾嘴角,顺着话头接;“丞相一向就是如此,又不喜遵医嘱,以致缠绵病榻难以痊愈。都说弟子如半子,这位……七公子还当好生规劝丞相,让他尽快用药才是。”
  简单的两句话偏偏被他说出了十分的柔媚,尾调悠长。
  谢启却只觉一阵恶寒,看一眼身后埋着头偷笑的云亦,急中生智;“学生还从家中带了些糕点来,老师若是怕苦,可用完了药吃几块。”
  云亦早在谢启提到糕点的时候就麻溜的寻地方解开一直拿在手上的包袱,里面的糕点是他琢磨着去苏相府不能空手,寻常物事苏俨昭也不缺,就提醒谢启好歹带点心意。
  糕点是宫中之物,论起来也算御赐,比随便在街上买点水果好多了。
  可他打开包袱就有点懵,宫中所制的糕点自然精巧,带出来时品相也佳,可是装在包袱里颠簸了半日,早就面目全非,瞧不出初时的模样来。
  萧澈离的远,看不清包袱内的惨状,却能从云亦那堪称惨烈的表情里窥的一二,他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刚想说话,却见苏俨昭伸出手来接过包袱放到了自己案前。
  “可以只吃,不喝药吗?”
  修长的白皙的手指捻起一块,苏俨昭似笑非笑的看向谢启。
  谢启被苏俨昭这一眼看得晕乎乎的,脑子里全然搅了起来,嘴里吐出的却是早就想好的话;“不行!”
  意志坚定,语气果决。
  从没见过这样没眼色的,苏相喝药要是这么容易,从前定国公府岂会日日愁云惨淡?
  萧澈环着手臂等着看笑话,却见苏俨昭无奈的皱了皱眉,仰脖子将早已放凉的药汁尽数灌入嘴中,毫不嫌弃的将不成样子的糕点吃了一块下肚。
  那一眼的后续效果一直持续到了谢启被安排在丞相府客房睡下,临洗了脸快躺下,谢启才忽然清醒过来,问云亦;“咱们是不是还有德王的事情没问?”
  云亦:……

☆、第6章

  谢启挑的出宫时间并不太好。
  依齐朝制,帝王无论是否亲政掌权,除非有特殊情况,三日一次的朝会都必须亲自到场。
  而他去丞相府的第二日就是要早起上朝的日子,连番奔波不说,觉是别想睡好了。
  天还没亮就被丞相府的管家叫起身来塞进马车的体验实在欠佳,谢启的脸色直到看见见到他之后只差没喜极而泣的云舒之后也没变好,弄得整个永安宫的人都惴惴不安。
  “云舒。”再次梳洗完穿戴好朝服,谢启突然唤了一声。
  尚是少年的声音十分有磁性,可惜此刻带了点寻常人都能辨别出的戾气。
  “陛下。”正在检查谢启身上衣饰有无差错的云舒心头咯噔一声,连忙应道。
  谢启的脸色还是没好看到哪去,气鼓鼓的,进宫几月被养出了肉的腮帮子鼓了起来,道;“你去打听打听,苏相府上有个容貌昳丽的琴师。他姓什么叫什么出身何处什么身份为什么住在苏相府邸,朕下朝就要知道结果。”
  在丞相府披了苏相弟子的外衣,轻易就脱不下来。他冷眼瞧着萧澈在苏俨昭面前谈笑风生,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丞相府的下人更不必多言,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待萧澈可比待他恭敬的多。
  谢启原不是小气的人,可只要一想到萧澈那张妖冶过分的脸时刻在苏俨昭面前晃来晃去,他就控制不住的觉得心塞。
  那个萧澈身为男子却长了一张这样妖媚的脸,他身为人主替臣下排查隐患,不过分吧?
  他金口一开,就苦了刚在御前听差的云舒,苏相府邸的人哪这么好打听,所幸萧澈平日里声名在外,多问几个人就能勉强凑足信息,只是不能保证其真实性而已。
  云舒死马当活马医,尽数当做一手消息,尽职尽责的跟下了朝就牢牢盯住他,显然记忆力十分出色的谢启汇报。
  “苏相身边容貌昳丽又擅琴的男子只有一位,姓萧名澈,金陵人士,据传是淮安侯府的旁支,但已出了五服之外,其母出身卑贱,曾是京内一家勾栏院的头牌,艳冠京华。后来萧澈父亲亡故,母亲亦不知所踪,遂流落于市井,竟又误打误撞被人卖进了南风馆。”
  这身世也算传奇,带着点贬义的那种,云舒年幼时就入宫为内侍,人情冷暖见的多了也不在意,谢启却听的有些出神。
  他曾经也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句其母出身卑贱的。
  只是他命不差,有一个身份够尊贵的父亲,有一个够短命的兄长,还有……
  强行克制住自己再往下想,谢启沉吟道“然后呢?”
  云舒恪守宫规不敢抬头面君,自然看不清谢启片刻内的表情变换,依旧顺着问话回道:“南风馆有了资质上佳的少年,并不会急于让其接客,而是会调教几年待价而沽,萧澈第一日被安排接客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苏相。”
  云舒绞尽脑汁的回想几名禁卫跟自己聊的八卦,续道;“听说是一眼就瞧上了?苏相替他赎了身又接进了府中,明面上是什么名分都没,但丞相府并无夫人,连个寻常妾室也无。苏相平日又是洁身自好,片叶不沾身的主,是以坊间屡次有传言说萧澈总有一日能跟苏相结契,一朝翻身飞上枝头呢。”
  齐朝并不忌讳男子相恋,甚至为此出台了种种新规。
  身份地位相差大的,巧取豪夺也罢自愿入府也成,可算作侍妾一类。若相恋之人身份旗鼓相当也无所谓,只需去当地官府结契报备,便可算是夫妻一般。至于子嗣烟火,又是后话了。
  云舒还要继续说他从侍卫口中听来的种种趣闻,谢启心目中因为听见萧澈身世而生出的些许同情却已消弭,心下烦躁之意愈盛;“丞相瞧上他什么了?脸?”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少年的声线一如寻常,却隐隐含了抹难以察觉的尖刻。
  他仰面躺在椅背上,闭了眼,朝云舒的方向挥了挥手,云舒会意,立即招呼四周伺候的人都退下,满殿的人刹那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想的。
  右相苏俨昭前些日子刚过了二十二岁的生辰,若是按大齐素日里的规矩,早成婚三四年了,子女绕膝的也不是没有。
  听闻他原本与端柔长公主有婚姻之约,却在成婚前夕被一位德高望重的禅师批命为命硬克妻,后来公主另嫁他却未另娶,多年来相府的后院里干净到过分,一个有名分的都没。
  站在君王的角度上,尤其是他现在还未亲政,朝中大权泰半在苏俨昭手里,当然希望苏俨昭永远不成婚别有后嗣,省得掌权日久生出二心。
  可是只要想到昨夜见到的那个弹着琴肆意调笑的男子,他就忍不住心中郁结。
  那个人值当最好的。
  用了好半天平复心绪,谢启才睁开了双眼坐直了身子,认命的拿过早就堆在书案上的奏折来看。
  他虽没亲政,任务却半点不少,除了听讲官授课和完成太傅顾冉之的课业之外,每日里还得把政事堂代为批阅的奏折尽数看过,以应付挂名太师苏某人的提问。
  虽然答不出来苏俨昭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可还是莫名给谢启了莫大的压力。
  不知道看到第几本,见又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谢启揉了揉额角,一只手将眼前这本合上丢在一边,另一只下意识的去拿下一本。
  入手很轻。
  迥异于寻常奏章的质感让谢启扬了扬眉,诧异的看向手里的东西。
  那也勉强算得上一本奏折,藏青色的封皮,轻薄十足,夹在两本奏折之间并不显眼,也难怪现在才被翻出来。
  谢启反复掂量着手中的东西,差点没想出诸多阴谋论来,几次他都想谨慎点叫个内侍来打开,终究还是没忍住,单手揭开了封皮。
  苍劲有力的字,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谢启脸色微变,豁然站起身来,手中还捏着这本册子大步走到门口,他想了想,还是将册子随手塞进怀中,才唤道;“云亦。”
  守在门口有些睡眼惺忪的云亦;“陛下?”
  谢启轻车熟路的往自己寝殿的方向走,边走边道;“快去准备准备,去丞相府。”
  啊?
  谢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跑一次丞相府。
  守在门口的守卫大叔也没想到。
  今早才跟管家一起送上马车的小少爷又回来了,连身后跟着的都是同一个小童,守卫大叔乐呵呵的笑,全然不同于昨日的冷脸;“丞相说了,公子若是再来直接去令泽居即可,不必通传了。”
  谢启一愣,心底闪过些许不足为外人道的欣喜,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礼貌的点了点头,径直进了相府。
  令泽居。
  苏俨昭半靠在铺了狐裘的软榻上,脸色比昨日好了不少。
  你是说,德王妃求到了襄阳侯府头上,襄阳侯不来寻我,却让他儿子任烜在陛下眼前挑拨?”
  萧澈仍坐在昨晚谢启初见他时的位置上,手边的琴却撤下了。
  他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脸上竟还淡淡抹了一层脂粉,配上一身过于妖娆的气质跟玲珑的身段,肤白如玉,我见犹怜。
  房间中央跪了个身着藏青色袍子的男子,面容冷峻腰杆笔直,在苏俨昭的注视下神色如常。
  “确是如此。从任烜离开天禄阁到陛下出宫,相距不到半个时辰。”
  苏俨昭垂了眼没说话,一旁的萧澈却嘲讽般的笑起来。
  “丞相辛苦扶持,又为了他打压德王一脉,人家似乎不领情啊。”
  “当上翻了年就满十七了,身边两个侍读都不是咱们的人,您让顾冉之领了太傅的虚衔,自己却甚少亲临天禄阁。到底怎么想的?”
  萧澈自忖在苏俨昭身边多年,对对方行事作风颇为了解,没料到最近屡屡猜不中对方心思,实在挫败。
  苏俨昭却清楚萧澈在想什么。
  凭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废立只在鼓掌之间,既已荣极,就不得不考虑登高跌重,大喜大悲。
  与新帝关系亲厚全身而退是个法子,揽尽朝中大权蓄势待发也是个法子……
  可他放了权出去,又半点没有与谢启亲厚起来的打算。
  说到底,不甚在意这条命。
  这些心思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他也无意对萧澈剖白,当下只是摇了摇头,沉吟道:“我自有打算”,随后又看向房间里依旧跪着的人:“西北的事……”
  话音未落,克制而低沉的三声敲击自门外响起,有人压着声音报:“禀丞相,昨日来过的那位公子又来了,刚进了府门。”
  萧澈语气中嘲讽之意更为明显:“来的倒勤。就不知道是真心关心丞相的身子,还是包藏异心来试探亲叔叔的处境了。”
  苏俨昭不言,挥手示意一直跪着的那人退下,眼见那人身形微晃消失在暗处,抬首看了看天色,方才侧目看了萧澈一眼;“你也一并回去吧。”
  预料之中的的事,萧澈身上戾气上涌,却在接收到那人古井无波的注视后尽数收敛,深深叹了口气,拱手拜别后转身离去。
  偌大的书房终于空了,香炉里散出的缕缕气息却还萦绕在周身,苏俨昭垂下眼帘,打开书案上的一本封皮老旧的书册。
  夹在书页中间的,正是一本藏青色的薄册。
  与送到谢启书房里的那一本,并无丁点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ω≦)

☆、第7章

  修长的指尖拂过薄薄的册子的封皮,摩挲了一会,直到与众不同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听声音,像是刚出去的萧澈跟谢启撞上了。
  “七公子的课业想来是太轻了些,否则也不会闲来无事老往相府跑。”
  “你说什么?”
  “我劝公子一句,还是每日里勤学苦练挣个功名的好,省得背了丞相弟子的名头却辱没了丞相的名声。”
  ……
  再没听到谢启接话,令泽居的大门却遭了殃,被人用大力推开,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谢启一脸不忿的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苏俨昭负手站在窗边,他本就身姿修长,加上连日缠绵病榻更消瘦了些,逆光打在他脸上,晕开一片阴影,更显得不似凡间人物。
  谢启下意识的停了脚步,有些痴迷的盯在苏俨昭身上,半响迈不动脚步,直到窗边的人察觉到他的存在偏了头。
  “陛下几时过来的?”
  分明是寻常的一句问候,谢启脑子里却突然闪过刚刚萧澈的那一句“七公子的课业想来是太轻了些”,一时间不禁觉得自己扔下还没看完的半摞奏折又跑了的举动有点任性,回答的声音就没什么底气。
  “下了早朝没多久,”手在怀中摸了摸,取出那本从书房中得来的薄册,放在眼前的小机上;“今日朕在奏折里寻到了这个,上面的消息不知真假,就想拿来让丞相看看。”
  苏俨昭走回主座坐了,没施舍半点眼神给那本薄册,抬头看了一眼谢启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伸手从眼前的碟子里取了块糕点递过去。
  “陛下来的匆忙,想来是没用午膳。臣的府邸跟皇宫相距甚远,再急的事也不劳动陛下一顿饭的时间。”
  谢启一顿,接过那块糕点,食不知味的塞入口中,有刚才那句话在,他不敢显露出什么来,到底心头还是急的,几口咽了,道;“可是此事非同小可。”
  苏俨昭看的好笑,伸手又递了杯茶过去,府中侍女才冲泡过没多久的茶水,在温暖如春的书房里保持了恰能入口的温度,接过饮尽,瞬间消弭了口中不自知的干涩。
  “是成王密谋谋反的事吧?”见眼前的小皇帝当真急了,苏俨昭掩去眼底的笑意,正色道。
  诶?
  正在纠结自己如实说了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的谢启一愣,瞬间有些回过味来。
  他不傻甚至也不纯良,只是从小被隔绝于宫廷之外,论心机手腕稍稍逊色同龄的皇家子而已。
  细细想来,能将东西塞进送入御书房的奏折里,不露半点痕迹的……
  瞧他低了头不语,苏俨昭也不急着解释,起身走到门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到得谢启回过神来,那人早已回转,几个容貌娇俏的侍女跟在身后鱼贯而入,摆了张不大的小案,又布了几道小食并两碗热粥,悄没生息的退了出去。
  苏俨昭轻轻按了下谢启肩头,示意他坐下,取了眼前的勺羹递给他,显然是要人边吃边说。
  谢启甚少与人同桌而食,从前除了宫宴便只有云亦陪着,也碍于身份不过是站在一旁服侍,登基后就更少了,他尚未立后,与朝中重臣也没有关系亲密的。
  “此事机密,适逢臣连日告假,寻思着遣人递消息有些显眼,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原以为陛下昨日来府上就要问,没想到……”苏俨昭笑了笑,将勺羹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缓缓道。
  苏俨昭本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丞相府的厨子手艺比之宫中御厨不逞多让,难得是精细且少荤腥,让人瞧上一眼就不自觉的食指大动。
  谢启到底年轻,之前没觉出饿来,如今却觉得腹中饥肠辘辘,接了勺羹在手连着喝了几口,才慢慢寻思起苏俨昭刚刚的话来。
  屋内一片静谧,两人一同吃了片刻,终究是谢启没沉住气:“这消息属实吗?从何处得来?”
  就算丞相主掌军政大权,消息也是得一层一层递上来的,苏俨昭没在政事堂议过再禀告他,反倒将消息秘密送进了御书房,足够说明很多。
  至少……这件事知道的人绝对不多。
  放下手中的粥碗,苏俨昭取了快帕子沾了沾唇角,一掀眼帘;“陛下知道玄卫吗?”
  这也算是上辈子带来的遗留问题了,苏俨昭很认真的打量着谢启的表情,四目相对,却只窥得少年眼中的一片清澈与迷茫。
  这么说,谢启刚登基时的确不知道半点有关玄卫的事情。
  定是宫中或者朝中,有人给他秘通消息。
  不过都不重要了……
  “玄卫是太祖建国十年后组建的秘密组织,主司天下情报,无所不包,奉有玄字令的人为主,认令不认人,忠贞不二。成王府中亲信里正好有玄卫的人,三日前传来的消息,绝对可信。”
  谢启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诸多疑问,比如玄卫如今为何是由苏俨昭执掌,又比如苏俨昭为什么会将这样的优势袒露在他面前,最终却还是选择了避重就轻。
  “成王有心造反不足为奇,可如今他并未自暴反意,光凭一封秘信尚不足以定亲王之罪。”
  昔日成王与先帝相争帝位之事谢启早有耳闻,他自知威望能力远逊先帝,全靠苏俨昭一力扶持,成王有反意倒不能让他惊奇。
  讶异于谢启按捺的住,苏俨昭也就从善如流的答;“陛下登基不久,当然不能就这么处置了藩王,否则处置不成只怕弄巧成拙。”
  他顿一顿,无意识的用勺羹在碗里面翻转,又补充道;“此事不能再政事堂议论,臣这几日头疼,具体如何行事,就劳驾陛下好生想想了。”
  这是考验吗?
  吃的正欢的谢启瞪大了眼,望向坐在他对面道貌岸然的某君子。
  不应该是臣下献策君主决断?
  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苏俨昭笑了:“事事都由臣想法子,这消息便没有送去御书房的必要了。”
  ……
  谢启一口粥噎在喉间,分明熬煮的香浓稀软,味觉却察觉到了丝丝苦味。
  “陛下想要玄卫吗?”苏俨昭突然道,语气温和,仿佛只是说了句很寻常的问候语。
  翌日清晨,金陵城外。
  谢启跳下马车,以一种隐晦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金陵城外十里,群山环绕之处竟然别有洞天。
  他一路掀着车帘过来的,自然知晓此处不禁荒无人烟,连飞禽走兽也少见,不由对即将看到的东西更多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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