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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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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怀直:……
  ——不就是带着孩子批奏折嘛!
  他一伸手就把季尧华给捞了起来,抱着人坐到桌子旁边,大包大揽笑道:“来!父皇教你!”
  一旁的李福看见了季怀直脸上的表情,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去:陛下,您这表现,同方才被哄走的杨家小子可是相差无几……
  **********
  “……既然是好事,为什么还要等呢?”
  陈昌嗣刚到承明殿外,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句清脆的童声,她不由一怔:……这是公主殿下?
  这个想法刚一转过,就听里面又传来季怀直的解释声,他的声音压得低些,在门外听得不甚清晰,但从几个隐约的字眼中,倒能大略推断出,这说得是薛宁的那份水利的提案。
  还没等陈昌嗣再行深想,便又内侍来请他进去。陈昌嗣也就敛了心神,跟着那内侍进了大殿。
  等她进门的时候,季尧华早已避让了出去,陈昌嗣此来主要是为了各地督办县学一事,先前早朝之上,已经就此事论过了。季怀直这会儿专召她前来,也不过是定下最后的方案,并选定督办的官员罢了。
  办法都已讨论过了、人选季怀直也已有腹稿,是以这事儿也未费多长的时间。
  事情既已结束,陈昌嗣又行了一礼,季怀直本以为她要告退,却没想到,陈昌嗣笑了笑,开口歉然道:“臣方才来得不巧,竟是打搅了陛下同公主共叙天伦乐事。”
  季怀直倒是极少遇见陈昌嗣这般闲话的时候,闻言,不由生出些许疑惑来,但还是笑回道:“小孩子家闹着玩,倒让昌嗣看了笑话。”
  顿了一瞬,忍不住又续道,“尧华今日也不知怎地,突然让朕教她批奏折……”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摇头,看动作像是嫌弃这小丫头不懂事似的。
  一旁的李福面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然后转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避开了季怀直的脸上的表情,心底忍不住狠狠地槽道:陛下,您这嘴咧得,都快到耳根后头去了……
  陈昌嗣倒是对此适应良好,续道:“若是臣未记错的话,翻过年去,殿下便六满岁了罢?”他顿了一瞬,又道,“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
  陈昌嗣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季怀直却缓缓地收了脸上的笑,转头看向陈昌嗣,那表情神色,绝对称不上好。
  六岁进学读书,确实是大魏的历代的传统,但那是对皇子而言,对公主可没有这个说法。
  ——陈昌嗣这么说……是想要一位女帝啊……
  对上季怀直的这眼神,陈昌嗣脸上的笑也渐渐地收了起来,她缓缓地屈膝、跪到了地上,“……臣失言。”
  季怀直沉默了一阵儿,才轻声叫起,又道:“尧华还小……”
  他对女帝倒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恰恰相反,若是季尧华并非他的女儿,对这个能带来女权革命的举措,他还能站在远离时代的立场上叫一句好。
  不过,若是这种事情落到他女儿身上,他可不大乐意了……想也知道,一位女性帝王得承受多少非议、多吃多少苦头,他可舍不得自家的孩子受这般苦楚。


第35章 亲耕(周日)
  “父皇,尧华要进学!”
  季怀直前脚刚拒绝了陈昌嗣的提议,紧接着就被自家女儿打脸了。
  ——这孩子的兴趣怎么就这么诡异呢?!
  季怀直遏制住嘴边的抽搐,露出了慈和的笑来,“怎么突然想起进学来了?”
  “她们说,父皇像尧华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进学了。尧华也想去……去上书房看看……”季尧华一边说着,一边抬眼觑他,颇有些小心翼翼试探的态度。
  季怀直:……
  受不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
  半个时辰后,季尧华脚步轻快的从殿门出来,直奔坤德殿。
  临近年关,宫里头的事儿也不少,赵媛正向身旁的小宫女吩咐着什么,远远地就听见季尧华回来的动静,脸上登时就露出些无奈来。
  等季尧华进了殿门,赵媛便冷下脸,皱眉道:“你父皇准你不学琴棋书画,可没有让你把礼仪也丢下……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季尧华可半点不怕赵媛的冷脸,嬉笑着凑了过去,赖到了赵媛的怀里,腻着声音道:“尧华这样子,母后不也一样喜欢么?”
  赵媛的这下子也绷不住表情,嗤地笑了出声来,又忍不住斥了一句,“你这是哪里学的些歪话?!”
  季尧华笑嘻嘻的不答话,赵媛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她蹲下身去,拉着季尧华的手摸了摸,果然一片冰凉,她一面搓着,一面叹道:“你这孩子,大冬天的,出门也不知道带个手炉。”
  说着,又抬头看跟着季尧华身后的那个大宫女,正准备开口训斥,却被季尧华先一步截断了话头,“母后别气,我有个大喜事要同您说!”
  赵媛见她一脸兴奋,也忍不住弯了弯眼,“哦?你倒说来听听,是何喜事?”
  “父皇允我明年就去上书房了!”
  赵媛愣了愣,脸上的笑也渐渐收起,眉间蹙紧,冷声道:“胡闹!”
  季尧华因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气,露出了些不知所措的茫然,赵媛看得心下一软,缓了缓表情,哄她道,“你还小,不懂事……”说着,站起身来,一面往外走,一面接着道,“你父皇怎地也跟着你瞎闹?!”
  “母后!”赵媛没走几步,就听到季尧华在后头嘶声喊她。赵媛诧异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就见小丫头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见她停下,立刻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死死地抱住她的腰,抽噎道:“母后别、别走!……别不、不要我!”
  季尧华情绪来得莫名,赵媛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只得拍着她的背哄道:“母后就是去找找你父皇,没有不要你,尧华不哭,不哭啊。”
  季尧华此刻却如何也听不进赵媛的安抚,埋在赵媛怀中的小脑袋只是一个劲儿地摇,一边抽着气,一边语无伦次道:“尧华认、认字快……背书也……快,先生夸……夸了,还能……能批折子……帮、帮上父皇…………尧华不比皇、皇子差!母后别……不要我!”
  赵媛拍抚的动作一顿,脸上是难掩的惊愕,眼圈却缓缓地红了,冷风吹过,脸上一片湿冷,她这才回过神来,手臂用力,紧紧地揽住季尧华,呢喃道:“尧华比谁都不差……都好……是……是母后不够好……”
  赵媛虽对政事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国无储君终非长久之道。而无子一事,终究是她心中去不掉的一块阴影,只是她不愿表露出来,反惹得他人一同烦心罢了。
  不想,竟被这孩子察觉了,还生出这样的惶恐来。
  ********
  次年,还未出正月,季尧华便开始了她的学生生涯。
  上书房苛刻的时间表,季怀直当年就领教过,为了给自家闺女一个充足的睡眠时间,季怀直强行把开课时间从寅时改到了卯时,心中还止不住哀叹:这早课也太早了!
  不过,小孩子玩心重,季怀直也没指望季尧华能坚持多久,连教她的先生都只有主动请缨的陈昌嗣一个。
  一天、两天、三天……季怀直等啊等,等了半个月,都没等到这孩子的诉苦……倒正相反,听她身边伺候的人说,这孩子每天起床时间越来越早,大有大半夜就跑去上课的劲头……
  季怀直:…… …_…|||
  陈昌嗣毕竟是一朝首辅,平日里忙得很,给当真给季尧华上课的时间,也就下了早朝到晌午这一小段时间,等到歇过了晌,季尧华依旧跑来季怀直这儿,听着季怀直挑着拣着同她讲几份折子。
  往常的折子,都是季怀直批示了,然后放在一旁,等着让李福再送去内阁,所以桌上的折子,泾渭分明地分成三份:看过的、没看过的、要再斟酌的。
  不过,这次却有一本孤零零地被放在了一边,季尧华挣扎着伸出小短手把那份折子勾了过来,展开着放到季怀直跟前,问:“父皇,这一份要放在哪个上?”说着,眼神在那三份奏折山上转了一圈。
  “哪个也不是。”季怀直笑摇摇头,“你放回去吧。”
  季尧华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不由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低头去看那折子上的内容。
  季怀直把手搁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笑解释道:“这叫‘留中不发’,就是放在一边儿,不答应也不反对。”
  季尧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又惊讶道:“这是薛姑姑的字?!”
  季怀直挑了挑眉,“你还认识她的字?”
  “先生给的书,上头有薛姑姑的批注。”季尧华解释了一句,又低头去看那折子,将其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小声念了出来,“科举之事,本是为国擢取人才之举。□□曾言‘取士毋废偏短’,既不以偏短相论,缘何以男女拘之?昔年圣太后……”
  季怀直虽是已经将这折子看过了一遍,但此时再听,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当年那个说句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姑娘,这会儿都敢上这种折子了。
  让女子参加科举……他虽是不反对,不过这会儿……
  季怀直暗暗摇头:薛宁还是太急了些。
  他正感慨着,季尧华却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笑道:“尧华知道父皇为什么留着这折子。”尔后,又摇头晃脑,作出一副老夫子的模样来,煞有其事地接着道,“时机未至。”
  “哦?”季怀直憋着笑发出一句单音,顿了许久,才放平了语气,问她道:“那你倒说说,是如何未至?”
  季尧华听得他这句问话,笑嘻嘻地跑到了下首,似模似样地行礼道:“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女学之制至今才只半年,各地虽有女子入学,但人数有限,此时提出女子科举,非但朝中会是一片反对之声,想来就算果真施行,参加之人也十分有限……”
  季怀直看着小姑娘笔直地立在那里、侃侃而谈,一旁的烛火映在她漆黑的眸子中,仿若星辰一般……
  他不由得愣住了,过了好半天,听到季尧华叠声呼唤,他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这是昌嗣教你的?”
  “是。”季尧华重重点头。
  季怀直倏地叹了口气,招呼她过来,摸了摸她扎起的发辫,问:“这几日在上书房,觉得如何?”
  季尧华倒是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复杂,听得此问,脸上登时就挂了笑,眼睛发亮道:“先生博学,尧华也跟着学了许多。”说着,又指了指桌上的那份折子,得意道,“尧华连这个都能看懂了!”
  季怀直见她这般兴奋,脸上也不由地带了些柔软,“尧华以后想像父皇这般?还是母后那样?”
  季尧华兴奋的心情一滞,不由腹诽:来了,这种更喜欢爹爹,还是更喜欢娘亲的问题,连英明神武如她父皇都避免不了……
  既然现在是在父皇面前,那当然是——
  “像父皇!”
  听着她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季怀直眼神闪了闪,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发辫,叹道:“可是像父皇的话,以后会很辛苦。”
  “尧华不怕。”季尧华当即信心满满地回应道,“先生说过,这世上诸事都有利有弊,若想成事,必然是辛苦的。尧华可是父皇的女儿,定是要做大事的,怎能怕辛苦?!”
  季怀直听了,不由有些吃味:这孩子以前开口闭口都是“父皇说”,这才都久,全都变成“先生说”了。
  酸溜溜地想了这么一句,季怀直又道:“……以后莫要叫她‘先生’了,改口叫‘太傅’罢。”他这话刚一落下,一旁侍候着的李福已经极有眼色地开始伺候纸笔,准备晋封陈昌嗣的圣旨了。
  季尧华向来听话,当即点头应了下来,下一句就改了口,道:“太傅说,父皇过几日要出宫,尧华可不可以同去?”
  她正想再撒撒娇、多央求几遍,没想到季怀直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一面提笔拟着旨意,一面冲她道:“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去是可以,但到时候可不许叫苦。”
  季尧华脸上不由现出了些疑惑: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这跟太傅说的不一样啊……
  ——不过,能去就好。
  想着,她就放下了那点疑惑,兴冲冲地立下保证。
  ……
  按照大魏的传统,每年二月二,皇帝都要率领百官祭祀先农,并行亲耕之礼。
  季怀直虽然年年吐槽,撒了把种子就叫亲耕了,但也知道这也是一种昭示皇权的活动。而一般而言,在这场祭祀被皇帝带在身边的皇子,是默认的下一任继承人。
  ——既然决定让季尧华以后继承位置,他这个当父皇的总得早早地开始打算起来。



第36章 巧匠(周三)
  二月二是皇帝亲耕的日子,这般浩浩荡荡的帝王出行,自然不像季怀直偷偷溜出宫去那般自在,四周侍卫团团围住,周遭百姓早已被驱离,銮驾在百官的拥簇下,以极缓慢的速度前行。
  ——怕是乌龟都比这快些。
  不同于季怀直的兴致缺缺,第一次出宫的季尧华却是满脸地激动,掀着帘子往外看,时不时地发出惊呼声。
  季怀直听她这动静,面带无奈:旁边的侍卫围得严严实实,一眼看去都是人头,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惊呼的。
  杨文通带着人在一旁护卫着,看见车帘子晃来晃去,还以为季怀直无聊,正打算凑过去跟他聊几句,结果撩开帘子,正对上一张小包子脸,吓得他一个哆嗦,抬手就把趴在车窗上的小家伙给摁了进去。
  他刚摁完就后悔了,这小屁孩整日家被季怀直当宝贝护着,他这一摁,该不会给摁哭了吧?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不多一会儿,车帘又是一阵晃动,小丫头探出半个脑袋来,笑眯眯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陈昌嗣那标志性的笑出现在一个小丫头脸上,杨文通不由一脸牙疼,他按了按抽动的眼角,问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季尧华依旧是端着那副笑,回道:“父皇带我来的。”
  ——这不废话么!
  避重就轻、转移话题,这丫头就不跟着陈昌嗣学点好的。
  腹诽了这么一句,杨文通默默地退开了几步: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
  祭祀、特别是这种年年都有的祭祀,每一步皆有定式,既无聊又繁琐,等到了先农坛之后,就连满心激动的季尧华也已神色恹恹,早就没了开始的兴头。
  不过,小孩子毕竟精力旺盛,等祭祀之后,到了田畔,她便重又精神了起来,颇为兴奋地跟着季怀直一同进入田间,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季怀直手中的犁,看着很想上手摸一把。
  毕竟这是大典,季怀直虽然疼孩子,也没由着她胡闹,按照往年的规矩,安安稳稳地在地间走了一个来回,便在众人的跪送中,重又回到了銮驾之上。
  无论是祭祀,还是亲耕,真要论起来其实也快,奈何从宫里到这先农坛有一段距离,銮舆又行得极慢,光着一来一回就够消磨一日的了。
  季怀直想了想往年的情形:等回了宫里,估摸着天都黑了。
  一想到还得坐上几个时辰的马车,季怀直顿生疲惫,他斜倚在垫着软垫的车壁上,满脸倦色。
  倒是季尧华因为极少坐马车,对此时车上的颠簸甚感有趣,顺着车子的力道一跳一跳,“咯咯”地笑出声来。
  季怀直看她玩得这般开心,也有了些许精力,略微直了直身子,笑看着她的折腾。
  “父皇,今日这便是耕作了?”季尧华自己乐了一会儿,也停下来,往季怀直身边凑了凑,笑道,“尧华还是第一次见呢,倒是怪好玩儿的!”
  季怀直摇了摇头,“……耕作可不是这样。”
  虽然季怀直也没怎么见过人种地,但他这种:前头两个人拉着耕牛,后头几个人扶着木犁,他就把手往犁把上一搭,顺着力道走过一趟的行为……显然不是什么正常耕地应该有的。
  他皱眉想了一阵,转头对季尧华道,“改日你跟太傅要个假,父皇带你出去看看,看人家是怎么种地的。”
  ——他可不想给孩子带来什么错误印象。
  季尧华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听到还能再出宫,登时更加兴奋,口中叠声应是。
  ……
  眼下正是春耕的时节,是以那日回宫后没过多久,季怀直就带着季尧华一同溜了出去,跟着两人的除了张恕,还有碰巧撞到的杨显兴。
  季怀直之同张恕说要看看耕作之景,倒没指明具体的地方,张恕也就擅做主张,将人带去东郊的一个名为“青石”小镇,这个青石镇是京郊有名的富庶安稳的地方。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将人带过去,毕竟穷乡恶壤最容易出事儿,这一群人里头哪个有点闪失,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他绝不敢把人往危险的地方带的。
  青石镇郊野的情形确实不错:田间耕种之人衣料虽不算精,却也皆是穿着体面;额上虽是有些汗意、脸色却很是红润,眼神中也尽是期盼,田间地头都透着一份勃勃生机。
  “父……爹爹,他们怎么不用耕牛?”一身男童装束的季尧华看着田间劳作的众人,不由开口问道。
  季怀直笑摇摇头,又看了前头的张恕一眼。
  张恕会意地点头,冲着季尧华低声解释道:“回禀少爷,这一头耕牛要十多两银子,这普通的农户家,一年到头的花费也就这么些了,是以这牛也是个大开销。十几户人家合养几头也是有的。”
  季尧华显然十分震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讷讷地不说话了,兴致也没了过来的时候那么高了。
  几人在田埂上漫步,一面侧头看着这四野劳作之景。殊不知他们打量着人家,人家也偷偷看着他们,这荒郊野地,难得出现几个丰神俊朗的人物,几人都赚足了目光。
  不过,这群人都是被众星拱月惯了的,对这些个偷偷打量的目光倒也没甚感触,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走了一阵,季尧华突然小声“咦?”了一句。
  季怀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前头有个头发斑白的妇人正推着一木犁慢悠悠的在田间走着,那速度,可比周遭的人慢上许多。
  季尧华抬头,眼中露出恳求之色,显然是想去帮一帮。
  季怀直低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会用那犁吗?”季尧华自然是摇头。
  他又看了看张恕和杨显兴,这一大一小面带尴尬地晃了晃脑袋。
  季怀直叹道:“既如此,就莫要去捣乱了……况且,你去帮了她这一回,那明天呢?后天呢?……你总不能日日过来。”
  季尧华有些丧气地垂了头,季怀直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到底还是领着人往那老妇人处走去。
  几人尚未走到,就先有一面相憨厚的中年汉子先一步赶了过去,“齐婶子,这犁您用得还顺手不?”
  这汉子虽然人就在这老妇人的身边,这话问得几乎有喊出来的气势,震得季怀直一行人脚步都顿了一瞬。
  那老妇人却没什么反应,当那汉子走到跟前,才缓缓地抬头看他,仔细瞅了瞅,似在辨认来人。半日,才突然笑出了一脸皱纹,招呼道:“是四儿啊?”然后,又指着道边上的石头,接着道:“你先坐着,婶子一会儿就干完了,今儿到婶子家吃饭去。”
  那汉子她这番答非所谓也不在意,又上前几步喊了几遍,这老妇人才恍然大悟道:“顺手!顺手!老婆子这辈子,就没用过这么好使的木犁!你啊,比你爹还能耐啊!”
  季怀直隔着这两人有些距离,但架不住这两人说话都是用吼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眼神不由就落在了这老妇人手中犁上——
  好像是有点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季怀直就说不上来了。
  他眯了眯眼,将视线落到那憨厚的汉子身上。
  【曹四 “能工巧匠” 智慧:27 武功:15 野心:6 忠诚:83 】
  “能工巧匠”?
  人才啊!
  季怀直看着曹四的眼神当即就带上了些热切。
  ——大兄弟,工部任职考虑一下?
  季尧华就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一本正经地教训她的父皇,当即就扬起了热情的笑来,殷勤地赶上前去,“这位四儿兄。”
  这群人在田间可谓相当扎眼,曹四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不过,他们这般贵人打扮,一看就与这些田间地头上的人不同,是以众人也都不愿意贴上去自讨没趣。
  不过,这会儿这人主动过来,倒不好无视,他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衣裳,拘紧得回道:“这位……贵人,不知有何贵干?”
  季怀直笑道:“‘贵人’不敢当,在下姓淮名直,若是四儿兄不介意,称一句‘小弟’也是使得的……小弟一家初到青石镇,想尝尝此地风味儿,不知四儿兄可否告知一二?”
  从这到京城不过十里路,偏到这个小破镇子上找“风味儿”?
  曹四又怀疑地多看了他们一眼,犹豫了一阵,往镇子那边比了比,道:“就从这边进去直走,道儿南边有个‘刘家食馆’,听闻掌勺大师傅祖上是做御厨的,您若是想去,那边儿应当是妥当的。”
  谢过曹四之后,季怀直又再三邀请他同那老妇人一同去,曹四推辞不过,只得跟了过去。
  一直等到坐在了刘家食馆里头,曹四还有点懵,他不是个爱占人便宜的性子,况且这行人看着可疑得很,他怎么就跟着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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