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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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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喊的,竭尽全力才将字全给吐了出来,只是声音却小得可怜。说完后,呼吸就变得又粗又急,全身的肌肉都绷得死紧,就像是料定自己一说完这些话旁里就会伸出柄快刀将他一劈两半。
  旁里没伸出柄快刀来,不过是站在他前面的人拿眼睛扫过一眼,锋利的目光就已经比快刀还要锐利,似乎真的已经将他劈成了两半。
  “本主做事需要你来多嘴么?”
  那人浑身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的跪下去:“属下知罪。”
  “下去!”
  园中再度寂静下来,那人转身再度望向绿叶露珠,日光已盛,映着透明的水滴幻出七彩又渐渐凝成水汽消散,最终一丝痕迹也无。
  短暂却耀眼,就像初见那个女人时的感觉。
  如同无数个来找“无月门”的人一样,自然会有线人负责决定接与不接,再商讨价钱,价格高的特殊生意接过不知凡几,能惊动到他的却是一桩都没有。若非她的价钱高得离谱,要杀的人也特殊得离谱,恐怕他尽一生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牵动他已近三十年都如死水般的心。
  她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清晨,阳光很好,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正是白雪皑皑,阳光照射下泛出耀眼的七彩光华,她就像踏着彩光而来。那样的景致在这“无月门”中从未出现过,又美又虚幻得不真实。
  一身的素白,乌黑的发丝披散双肩,不着胭粉不戴环佩,只发间簪着朵白玉梅,墨色的瞳苍白的脸,面无表情,连唇也是苍白的,整个人只剩黑白两色,犹如徘徊人世的寂寂幽魂,冷香飘然而至。
  她很美,但很憔悴,眼神却很亮,仿佛燃着火光,走到他面前似看着他又像看着虚无般的道:“你已经知道我要杀哪些人,其中有一个更是非死不可,接还是不接?接,符离国库中的所有珍宝就都是你的了。”
  作为顶级的杀手组织,要保证声名不坠,接生意的规矩就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接的生意善后要方便,绝对不能有后顾之忧。虽然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这个“非月门”的宗主来说简直少之又少,少到只有这一桩。
  这样的生意,按理别说一个符离的国库,就是将全中原的国库都搬到他面前他也不该接的,杀人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处理随后而至的无穷无尽的麻烦,没有把握将善后做得妥贴,那就绝不要接。
  作为一个声名在外的杀手组织,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烦,那会让他们被迫暴露在光线下带来重重危机。偏偏这桩生意就是,任是他手眼通天也没有把握将所有的麻烦一并清个干净,所以,这生意是不该接的。而且他知道,在他之前,所有的杀手组织都没有接这桩生意,他更不应该接。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对着那双燃着火的墨黑眼瞳就像失了魂,拒绝的话说出口却变成:“我接。”
  醒悟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一刻的怔忡。而面前的女人仿佛了却了今生最大的心事般松口气,瞬间放松下来,那一刹那他看到她紧抿的唇线松开,勾起一个又轻又浅的笑,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却令他魂飞天外。
  于是他脱口而出:“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解符离覆国之危,不愧为誉名遍传符离全国上下的将军夫人。”
  她的目光垂了下去,再抬起时里面是一片冰冷:“符离是覆是兴干我何事,更何况它已根本没救了。”
  这话倒是说得他再度怔住,她已经转身离开,只能听她接道:“我只是个女人,心里能容下的也只有一个人,而今他亡,我自是要报仇,做我唯一还能做的一件事而已。”
  从那之后,两人再没有见过,可那不过盏茶长短的会面就像刻进他的脑子里,不论何时何地总会想起来,甚至越来越清晰,连她当日发丝飘起的模样都历历在目。
  不由苦笑起来,感情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自己以往也对它嗤之以鼻,没想到居然说动就动了,只是那日她也说得分明,她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人,自己该不是杀的人多,活该受的现世报么?
  她的话又开始在耳边回响,一声大过一声,白玉梅的冷香似乎又飘过来。随手拗下一截柳枝,他轻喃:“做完这件事,你又该何去何从呢?”
  突地全身剧震——生无可恋!
  庭院里春花初绽,碧草连连,衬着春阳本该是极赏心的,但院中的悄无人声硬是让美景添了丝丝凄冷,让独坐花中的丽人更显孤寂。
  仍是全身的素白,披散的发丝如同黑缎,斜插一朵白玉梅,青葱般的指间是封书信。她将信仔细看了,小心叠好放在一旁,然后又取过一封,再仔细看过小心叠好。
  一整个早上,她就在做这件事,直到所有的信都看过一遍也都小心的叠好了,她才收起来放到旁边的一只紫檀小匣里,轻柔的动作就像在对待世间唯一的珍宝。
  刚刚将匣上的锁扣扣好,一个腰背略有些佝偻的老人便走进院中,手中拿了件水貂披风就要给她披上,叹息道:“少夫人,早春天还凉着,这样坐在地上寒气进了身子骨怎么办?”
  说话间眼睛瞄到那只小匣,又忍不住叹息:“少夫人,天天如此是何苦。”每天每天,她都捧着这只匣子,早上要看一遍,晚上也必定要看一遍,否则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就算是这样天天看,她也一天比一天憔悴了下去,让人如何不心疼。
  她倒是轻轻笑笑,从老人手里接过披风系好:“宋伯,我只是放不下。放心吧,这段日子过后我便不看了。”后面极轻极轻的接了一句:“很快的。”
  宋伯年纪大了耳力不灵,最后一点模模糊糊的没听清,问道:“少夫人,你在说什么呢?”
  她摇摇头:“没什么,宋伯,院中坐得有些凉了,回屋去吧。”
  宋伯本来担心,但听她先说的那番话心已放下大半,所以也没深究,答应一声就将她送进了屋,说道:“少夫人坐坐,老奴去给你端热茶来。”
  她却没坐,而是走到窗边推开窗,对着外间的风景出神,手上扔捧着那只小匣子,右手温柔的拂过上面雕刻精细繁复的花纹,话语似是未出口就已散落:“纪寒,我等你唤声轻裳等了六年,却始终也等不到了么……”
  神色在这一刻寂寞又抑郁,但很快她又微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不用多久,我想我就能听到了……”

  第 29 章

  莫纪寒是在一阵阵轻微却不断的摇晃中醒过来的,初初睁眼头脑混沌,只觉得又晕又重,茫茫然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愣愣的想着怎么屋顶变了样?
  他正愣着,旁边一个带着喜色的声音道:“莫将军,你醒了么?饿不饿,奴婢去给你端吃的过来。”
  说话声让莫纪寒又是一怔,随即醒悟那是莫言的声音,神智也终于开始清醒,很快认识到这处并不是以前住的偏殿,从那摇晃的节奏感觉倒像是正在马车上,而且这马车行得很是缓慢。
  视线清明起来,莫纪寒稍一打量便知自己所猜不错,但看这马车超乎寻常的规格,雕着游龙戏凤的厢壁以及明黄灿烂色调的幔帘锦枕,又有些愕然——这分明是龙辇!
  莫言在一旁没等到他的回答,小心问道:“莫将军?”
  莫纪寒随意应了一声打算起身,稍微动一动才发觉全身酸软,轻飘飘的完全使不上力,刚刚清醒点的脑袋因为这个算不上大的动作又是一阵眩晕,嗡嗡作响得让他不由抱住脑袋呻吟出声。
  莫言赶紧递上个温热的软绸巾敷上他的额前,然后又帮他揉着太阳穴,小声道:“莫将军你睡了三天,头痛就用热巾多敷敷。有没有觉得饿,粥我热着呢,现在端来好不?”
  莫纪寒接过绸巾擦了擦脸,温热的感觉舒缓了神经,这才觉得好过许多,听到莫言的话惊问:“我睡了三天?这是怎么回事?”
  莫言却没做答,只拿眼角很轻的瞟了另一角又很快收回,然后接过绸巾往最前面的一个红泥小炭炉走过去:“时辰刚刚好呢,这会儿趁热吃最香。”
  顺着莫言那隐晦的视线看过去,莫纪寒不由有些怔住,那里摆着张一臂长短的小案,据案而坐正握笔写着什么的不是任极还会是谁。
  莫纪寒吃惊不小,翻身便要下地,岂知刚有动作就传来清脆的金属碰触声,站定寻声望去,见是两条闪着刺目银光的细白锁链,它们的一端穿过车厢地板牢牢钉在坚固的车身上,另一端则套在自己的一双脚踝上。试着运气,发现丹田中空空如也。
  莫纪寒顿时面色铁青。
  莫言这时已经端着热着热腾腾的细粥小心的走过来,她的头始终都低着,直走到莫纪寒身前站定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借着他的身形将自己遮个严实,眼里满是哀求:“莫将军,你胃空着,先吃点粥垫垫,一会柳姐姐会送些小点过来。”
  她眼里的哀求莫纪寒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僵了僵后才接过莫言手里的粥碗,不发一言的坐回塌边默默喝完。
  莫言拿着空碗,有些局促的道:“奴婢这就去柳姐姐的车中看看小点好了没。”说完几乎是逃跑般的溜了出去,也不等龙辇停稳,自顾自的跳下车匆匆跑下后面相对而言简陋得多的另一辆马车。
  龙辇上立刻沉默的让人连呼吸都感觉困难,莫纪寒僵硬的坐在榻上,满脑子疑惑越来越浓,不安也随之扩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问不出口,只能从被风偶尔撩起的帘间看到外面的景色,发现这是离开启梁国都的路径。眉头紧皱心里突地“咯噔”一下:难道与那份急报有关?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任极仍旧据案而坐,没有半点抬头的打算,提笔正在写着什么。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自己一派平静的表象下心里的翻腾比起莫纪寒的来恐怕只少不多。奏折在莫纪寒刚醒的那会儿已经批完,那枝笔如今在案几的宣纸上落下的不过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
  任极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出了毛病,居然在就在出发的前一刻突地想要带上这个俘虏,命要连夜在龙辇了钉了这么付链子将他锁在身边。因为下了迷药,头三天莫纪寒一直在昏睡时没觉得如何,现在他一醒,顿时就感到分外怪异起来。
  他拼命给自己找理由,反复告诉自己那封急报很有可能,不!是九成九与这个俘虏有关系,所以他才要带着他。至于为什么不把他放到别的马车上由人看守甚至是弄辆囚车装着,任极下意识的避开连想都不愿意不想。
  如此对着自己翻来覆去在心里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任极才觉得稍稍平静些,想从案几边站起来,扫眼看见莫纪寒如同木头般全身僵硬坐着,直觉自己站起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由气闷起这龙辇太小,便是不走动都会面碰面,却从头到尾没想过把莫纪寒扔下去。
  龙辇上的空气越发沉闷压抑起来。
  辇外突然响起通报声:“皇上,奴婢送茶点过来了。”
  任极咳了一声,赶紧道:“进来。”
  锦帘掀起,柔和的春风带着令人舒爽的青草芬芳拂进来,车厢中的空气刹那又重新开始流动起来,莫言和柳莺一人捧着几色小点一人端着刚泡好的香片走了进来,她们的脚步很平稳,表情却有着勉强压抑的忐忑。
  从郑公公将那包迷药交到她们手里的时候,看到他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和脸上比以往更深的皱纹,她们就已经开始不安。而在知道竟是要随皇上亲征的时候,不安就更严重了,她们想不通为什么亲征会要带上一直被关在偏殿中的囚犯。
  任极和莫纪寒交手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当时她们还以为自己会性命不保。谁知任极并未追究,好不容易才松口气,郑海给她们的迷药又让她们把心给提了起来。那些不安有对她们自身的,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却是为着莫纪寒。
  虽然对于莫纪寒之前挟持任极的举动她们又惊又怕,但还是忍不住会为他担心。毕竟在宫中,会不把她们当成奴才当成狗的主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即便他只是一个囚犯。
  莫言和柳莺先到任极身旁在案几上恭敬放下小点和香片,然后便朝莫纪寒走来。莫言将捧着的另一盘小点交到左手,右手在床头倚着的那面厢壁前摸到一处微凸的雕花略微施力向下一板,轻微的木头摩擦声后那里竟被拉出一块隔板,横亘下来就成了一张小方桌,做得极为精巧。
  莫纪寒瞧着她们把点心和香片一一放好,半晌后才道:“多谢。”他现在需要找些话来说说,不然又会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莫言头次听莫纪寒道谢,呆怔之下完全没有反应,柳莺倒是机灵些,片刻后就已回神,轻轻笑了笑:“莫将军,请用吧。”
  之后车厢内又安静下来,莫纪寒发觉无话可说,只好闷不吭声的往嘴里塞东西,几乎是嚼都没嚼直接咽下去,完全的食不知味。心里乱轰轰犹如被揉成一团,各种各样的思绪纷至沓来又忽闪而去,什么也抓不住,似乎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任极仍低头在那时拿着笔写写划划,看过一遍的奏折又被他拿起摆在眼前,却是心浮气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大骂自己堂堂九五至尊居然昏了头给自己找个天大的麻烦。也想不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怎么之前的好整以暇立刻就变成了不知所措,简直是该死的见鬼!
  龙辇再大毕竟也有限,任极又没有丝毫掩饰,他烦躁的情绪轻易就被人看了出来。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莫纪寒自然是装作不知,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很快的注意力又回到那封急报上,眼见他们出京是往南方去,心底开始悄悄升起一丝希望,或许,他还能再逃一次。
  莫言和柳莺感受到任极的情绪自是无法强装镇定,主子可怕的怒气让她们打颤的双膝快支不住也在发颤的身子,即便她们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事,还是几乎忍不住跪下来大叫“饶命”。
  这一天从莫纪寒转醒起就分外难捱,即使后来任极索性弃辇骑马,但大队的护卫让他无法尽情驰骋,那股焦躁之气郁结于心得更加厉害了。
  夜晚降临
  大军黄昏时就已安营扎寨,正中便是王账,华丽的牛皮帐蓬占地足有五丈方圆,以翡翠屏风隔成了两间,前为厅后为室,
  莫纪寒眼睁睁看着银链的另一头被锲入坚实的土地下,觉得眼眶阵阵发红,要摆脱这些东西便要寻回内力,自己的内力又该如何找回来?
  莫言和柳莺都有些神情憔悴,端着原封不动的晚膳从里间走出来。任极不在,她们按他的吩咐给莫纪寒单独送吃食,瞧见的却只是他比先前更加难看的脸色,当下她们就明白这饭他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可看着满满的碗盘,她们该怎么和皇上交待?
  两人刚刚走出账外就看到任极策马在三步外勒住了坐骑,白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就在眼前挥舞,顿时将她们吓得呆滞分半也挪不动。
  任极腾身潇洒跃下马身,扫过两个侍女手上端的东西脸色一沉,莫言柳莺心中惊跳,慌忙着就要下跪,任极却一挥手:“罢了,下去吧,不必再伺候。”
  走进帐中,明亮的烛光让翡翠屏风显得纤薄透明,里面人的影子打在上面显得有些隐隐绰绰。任极突地止了步子,那扇屏风看起来仿佛成了不可攀越的屏障,因为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尴尬。
  比之早上的不知所措,这尴尬越发让他无所适从,他脑子一定是出了毛病!
  帐外突然一阵喧哗,众多的奔跑声都向王账集中而来,其中一个中气十足的沉稳声音正在发令:“有刺客,鸣枭已率人去追,剩下的随我保护皇上,快!”
  任极挑眉,刺客?来得还真够快。
  尴尬转瞬消散。

  第 30 章

  随即 ,那个声音在帐外道:“皇上,有刺客探营,臣薛阳前来护驾。”
  任极转身挑帘而出:“不必护驾,叫他们都下去吧。”
  薛阳闻言一愣:“皇上?”
  任极不甚在意的挥挥手:“不会有刺客那么蠢,暴露了行踪还要一意孤行的,这里今天不会有事,叫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鸣枭回来之后叫他来见我。”
  “臣遵旨。”
  鸣枭去得快回得也快,在任极和薛阳话音刚落时他就已经回来了,省了通报,直接在任极面前翻身跪倒:“皇上,臣无能,把刺客跟丢了。”
  任极抬手叫他起来:“意料中的事。我猜那也不是真的要行刺,大约是来踩点的,不过没算到营帐周围都布下了‘玉蜘丝’罢了。薛阳,来人多不多?往哪个方向去的?”
  薛阳答道:“回皇上,来了三个人,都是使是外门兵器,分散逃开的,所以抓不到。不过臣倒是从与臣的那人身上摸来了一样东西。”
  说着从衣襟内摸出一样事物交给任极,接过一看,是枚方形的羊脂白玉,只有小半个巴掌大,上面雕的是浓云蔽月。任极长于宫中,对于这些江湖门派了解不多,接触连络一类统统都是交由越宁负责。他看得不知所谓,脸上露出迷茫神色来,也不掩饰,直接问道:“这是什么?”
  薛阳立刻接道:“禀皇上,虽然臣对江湖门派了解不多,但以前听越统领提过江湖上三大杀手组织各有各的标记以作信物,这玉佩如果臣看得不错。,当是第一大的‘无月门’所用之信物。”
  任极把玩着冰凉的玉佩:“江湖第一?用得起上等的羊脂玉,看来果然有些来头,倒也没枉了这个称谓,好了,你下去吧。”
  薛阳还是不放心,面露迟疑,任极看看他,道:“好好,要是不放心便再把守卫加严吧,今晚既然已经知道有刺客,再度加强防备也是自然的。”
  薛阳这才领命出去,一声令下让近卫将中帐给团团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这才觉得万无一失。
  任极转身进帐,因为注意力被转移,一时没想起帐内还有个人,转过屏风第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莫纪寒,顿时怔住。
  莫纪寒背对着他,身下垫着张薄毯,虽然他极力掩饰,不太平稳的呼吸声仍旧泄露出他没有睡着的事实。
  他身上没有盖东西,干净俐落的线条有着赏心悦目的美感,笔直有力的小腿下是锁着锁链的脚踝。一眼扫过去,心跳就突然快起来。
  任极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在上面来来回回,直到发觉眼前的人猛然僵直了身子才惊觉自己刚刚都在想些什么,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他向来对情事欲望颇有自制,真正冲动的时候很少,这时候想想,虽然要莫纪寒的次数不算多,但似乎除了第一次是带着目的,后面似乎都很——冲动?!
  躺着的人似是不堪其扰,身子一挺坐直起来,皱眉往他这里看过来,目光坦荡明澈,带着隐约的怒气和不容侵犯的凛然。这样的表情表情在任极看来,简直是该死的诱人,全身血液直往上下两路冲去。
  两人一坐一站互相对视,莫纪寒对任极的想法毫不知情,只当他这样盯着自己是因为刚刚的刺客,心里正在猜测到底是何人派来的,又是否会与自己有关。
  刚刚的喧闹他听得分明,借着骚动他心念急转,自认正是适合逃走的好时机,那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刺客的身上,不会有人特意监视他这个囚犯,只要能挣脱这束缚的锁链,他应该有五成的机率逃出去。
  锁链他仔细瞧过,正是当初将他锁在偏殿的那条,可能是已经固定的原因,以前嵌在墙上的前端没有取出来,现在钉入地下的部分是用的百练铁,虽然也很结实,但比原配的却是差了许多。
  而且为了日后的拆卸,连接处并未铸死,用的是锁扣,莫纪寒对开锁没有心得,但只要有适当的工具,将锁扣破坏倒不是难事。
  只要将锁扣拆掉,余下的锁链虽长但又细又轻,只要挽起来缚牢于行动也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这边莫纪寒正思忖着如何逃脱,旁边的任极则是被汹涌的血气冲击得几乎双眼发红,意识到自己果然是“冲动”了,这种情况让他惊讶又难接受,为了分散注意力,想也没想脱口就道:“莫将军,发现我没被人刺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莫纪寒眼中透出警觉神色,不知道任极这样问是何意,总之怎么回答都觉得不对,疑心他不知又在想些法子折腾自己,一想起那些折辱只觉得从心底发冷,于是只冷漠的扫他一眼,然后翻身还是背对躺下将眼睛闭起来,不轻不重的说了两个字:“言重。”
  任极只觉血脉中咆哮的欲望震得脑中轰轰作响,几乎听不清莫纪寒说的那两个字,直直瞪着他,到最后眼中血丝满布,转身重重离去,一脚踹翻了那扇翡翠屏风,清脆的“哗啦”声后由价值连城变成了一地碎片。
  莫纪寒愕然,他几乎把所有会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个遍,甚至连最难堪的情形都有了咬牙承受的准备,偏偏想不到他竟会夺门而出。
  异样的反常让莫纪寒心中戒备更甚,任极在他面前时并不是一个能忍的人,今天这样反常的没有对着他发怒,绝不简单,怕是后面还有更让他难以预料和无法忍受的事情。
  下意识的,莫纪寒起身握紧了脚间轻韧坚固的锁链,莫言曾告诉过他这是“玄冰铁”,在脚上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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