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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帝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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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寒意森森,我站在那儿,进退两难。萧煜却在此时回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啊,是什么风将礼部侍郎吹到了本王府上?”
  我拾阶而上,在他对面坐下。
  我皮肤上的蜜蜡早被洗去,月辉明亮,将我的脸照亮,萧煜本懒懒倚着亭栏,只看了我一眼,便坐直身子,有些惊诧:“皇叔?”
  “不错,是孤。”我端起案上一杯酒,嗅了嗅,“好酒佳酿,良辰美景,一个人喝可惜了。”
  萧煜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异样:“皇叔怎么穿着太子的衣服?”
  “孤在他府上弄脏了衣服,便借他的穿穿。”
  “哦?”萧煜古怪地一笑,“皇叔与太子都亲近到了与子同袍的地步?嘶,都是亲侄儿……皇叔怎么就没跟我这么好呢?”
  “你胡说什么?”我沉了脸色,“孤与他乃是叔侄,清清白白。”
  虽是上门求人,但我也听不得这种暧昧的调侃。
  “怎么一提太子,皇叔反应就这般激烈?我又没说你俩不清白。”萧煜垂眸,目光在我颈间游走,“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什么?”
  我担心颈间是有什么痕迹未消,借嗅酒之际,将领子捋高了些。
  他举杯饮了口酒,咽下:“如何?”
  我莫名其妙,冷冷地问:“什么如何?”
  “比之父皇,滋味如何?”他顿了一顿,“那小杂种身强体壮的……”
  我没忍住,一扬手把一杯酒都泼到他头上,拂袖便走。
  何苦到这里来自取其辱?我是疯了才来找萧煜罢。
  “皇叔……皇叔留步!”走下亭子台阶,就听萧煜喝道。我头也不回,又听木轮嘎吱有声,“砰”地一声闷响自身后传来,我回过身去,竟见萧煜连人带椅摔在阶下,发冠散乱,样子颇有点凄惨。
  见他如此,我也不好袖手旁观,只得弯腰将他扶起,萧煜将我的手臂攥住,手指似鹰爪般几乎勾破我的袖子。我忍疼将他扶上轮椅,萧煜双腿发抖,脸色惨白,攥着我不放,咬牙笑:“皇叔不是明日就要随父皇北巡了么,为何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我掰开他的手,淡淡道:“你也看见了,孤如今成了礼部侍郎,自然不会随你父皇走。只是,宫里总归是不太安全,孤需在你这儿暂避一宿,你若是不方便,可否送孤去找你七叔舜亲王?”
  “舜亲王明日一早就会过来,说是想再见长歌公主一面。”萧煜敛了笑,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皇叔既然假扮成礼部侍郎……为何不藏身在东宫?难道,皇叔与太子有了什么龃龉?”
  “不错,孤确与他有些不合。”我笑了一下,“孤想托你遣人进趟宫,去东宫请李修来你府上,就说有急事相求。”
  “为何?”
  “你若帮了孤这次,孤日后定会全力助你……萧煜,你是嫡长子,皇位理应是你的,李修此人乃良师益友,对你大大的有用。如今他去东宫毛遂自荐,若是让他给萧独笼络了,你可得不偿失。”
  我绝不能让萧独得到尚方宝剑,那是我手中至关重要的一把武器。
  萧煜未答应,反问:“那日我交与皇叔的榲肭,皇叔用上了么?”
  我眯起眼:“孤说用上了,你信么?”
  萧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杂种如今没事,想必还未行房事…”
  “萧煜。”我厉喝,“你有完没完?”
  “我又没说他和皇叔……”见我脸色愈发难看,萧煜推动轮子,朝林间小道行去,“也罢,若皇叔真给他下了榲肭,他即便不纵欲,也活不了多久,我姑且耐心等着,希望皇叔不是搪塞我。”
  我哂道:“孤对挡道之人从不手软。”说着,却不禁自嘲,若真想给萧独下毒,我有多少机会?
  “这点侄儿深有体会。”萧煜笑罢,召了人来,依我所言,拟了份手谕去请李修,理由亦是我想的,堂而皇之——
  煜亲王府要翻修园林,修建神庙,以便出行不便的煜亲王为冕国祈福,图纸需经兼任工部尚书的李修检查过目。有了这份亲王手谕,起码萧独得给个面子,不便强迫李修立即去取尚方宝剑。
  一字一句的写完,萧煜满脸讥色:“如此大费周章,有何必要?”
  我反问:“在自家府邸修建神庙,可谓虔诚贤明之举,能赢民心。孤既帮了自己,也帮了你,一举两得,难道不是妙计?”
  萧煜思忖一番,似觉有理,挥挥手命人这便去送手谕。


第40章 红尘
  目送信使远去, 我的心忐忑不定,但急也无用,只好坐回亭中,与萧煜共用晚膳。山珍海味,俱食之无味, 我口干舌燥,只喝了几杯生津的茶水, 却也解不了渴。正在我疑心是不是体内那蛊作祟, 致我血瘾又犯了之时,萧煜的家仆送来一盘物事。
  布一揭开, 竟是两根去皮剥肉的大腿骨,还残留着些许血丝。
  我应会倒足胃口, 可嗅着那血腥味,不想吐, 反倒更加焦渴。我立即别开脸, 掩住鼻子:“快拿走,孤都要吃不下了。”
  萧煜却道:“皇叔帮我挑挑,哪根适合做笛?我听一位江湖术士说,取腿脚灵活的人的腿骨做的笛子, 吹出的乐音有奇效,这两年来, 我换了数根笛子,腿却毫无起色,想来是材料还不够好。”
  荒谬, 被冰刀划断了脚筋,哪还有可能吹吹笛子就好?
  我暗嘲,嘴上却道:“原来如此。你一说,孤也想了起来,《地经》上却有记载此种偏方,不过还差点东西,这笛子才有作用。”
  萧煜眼睛一亮:“什么?”
  我喝了口茶,“血,你……取些血来,要童男血。”
  “童男血?”萧煜蹙了蹙眉,唤来一名侍卫,“你可是童男?”
  那侍卫一愣,点了点头,依照我的吩咐割破手心,接了半杯血,我装模作样倒在那两根大腿骨上,留了些许在杯中,信口胡诌:“你看,这腿骨哪根沁血性好,哪根就透音性好,适合做笛。”
  趁萧煜低头去看,我以袖掩嘴,喝了一口杯中剩余的童男血。
  哪知刚一入喉,我便觉一阵强烈的恶心,一口便吐了出来。
  见萧煜惊异地抬眼看我,我忙抹了抹唇畔鲜血,他却自然已经看见了,愕然半晌才道:“皇叔为何要喝血?皇叔是妖精变得么?”
  我斜睨着他,哂道:“你看孤像不像妖精?”
  萧煜点了点头,细长的鸾眼如飞鸟拂水,漾起波痕:“像狐妖。”
  我无声笑了:“荒唐,孤不过是与你一样,有些怪癖罢了。孤时常觉得身体虚弱,问过太医说是缺血之故,所以会想饮血。”
  萧煜凝视着我,抚掌而笑:“有趣,有趣,皇叔果然是妖精。”
  那侍卫吓得脸色惨白,伏跪下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萧煜弯腰从他腰间拔出佩剑,浑手一剑割了他的颈子,血流如注。他伸手取了杯子,接了满满一杯递与我来:“皇叔,请用。”
  虽对萧煜的脾气早有耳闻,可见他如此暴虐,我心下也是骇然,推开杯子:“谢了,不过,这人不是童男,孤喝不惯他的血。”
  几人上来,将那侍卫拖下去,在阶上留下长长一道血痕。
  “可惜了……我临幸过侍妾,也不是。”萧煜喃喃,将指尖蘸的一点鲜血舔去,似不喜血味,漱了漱口便吐在了脚边的金盂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的焦渴丝毫没有缓解。
  我有些烦躁,侧头望向城墙之内金碧辉煌的皇宫。
  莫非,我离不了萧独的血么?
  难不成真得像他说的,要交欢才可解……?
  我避着他,又能避多久?萧独想要独掌大权,将我控制,必要在朝中掀起一场明争暗斗,我如何能坐以待毙,任他将我困住?
  “我很好奇,皇叔以前害我,如今又帮我,所求为何?”
  此时,萧煜的声音将我思绪拉了回来。
  我稍一思忖:“萧煜,不管你信是不信,你曾冒犯孤,孤确有惩戒你的心思,但冰媳大赛上,你会受重伤,却非孤所为,而是有人做了手脚。我知晓你会怪在孤头上,也懒得争辩。”
  听我提及他命运转折之日,萧煜脸色阴沉下来。
  “可我检查过当日穿的冰鞋,并无什么问题。”
  “冰鞋没有问题,其他地方也就没问题了?当日你横冲直撞,一心求胜,哪能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我眯起双眼,“孤教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摔着?不是滑得挺好?还不是你练习时仔细从容……”
  “够了。”萧煜将酒杯一掷,打断了我的话,似因忆起当年之事,情绪异常激动,双手攥紧膝盖,手背青筋都爆了起来。
  我旁观着,竟有些怜悯他。
  萧煜以前就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骄傲专横,言行嚣张,残废后虽性情大变,但脑子并不会因此变得聪明。
  “那日,你父皇也遇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但那幕后黑手,并不是孤。”我起身,在他身旁坐下,按住他一手,“如今说什么也无用,孤心里有愧,会好好弥补你。孤其实别无他求,只望这天下太平,当了几年皇帝也当得腻了,只想尽心尽力辅佐一代明君。你父皇委曲求全,竟娶蛮人为后,不是明君,孤希望你会是。”
  萧煜闭着眼:“皇叔,你若真帮我登上帝位,我自不会亏待你。可这双腿的帐,我会一直记着,皇叔要弥补一辈子才行。”
  我拍了拍他的肩:“孤一世为臣,辅佐你治天下,你以为如何?”
  萧煜睁眼,笑了:“好极。”
  如我所愿,晚膳之后,李修被接进了府中。
  经我旁敲侧击的一番询问与李修的暗示,我知晓尚方宝剑暂时还未落到萧独手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方才落回原处,便假意让李修去自己住所取测量地形的器材,实则是要他回家取尚方宝剑来。
  眼下,尚方宝剑藏在哪儿都不安全,萧独既有意要它,必会去李修住所搜察,不如先取来,借修建神庙之机,暂时埋在萧煜府上。
  三更,在一队亲王侍卫护送下,李修顺利地瞒天过海,将尚方宝剑混在一堆测量器材中取了来,堆放在准备修建神庙的一处苑子中。萧煜对此事毫无察觉,不知这可以取萧独性命,也可以取他性命,助我劈关斩将的法宝,便藏在他以后日日祭拜神明之地。
  丑时,我才睡下,但渴血的感觉令我辗转难眠,到天亮也未合眼。
  次日清晨,白辰不期而至,身上带着残留着激烈打斗留下的血迹,想来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乌沙。见他掩上窗子,神色紧张,我知他肯定查到了什么,倒了杯茶水与他,命他坐下慢慢说。
  “怎么了,慌成这样?这里好歹是煜亲王府,毋需怕那乌沙。”
  “皇上派属下去查太子萧独的身世,属下查到了些线索。萧独其生母,却曾为荻花楼里的一名蛮族舞姬,确为魑人……曾是战俘。皇上可记得二十年前先皇北伐,大胜而归,带回千名魑族战俘?”
  我点了点头。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那时虽年幼,也印象十分深刻。
  白厉继续:“在那战俘之中,有一名能征善战的蛮人女子,是魑族女王乌兰。被俘后,她不肯投降,便被药哑,卖入了青楼。”
  我震愣,萧独果然流淌着魑族王室的血,还是女王之子!
  “因蛮人女俘众多,也没人知晓这青楼舞姬曾经的身份。属下也是因年少时在冕京城内任过禁军长,亲自整理过战俘名册,看到那女子画像才想起来她的本名,难怪,属下见太子第一面时就觉得他眼熟。平澜王定然到现在都不知晓太子的生母曾是魑族的王。”
  说罢,白厉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展开来。
  画卷上赫然是一名高鼻深目的蛮族美人,虽是花魁打扮,眉宇桀骜锐利,嘴角倔强的上扬着,是种轻蔑的神态,令人过目难忘。
  这样的人,是极诱人的,难怪萧澜会替她赎身。
  “你是从哪弄来这画的?”
  “荻花楼放花名册的仓库里。”
  我点了点头,将卷轴收起,放进袖中。
  听闻萧独生母产下他便难产而死,萧独怕是连母亲的样子都没有见过,这样一幅画,对于他而言,应是极为珍贵的。
  “不过属下发现,这女子并非像传言中,产下太子就难产而死。”
  我疑道:“哦?怎么?”
  “她产下太子独后,又被逐回了青楼,在那里待到宣和元年,也就是皇上登基的那一年。皇上是否记得,你凯旋后大赦天下,放归了蛮人俘虏?就在那时,乌兰也随那些俘虏一起离开了。”
  “后来,孤担心那些战俘会带走冕国的技能知识,传播到蛮人土地上,让他们学了,遗祸无穷,便命白延之诱杀,一个不留。”
  我的心一沉:“太子会不会知晓此事?知晓他生母是怎么死的?”
  “属下不敢妄言。但,太子妃与乌兰同为乌氏,应有亲缘关系。”
  我吸了口气,心乱如麻。当年追杀战俘之事,我因担心会引起民心不稳,说我大赦天下又出尔反尔,便命白延之将那些战俘逼进深山,速战速决之后就地掩埋,对外宣称只是土匪做乱。
  而后,又寻了些蛮奴假扮成战俘,送出关外,没有多少人知晓。
  萧独会不会知晓。若这狼崽子知晓了此事,定会恨死我的。
  如此想着,我不禁记起萧独那夜看着花魁发呆的样子,心口一绞,有些难受。原来,如今被这狼崽子缠上,是冥冥之中的债孽。
  我竟是亏欠了他。
  “皇上现在出了宫,打算如何?”
  “自然是离远一些,坐山观虎斗。”我想了想,问,“你做暗卫多年,知不知晓什么法子能极好的隐瞒身份,见了面也认不出来?”
  白厉一愣:“人皮面具?”
  “你去给孤弄张来?”
  “属下这里就有一张。”白厉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绢纸的物事,“只不过,是女子的面相,是平时属下自己用的。”
  我接过,抖开来瞧了下,果然是张平平无奇的女人脸。
  “要帮皇上戴上么?”
  我点了点头,任他将这人皮面具敷在了脸上。不施粉黛,倒也不显得十分女气,说是宦官也过得去。平日行走,总归是宦官的身份方便得多,我便从萧煜那儿讨了套宦侍的衣衫来。
  拾掇一番,镜中已全然看不出是我自己,成了个面皮白净的小宦。
  我翘了翘兰花指,学着这些阉人行了个礼,白厉忍俊不禁,平日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竟然笑了出来。他三十有五,跟白家人一样,都不怎显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笑起来如冰雪初融,甚是好看。
  不知怎的,我眼前一瞬闪过乌沙挑衅他的样子,竟觉有点暧昧。
  我忙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念头甩去。
  当—当—当——
  上空钟鼓齐鸣,是萧澜北巡的送行典仪开始了。
  我自是不便出外观摩,便来到府内临城道的楼阁上。
  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如潮水般没过城道,朝北门行去。
  皇亲国戚都在其中,依地位排列,紧随在御驾之后的便是太上皇的座驾,后方跟的便是萧独。见他远远行来,我虽戴了人皮面具,仍不免有些紧张,放下窗帘将自己遮住。太子后方的则是王爵,我望见了七弟,他有意将马步放得很慢,吊在后方,在他侧方的车辇悬挂着红幔,一抹倩影若隐若现,是即将远嫁魑国的五姐。
  他们挨得那般近,近在咫尺,亦远在天涯,一句话也难得说上。
  生在皇家,便是如此,何况还是血亲。
  想要长厢厮守……只能求来世。
  我叹了口气,瞥见那红幔中探出一只纤纤玉手,握着一枚物事。
  七弟纵马而过,将那物事接在手里。
  竟是一个绣球。
  好似一个待嫁少女,站在楼阁上,将一生抛给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七弟便抓着绣球,笑得灿烂,一如个傻傻的少年。
  饶是我铁石心肠,亦不免有些怔忡。痴人,真是痴人。
  情这一字,到底为何,会令人如此执着?
  许是见多了爱恨别离,种种悲剧,我才选择游离在红尘边沿,而不愿耽溺其中。此为明智之举。我不敢想,若我哪一日对人动情,纵身跳入滚滚红尘,会是什么样子。但愿……
  我一辈子都不会为其所困。
  我失神想着,目光飘到前方一个挺拔的身影上,忙收了回来。


第41章 情毒
  送行的鼓乐之声渐渐远去, 萧澜终于离开了冕京。
  入夜,乌云笼罩了城区,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我倚在窗边,见七弟与萧煜从城门方向归来,便下了楼去。
  晚宴期间, 我与他二人仔细讨论了一番今后的计划,手里握有的兵力各自如何安排, 筹谋得甚为仔细。我三人虽各怀心思, 但他二人暂时肯听我指令拧成一股绳,许多事就好办了。
  正在商谈之际, 便听亲王家令忽然来报,说是太子登门拜访。
  萧独来的如此“及时”, 令我有些吃惊。太子来了,亲王按礼自然不能拒迎, 我想躲起来, 转念又觉戴了人皮面具,实在没有必要,也想看看萧独突然来是想做什么。因着本来就是家仆打扮,我便与那些候在一边的家仆们站在了一起, 低眉顺眼的捧着餐具。
  随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便见萧独随着亲王家令进了宴厅。
  “参见太子殿下。”
  七弟起身行礼, 萧煜因双腿不便,只能坐着,显得有些轻慢:“太子忽然造访, 臣真是受宠若惊啊。来人,快请太子上坐。”
  萧独坐了下来,他没刻意端着架子,但因身着正装礼服,显得威仪十足,一落座,七弟与萧煜二人的腰背都明显挺直了。
  “皇长兄和七叔与我都是一家人,何必与我如此见外。”
  萧独笑了一笑,垂眸盯着桌上的菜肴,面色却不善。
  “太子请用餐。”萧煜做了个请的手势,命家仆递给萧独一双筷子,“不知……太子来臣府上,是因何事?”
  萧独执了筷子,却不去夹菜,“不是什么大事,我昨晚听说皇兄要在府上修建神庙,请了李修来监工,心下好奇,想来看上一看。”
  萧煜笑道:“此事尚在商议,神庙还未动工。太子消息倒灵。”
  我有些不安起来,萧独过来,会否是知晓尚方宝剑被李修带来了?
  不过,在萧煜府上,他想要拿到尚方宝剑,没那么容易。
  “不知皇兄将神庙地址选在府中何处?我有意在东宫效仿,想参考一下,可否看上一眼?”
  又听萧独如此说,我更加紧张,这狼崽子是属狼的,很多方面都敏锐得超乎常人,万一给他找到尚方宝剑当如何是好?我当下走上前去,挨个斟酒,走到萧独身旁,故意将酒洒在他身上,而后立刻伏下身去磕了磕头,细声细气的连声请恕。
  “呀,太子衣服弄脏了,都是臣的家仆,笨手笨脚的。”萧煜见状,忙道,“来人,还不快带太子去更衣。”
  “不必。”萧独却坐着不动,反倒朝我瞥来,我给他看得一阵发毛,见他指了指我,“你,过来给我擦擦。”
  我点点头,接了干净帕子,跪着挪到他身边。想起上次因手被识破之事,我将手缩在袖中,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身上的酒水。我不敢与他对视,却觉他在盯着我看,目光像灼穿了我的肉体。
  嗅到他身上那股麝香味,折磨了我一天的焦渴感更为强烈了。
  我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却想起他上次说我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味,我这才猛然醒觉他是靠鼻子认人,忙低头退下。来到隐蔽处,我便立即传来白厉,命他转移尚方宝剑,另寻个安全之处藏起。
  白厉才走,我就见萧独随萧煜出来,一行人穿过走廊,往那准备修建神庙的林苑方向去。萧煜和七弟都不知我在这亲王府上藏了什么,不知拖延时间,我恐他们比白厉早到,便只好也一并跟去。
  我紧随萧煜身侧,给他一个劲的使眼色,萧煜察觉什么,抬手命身后推轮椅的家仆停下。见我微微颌首,他便心领神会,将萧独引向了另一边的林苑,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便是皇兄准备修建神庙的地方?确是块宝地。”
  进了林苑,萧独便四下张望起来,像在寻觅什么。
  ——果然是有备而来,还好我反应及时。
  萧煜哂道:“太子谬赞,怎么样的宝地,都比不上东宫呀。”
  他这话说得不阴不阳,气氛一下便不对起来。
  萧独笑得玩味:“皇兄改日来东宫坐坐?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太子倒是重情重义。”
  “那是自然,我虽不是俪妃亲生,却是俪妃养大,与皇兄共同仰赖一母照拂,少时也多亏了皇兄,对我这个弟弟爱护有加。”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任谁都听得出来是讽刺,萧煜一阵沉默,想是不知如何接话,却是七弟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臣看,天要下雨,太子与煜亲王还是不要站在这里的好。”
  萧煜却不动:“七叔可否回避一下?我有话想与太子说。其他人也都退下。”
  我不好站在那儿,便假意离开,又偷偷折了回去。
  “明人不说暗话,臣,知晓太子对臣怀怨在心,但如今皇上北巡,外敌虎视眈眈,太子身兼监国大任,臣则负司徒之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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