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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帝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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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舅舅!你快来!追翎发狂了!要吃了美人儿!”
  乌歌在外头大吼起来。
  “追,追灵!”
  我不知是什么惹恼了这野兽,只好试探性地唤它的名字。
  雪狼呼哧呼哧的喘息着,退后了一点,抬起蒲扇大小的前爪把我的衣摆扒拉开来,在我的腿上挠了挠,尖尖指甲立时将我的裤腿钩出几道破口,露出我那略微有些变形的膝盖来。
  它盯了一会,而后竟低下头,舔了一舔我膝上的疤痕。
  很轻柔的。像是极为疼惜似的。
  我惊魂未定,一颗心狂跳不止,只觉又惊又疑,人的脾气尚好揣摩,我却猜不透这野兽脑子里想得什么,为何要来舔我的旧伤,像是很关心我似的。可我一个陌生的异族人,既不是它的主子,也没有饲喂过它,它关心我做什么?
  我纳闷不已,见雪狼抬起头来,狼瞳碧光幽幽,深邃的眼底似藏匿着百般复杂的情绪,压根不像只兽类,像是个人。
  这世上,真会有转世或附身的事么?
  我心“咯噔”一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独儿?”
  “你……是不是独儿?”
  我揪住它一对耳朵,盯着它逼问。
  话一出口,我又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
  雪狼呜呜嘶吼一声,猛一甩头,转身闯出了帐外。
  萧独……
  若真是那小子变得,他定然恨我。
  恨我害得他含恨而死,竟变成了一只兽。
  “舅舅,你……管好追翎!”
  我正恍惚失神,帘帐被掀了开来。
  乌歌东倒西歪地闯进来:“没事罢,美人儿?追翎有没有把你咬伤?”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抬眼看去,便见乌绝站在近前,拍了拍那头雪狼的头,又朝乌歌瞥了一眼,眸光寒凛。乌歌立马从我身边闪了开来,揉着眉心,进了不远处的帐子里。
  我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帐子,已是垮了半边,没法睡人了。可如今身为俘虏,没得挑拣,我便拖着身子去扶歪倒的支杆,却听一串皮靴踩过地面的声响走到帐外,支杆被扶了起来。
  我隔着帐布看乌绝,朦朦胧胧,似雾里看花。
  他扶起支杆的侧影让我不禁想起萧独拉弓射箭的样子,我下意识地摸了一把他的手,他便被火烧着似的转身就走。
  乌绝如此敏感,令我的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谜团。
  那雪狼会是萧独吗?或者,它是听了乌绝的命令?
  我心中震颤,像冰封的地表下有一团火流在涌动,要把我的身体从里到外的烧穿了,溢出那些被我极力压抑的情绪来。
  夜里,我无心睡眠,脑子里一片混乱,那隐约的疑问徘徊不去,将我思考正事的心思都搅得乱七八糟。我发现自己没法冷静下来,计划如何逃跑或者到了魑国该如何摆脱困境。
  正在我心烦意乱之时,便听哗啦一声,一个人钻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嘴被人一把捂住。
  “嘘,美人儿,是我。”乌歌挤到我身边来,他身上有股血腥味儿,似乎受了些伤,还带着笑,“舅舅没对你怎么样罢?”
  我恍然像回到几年前:“自然没有。你呢?被他罚了?”
  “他不知怎么发了好大的火,罚我自己赏自己三十大鞭。”乌歌低哼一声,挠了挠头,“以往我们这些跟着他打天下的,要什么赏赐,要什么样的美人,他都爽快答应,从不吝啬,唯独这次,居然罚我……你说舅舅该不会看上你了罢?”
  我眼皮一跳:“你舅舅,长什么样?”
  “我没见过!”
  我反唇相讥:“你舅舅你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我认识舅舅也不过一年,是他登基后把我们这些四散各地的侄儿召来的。据说,他一直戴着面具,从来没取下来过。”
  他若真是萧独,便是女王后裔,为何要戴着面具示人?
  “你之前说你舅舅提起我,除了那句以外,还说了什么?”
  “说……”乌歌一顿,“你为何对我舅舅这么感兴趣?”
  “朕看上他了,不行么?”
  “你!”乌歌坐了起来,“我先看上你的!你怎么能看上他呢?我舅舅后宫三千,妃嫔宠奴一大把,你若跟了我……”
  “小傻子,再说下去,小心你舅舅又罚你。”我笑了一下,“你若想将功补过,就快把朕送到你舅舅的营帐去罢。”
  “我才不!”乌歌犯起倔来,“舅舅都没开口要你!”
  “他这不是在等你这小辈让步么?你舅舅虽是你舅舅,表面上给你面子,但他到底是一国之主,小傻子,你该懂点分寸。”
  我循循善诱,乌歌明显有些犹豫,一时没有答话。
  “你不想惹得你舅舅疏远你,亲近你的其他哥哥罢?”
  沉默半晌,他终于将我拦腰抱起:“你说得有理,我送你去。”
  乌歌将我抱出营帐,朝那山丘一般宽敞而华美的王帐走去,路过王帐周围一圈小些的营帐时,我不经意地瞥见其中一个摇晃得厉害,不时传出压抑的呻吟,间或夹杂着零碎哭骂。
  听着,竟像是白厉的声音。
  我惊愕的循声望去,见那营帐的门帘阵阵波动,缝隙间露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腕部被另一只肤色稍深的大手死死扣着。
  帐内正在进行何事,昭然若揭。


第56章 引诱
  是别人我倒不在意, 可白厉毕竟效忠了我这么多年,他这样一个脾性倔强的武人,是自愿还是被迫,一想便知。
  我心头火起,指着那营帐:“你帮朕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那是左都尉的帐子, 舅舅的心腹,我可不敢招惹他!”乌歌顿了顿, “你敢命令我?美人儿, 你把这当成哪里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一阵胸闷:“果然是蛮人, 你们就这样随便折辱俘虏?他可是一个铁骨铮铮纵横沙场的将军!”
  “这样的人,征服起来才带劲。”乌歌压低声音, 笑嘻嘻的,“放心吧, 我看着左都尉像挺喜欢他, 不会亏待他的。”
  他话音刚落,帐内便又传出一串颤抖的哭哼。
  “啊哈,陛下……陛下走,别管臣……唔!”
  话未说完, 他的嘴便被捂住,支离破碎的哀鸣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低吼和啪啪的肉体撞击声,不堪入耳。
  “这样……叫作不亏待?”见白厉被折辱,我只觉有人在扇我耳光, 怒不可遏。
  乌歌加快脚步,匆匆走开,到距离王帐十几步之遥时才停下:“这样你便觉得是亏待,如何受得住舅舅?他那么勇猛,你生得这么美,又弱不禁风的,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一阵难堪:“谁说朕让你送朕来,就是要□□的?”
  “那还能有什么,喝酒聊天?我才不信舅舅有这闲心。”乌歌嘟囔着,极不情愿地将我抱到帐帘之前,“你可别后悔。”
  说笑声从厚厚的鹿皮门帘内透出来,里面除了乌绝还有人。门口的守卫看见乌歌抱着我前来,一手握拳行了个礼:“参领大人留步,王在跟两位副都统在里面谈事。”
  “怎么我两个哥哥跟我舅舅谈事,我不能听的?”乌歌语气不善起来,“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我送美人来了。”
  那守卫犹豫了一下,正要转身进去,乌歌便将他一把推开,一手掀开了门帘。只见穹庐内云雾缭绕,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烟草味,几个衣不蔽体的宠奴围成一圈在烧水烟,乌绝坐在当中的虎皮大椅上,裸着半边臂膊,正与一名身材壮硕的光头汉子在掰手腕,紧实壮美的肌肉泛着一层潮光,惹眼得很。
  我不禁盯着他看了又看,便见乌绝猛地将对面之人的手臂按在桌上,又一把扯起了袖子搭上肩,像不愿给我多看似的。
  我挪开目光,在帐内搜寻着那只狼的身影,果然发现它静静地趴在一角的毡毯上,耷拉着耳朵,似乎是睡着了。
  独儿……会是你吗?
  “乌歌,你把这俘虏皇帝带来干嘛?”那光头汉子笑着,嘴里叼着水烟管,朝我轻佻地呼了口烟雾,“倒真是个美人儿!”话未说完,他就“嗷”地惨叫了一声,捂着手腕朝乌绝五体投地的伏跪下来:“舅舅……大,大王息怒!臣不该放肆!”
  我瞥了一眼他的腕部,赫然是五道红得发紫的指印。
  乌绝懒懒往后一靠,朝他拂了拂手,那光头汉子就忙不迭的出去了,坐在旁边的另一个人却没动,也没回头看我,只往案上摆的一个大金盘里扔了一把骨质的骰子。那是蛮人玩的棋,叫“恰特兰格”,赌博用的,跟晷棋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来臣这把赌对了,又是舅舅赢了。”
  他声音有些耳熟,引得我朝他看去。
  这人一头金发全扎成小鞭,身型挺拔,却偏偏少了一只胳膊。
  “乌律不懂分寸,就跟原来的我一样,大王别上火。”
  他又说上一句,我才听出来他是何人。
  我深吸一口气:“乌顿,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他半边脸上竟布满被火燎过的伤痕,用仅剩的一只眼看向我,眼底像藏着燎原的火星,一触即燃。
  见我神态惊异,他又笑了:“怎么,被我吓着了?”
  我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当日,你不是和萧独一起被逼进鹰嘴关了么?你怎么还会活着?”
  乌顿大笑:“那就要问你了,我尊贵的大冕皇帝陛下,为什么当夜没有命楼沧检查得仔细一点,容我死里逃生?”
  我极力控制着情绪,强作镇定,看向乌绝:“……萧独呢?”
  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就近在眼前,却不肯认我?
  “死了。”乌顿答得干脆利落,“陛下不是将他曝尸荒野了么?可惜啊可惜,他少年英雄,有勇有谋,我败给他都心悦诚服,却想不到他死得如此凄惨,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陛下为了杜绝后患,真是好狠的手段,真叫乌顿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我胸口绞痛,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对着乌顿解释没有任何意义,该听我解释的是萧独。
  可他在这里么?听得见么?
  若是听见了,会相信我么?
  五指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嵌入肉里,痛楚难当。
  “四弟,你把他送来做什么?不知道大王在和我们谈事么?还杵在这儿不走,这么不识趣,没看见大王都动怒了?要知道,大王最讨厌背信弃义不守承诺之人,你别和他搅和在一块!”
  乌歌把我一把甩到旁边的毡垫上,跺脚瞪眼地跟乌顿对呛:“又不是我要来的,是他闹着非要献身给舅舅!”
  “你——”我气得语塞,臊得如坐针毡,“朕何时这么说了!”
  乌顿“哈”了一声,一时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转头看向乌绝:“王,你可别中了他的招,臣得提醒你,这人就是个祸害,迟早酿成大祸,不如杀了,我们一鼓作气攻进冕京去!”
  说罢,他便一把掐住我的脖颈,但听“砰”地一声巨响,几颗骰子迸落到脚边,金盘被乌顿的手震得嗡嗡发颤。
  “出去。”
  我终于听见了乌绝王的声音。
  听得出来他非常年轻,但声音异常暗沉,沙哑且粗粝,甚至有些古怪了,像用坏损的琴弦努力拉奏所发出来的声响。
  那不像萧独的声音。起码,一点不像十八岁的萧独的声音。
  “大王!”
  乌顿不甘不愿地松开了手,我喘不顺气,伏倒在软毡上不住咳嗽起来,看向角落里那头狼,心里迷茫而忐忑。
  捕风捉影地得到了一点儿不知真假的线索,就跑到这里来自找麻烦,真没想到,心如蛇蝎的萧翎竟有这么……重情。
  四哥,若你在世,会不会觉得很好笑?
  你栽在我手上,我栽在你儿子手上,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独儿……
  正当我出神时,一只凉软的手将我扶了起来。我抬头便遇上一对水蓝的眸子,是我从虞太姬宫里救出来的那个宠奴。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他倒像对我印象深刻,冲我露齿一笑。
  如今处境倒转使我感到难堪,错开了目光:“多谢。”
  “我记得你,你对我有恩。”那宠奴压低声音,将一根水烟管递给我,“王没赶你走,就是把你当客,你别害怕。”
  我笑了笑,呷了一口烟,浓郁的烟气含着一股奶香,入口即溶,像化成甘醇的奶酒,让我一下子便放松下来,心想,这个小子,应是很了解乌绝,我要试探乌绝,可以从他入手。
  “外人不可直接与大王对话,你想跟他说什么,可以告诉我。”
  我斜眼瞧去,见一个宠奴正在给乌绝捏肩,而他把玩着手里的骨头骰子,一双眼半睁半闭,不知有没有在看我。
  我凑近桑歌,朝他的脸呼出一口烟雾,轻笑:“你去告诉他,朕被他的狼抓伤了,流了很多血,是特地来求药的。”
  桑歌点了点头,爬到乌绝足下,换了魑语复述了一遍。乌绝手上动作一停,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在桑歌耳边说了什么,他便又爬了回来:“王问你,伤着哪儿了?严不严重?”
  他说这话时,蹙着眉头,显然有点不快。
  我心里一动,莫非桑歌听出了他关心我?
  我撑起身子,借着袖摆遮掩,在大腿上狠狠抓了一把,顿时被小指的银甲划得皮开肉绽,我忍痛将膝盖处被狼爪抓破的破口撕大了些,将大腿根部鲜血淋漓的抓痕暴露在乌绝眼前。
  “朕忍了半天,实在疼得受不住……才过来打搅大王。”
  说罢,我便又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我向来最为不齿对人示弱,但为了这荒谬的一丝希望,我甘愿暂且将尊严放上一放。
  若乌绝是萧独,我不信他见我如此模样会无动于衷。
  若那雪狼是萧独所化,我不信它会冷眼旁观。
  “大王,你看看,朕伤得严不严重啊?”
  我伸长一条腿,搭到桑歌肩上,将衣摆往上撩了撩。
  这般姿态,已不单是在示弱,根本是在色诱。
  桑歌侧过身,托着我一条腿,不知所措地涨红了脸。他哪里知晓,萧独死后这三年,我将他私藏的那些淫画都看遍了,他喜欢我什么样,幻想过什么姿态,我如今算是了若指掌。
  若萧独真是乌绝,桑歌这么一个小子又岂能占了他的眼。
  乌绝坐起身来,拍了一把旁边女宠的屁股,我原以为他会遣退左右,却见他漫不经心地指了一下角落的箱子,吩咐那女宠取来一个药瓶,递给了桑歌。桑歌咬了咬唇,有点委屈的神情,看了乌绝一眼,不太情愿地来替我上药。
  我有些恼怒,一把夺过药瓶:“朕自己来。”
  做到这个地步,这乌绝还如此淡定?
  我看了一眼角落,那雪狼倒睁大了眼,粗大的尾巴也竖了起来,发现我在看它,便立即把身子拱到了毡垫下,唯独露出那不听话的尾巴,像极了萧独少时害羞的神态。
  如此看来,萧独是真化身成了这狼?
  可乌歌说乌绝提到我的那句话……
  万箭穿心……若不是切身体会,如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因为兽随主人性情,才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还有乌顿……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攥紧手中药瓶,我的心跳得愈来愈快,强作镇定:“多谢乌绝王赐药,朕就不打搅了,劳烦乌绝王派人送朕回去。”
  “你帐子坏了,就在本王这儿睡罢。”
  我一愣,笑道:“朕一个俘虏,恐怕不太方便罢?”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真想献身给本王不成?可惜了,本王后宫众多,你虽然生的不错,可对本王来说,年纪稍大了些。”
  我怔了一怔。
  他声音虽不像萧独,这一句语气却像足了他。
  瞥见桑歌偷笑,我不禁一阵羞恼。
  “乌绝王误会了,此献身非彼献身,是献身求药也。”
  乌绝“哦”了一声,将双腿交叠搁到桌上:“你要不愿留宿,本王也不拦你。你好歹曾是皇帝,本王应对你以礼相待,既然这狼不听话伤了你,本王替你将它宰了便是。”
  我心中一凛,脱口便道:“不要杀他!”
  “为何?一只畜生而已,不听话便该杀了,不是么?冕国的皇帝原来这么仁慈?呵,倒和本王印象中有所不同。”
  这一句,不知他是不是无心,在我听来却是字字诛心。
  那雪狼从毡毯下探出头来,一双幽亮的碧瞳瞅着我。
  我心一悸,伸手想摸它,它便又把头缩了回去。
  “独儿!”
  我一声喊出,但见那雪狼打了个哆嗦。
  “你就是独儿是不是!”我把软毡一把掀起来,“你看着朕!”
  雪狼打洞一样一头钻到乌绝座下,桑歌把我按住:“大王,我看他八成是喝醉了,来大王发酒疯,让小奴将他送走罢!”
  乌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陛下,独儿……是谁?”
  我盯着他,不答。
  这头狼与乌绝,都有着萧独的影子,对我的反应却迥然不同,到底有什么蹊跷?我一定要探出个究竟,刨出个答案。
  “好像,对你很重要?”
  我垂下眼眸,苦笑:“乌绝王有所不知,这狼,让朕想起了一个故人,许是,思念得狠了,便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口。”
  乌绝笑了一声:“陛下口中的独儿,就是乌顿方才提到的那个摄政王萧独罢?据本王所知,也便如乌顿所说,他不是被你下令杀掉了么?又何故会如此思念他?实在令人费解。”
  他语调波澜不惊,全然是提起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我不答反问:“乌绝王好像对朕与那个故人的事,很感兴趣?”
  “并非如此。”他摸了摸下方的雪狼,冷冷道,“好奇罢了。”
  我凝视着那张黄金面具,心绪如惊涛骇浪,阵阵翻涌,愈发的怀疑这张面具之后就是我满以为已被葬在帝陵的那人。
  独儿,是不是要等你肯自己摘下面具,你才肯认我?
  “啊……好痛。”我捂住大腿,把药瓶甩到一边,“这药不起作用,都说你们地盘草药种类繁多,乌绝王没有别的灵药么?”
  桑歌叫起来:“你,你分明没有擦!”
  “胡说,朕方才已上了药,仍是血流不止!”说着,我将伤口弄裂了些,蘸了一手的血给他。桑歌抓住我的小腿,便要给我上药,我打开他的手,捂着大腿连连喊痛,“酒,朕要酒!”
  乌绝挥了挥手,道:“赐他药酒。”
  药酒端上来,我便一连灌了好几大口,假作大醉,将腰带解开来,袒胸露腹地斜卧在软毡上,眯眼瞧着乌绝乱笑。
  若他真是萧独,我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去。


第57章 露心
  这招似乎果然奏效, 乌绝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桌去,坐起身子,双手扶在膝上,像是感到不适。我盯着他的胯部细看,但乌绝裤子厚实, 又围了兽皮护腰,将那处遮得严严实实。
  我撑起身子, 任外袍自肩头滑下, 哂道:“帐子里好生暖和,乌绝王莫不是觉得热了?八成, 是这帐子里人太多了罢。”
  乌绝的目光终于落到我的身上。我满脸挑衅地挑起眉梢。
  他盯了我半晌,才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我的心跳得愈发剧烈了。
  除了期待以外, 更多的是不安。我害怕他的那张黄金面具后不是萧独的脸,害怕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和猜测。
  我何曾如此茫然失措, 如此惶惶不安过?
  这都已经不像我了。
  “大王!”桑歌有点不甘的唤道。
  “出去。”
  桑歌蹙起眉毛, 磨磨蹭蹭地和那女宠爬着退出了帐子。
  我与乌绝隔着一张桌案,相视无言。一时间,昏暗而温暖的帐中安静得出奇,只有炉火轻微的噼啪声, 气氛暧昧而危险。
  见他将手里的骨骰扔进金盘中,我便也从地上拾起一颗, 随他一起扔进盘中,两颗骰子撞在一处,碰到盘底, 发出一连串轻响,与我的心跳重合,令我莫名的一阵心悸。
  眼前乌绝颀长的手指将其中一颗骰子突然按了住。
  “陛下也会玩我们魑人的玩意?”
  “不会,只玩过类似的,在冕国,叫晷棋。”我伸手去拨弄另一颗骰子,有意无意地擦到他的手指,“朕一向玩得很好,不知玩起你们的恰特兰格来如何,不如,乌绝王与朕切磋一番?”
  说着,我抬眼看他,望进面具孔洞间那对深碧的眼瞳里。
  “谁若是输了,就连饮三杯。”
  一如当年,我在荻花楼对萧独所说的。那夜这小子假作大醉,傻兮兮的对我说,他喜欢我,想为我而举世无双。
  “自朕的故人死后,朕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下过棋了。”
  我一字一句道,而那对碧眸幽暗,犹如一片结冰的死沼,让我捕捉不到一丝一毫情绪波动的痕迹。
  “好,那本王就陪你下一局。”
  刹那,我心底的火苗飘摇起来。
  他会是萧独么?
  若他是,为何我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不愿放弃,故作失手弄掉了骰子,伸手在地上摸索,顺势摸到他的足下,抬头时,我的脸距离他的胯部仅一尺之遥。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龙涎香的味道,让我嗅不出他本身的气味。
  乌绝动也未动,不知是坐怀不乱,还是僵住了。
  萧独画过这一幕。那画被他藏在最私密的角落里,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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