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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天欲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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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之又不由得叹了口气。正要吹灯合书时,门被吱呦一声推开了。顾衍之警觉地正了正衣襟,起身向门口望去。
暮沉面露愁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了。轻车熟路地绕过门前的桌椅与桐木琴,转向床的方向。将热粥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在床沿坐了下来。
“何事?”
顾衍之挤出一个微笑,却掩不住脸上憔悴的倦容。本想起身与暮沉同坐,却被拦了下来。
“不用起来,我喂你。”
暮沉端起手边的热粥,用勺子轻轻地搅拌起来,试图散散热气。
“今日你一直无精打采。人憔悴了不少,桌上的饭菜也没动几口。我知道,每年这个时节,你总是这样,愁思过度。可是……我看着心疼。刚做了些热粥,吃一点吧。”
暮沉说罢,将勺里的粥吹了又吹,确认该是不烫口了之后,送到了顾衍之唇边。
顾衍之望了眼暮沉,乖乖地将那勺粥咽了下去。
每一勺,暮沉都是舀起来,先吹一吹,才肯定放心地送过去。以前,何曾这般服侍过他人?暮沉心中不禁自嘲。即使是在枕边共眠得最久的那个人,也未曾享受过。纵使高贵似天上的仙官,遇见所爱,不过都成了想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凡夫俗子。从前,暮沉不信。遇到顾衍之后的这些年岁里,却渐渐,深信不疑了。
顾衍之享受着饭来张口的待遇,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咽下最后一勺粥时,不由得靠在了暮沉的肩上。而暮沉将他搂了搂,宠溺地刮了一下鼻子,颔首将吻落在他的睫毛上,吻碎这深冬里最晶莹剔透,未结成冰的夜露。
除夕后的两日,酒街的街头巷尾传遍了一个消息。虽与云国无关,却惹得人们热议。锦国政变,实际把持了锦国七分朝政的上卿荣亲王,除夕夜被人暗杀于府上。现如今,那七分大权,已几乎落入他名义上的军师,萧逸的手中。
在酒馆闻此消息时,暮沉分外震惊,神情恍惚,手中的瓷坛也一时不稳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好在暮沉立刻清醒了过来,连忙打扫碎渣并赔礼道歉,掌柜的也未有埋怨。
萧逸……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男人,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暮沉此时百般思绪涌入脑海,心脏剧烈跳动着,甚至喘起了粗气。一不留神,就被瓷坛的碎片刮伤了手。
血一下子从破口处涌出,凝结成一粒红豆,从指尖一颗颗掉落下来,在地面上晕染开来。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转眼便是上元节。当日,酒街从早便热闹了起来。政变事件过后,锦国的军队开始活动得越发频繁,丝毫不见群龙无首之势,反而更加井井有条。而云国,对于酒街的觊觎,也似乎越发咄咄逼人了起来。增派了不少新的军队,却又只是招摇过市,肆意进出县府等地,并未烧杀抢夺。
于是街上的庆典并未中断。上元夜,酒街依旧热闹非凡。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即使由于锦国之故,搬离了不少人家,街上人已然不如去年之多。
暮沉换上了顾衍之前些日子去集市上,专门为他定制的新衣。一袭墨色长袍,衣料垂顺,腰束灰白色浮云纹宽腰带。看似极简朴素,却古韵沉郁。虽然以前穿过的那些华服,不知比这高贵了多少,而暮沉却打心底里更喜欢这件衣裳。
酒街也不乏才子佳人,他们绘制了些精致的花灯,并惹墨题了一些灯谜在上面,挂在酒街沿途的青石板路上。一家老幼,三两好友,若有兴致便上前一猜。猜对,便赢得满堂喝彩与那盏花灯。猜错,也不过罚酒一杯。
池荷那小姑娘,猜了几次花灯皆是不对,便垂头丧气地嘟囔着庆典无趣,要去邻家找二丫玩了。顾衍之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和暮沉一起将她送到邻家门前,便又折回了街上。
由于时值深冬,无法燃放河灯。于是备受众盼的祈愿活动,被放在了位于酒街中央,最老的古树那里。人们将写有祈愿祝福的纸条卷好藏入细条红绸之中,包裹严实后,将其系在古树的枝丫上。
古树周围,已是熙来攘往。有老有幼,也有上元夜情愫暗生的男女。人们纷纷提笔,以墨汁留下祈愿,将承载着美好期盼的红绸子系挂于古树上。
“写了什么?”
顾衍之撂下笔,扭头问向身边正在折叠写好祈愿纸片的暮沉。而暮沉宠溺地对着顾衍之笑了笑,将手中已经折叠好的纸片落落大方地展开给他看。
国泰民安,岁月静好。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看到暮沉以瘦劲清峻的字迹,写下这样一段话,顾衍之脸颊上渐渐飞来一抹羞红。而看到眼前的人儿如此娇羞,暮沉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呢,写了什么?”
说罢,暮沉便伸手去拿纸片,想看看顾衍之有着怎样的祈愿。
“不给看。”
顾衍之还是一贯地冷着脸,扭过头去,将纸片攥在手心里。本想留给暮沉不屑一顾的神态,而脸上如恋爱中的女般的粉红早已出卖了他。
暮沉扫视了一圈周边的人们,发现大家都在忙着提笔写字,与身边人交谈,或是悬挂红绸,没人在关注着他们。于是,暮沉突然微微俯身,在顾衍之扭过去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尽是柔情蜜意的吻。如晨露坠在花叶之上,满而不溢。
顾衍之慌乱回头,霎时脸上又羞又恼,而心里,却像是春天的花骨朵悄悄开了条缝一般。趁此时机,暮沉从顾衍之手里取走了那张纸片。顾衍之不再反抗,只是涨红了脸,轻哼一声,赌气走开去帮暮沉悬挂红绸了。煞是惹人喜爱。
暮沉小心翼翼地将捧在手心的纸片打开,上面的字体隽秀灵动,看得出是一笔一划认真地留下墨迹。短短两行字迹,却看得暮沉嘴角浮起笑意,心里仿佛灌了整整一坛蜜枣酒一般。
本愿非做帚木心,但求磐石无转移。
暮沉笑着将纸片折叠起来,小心地用红绸一点点包裹起来。正准备前去悬挂之时,却忽然听得耳旁传来躁动人群声。
“快走快走,锦国的兵来了!”
“他们不是一直在街上巡逻吗?反正也不伤百姓。”
“谁知道呢,他们现在就是半睡的老虎。万一发起飙来,我们老百姓可惹不起。”
“就是,快带着孩子回家去躲躲吧。”
人群的脚步声开始有些局促起来,大家纷纷表示此地不宜久留。不多时,锦国的一小众军队已经接踵而至,他们全副武装,兵甲皆备,像是随时都可以迎接一场战争。慌乱的人群从军队的高头大马身边拘谨地挤过,而士兵也着实没有伤害酒街的大家,只是骂骂咧咧地高声呵斥着,让他们把路让开。
得赶紧去叫衍之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不仅是为了安全起见,也是……为了不让锦国军队的人看到自己。如是想着,暮沉迈开了步子,好在顾衍之就在不远处。两人见状,携手匆匆往家的方向赶去。
可是,身后锦国士兵的交谈声,却还是传入了暮沉的耳中。
“兄弟们,你说这小破镇子上,真能找到烨皇子吗?”
“鬼知道。反正萧大人这么下令了,我们转着搜就是了。”
“也是。诶,你看,那边过去那个,穿墨色长袍的,像不像?”
“我看你是喝多了眼花吧!就算烨皇子向来喜着墨色,你也用不着这样啊。”
第8章 第八章 久别重逢
酒街在不安的动荡度过了些时日。
云国已经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边境大片国土沦丧,只剩中原都城地区及其周边仍在负隅顽抗。锦国的吞并,尤其在正扩张侵略的边境,依然走和平侵占路线。
但起初几座城池的事实证明,如若有反抗的人,锦国将以疯狂且绝无败笔的屠城侵略取而代之。懦弱的云国朝廷,几乎是见情况不妙,便以默许之姿看着锦国大军放肆地在国土内所谓“和平”的横行。
传闻,锦国大军之所以这样做,是其军内实际掌权的军师为寻找什么人,避免战争误杀,才尽量回避争乱冲突。
顾衍之对于此传闻,是有些不敢苟同的。如果是为了寻找那么重要的人,又怎会在早到云国抵抗后,立刻放弃所谓和平政策,以惨无人道的屠城代之?如果寻人之说当真,恐怕与其吞并疆土的政治野心相比,此人也是遥而不及。
暮沉同酒街的大家一样,愁容满面,终日忧思。只不过,却是另有原因。自上元夜归来后,几次,他想与顾衍之坦白他所知道的一切。他其实并没有失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传闻的寻人一说对他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倘若这场两国之争以现在占压倒性优势的锦国胜利告终,与他们二人之言,又意味着什么。
当年,他本只想借酒街之地悄悄恢复元气,静思静养,以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可偏巧,当年私塾梅花林偶遇,心中深藏的爱意,疯长似野草。
然而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暮沉实在开不了口。那种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于肉身之上抓挠爬过。
酒街已经搬走了半数以上的人家。
小酒馆掌柜一家近期也准备搬去都城附近避难,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张罗细软,暮沉也前去帮最后一次忙。
“顾先生是个好先生,娃一直很崇拜他。像他这样的人,生于乱世,真是可惜了。”
掌柜的一边往马车上搬着家当,一边跟暮沉念叨着。
“太平盛世,何人不盼。身不由己之事,太多。”
暮沉敛了眼眸,心中却泛起涟漪。
“再过差不多一两个时辰我就走了。酒街这地方,我打小就住着,心里也有感情了。突然要走,总感觉这心里空落落的。该死的锦国军队,不知害了多少人家。”
说着,掌柜的苍老的脸上,划过了两行泪,又被其棉服宽松肥大的袖子狠狠抹去。暮沉竟愈发不敢与其对视,恨不得立刻落荒而逃,仿佛一个眼看着自己的谎言要被识破了的孩童一般,手足无措。
可从前,他绝非这样的人。只有别人以弱小、恐惧而臣服自己的时候。倘若自己不是生在锦国,只是这世外桃源般小镇里的普通农户,也许便不会有今日的无颜以对吧。
上元夜那天,远处锦国士兵口中模糊的“烨皇子”一词,仿佛一把尖锐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了暮沉的胸膛。
私塾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少。不少人家纷纷劝解顾衍之,让他趁锦国还未大动干戈,严守关口之时,也随大家一道搬离酒街,前往都城中原地区避难。
顾衍之拒绝了。
他说,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想来私塾念书,他就不会放弃。街坊们劝不动这位固执的顾先生,却也赞赏他的做法。着实,酒街确实已经搬离了不少人家,可仍有些不愿背井离乡的人,他们的孩子还是愿来找心心念念的顾先生。孩子们天真懵懂的笑脸,令顾衍之更加不悔自己的决定。
好在锦国只是把持了权政,并未对老百姓如何。虽然,很有可能随时发动侵略。
锦国的搜人行动,也愈发频繁了,这让暮沉开始焦躁不安。尽管如此,由于担心顾衍之的安危,每日暮沉还是会送顾衍之到私塾,为他清扫得窗明几净,再守在梅花林边等着下学。若有锦国军队从门前经过,他便如狡兔一般溜到屋后藏起来。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酒街临镇的郊外军队营地里,用隶书浓墨重彩地印着“锦”字的明黄军旗迎风招展,任阴风怒号,却挺立不倒。
中央最大的营帐中,一袭月白长衫的男子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羊皮地图。一头乌发轻拢耳后,披散下来。头低垂着,却掩不住一双好看的眉眼。肤如凝脂,毫不逊色于女子。妖而不媚,有如画卷中的美男子。
不知是榻前的瓜果飘香,还是男子身上淡淡的体香。
突然,门外走进一身披胄甲的士兵,恭敬地向着榻上的男子跪下请安。男子抬眸瞥了一眼,微微起身一挥手,示意免礼。
“报告萧大人,有消息了。”
士兵手上依旧行着抱拳礼,用低沉的嗓音小声说道。
“在哪?”
听到士兵的话,萧逸像是被爆仗炸到般惊起,瞪大了眼睛盯着士兵。
“据手下几个小兄弟说,在往西约十里的酒街,见到过与烨皇子相似的男子。”
“可看清楚了?”
“没凑近了看,那人便走远了,所以不敢肯定就是烨皇子。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李将军手下的副官前几日去酒街巡视时,也说是在酒街的私塾附近,总能见到那位与烨皇子相似的男子。只不过那人不知是有意防范躲避着我们的搜查,还是本就惧怕我军的普通农户……”
后面的话,萧逸已经听不见了。他攥紧了软榻上的攒金绒席,满心满眼皆是故人身影。
“烨君,我来接你了。”
萧逸以细碎的声音轻声呢喃着,不断重复着所爱之人的名字。本就好看的眉眼,笑起来仿佛都要开出了春花。
“萧大人?您说,我们现下是由李将军将此人带回,还是……”
“不必,我要亲自去接。若当真是烨君,我想让他亲眼看看,我为他夺来的,这城池河山。”
萧逸笑着,将手中的羊皮地图攥得更紧了。
几日的阴云密布,寒气也愈发刺骨。终于,酒街又迎来了一场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从天而落,千树万树梨花开。
前几日,转来了临镇已被锦国和平攻占的消息,使得本就动荡不安的酒街更加人心惶惶。
池荷这几日心情糟糕透了,因为她最好的伙伴,邻家的二丫,和爹娘一起搬走了。
宿雪尚未消融,月光轻柔洒下,小小的庭院映照得微亮。零落在天边的几颗星,悄悄地眨着眼。凛凛朔风,将满地落雪吹冻。
池荷睡着时,眼角仍抹着泪痕。顾衍之和暮沉一直安抚着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回房路上,顾衍之抬眸望着天上的浮云蔽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如今已经没有孩子去私塾了。自临镇被攻破的消息传来,在锦国虎视眈眈下的酒街,已经搬走了大半,只剩下些只要未发动战争,便不愿离开家园的人们。
需要购买生活上的用品,只要去东街的集市便可。虽然丝毫不影响生活,却总有一层阴云笼罩在酒街上空。因为不知何时,大好河山就易了主。而这位主,又不知何时会将悬在每个人头上的刀子落下。
“暮沉,如果我也有意离开酒街,迁往都城……我可以联络我的旧友,暂时在那儿生活一段时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
顾衍之吞吞吐吐地组织着语言,不敢望向牵着自己手的暮沉。他不知道,倘若暮沉婉拒了提议,要去寻找自己的亲人,甚至是寻找他口中的萧逸,那时该如何是好。
“有何不可?”
暮沉宠溺地捏了捏紧握着的顾衍之的手,对眼前的人儿充满爱怜。
“当真?我们可能要四海为家,居无定所。”
顾衍之不敢确信。
“衍之,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暮沉附在顾衍之耳边,轻声道。
顾衍之霎时红了脸,顿了顿,便低着头独自快步往房间走去。暮沉笑了笑,无奈地跟上。
“衍之。”
暮沉在身后唤着他的名字,眼带笑意。
“何事?”
顾衍之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当年,知晓我的心意后,为何没有拒绝?”
暮沉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虽然他着实曾有过疑惑。毕竟自己喜好男色,在锦国的朝廷中是人尽皆知。可千里之外,不知自己身份的顾衍之,在大家心中是那样一本正经,温柔正直的私塾先生。他定不像锦国时,那些妄想依靠成为自己枕边人,而有所图的男宠们。
“只是所爱之人,刚好是你。纵你是男儿之身,也与此无关。”
顾衍之愣了愣,片刻犹豫后,还是回眸望着站在月下的暮沉。脸颊上是羞红的飞霞,眼底尽是脉脉的柔情。
翌日,二人将举家迁往都城的决定告知池荷时,小姑娘意外平静地接受了。不如说,还有些开心,因为据说二丫一家要去的地方,离都城不远。可当三人在离开酒街前,一起去老夫人坟前祭拜时,小姑娘又开始哭了起来。每次想起慈祥的奶奶,她总是哭得梨花带雨。
时光总是在最想珍惜之时,流逝得飞快。这几日,三人将所有的细软收拾好,又尽量避开锦国军队,去了酒街一些充满回忆的地方。对于顾衍之和暮沉全程携手前行,毫不避讳,而暮沉又时不时像个地痞流氓一样调戏自己小叔叔的事,池荷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笑着想等以后长大了,也要找一个能这样与自己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的爱人。
最后一日的黄昏,落日熔金。几日来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天地白茫一片,夕阳下又好似镀了金边。私塾梅花林的梅花开了,成了银装素裹中星星点点的红。
暮沉陪在顾衍之身旁,漫步园中。执子之手,静默不言。
忽然,顾衍之停了下来。驻足之地,正是当年暮沉倒下的地方。暮沉也未曾忘却,蹲下身,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地上的残雪。
“衍之。若你跟着我这样身份的人过这一生,怕是要下地狱的。”
暮沉打趣地说道。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或多或少顾衍之都对暮沉刻意躲避锦国军队的事有所多思。这些年以来的点滴生活,加之此前暮沉模糊的所谓坦白。顾衍之虽是一介书生,却也并未书呆子。即使猜,也能猜出几分。暮沉,跟锦国的关联绝不是一般都浅,尤其是和如今掌控了政变后锦国八分权势的萧逸。
“若与你携手此生,便要下地狱的话,我甘愿。”
顾衍之负手立于白茫一片之中,低眸轻笑。暮沉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霸占了自己的全天下一般。看不见大好河山,看不见社稷众生,满心满眼,只余他一人,这个淡如梅香,恍若谪仙的男人。暮沉不禁暗笑,倘若自己成了君王,怕是臭名昭著的一代昏君了。
如是想着,蹲在雪地上的暮沉扯了扯顾衍之的衣袖。见其一脸茫然,便坏笑着用力拉扯,直到把惊呼的顾衍之拽倒,一下子跌进自己怀里。趁着那人惊魂未定,俯下身在他前额落下一个温润的吻。
突然,私塾外传来了喧嚣的马蹄声,咄咄逼人地越发靠近。半躺在雪地上的二人惊慌失措,连忙起身欲于林中躲起来。
然而飞奔的马蹄似是迫不及待地赶来与故人相见一般,二人刚匆匆移至梅花林穿往私塾的近路,那一众高头大马的军队便赶了过来,拦截在措手不及的二人面前。暮沉连忙将顾衍之护在身后,方才仍万般柔情的眼眸,霎时变得如猛兽般凶煞。
来者说是军队,其实也只有数十人而已。只是人人都身披胄甲,骑着骏马,威风凛凛,令人生畏。
队伍中为首的男人,独立于队伍最前端,与身后的将士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此人一袭绯衣,煞是惹眼。纤瘦的身躯却有力地稳坐在骏马之上,勒住缰绳,轻巧如燕地下马,疾走至暮沉的面前。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星点碎雪落在头顶,脸颊微微发红,轻声喘着粗气,看得出是匆忙赶来。
倘若说顾衍之是那种清淡如白雪的谪仙,那此人,便是雪中妖艳惹眼的红梅花妖。只消让人匆匆一瞥,便移不开视线。明明是个男人,却生得一副如此妖而不媚的精致皮囊。而那副妖娆的眉眼,从来只直勾勾地盯着一人,便是他面前恶狠狠瞪着他的暮沉。
“烨君,我来接你了。”
待气息微匀,那人便迫不及待地笑着向暮沉说道。白茫天地间,他顾盼生情的眼中,似乎只装得下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牵挂了数年的男人。
顾衍之仿佛突然遭了雷一般,霎时脑中空白一片。可他清楚地知道,来者不善的此人,定是萧逸。
第9章 第九章 此去经年
朔风凛凛,北雪哀哀。
顾衍之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眼眸,盈满爱意,笑弯如月,只望着暮沉一人。
锦国皇姓尉迟,而暮沉是萧逸口中的烨君。暮沉真正的名字,莫不是……尉迟烨?然而在朝为官的那数年,顾衍之并未听说锦国有位名曰烨的皇子。
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亦或是这位皇子当时尚未过深地卷入政治争斗之中。顾衍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现状,尽管紧攥的拳头已因用力过大开始泛白。
“烨君,萧逸来迟了,罪该万死。我……这就接你回去。这江山,我已为你攻下。荣亲王那个老贼,我也已为你斩除……所以,跟我回去,好吗。”
萧逸说着,满眼柔情地伸出双手,想要拉住暮沉。而暮沉往后一侧身,躲了过去。顾衍之被他拦在身后,看不到表情。
“为何?”
身前传来暮沉冰冷低沉的声音。而萧逸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
“你以为你跟荣亲王,当真是假戏真做?”
暮沉愤怒地低沉嘶吼,手伸向后方,紧紧拉住顾衍之冰冷的手。暮沉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有力,顾衍之莫名心安了几分。
“萧逸从来,都只属于烨君一人啊……当日的异变,也是身不由己。我只能那么做,只能借助荣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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