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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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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蔓延,腾起一阵小小的热浪,继续蚕食着所剩无几的信笺。
「……但我的罪念不能够触及你,你应当找回自己的人生,清誉加身,荣光遍洒,你应当得到佳人相伴,抱揽风月,长相厮守……」
信笺燃尽,火焰慢慢落下,将最后几行字迹吞没。
「半生虚掷罪业里,与君一逢岁月新。」
「天高路远莫相问,但愿绿水青山不负卿。」
燃烧后的灰烬洒在地上,被风吹散,很快没了踪迹。
绿水青山,此生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留给他的只有漫漫无际的长夜。
第140章 路远莫致(八)
长夜深处,从来不乏难眠之人。
姒玉桐在柏府踱步,府院很大,人却不多,她住了几日,总算将里外构造摸得熟悉。府上的仆佣都对她格外客气,任由她四处走动,从不阻拦,所以,每当难以入眠时,她便在空旷的府邸中散步。
早春时节,空气中冷雾弥漫,在夜深时分凝结成霜,将阴湿之气洒满各处。
这样的夜并不适合外出,她的房中升起火炉,温暖的火光跳跃着,亟待她的眷顾,可她却转身出了门。
她选择寒冷,因为寒冷使人清醒。
她非得如此,柏府不是天水帮,柏侯爷也不是方世平,会不计得失地将她视作亲人一般庇佑。方世平已经殒身云梦泽,和众多庇护过她的人一样,只留下她一人在夜中行船。
她的心很乱,几日前卢正秋所坦白的事实,至今令她震惊不已。一起患难的盟友突然间成了杀父灭门的仇敌,就算冷静如她,也被冲乱了阵脚。
人世渺渺,黑暗苍茫,她一路行来,依旧孑然独身。
她不能承受失败,所以,她非得保持清醒不可。
她缓缓走着,不知不觉间接近柏侯爷的寝院。
院子很安静,隐约能够瞧见窗上跳跃的火光。
火光晃了晃,门被拉开,两个人依次从中走出。
是柏云峰,身后跟着一个侍女,看上去不过十几岁年纪。
两人走得很轻,刻意压低了脚步声,显然是怕惊扰房中休息的人。
柏云峰满面愁容,口中连连叹着气。
侍女望着他,一双明眸转了转,道:“少爷你别担心了,只要夫人回来,老爷的病情一定会好转的。”
“嗯,”柏云峰应道,但很快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谈何容易。”
侍女从旁道:“皇子殿下会帮我们的吧,哪个胆大包天之徒,连皇子的话也敢不听么?”
柏云峰叹了一声:“唉,小孩子家,休要胡言。”
“哦……”侍女低下头去,嘟着嘴闷了一会儿,见柏云峰仍不做声,便开口道:“老爷对夫人一往情深,真是令人感动,就……就像少爷当初也对郡主……”
柏云峰突然转向她,面露惊色。
小姑娘慌忙改口道:“哎呀呀,我该不乱说,这怎么能比呢,少爷你别往心里去,我……我先告退了。”
她不敢抬眼,慌慌张张地走出几步,只顾盯着地面,不想一头撞进姒玉桐的怀里。
姒玉桐本不打算露面,藏在靠墙一侧的阴影中,被她这么一撞,只能现身。
侍女抬起头,冷不丁瞧见皇子的脸,登时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道:“殿下,我……我……”
姒玉桐轻笑道:“别怕,殿下又不吃人的。”
小姑娘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姒玉桐看在眼里,在她肩上拍了拍,宽慰她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侍女点点头,怯生生地闪到一旁,余光仍旧不住地打量着她。
她照例看得清楚,却做出没有察觉的样子,将视线投向前方。
自从住进柏府,她便成了备受瞩目的焦点,一举一动都被人瞧在眼里,每一日,都有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她,
明朝,她将要前往校场检阅守军,到那时,军阵中所有人的视线都会牢牢地盯在她身上。
人们眼中映出的并不是她,而是她故去的皇兄。
她的变装功夫磨练已久,扮作男人时,不仅容貌和声音,就连仪态、举止也模仿得惟妙惟肖,与男人别无二致。这些年她以身涉险,凭借这门绝学,从未败露过一次。
然而,每次从镜中审视自己的音容,不论乔装有多完美,仍旧无法抵除内心深处的恐惧。
在五光十色的皮囊之下,她仍旧只是个年轻女子。
此时此刻,曾经的心上人就站在她面前。
柏云峰的肩膀微塌,步履沉重,看上去分外憔悴。他的额头比常人更宽些,眉眼也比常人更凌厉些,所以他皱眉时流露的愁容,也比常人更加明显。
姒玉桐在咫尺外看得真切,心下顿生怜惜,恨不得用手指将那双眉间的褶皱抚平。
但她不能如此。
她只能站在原地,故作轻松道:“你若是睡不着,我陪你喝几杯如何?”
柏云峰眉毛一挑,很快又落下,摇摇头道:“虽然我也想畅饮一番,但你明日还要去校场阅兵,今晚要养足精神,不能为我耽误大事。”
姒玉桐道:“说的也是。”
柏云峰长叹一声:“唉,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成人,不能够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姒玉桐扬起嘴角:“那也未必,不知你的住处可有好茶?”
柏云峰眼前一亮:“有,梁州名产炒青茶,清淡芬芳,回味甘甜,用来夜酌再合适不过了。”
姒玉桐点点头,道:“既然不能纵情饮酒,小酌几杯清茶也未尝不可。”
柏云峰喜道:“那就去我房里吧,我还有件东西,正好一并交给你。”
“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谈论时局。
这几日,皇子现身的消息已传遍神州,柏侯爷顺水推舟,派信使呈上奏书,主动请缨,希望出兵护送皇子返都。
这封奏书看似单纯,却是一记行之有效的试探。
人人都知道禹建帝年迈体衰,多年不理国事,朝政一直把持在禹昌王手中。
但昌王能坐拥高位,本是拜太子之死所赐,如今太子遗孤性命犹存,又正值青年,仅凭一个名字,便足以撼动他的地位。
柏侯爷的奏书,便是在试探昌王的态度,倘若昌王应允,那自然好,若是以托词盖之否之,刚好暴露他的狼子野心。
奏书已送出,眼下便只能静候回音,故而姒玉桐主动提出检阅守军一事,希望在疾风骤雨降临之前,巩固身边的力量。
检阅安排在明日,今晚,她尚能忙里偷闲,与柏云峰小酌半刻。
炒青茶的香气浓郁,从杯中飘出,很快便溢满了房间。
柏云峰的房间很空荡。
空荡并非出于轻慢,正相反,每一件陈设都是仔细挑拣,精心摆放的佳品。但除了必要的陈设之外,房间里鲜少有点缀。常人喜欢的鲜花,盆景,玉饰,木雕,这里统统都没有,就连衣橱也被书卷占去一半,只留下半壁的空余存放衣物。
姒玉桐一面品茶,一面纵容目光四处飘游,边环视边道:“聊过了大事,不妨来聊聊家事吧。”
柏云峰不解:“家事?你说父亲吗?”
“我是说你,”姒玉桐轻笑道,“从你这房间的模样来看,你身边是没有佳人作伴了。”
柏云峰先是一怔,很快抿起最初,流露出几分窘迫:“可惜我徒有公子之名,学的却是兵黩之道,全然不通风月,更无佳人垂青,大哥你尽管调笑我吧。”
姒玉桐没有调笑他,只是望着他,目光盈盈。
她依稀记得当初的少年怀着满腔热忱,从泥泞的校场中爬起来,挺直脏兮兮的肩背,信誓旦旦地道出心中的将军梦。
这些天来,她在江渝城中听了许多柏家大少的美誉——对父尽孝,对主尽忠,对下属体恤,对兄弟恭让。
当初的少年终于成为他所期望的模样,只除了一件事——
——身边没有佳人为伴。
姒玉桐将茶杯放下,宽慰他道:“不是没有,只是时候未到。”
柏云峰垂下视线,报以低笑,但旋即抬起头道:“对了,大哥,我有件礼物要赠予你。我本打算明早拿去校场,今日刚好你来了,索性先呈给你吧。”
他一面说,一面快步踱到墙边,从箱柜之中取出一物,呈予对方。
第141章 路远莫致(九)
那是一柄佩剑。
剑柄偏细,乌黑的檀木上点缀着樱红色的漆纹,剑身从剑鞘中滑出,发出融雪破冰般的清冽之声。
姒玉桐擎剑,在手中掂了掂,挑眉道:“这剑好轻。”
柏云峰点头:“前几日过招时,我看出你的功法强于迅敏,精于巧捷,我的佩剑不适合你,所以便寻思为你找一柄趁手的兵刃。”
姒玉桐再度打量手中的兵刃,道:“可这剑不是一朝一夕间锻成的。”
柏云峰道:“大哥好眼力,这剑是以凛冬寒泉辅以干炉烈火,花了一个冬天的功夫才锻出的,只因太过轻薄,不易驾驭,才一直搁置在昆吾院内,我想刚好适合你,便借花献佛了。”
“原来如此,”姒玉桐道,“那它可有名字?”
柏云峰道:“有,名曰霜雪。”
姒玉桐闻言,心中微微一漾,一个大胆的念头掠过脑海,使她持剑的手不禁微颤。
她佯装无事,好奇道,问道:“为何取这个名字?”
柏云峰垂下视线,语气变得轻柔,“霜雪这个名字,是为纪念玉桐而取的。”
这句话好似一支箭羽,呼啸着将她心上飘渺的念头击中。令她的猜测和期许化作一阵切实的悸动。
柏云峰没有觉察她的心事,接着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她最喜欢吟唱的那首童谣。”
她自然记得,记得一清二楚,但她摇头道,“过去太久,我已记不清了。”
柏云峰将视线投向远处,吟道,“那歌里有一句词——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姒玉桐又是一怔,视线凝在咫尺外的青年身上,嘴唇不禁张开,无声地附和着他的吟诵。
柏云峰却只凝着手中剑,道:“剑之名,无胜过有。我只恨自己太弱小,没能好好保护她。倘若她还在人世,我一定不会让她再勉强持剑,一定不会让天下任何一柄剑伤他分毫。”
姒玉桐瞧着他的愁容,心中涌起一阵涩苦,使她胸口涨痛难耐,精心筑起的提防几乎要破开。
但她脸上却佯作镇定,劝慰他道:“云峰,不是你的错。”
柏云峰点点头,又道:“大哥,其实这剑中还有一个秘密。”
“有何秘密?”
柏云峰左右环视,确定房中无人,门扉严闭,才上前一步,执起剑鞘,勾住剑镡一角,轻轻上拨。
姒玉桐面露惊色,原来这剑镡内有一处中空的孔隙,凸起处便是锁销,可以拔开。
孔隙里藏着一把细而尖的暗器,收在一条精致小巧的翎中。
她挑眉道:“这是?”
柏云峰道:“是暗器。”
“你在剑镡里藏了暗器?”
“是了,而且是相当精巧的暗器,据说制作它的工匠辞世已久,当今江湖中无人能认出他所埋下的机括。”
“那这暗器岂不是很珍贵?”
“正因为珍贵,才要物尽其用。大哥,往后你与黑白两路周旋,不仅要抵御阳谋,更要提防阴谋,必要时刻,可以用它化险为夷。”
姒玉桐点点头,将锁销扣回,将佩剑放到一边,道:“让你费心了。”
两人重新落座,柏云峰望着霜雪剑凝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低声道:“希望这柄剑能够实现她的愿望。”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心终于舒展开,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眼底泛起晶莹的微光,斑斑驳驳,仿佛一汪泉水,满溢着哀愁。
姒玉桐的心弦已被这泉水拨乱。
她断然没有想到,在经历一遭天倾地覆、物是人非之后,原来世上仍有一个男子,如此思念着自己。
咫尺外的侧脸忽地变得亲切可慕,只要望着他,心中陈旧的疤痕便能得到抚慰,就连北疆经历过的噩梦般的夜晚,也变得不再那么鲜血淋漓了。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上前一步,坦白一句,便能够重回往昔,回到尚未折损的时光中。
但她只是摇摇头,道:“好兄弟,你也莫要太过伤怀,逝者不可追,你还是要向前看。”
柏云峰点点头,道:“放心吧,我早已放下了。”
姒玉桐在空荡的房中环视一圈,慢悠悠地问道:“是真心话?”
柏云峰听出她语中所指,脸上浮起一丝窘意,道:“当真,只是世道未安,哪里有时间肖想风月,往后再说不迟。”
姒玉桐在桌上一拍,道:“好哇,等往后日子太平,大哥亲自给你说一桩媒。”
柏云峰笑道:“有大哥钦点,怕是人家姑娘都不敢开口相拒了。”
姒玉桐也笑眯眯道:“你这般英俊飒爽,仪表堂堂,怎么会有姑娘忍心拒绝你。”说到此处,只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便改口道,“我看我们不如帮帮秀川吧,他跟姑娘家说话都会脸红,舌头打结。”
“怎么连你也知道?”
“我昨天亲眼见到了。”
柏云峰终于笑出声:“那是他的老毛病了,我这个当兄长的也常常为他着急,可惜这种事,旁人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也不用急,说不定泼辣的姑娘,就喜欢羞涩的男子。”
“那倒是好。”
两人相视而笑,姒玉桐端起手中的瓷杯,以茶代酒,边敬边道:“只要我大禹国重回太平,往后大哥一定不会亏待你们两人的。”
柏云峰忙起身迎道:“大哥,我们兄弟早已宣誓对你忠心不二,千万不必当我是外人。”
“既是自己人,又何必拘谨,快坐下说话。”
她漫不经心地谦让着,一双锐眼却将柏云峰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瞧见对方紧抿的嘴唇中隐隐透出谨慎,恭顺眉眼间隐隐露出惧意。
柏云峰就在她面前,眼中的人却不是她。
她忽然感到一阵索然,她以为自己早已看尽世间人情萧萧,早已不再有期许。可她没想到,被这人提防着,竟使她感到如此沮丧。
她忽然厌倦了伪装与猜度,恨不得将一切坦白道出,与故人相认相亲,生死与共。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柏云峰身上移开,转而望向霜雪剑的剑鞘。
剑鞘的质地厚润,凛然舒展,收敛了锋芒,也收敛了她的心思。
她的确需要很多的冷,很多的苦,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第142章 侠者无名(一)
黎明时分下了一阵冷雨,第二日清晨,城中的青砖上结了一层薄冰,湿漉漉的,又凉又滑。
柏秀川便走在这样的路上。
他的脚步并未打滑,依旧稳健如常。这是他常年锻炼的成果,就算是脚底踏冰,一样如履平地。
他是来巡逻的。每日清晨,他与兄长都会轮流登上城楼巡逻,向守夜的兵士致意。
正因为有两位年轻将领的亲自抚恤,江渝的守军才格外士气高涨。
不过,虽说同为将领,柏秀川的气度始终无法与兄长相比。柏云峰能够在千军面前保持镇定,从容地发号施令,柏秀川却不擅长与兵士交谈,只要话超过三句,就要打上满篇腹稿。
在去往城楼的路上,他把腹稿又重复了一遍,这时,一个青衫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也看见了他,抬手打了个招呼:“秀川。”
这响亮一声唤,登时将他肚子里的词句撞得烟消云散。
他定了定神,迎上前道:“冬青哥,今日起得这么早?”
狄冬青道:“不大有睡意,索性出来走走。”
两人因着西岭镇一起捉鬼的缘分,关系要比旁人更亲密些。所以,狄冬青在柏秀川面前也更放松,没有掩饰神色中的倦态。
柏秀川瞧出他的疲惫,垂下眼思虑片刻,道:“我正要去城楼巡视,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好啊。”狄冬青欣然允道。
两人一起穿过湿漉漉的青石路,往城门的方向去。大路贯通城池,前些日子的迎春祭上,这条路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此时此刻,却鲜少有人影出没,呈一片冷清之态。
这街市虽然冷清,却并不萧索,道旁的树枝上时而有鸟儿停驻,发出歌唱般的啼鸣声,刚刚抽出春芽的树木飘着一股淡香,早起的猫狗在树下踱来踱去。
城楼之上,街市的景色变得更加清晰。
狄冬青抚着石台,一面远眺,一面道:“没想到黎明时分的江渝城如此宁静。”
柏秀川道:“再过半个时辰,赶陈集的商贩就会出来摆摊,到时候可就一点也不静了。”
狄冬青的视线在街市上飘过,感慨道:“那也不错。”
一日的喧嚷从寂静中起,重归寂静之中,周而复始,泱泱人群来而复返,聚而复散,四季更迭,年岁增垒——对于柏秀川而言,生活便是如此模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留意。
可是,狄冬青却看得分外沉醉。微风拂起他的头发,令他微微眯起眼睛。他的目光缓缓掠过街市的每个角落,犹如凝视宝藏一般,将脚下的城池尽收眼底。
柏秀川道:“早知你这么喜欢,就早些带你来了。”
狄冬青一怔,转向身边的人,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从前我也喜欢攀高远眺,但一直眺着远处,不曾珍惜眼前的风景。”
他的语气平淡却低沉,就连柏秀川都能听出他的愁绪。
如今他已是人尽皆知的医侠,江渝城中四处流传着他的故事,可是,这些声名并未给他带来快乐。
一声马嘶将两人拉回到现实之中。
城楼有两侧,一侧毗邻安宁的城池,一侧接壤渺远的山野。马嘶声是从山野的方向传来的。
来人有二,是瞿影和另一名士兵。两人胯下马,慌慌张张地登上城楼,来到柏秀川面前。
士兵见了将领,连行礼都顾不上,道:“不好了,禹昌军闯过六龙桥,来江渝拿人了。”
*
六龙桥坐落在渝水之上。
渝水将梁州与豫州隔开,两岸皆是崇山峻岭,连峰盈天,枯松倒挂,若想去往安邑,走六龙桥是最近的路。
六龙桥是柏侯爷来到江渝之后兴建的,花去两个寒暑,动用工匠百余人,最后的成果堪称巧夺天工,桥面横跨百尺寒江,宽广平坦,仿佛六条巨龙并驾齐驱于山水之间。
有了这座桥,商队往来安邑,至少减了五日的弯路。守军也在桥畔设置关口,派遣一营的兵马常年把守。
跟随瞿影来报信的兵士就是其中之一。
柏秀川瞧见来人的神色,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追问道:“就算是禹昌军也不能够私下捉拿百姓,他们可有军印,军令状?”
兵士点头道:“样样俱全。”
柏秀川心下大惊,下意识地偏过头寻找兄长的身影,但柏云峰并不在场,他的身边只有一头雾水的狄冬青和气喘吁吁的瞿影。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作镇定,问道:“来人有多少?”
兵士道:“共有二十三人,领头的是个百户。”
柏秀川又问:“你们可有出手阻拦?”
兵士闻言,脸色登时一白,低下头道:“没有,我们都……都没敢拦,就把路让开了,是我们草率……”
柏秀川却抚胸道:“那就好,至少没有无辜者受到波及。”
对面的兵士一怔,重新抬起头,惊讶地望向对面的柏家二少。
柏秀川接着问:“被缉拿的百姓是什么身份,可有问明?”
兵士立刻点头道:“说是有一伙流寇从安邑逃窜而来,我把军状抄下来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展平后呈上。
纸上写着——匪首梁逍,不知悔改,屡次犯禁,特此缉拿。
看到这名字,柏秀川一怔,将瞿影拉到一旁,低声问:“梁逍?他是不是那长风阁的人?”
瞿影道:“不错,就是长风阁阁主梁逍。”
“前些日子,是你嘱托他去京城打听母亲的消息?”
“是。”
两人视线交汇,目光同时一沉,瞿影眉头深皱,柏秀川则攥紧五指。
请缨出兵的奏书递出还不足十日,虽然不奢望能够顺利获准,但谁也没想到,风波竟然来得这么快。
柏秀川追问道:“梁逍此行的任务,有旁人知晓吗?”
瞿影道:“没有,上次议事,除了老爷、少爷和皇子殿下,没有旁人在场。”
柏秀川道:“那一定是被长风阁的人出卖了。我们得设法救他脱困。”
瞿影眼神一凛,立刻摇头道:“二少,慎重啊,我们举了忠义之旗,便是要在明面站稳脚跟,与长风阁暗地里的关系绝不可以暴露,否则,一定会沦为把柄,对未来大有不利。”
柏秀川道:“我明白,可是,他们是为了母亲才以身涉险,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瞿影道:“由我去吧,我想想办法……”
柏秀川瞧见他多年操劳落下的斑白发丝,摇头道:“那也不成,禹昌军的人识得你,一定会找你的麻烦。再说的风寒还没痊愈,不能大动干戈。”
两人正争辩着,一个声音道:“不如由我去吧。”
是狄冬青。
瞿影望向他,皱眉道:“可是你孤身一人,要如何与禹昌军周旋?”
狄冬青不急不躁,只是淡淡道:“如今江渝城中人人都尊我一声侠,我总不能辱了这个名号。侠不出手,更待何时。”
第143章 侠者无名(二)
狄冬青策马而行。
他从城门出发,将街市抛在身后,独自步入山野。
身后远远传来人群的喧嚣声,夹杂着车马声,大约是集市已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他很想再多听一会儿,然而,身后的声音离愈发飘渺,愈发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山野中的寂风,风声萧萧,萦绕耳畔,挥之不去。
热闹是属于别人的,由不得他惦念。
而藏在喧嚣的市井一角,同样在冷狱中品尝寂寥的人,更加由不得他贪恋。
他不再是一个平常人,而是江渝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侠,理应为侠义出生入死,而不是沉湎于自己的喜乐。
所以他要去救人。
可惜,梁逍多年经营的长风阁也没能逃过禁武令的清理,阁中一名主事和官兵起了冲突,害得梁逍无端入狱,多亏柏侯爷施以援手,才将他从狱中救出,捡回一条命来。
从此,梁逍便对柏侯爷忠心耿耿。来到江渝之后,他在一间私塾里当了教书先生,藏身市井。表面上,他的长风阁已土崩瓦解,声名不复,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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