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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人多厚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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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知道,前方战报传来,与南梁交战的五万大军因贪胜冒进,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尸体被抛入长江,塞了江流。从领军的元帅到军官士兵,无人生还。
  陶挚震呆,看着那些人的不信、惊恐、哭泣和哀嚎。简岱和宣阳长公主都不在府中,去了宫里。
  所以今日宗韶被传入宫,到现在还没回来。
  陶挚一时不敢相信,简意!
  忽然就想到宗韶,宗韶如何接受这变故,此时是怎样的悲痛绝望?
  陶挚呆立一会儿,猛然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在宗韶身旁,陪伴他,安慰他,否则宗韶怎样走过这锥心彻骨的悲痛?
  陶挚急跑至宫门口,怕接不到宗韶,还好福王的马车在那里,陶挚到的时候,随从们皆惶然地看着他,说:“简公子出事了。”
  陶挚点头。
  皇宫里陆续有人出来,每个人都面带悲凄。终于宗韶出来了,脚步虚浮,目光茫然,陶挚立即赶上去,扶住他手臂。宗韶看着陶挚,如受伤的孩子见到了亲人,眼中的泪倏然流下,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陶挚搀扶他上了马车。宗韶掩住面,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他的哭声压得很低,更是让人难受,陶挚红了眼眶,揽住宗韶,用力地拥住他,用自己的温暖给他力量。
  宗韶终于渐渐止了抽泣。
  陶挚感受得到宗韶在拼尽全力压下哭声,他倒宁愿宗韶放肆地哭出来,别这么压抑自己。
  陶挚扶了宗韶入卧房,宗韶虚软坐在窗前榻上,木呆呆的,泪无声自眼中流下。陶挚坐他身边,悲悯地拥揽住他,命仆从退下。
  宗韶哭出声来,依旧很小声的,控制不住的呜咽,心碎肠断。陶挚陪着落泪。他用绢帕给宗韶拭泪,待绢帕湿透了,就用衣袖给宗韶擦。宗韶不住的哭,无尽的泪。
  宗韶没有说一句话。
  时光悲哀地过去,宗韶一径的哭,直到昏昏沉沉,头无力向后倚靠在软垫上,陶挚爱怜地看着他,不知怎样安抚他的伤痛。
  宗韶闭着目,泪仍自眼角滑下,脸上满是纵横泪痕。陶挚的衣袖已湿透了,这么冷的天,陶挚怜惜地看着绝望的宗韶,终于忍不住,那一刻魂灵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低头用唇吻去他脸颊上的泪。
  他只想安慰他。
  宗韶察觉到了他的吻,抽泣止住,手也僵住。
  宗韶没有睁眼,也没有动。
  陶挚满怀悲伤,自己的心亦被绝望填满,用唇温柔地在宗韶的眼角、脸颊滑过,吻去他的泪,他那么爱的宗韶的泪。
  宗韶不再流泪了,他好像自悲痛中稍稍抽离出来,怔怔的等待着陶挚的吻,不知多久时光过去,他在陶挚的温柔里渐渐安稳下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陶挚抱着宗韶,心柔软又凄凉。他如此爱惜这个少年,宗韶如今只有他了。陶挚看着暗沉沉的室内光影,他愿意用自己的爱支撑起宗韶的生命。
  他没有办法看宗韶绝望。
  仆人进来轻声问:“公子,要进晚膳吗?”
  陶挚摇头。宗韶醒了,自陶挚怀里坐起。他的脸上有羞涩,虽双眼红肿,悲伤仍在,但因为陶挚的吻,他显然已从极度悲伤的沉沦中挣脱出来,看向陶挚的目光有亲近,信赖,和温柔。那是爱的亮光。因为亲吻,他们的关系已然不同,从朋友变成恋人。
  陶挚心跳,更是感动。他明白宗韶接受了他的吻,也接受了他的爱,因为宗韶的目光那样纯净温柔,恢复为单纯的孩子,放下尘世一切桎梏。
  陶挚唤仆人送进热水,为宗韶洗脸。
  宗韶等待着他照顾。
  陶挚温柔地用湿巾轻拭宗韶的脸庞。
  人间有爱的感觉真好。
  能自心灵上被所爱的人接纳的感觉更是让人感恩激动。
  待重新为宗韶梳了头发,宗韶静静坐着不语,陶挚小心地问:“你可还有精神,去看望宣阳长公主?”
  宗韶的悲伤上来,泪又蒙了眼。
  “我们明天去也可。”
  “不,这会儿去。”宗韶道。
  “那我给你更衣。”
  为宗韶换了衣,陶挚自己也匆匆去洗脸,换衣。
  如今王府里已有若干套陶挚新衣,仆妇仍在日夜缝制,都是宗韶的命令。
  陶挚出来时,见宗韶怔呆呆站在那儿,眼中含着泪,陶挚扶他走了一步,宗韶茫然不知方向,不知道下一步往哪里迈。
  那一刻陶挚的心中满是悲悯,他想也不想的,抱住宗韶,用自己的唇吻上宗韶的唇。

  ☆、你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宗韶懵了,任由他抱着亲吻,身躯动也不会动。
  陶挚有点慌乱,他不知道怎样吻人,只本能地咬吮他的唇,探寻他的舌,辗转亲近捕捉,两个人牙齿碰了牙齿,直到不能呼吸,才放开。
  陶挚心怀激荡,甜美聚集胸膛,看着眼前的宗韶,生命都好像变得不同。
  宗韶有点无措,也有欢喜,目光在陶挚脸上掠过,没敢停留。他的眼睛红红的,茫然又害羞。
  陶挚感恩,欢喜,再次确认般的将他抱在怀里,宗韶依顺着,身子不动,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陶挚笑了,他这么爱他,他要用自己的爱温暖他的悲伤,他要支撑起他的生活和生命,给他希望。
  而当付出爱时,爱也充盈自己的心灵。当梦幻中期盼过的那么多次的亲密终于得到,这一刻陶挚心生喜悦,无限幸福。
  他们来到宣阳长公主府。那一天,陶挚知道,是自己支撑宗韶走过来的。悲伤炸毁心灵,但温暖的爱可以在心灵边侧甜蜜生长,包裹住脆弱伤痛,给以呵护淳厚的力量。宗韶不会因为悲伤而被摧毁倒下,因为有爱在他身旁。
  简岱和宣阳长公主皆说简意一定还活着,不肯治丧,派了数名家人去长江沿岸寻找。
  陶挚辞别简伯父,拿了自己的小包裹住进福王府。他知道,他的人生迈入新的阶段,虽然在世人眼里,一般会叫他:男宠。
  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因为当下他要陪伴宗韶。即便是朋友这时候也会彻夜相陪的,而陶挚知道他住下了,就不会再走。他要给宗韶全新的生活,让爱充满宗韶的心灵,他们将从此一道走下去,看人间风景,走无数未知的路程。
  陶挚温柔照顾宗韶躺下,宗韶说,他小时候睡不着觉就拿本诸子百家的书背,背着背着就睡了,结果每一本书都只会背几页,没有一本能通篇背下来的。陶挚笑,挑了本《庄子》给宗韶念,果然念了一会儿宗韶就睡了。想来他很累了吧。陶挚爱怜地看着宗韶柔和清秀的面庞,小痴,如果早些遇上我,你的心里会不会就都是我了?——
  陶挚吹熄烛火,住到外间仆人的床铺上。
  夜半,陶挚被光亮惊醒,见屏风那一侧,宗韶披了衣,手执烛台,在室内慢走。陶挚忙起身到他身边,宗韶眼睛红红的说:“我睡不着,起来走走。”
  陶挚扶住他,接过烛台,陪着他走,宗韶见陶挚穿得单薄,道:“你去睡吧,我也去睡。”他勉强笑,笑容凄凉又温柔。
  陶挚扶了他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握住他的手,继续给他背书。宗韶说:“你都会背?”陶挚说:“是啊,我厉害不厉害?”宗韶便笑。陶挚清静地背下去,待宗韶睡安稳了才悄悄离开。
  哪知方朦胧入睡又被惊醒,却见宗韶在自己小床边,拉开被子,挤躺上来,说:“我睡不着,在你身边呆会儿。”
  陶挚揽过他,宗韶便枕在陶挚胳膊上,偎在他身侧。
  床铺窄小,两个人的身体稍微一动便碰到,不约而同的,他们慢慢靠近。陶挚感受着宗韶体肤的温热,心跳慌张,黑暗的夜里,他忍不住近前亲吻宗韶的额头、脸颊、唇,宗韶温顺地等待着,陶挚心怀激荡,将宗韶抱紧。
  他正是热血少年,宗韶这么投怀送抱,哪里忍得了!
  他心跳又大胆地抚摸,热烈的感知着另一个生命。
  宗韶依从着他。
  他们就这么成为世间最亲密的爱人。
  神迷魂醉,激情荡漾。
  陶挚发现,宗韶开始怕夜晚,怕入睡,甚至不敢闭上眼睛。也许黑暗让他想起往事,也许一闭眼他眼前就是简意的笑容。每到烛火熄灭,宗韶就拉了陶挚不让他走,陶挚睡在他身边还不够,他一定要枕了陶挚胳膊,偎在陶挚身旁,手接触到抚摸到才行。
  陶挚像照顾孩子一样抚慰他。宗韶问:“我这么睡会不会压得你胳膊痛?”陶挚摇头,温柔安慰道:“不会,一点也不痛。”
  他喜欢亲吻宗韶的唇,那样柔软;他喜欢抱宗韶的身体,那样充实安定。宗韶对这些都是被动的,羞涩的,他只是依赖于陶挚的怀抱,只要接触到陶挚就行,好像只有这样才安心,才能睡着。
  当宗韶躺在怀里,当陶挚抚摸宗韶的头发的时候,陶挚觉得自己生命里追求的圆满终于实现。
  他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他有了亲密爱人,心魂可以相托相伴。他再不用因时光的流逝而焦虑,也不再对生命的必然消逝而恐惧,因为心的圆满他已得到。
  宗韶说,你是上天给我的礼物。若没有你,我定坠入深渊,无力自救。
  陶挚说,你是我在世间最大的幸运和幸福。

  ☆、原来有情感就会受束缚

  朝堂就战与和发生很大的争论,陶挚从简伯父家回来,拉了宗韶到书房,翻出山河地理图,铺在画案上反复掂量研讨,又就庙算、军形、兵势等问询宗韶。宗韶所知有限,陶挚便道:“我们去茶楼、酒肆走走?多听一些议论,或者,你请些知道这些详情的朋友,一起聊聊?”
  宗韶些微发愁地看陶挚:“你研究这些做什么,便战,也不用你上战场,你可是也要抛下我?”
  陶挚揽了他安慰笑:“我就是想知道国家形势,心里有数。”
  宗韶道:“有我在,就有你的安稳。”
  陶挚只是笑:“我们出去走走?”
  宗韶坚定摇头。
  陶挚有点惊异,因为这是第一次宗韶拒绝他的提议和愿望。宗韶那么温柔的性子,以前即便不愿也顺从自己的,今日怎么这样坚决?难道是因为简意的缘故,宗韶对战争有抵触?陶挚压下自己的心思,不再提议外出。
  过两日,朝中以太子为首的主战派占了上风,宗韶奉皇命每天去东宫报道,协助太子核对军备物资。陶挚兴奋说:“你带我也去吧,我可以帮你做事,正好了解一下详情。”
  宗韶温和道:“不行,不能带你去,你在府中等我回来就好,有什么我知道的回来都告诉你。答应我,不许去酒肆茶楼,不结朋唤友,只去宣阳长公主府,然后就回来,不在外面停留。”
  陶挚怔了,这才发现,宗韶原来还有这样不容辩驳的一面,如果他不答应,两人就会发生——裂痕,宗韶的神情是决不许他违抗。
  陶挚有点骇异,笑道:“那我去看宗泓可以吗?”
  宗韶笑:“当然可以。答应我?”
  陶挚只有点头。
  宗韶是王爷,陶挚第一次鲜明知道。
  陶挚在王府里闲逛,忽然想起教坊,这里比教坊当然大很多,但同样的不能自由。宗韶不许他去市井,不许他结识新的朋友,只想把他养在府中。
  三年、十年、二十年,一生?
  或许宗韶是想保护自己,不让自己牵扯到时局之中。
  可陶挚很寂寞,心中也有点不舒服。原来有情感就会受束缚,有得到就得有付出。
  宗韶每天早出晚归,陶挚将王府日常事务处理完了,就去书房研究兵法地图,然后练习射箭武术。再寂寞了,就与王府里仆从聊天,把每一个人的身世来历性情爱好都了解了,可这些人毕竟没有文化修养,并不能与他有心灵上的碰撞和共鸣。
  陶挚想起宗泓,宗泓还让自己看外界、入仕途。
  可当晚间宗韶疲惫暗淡的归来,陶挚立即就将这些情绪抛之脑后,疼爱地照顾宗韶。宗韶的情绪还没有从简意的离世中走出来,世间也只有他能安慰宗韶,伴宗韶走过这一段黯然伤感的日子,宗韶是怕再失去自己吧,才将自己拘束在王府中。
  只要上了床,两人就抱在一起柔情蜜爱,如今主动的都是宗韶,宗韶会变着花样的亲吻,从不吝于付出,他爱自己,陶挚知道。
  宗韶答应的给他讲军备物资的事一次也没讲过,陶挚也不再问,只要他们这样恩爱,就已满足。
  年底正月宗韶更忙,日日不在府中,陶挚除了每天看望一次简伯父,其余的时间就看书弹琴,这日弹奏完宗泓那日的恢弘飞扬曲子,忽然想宗泓了,就从账房支了银子去看望宗泓。
  宗泓的儿子已四个多月了,陶挚喜欢的看那婴儿,逗婴儿笑。宗泓笑说:“你做他干爹吧。”陶挚说:“这可不成,他得给宗韶叫叔爷爷呢。”
  宗泓精亮的目光挑看陶挚一眼,没说什么。
  陶挚将银子给宗泓,宗泓问:“这银子十九叔知道吗?”
  陶挚说回去和宗韶说。如今王府陶挚做主,他还真没把这些银子当个事。宗泓笑说:“清徽,我知你对我好,但以后若不是十九叔起头,你别提给我银子的事。实话说,你这院子里的珠宝器皿、花木香草够我变卖过活个十年二十年没问题。你的东西我不见外,但你从十九叔那里拿来给我就不是常事了。十九叔人好,也别因为这生了嫌隙。我帮不了你什么,不能给你添乱。”
  陶挚说福王不会的。
  宗泓只是含笑。
  陶挚忽问宗泓:“你说,我能出去找些什么事做?自己可以养活自己那种。”
  宗泓细心瞧他,笑道:“十九叔能允你出来?不会的。”解释道:“十九叔是为你好,我就直言了,如今你的身份,别说随他出来做事,便陪他参加酒宴聚会,那些人的言语眼光都会令你难过,他不让你出来是保护你。”
  陶挚自嘲:“所以你也认为我应该做个安分的男宠。”
  宗泓掂量语句道:“你是我朋友。”
  陶挚道:“我想找点事做,我不能一生就这样生活在他的王府中。”
  宗泓不赞成,摇头。
  陶挚告辞欲走,宗泓忙拉住他:“清徽,再喝杯茶,再聊一聊。”
  陶挚瞧他,宗泓只好道:“清徽,这一次我站十九叔说句话。你近期先别出来做事,这样对你和十九叔都好。十九叔——他虽是皇子,却孤单没有依凭。他自己不与人交往,除了宣阳长公主,皇族中他再无亲近之人。婚事得罪了贵妃和丞相,接济我得罪了太子,皇上对他素来也没多关注,他还有南梁牵连,这些汇集一处,他的处境你知有多艰难?自你进了他王府,我听说他也开始主动与皇亲送生诞节礼了,这于他是多大的改变,他在为你谋划未来,想给你个好的环境。但说实话,他的性情不那么容易改,他也不擅长与人交往。你若真出来做事,不管做什么,遇到什么,他护不了你。这是真话。我听说他主动请缨出征,皇上赞许了他的热血上头,但只让他辅助太子做后勤工作。可见皇上不信他能独当一面,只让他融洽与太子的关系。皇上也是为他好。太子是不容人稍许违逆的性情,此时让他在太子面前受些罪,只要他肯低头忍辱讨好,太子的气消了,将来也就好过些了,毕竟现在有皇上在,太子便再折辱他也不能过度。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陶挚震呆在那里,他从没想过宗韶面临的是这样的艰难,宗韶那么仙良不染尘凡的人,在太子面前是怎样的难熬?怪不得每日回来宗韶都形神暗淡,他还以为是思念简意的缘故。
  而宗韶曾向皇上请缨出征,他都从没和自己谈过一次战争话题,他还以为宗韶厌恶战争!
  宗泓继续道:“清徽,我不主张你出来做事还有另外一层,你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成长环境简单,世道的芜杂、人心的险恶你都没经历过,我知道你想成长,可还是晚一些接触最好。不是说你不能学习应对,我是不想你失去现在的样子。我与你说话向来不客套隐藏,你是生得好,多少人爱怜的容貌,可世间生的标致的美男子多了,你与他们不同或者说你珍贵的地方是你的坦然简单,你的光明真粹,你的没有欲望。你若在世道里打几个滚,能练出来哪些本领能为我不好说,但你的纯洁良善肯定会受影响。那么你最宝贵的优势就失去了,你还凭什么吸引住我十九叔?我也不想早一日看到那样的你。如今你与福王在一起,不外出,不张扬,慢慢成长是最好,未来也有余地。当然你若执意要出来做事,也行,你多和你母亲走动走动,由你母亲指点帮助,什么不能行?只怕,十九叔不乐意,你们可就有了分歧,你想好。”
  陶挚从宗泓那里出来,想世间有宗泓这个朋友是好,至少可以有另一个角度,让自己知道许多想不到的事情。
  想来世间有无数优秀的人,也许可以结识更多的朋友,只要走出来,用心寻找。
  但如今自己的身份,恐怕是不能再寻找。——宗韶会不高兴。
  宗韶是这么不容易。自己每天简单快乐无忧虑的生活,而宗韶在默默负重前行。
  他既与宗韶在一起,就应依从宗韶的愿望,让他快乐。
  王府里有那么多书,安静地读完也需时日,也都是自己喜爱的。而宗韶的要出征,大约是想为简意报仇,才不与自己说的吧。
  陶挚看望了简岱,然后回福王府,用罢饭午休,哪知今日怎么也无睡意,便出来走走。
  外面下了雪,人都缩在房里午睡,到处都是安静。顺步来到账房,听府中账房与管事正烤火闲聊:“——今天又是白花花银子直接拿走,以前简公子可是经王爷的手才能拿出钱去,不知王爷中什么邪了,早晚家底得被这位陶公子掏空。”

  ☆、最美的曾得到过

  “若说生得好,我瞧不如简公子,也比不上白公子、荀公子,更别提廖公子。——廖公子那时多好,从不花王爷一分银子,见天的玉石字画古书往王府里送,还爱打赏下人,可惜了,忽然就掰了。”
  “因为王爷不喜欢,王爷不喜欢就不给花钱,再准不过。算算,王爷没为廖公子和荀公子花过银子,为白公子花过一笔,数目大,可只那么一回;对简公子没数,要多少给多少,可得简公子先开口要;对这位陶公子,是不用要,全部奉送。唉,你说这陶公子凭啥,论交情,没简公子深;论才学,不及廖探花;论武艺,不如荀公子;论长相,跟个娘们似的,比不上他们四人任一个,偏他能住进王爷卧房——”
  “嘿嘿,床上功夫好,哈哈哈——”
  陶挚转头回了房,坐在桌前握紧拳,好半天才平稳了心情。
  按说不该和下人计较,可服侍自己的小厮眼看着自己从账房方向回来,彼时传了话,这账房和管事莫不以为自己太软弱可欺了?
  怎么处置呢?他是再不想见这两人了,这两人都是王府的老人,但也不是不能替代,待禀明宗韶由宗韶处理就没意思了,不如自己打发了为好。
  想周全了便提笔给宗泓写信。他和宗泓在教坊时为便于通信息曾发明了特殊读信方法,读第一行第一个字,第二行第二个字,依此类推,整篇信内容瞧着寻常,只他二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信写好了,命人传方才说闲话的管事来,告知他速送这封信去浣花胡同陶宅,那里的主人有事要他办理。过了些时候,再命人传方才的账房来,也给他一封信,要他速去浣花胡同陶宅,有账务要他处理。
  果然不久宗泓派人送信回来,说跟十九叔借这两个人在陶宅帮忙处理些事务。当然这一借是不会还了。
  陶挚知道只消把这封信给宗韶看,宗韶再意外,也不会说什么的。
  但他还是决定实情跟宗韶说。他不想有一件事隐瞒宗韶。
  宗韶很晚才回来,见到陶挚的霎那脚步踟蹰,目光凄婉哀凉,欲语还止。
  这是怎么了?太子又苛待他了?陶挚心疼,温柔照顾他换了衣,坐到桌边烤火等晚膳上来。
  宗韶目光恋恋又凄然地看陶挚,陶挚心下诧异担忧,握住他的手,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宗韶摇头,眼泪却浸了眼睛,陶挚慌了,忙爱怜地用唇轻印了一下他的唇,笑道:“来,先喝口热茶。”
  陶挚转身欲取茶,宗韶却忽然抱住陶挚深吻。陶挚有点想躲,门际仆从正挑帘往屋里送食盒呢——终于不再躲避,温柔热切的回应他。
  仆人仓皇退出去了。
  宗韶满眼泪,捧着陶挚脸,终于下了决心般说:“清徽,圣上有旨,我们得分开了。”
  陶挚怔了,心忽的撕裂,沉落。他父亲是谋逆罪臣,皇上得知了,自然让他远离宗韶。难道是今日赶走的那两个人的缘故?那两人竟有如此手法,可以通天。
  陶挚一时痛得不可理喻,宗韶已紧紧抱住他,哽咽难言:“清徽。”
  陶挚泪满了眼,他想说什么,却所有的话都抓不到依凭,他感受得到宗韶的悲痛绝望,却喉咙跟封住似的,说不出话。
  宗韶慢慢松开他,满面泪道:“清徽,你今天就走?”
  陶挚点头,泪不受控制的滚下,原来这么容易就可以杀死自己,一生就此毁灭陨落。
  他以为还有漫长的相依相守,原来不是的。
  陶挚想大哭,可是不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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