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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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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着做好的笔边说边比划,那木匠当场拿弹斗来划定了长度,那皮匠却记不大准指痕形状、位置,宋时便等着墨干了,三个指头涂上朱砂,按着正确的姿势握笔,把手印留了上去。
  做好之后,握笔的皮套能比笔管粗不到1mm就行。
  如今这时代没有游标卡尺,不能直接卡着笔管儿量围度,只能先在纸上勾出外廓,用木尺量定宽度,靠匠人们的眼睛估量了。
  宋时记得西汉时中国就有游标卡尺,后来不知怎么没了,不过现在在若有个游标卡尺定然会十分方便。他以前搞的玻璃、铁笔、油印机都没细致到这个地步,又都是交给眼比尺还准的高级技术工做的,没想到要搞计量,回头还真应该搞出来备用……
  他好像还记得点儿游标卡尺的轮廓,不过回忆不太细致了,这种工业的东西又容不得马虎,实在不行再到晋江买个一两页的文献吧。
  反正前些日子他在藏书楼干活,除了搬书、晒书、贴标签之外,还参观了一下修书匠修补古书的技术工作,回头还能再写一份明代以前古籍修补技术的科普短文投稿,说不定就能过稿呢。
  有了游标卡尺,也方便测玻璃片直径、厚度,做个望远镜、瞄准镜什么的。他师兄如今可是到派九边巡视了,万一将来能摸上枪呢?甚至还能捎回来一条两条的呢?
  哪怕拿不回来,他往边关寄几套,也算是为保家卫国做点儿贡献了!
  人越是一堆工作压到头上时,闲七杂八心思就越拦不住地冒出来。若不是那木匠和皮匠在旁叫了他几声,他脑中的剧集都能演到他师兄托着枪伏在深深草丛中狙击鞑靼大汗了。
  他回过神来,对两位匠人说:“铁笔大体就做成这样,做好一人先拿过来给我看,若合适我还要再订几十套。”又单对那木匠说:“还要订个一张稿纸大小,上面雕满米字格的木板。”
  拿这板子往涂好腊的板子上一压,腊板上就印出一片小学生用的米字格作业纸一样的边框了。
  回头再叫纸匠印几刀这样带格的作业纸,染成浅粉、豆纸、松花这样浅淡、不伤眼的颜色,浸了腊拿去给周王练手。毕竟是皇长子,若教他拿石板练字,写满一块板子还要熔了腊重涂,也显得太寒酸了,有失皇家身份,不如直接用纸练。
  至于庶吉士们就别攀比着浪费了,拿这打格的板子往腊板上印一下,硌出米字格来,就算给他们改善条件了。
  翰林院用的都是各地征发到京值班的匠人,技术绝佳,木匠与皮匠通力合作,不用一两日就给他做出了笔和压米字格的木模子。那纸匠染的纸也很快送到,正是他要的样子:纸面染得颜色均匀,薄薄浸了层蜡,纸面呈现油润的半透明,每个格子都印得清清楚楚、大小如一。
  正好他的游标卡尺设计图也描下来,等比例放大了,这倒不好假公济私,也用公中的钱结帐,便托那木匠替他寻个手艺好的铁匠来做尺。
  那木匠只看了一眼便道:“若只做尺,铁尺也未必好过木尺,小的便能做出平平直直一丝不差的好尺来,状元公何不使小的呢?”
  不成,这东西做得后他打算往边关寄一套,他师兄在边关检查校准弓弦、弩架、枪管什么的不都能用上吗?京城和边关气候条件差这么多,路上又是一路受颠簸,木尺容易变形,不可靠!
  再者说……要是做成这么大一个双层带把的钢尺,肯定又沉又结实,拿在手里横砍竖砸都给力,外形又不打眼,用着也方便。万一遇上胆敢对钦差下手的贪腐将官,那些乱军看着他一个彬彬弱质的书生拿着个量东西的尺子,自然不会注意他,然后他就能挥着铁尺以一当八,奋力救出同行钦差……
  他想得热血沸腾,断然拒绝了木工的要求,又追加了条件:“就要铁的!铁尺外头上漆也好、包金也好,要弄得不像铁的,像富贵文人用的文具!”
  做好之后就托桓老先生送到边关去!
  桓老先生虽然看不上他,还把他误会成个勾引孙子的男狐狸精,不过却是个疼爱子孙的好爷爷,凡对孙儿有用的应该是不会扣下的。
  不过要托桓老先生寄的话,他还写不写信呢?写了会不会被扣下?
  ……算了吧。何以寄情义,游标一卡尺,够了。


第112章 
  接下来的几天,宋时就借着给庶吉士上雕版课的时间干私活; 给周王刻字帖。
  腊版和印字帖的纸都是订制的米字格纸; 刻好一版腊纸后与印刷纸对齐整; 印出来字正对着米字格中心,抄写时对应着就能找到合适的落笔、收笔位置。
  字帖共分两种; 先刻一份基础字帖,而后才是算得上书法作品的佛经。
  基础练习就像小学生的习字练习册一样,先从分解开的偏旁部首写起; 然后一二三四……从笔画少的写到笔画多的。字是从鸠摩罗什版《金刚般若波罗蜜经》5180字里挑出不重复的; 不增加无用的练习量; 保证周王练完一本基础字帖后能直接开始刻经文。
  他刻腊版早都刻成了熟练工,每天带着庶吉士练字课的时候便坐在讲台前干私活; 不出一个礼拜便刻完了三千余字的基础楷体硬笔书法练习册和一部完整的《金刚经》。字体经过这两年的练习; 又比当年搞《白毛仙姑传》时强了不少; 已经不再像庞中华体; 而是杂揉了颜体、欧体的长处,字形端庄、笔峰峻利; 拿到硬笔书法展览会上估计也能捧几个奖回来。
  他又改用毛笔写了篇刻蜡版的技巧简介排在基础教材前; 连同印得清晰整丽的字帖一同在右边打了一排小圆洞; 配上绸面封皮; 用铜环订成了两本活页字帖。
  除这两本字帖外; 宋时又配上一套翰林院特供的油印机、两支带皮套的保健铁笔,并一匣十个玻璃瓶的新油墨,托曾老师送给周王。
  这套雕版DIY套装虽不贵重; 精细度却大出周王的意外,觉着宋时为自己的事废了许多心思,特亲自命内侍送了一套十方北宋潘谷制的松烟墨作答礼。
  潘谷墨可是东苏坡亲自为其作诗,夸它“墨成不敢用,进入蓬莱宫”的珍品,乾隆十景墨还能拍到五百多万呢,这北宋的墨要是能拿回现代拍卖,轻轻松松就过千万吧?
  这么贵重,他都有点儿不舍得用了。
  因为手里拿着上千万人民币的墨,他也有点一夜暴富的心态,给那内侍打赏时也随便抓着大块的银子就塞,完全不计较多少。
  那小内侍眉花眼笑地走了,回去跟周王回复时又给宋时添了许多好话,说他熬夜刻经,累得脸色无华、两眼发红——若非他那双手干干净净的连点红肿都没有,还能让他在刻经时劳累过度,失手伤着自己几回。
  周王一阵唏嘘,对宋时的印象更好了几分,甚至有些练不好字都对不起他辛苦的念头,每日在书房里埋头练字,恨不能立刻刻尽三刀纸,练出一笔如那字帖上一样漂亮的好字。
  周王那里顺顺当当,如愿以偿地练起了字,宋时订的游标卡尺却颇折腾了几天。
  游标卡尺的结构远比他印象中复杂得多,尤其是调节螺钉、锁紧螺钉、姆指旋轮这几个部分,要在圆形的螺钉、旋轮外刻上精细的纹路,尺身上对应的部分也要有合适的凹凸纹路。
  他描图时都怕铁匠做不出来,还考虑过要不要精简掉螺钉,先做精度不那么高的。幸好那木匠给他介绍的铁匠也是给在京服役的名匠人,炒钢、灌钢技术都通,先用耐高温的泥砂范翻出螺丝外型,再将炒熔的钢水——实际是铁水——倒进去,待晾凉了取出细细打磨,也就能制出合格的螺丝、旋轮了。
  而制尺身、游标尺、深度条时,他便用生熟铁盘结烧炼成团钢,一段段叠打出来;内测量爪、外测量爪和尺框也是打好后再和尺身、游标尺锻打到一处。打磨好尺身和游标之后,再趁着铁片软热钻出装螺丝的洞,在两个尺身雕上细若发丝的刻度……
  只有大号老虎钳长短粗细的一把卡尺,竟细细打磨了十来天才做好。因宋时要包金嵌宝的,他又寻了个金匠在尺身背后空白处画了幅描金的喜鹊登梅,游标尺外侧不干碍测数的地方用头发丝儿般的金丝盘出葡萄藤纹样。
  金丝与乌沉沉的铁尺交映,倒也不大显俗艳。
  宋时拿了个笔筒,用它量了内径、外径、深度,试着手感舒适,精度比他用绳子量的好,便心满意足收了货,又找他订制几个朴素款。
  铁匠痛快地应了,又旁敲侧击地问他这尺子是官中用的禁物不是,能不能许民间使用。
  他打制这尺时便感觉这尺的量得精细,比原先用的尺、绳都方便,他们匠户多半儿能用上。若能许他制售,哪怕将他的铺子献给状元,托庇在状元门下……也算是件好事。
  宋时一眼就看出他想卖游标卡尺,便笑了笑:“你要卖它也可以,能做出这尺多亏是你的本事,你想卖便卖。我也不要你的银子,唯有一件事必须听我安排——”
  这尺必须叫游标卡尺。
  他已经发展了三元球、三元鱼,不想再给三元乳业拓展业务了。
  那铁匠虽觉着这尺名字奇怪,不及“三元尺”“状元尺”顺耳,可宋时这么郑重地要求,他自也不敢不听,便用心记下“游标卡尺”四个字,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宋时拿着金灿灿的宝尺满屋子量了一遍,过足了测量的瘾,然后跟他爹打了招呼,趁夜色骑上马直奔阁老府。
  桓老先生在翰林院吃他顶撞过一回,实在想不到他还敢登自己家门,听到家人传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家人道:“的确是宋状元,他拿了个手帕包着的拐弯的东西,非要面见老太爷,说那是个大爷用的着宝贝,请老太爷送给咱们家大爷。”
  用得着的宝贝?
  虽然桓侍郎不大想见宋时,却也知道他常能做出些当世所无的好东西。譬如当今指名要的宋氏印书法;譬如民间、朝中乃至后宫中都时兴的羽毛球;再譬如那本《宋状元义婚双鸳侣》……
  一本唱的两个男人情情爱爱的杂剧,如今竟从瓦舍勾栏传唱到公卿家里去了!他前几天散朝后亲耳听着几个郎署官员说起赵李二人拆散鸳鸯那段唱,竟都将词记得清楚明白、一字不错,可见其流毒之深远!
  若有人看破剧中将他孙儿和宋时也写成一对,他桓家的面子可往哪里放?
  他越想越气,最气的是生了个不孝的孙子,就和戏里那个背着父母跟李笙君私奔的赵书生一模一样。偏他那好儿子没了,他做祖父的也奈何不得那孽障,反倒叫他拿捏得没办法……
  桓侍郎暗自叹息,叫人放宋时进门,亲自到花厅见他。
  与他的愁闷相比,宋时却是气度翩翩,见面先行了晚辈礼,将手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游标卡尺托出,含笑说道:“晚辈因想着师兄在边塞检查军用器械是否合格,最需要度量精确的尺子。寻常的尺测不精细,这把游标卡尺却是晚辈自制的,外量长宽、内探深度、内径都准,足可以精细到一毫之长。”
  他将包袱皮儿解开,露出的卡尺在烛光下映出金黄的柔光,照得桓侍郎微微眯眼,问道:“这是什么?我孙儿去边关巡检军备,怎好带这么个金光宝气的东西。”
  宋时笑道:“正为桓师兄是钦差,用的东西才要显得好些,不然拿一个钦差随身带个黑黝黝的铁尺出入,叫人看见了,当他是朝廷命官耶?是匠人耶?”
  他也不与桓老先生客气,自向桌上取了个莲花瓣茶盏,细细测量茶杯壁厚、内径、外径、盏深给他看,坦荡地说:“我只是为了给师兄送这件可用的量具而来,如今东西送到,用法老先生也记下了,我便也不留字纸,老先生总算可以将这尺送往边关了吧?”
  他将尺硬塞到桓阁老手中,拱手谢道:“下官这便告退了。望阁老大人以师兄功业为重,不可因人废物。”
  他说得痛快,走得潇洒,桓阁老想端茶送客都来不及,只得自家捧着那把游标卡尺纠结。
  纠结了一宿,终究还是抵不过想让孙子漂漂亮亮地办好皇差的念头。虽说从前查验军备没有这种合抱双尺也能查得清楚,可有这一件新物件又不碍得什么,顶多叫宋时蹭些功劳……
  罢了,只叫他蹭这一回功劳。
  谁叫那不争气的孽障先是弹劾了兵部,又去边关查军需,他得罪这么多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回核查中若是出什么错,只怕结果还不如上回自贬去福建。
  桓阁老终于做了决断,着人用木盒子盛了游标卡尺,亲笔写了用法,驿马相传,将这尺子捎给正在延缓整饬军务的桓凌。
  信捎到时,桓凌正向当地驻军指挥使、千户等人问话,忽听门外士兵传报,说是驿马从京里给他捎来东西,便匆匆出门,从驿兵手中接过搁卡尺的匣子和桓阁老的家书。
  他祖父千里迢迢寄个匣子来,里面藏的必定是珍贵之物。他拿起来打开,只见里面一把嵌金线、描着泥金画,上有刻度似尺而又非尺之物,也不知是什么,也不知怎么用。
  拿出来看看,却是两个带刻度的尺套在一起,上头泥金鹊画,还镶着突出来的铁疙瘩。这样新鲜的东西,他直觉便是宋时送来的,可宋时又不知道他巡察到何处,分明只有他祖父能送东西来,祖父又如何会给宋时捎物件?
  他心下想着,便上手摆弄了一下。
  那外头套的小尺竟能在大尺上滑动,尺上下拐出剪刀头似的尖尖利利的部分,下长上短,下头出的两个尖夹住什么东西,正好能从尺面上看出它的长短。而上头的小尖两侧直面也对应刻度,却又不像下头的尖能夹住东西……
  他捻了捻转动的螺丝,看到卡在外头的小尺细微到几乎难以发觉的滑动,越发觉得这样细致的东西不是别人能想出的。
  他将盒子撂下,拆开家书,见信中确然是他祖父的笔迹,告诉他这尺如何应用,让他用这尺细细检验火铳、床弩之类紧要军械,万不可在这方面出错。
  写到最后几个字,信上的字迹变得犹豫拖沓,最终勉强写下了“宋时”两字。
  果然是他。也只会是他。只有时官儿这样惦记着他,还能为他弄出这些得力的东西。
  桓凌眯起眼,将信收到袖袋中,摩挲着那把尺回到了方才开会的房间。他身边的延绥镇守指挥使与镇守千户、百户等人见他出门一趟,脸上的肃然都化作了脉脉浅笑,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家中可是传来了什么好消息么?”
  的确是好消息。
  桓凌见他们都看出来了,索性也不再掩饰,含笑颔首:“方才得着一件家中寄来的东西,打开后恰便见着上头画的喜雀登梅,可不是好兆头?”
  是好兆头。最好今年达贼不再犯边,老老实实地内附,更盼着这位御史查完能把他们这些年积欠的粮饷补足,再多发些新兵备、衣甲。
  指挥使方大人如是想着,目光落在桓凌手中的尺上,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是什么,见他只顾听底下镇抚、千户们巴结,也不提那尺的事,忍不住亲自开口问道:“却不知大人手中这尺是什么尺,恕下官孤陋寡闻,竟从未见过此物?”
  桓凌低眸看了一眼长短相抱的游标卡尺,神色温软,含笑答道:“叫作鸳鸯尺。”


第113章 
  桓凌出京数月,戎马风尘; 给宋时捎回来了一套使用报告——包括一封用后体验书; 一套描写游标卡尺外形和使用方式的曲子。
  “……得吾弟惠赠连璧双尺; 用以探深度长、校准圆径,靡不精细至毫厘。佳物惜未得赐名; 吾见其以小尺环大尺,形似鸳鸯双抱,故自为之名曰‘鸳鸯尺’。”
  宋时看见这个名字; 简直眼前一黑。
  好好儿的游标卡尺; 就不能不给人家改名吗?这鸳鸯……是比三元强点; 可、可这么一改就小情小调的,没有大工业的厚重感了啊!
  他当时明明跟桓阁老说过这尺叫游标卡尺; 桓小师兄接着尺时怎么会不知道名字?可别跟他说桓阁老年纪大了; 老年痴呆; 能混到阁老级别的哪个不是过目不忘的人精?
  肯定是他送尺时就没提这尺的名字!
  桓阁老误我!
  宋时痛呼一声; 简直不知该怎么把这篇文章拿出去给人看。不给人看吧,他辛辛苦苦描出的游标卡尺; 周王和那些工匠连个短评都不发的; 好容易桓师兄给他写了长评; 不传出去他的虚荣心得不到满足;给人看吧; 估计这尺过不了几天就得改名鸳鸯尺了……
  六百年的时光; 人类审美是怎样变迁的?为什么所有他搞出来的现代产品都有了个和原名完全不同的名字?
  宋时无奈地闭了闭眼,摸出一瓶清凉油抹在太阳穴上,顶着暴击继续看他的体验报告。他不光写了一份散文论述自己收到卡尺之后的心得; 还附了一套《鹦鹉曲》,将尺子外表到量外径、内径、深度的手法次第讲解分明:
  似滩边鸳鸯并尾,比翼连枝时时对。更须金线密密缠,恐怕分拆双尺。
  刻梅枝连作鹊桥,顾将遍身通贯。忍拨孤翅向东西,为料量别离长短。
  ……
  宋时又抹了一把清凉油在脸颊上,熏得眼睛有点辣,眼角微湿,鼻子也有点堵。
  这套曲子要在搁后世看,简直就是情诗。
  幸好是在这个时代,诗人写闺怨、写幽情都是寻常事,通通都能推到思君忧国的情怀上,公然传出来也没几个能怀疑到他是给师弟写情诗,顶多说他的曲子一句“善写闺情”。
  宋时给自己做了几遍心理建设,才将那套《鹦鹉曲》从头到尾看完,拿信纸扇着脸,不知该夸他有文采,还是说大男人写这种东西太肉麻了。
  不就是个游标卡尺么,这又是鸳鸯又是比翼连枝的,搞得好像很暧昧似的。那下次他再给寄个瞄准镜过去,他是不是又得写“瞄准芳心”什么的了?
  文人真是……
  宋时正严肃批评着这种恋爱脑思想,不防忽听门外叫了声“时官儿”,接着房门响起两声沉沉的敲击声。他就像个自习课上偷看漫画,却忽然发现老师的脸正映在后门窗户上的中学生,忙忙地把那叠信纸往案上的书里一夹,站起来回头应了一声。
  房门推开,却是他大哥从外头进来,见面便诧异地问:“脸怎么这么红?热成这样子怎地不开门?”
  是啊,八月间天还有点儿热,他的书桌摆在窗户下,阳光晒得脸爱发红。
  他拿眼角余光扫了扫窗外,只见霞云漫天,看着就热煞人。宋时拿起一旁的凉茶水灌了一口,定了定神问道:“大哥来寻我,可是为了西涯园子的事?”
  他们一家最后挑定了西涯那套宅院,他爹回京后看了几趟,便拍板买下来。正好他回乡时把福建的农药、水泥、玻璃厂卖给了同僚,再加上这两个月没捎回家的俸禄和常例银子,连买房带装修都足够了,也不消变卖家里的产业。
  这两个月西涯的院子一直在装修,等修好便能将女眷和孩子们也接进京了。
  装修时宋时自然要当总设计师,装修时就先安排人挖开地面,在各院地下装排水系统,各院的正房、厢房不管有没有人住,都先在两侧隔出了浴室和卫生间,单独开门向院子里,方便用水。
  这座宅院临着海子边,能打出地下水来,他索性就叫人每个院子里都打了水井,井台装上手摇压水泵。如此一来,各家便可直接在自家院子里打水使用,不必挤到一口井取水,也不必一桶桶从正院挑到各处缸里,省了许多劳力,也省得用缸储水不干净。
  因这房子是翻修的,只用水泥加固,仍以木质为主,窗台下仍要放置储水的大缸,以备火灾。只是这缸里的水不供人喝了,就能养一缸碗莲、几条金鳞鲫鱼或鲤鱼,给院子里添些风景。
  院前院后原本就种了不少桃、杏、桂、杞、杨、柳、榆树,宋时只使人在各院内角落间种了些夹竹桃和冬青——他们家院里的水面太多,到夏天易孳生蚊蝇,这两种树都有杀虫效果,多种些可以防蚊虫。
  而且北方冬天要烧火炕取暖,烟囱里常有浓烟飘出来,这两种树也有吸附烟尘的作用。只是将来孩子们搬过来后,得仔细提醒他们不要乱碰夹竹桃。
  烧火炕的灶就安在耳房隔出的浴室里,到冬天通开烟道,晚间烧上一锅热水洗澡,灶里滚烫的烟气便顺着夹在墙间的烟道流到卧房里,洗过澡正好躺在烧得暖暖的炕上入睡。
  室内地面原先铺了地砖,不过用得久了,有些地方砖面已开裂,有些地方踩得凹陷了,又年久受潮,砖缝间生了杂草。他索性叫人都拆了,重新夯实地面,用水泥抹平地面,再寻木匠打制龙骨、木地板条,各屋都铺成实木地板。
  如此一来,地板离着地面有空隙,湿气不易上来,地板下又有空气层保温,脚下便暖和得多。
  至于玻璃门窗、纱帘、百页窗之类的基本设计更不用说。他还考虑到人体工学原理,按着三个侄儿的身高给他们做了小学生升降式课桌椅,以便保证他们能坐直身子写作业时,眼睛离纸面三十到四十公分。
  内部装修还算简单的,真正耗时的宅院和花园的景致布置:花园里要堆假山,引池水绕山过庭,寻人做水泥湖石,散落布置于庭中,配合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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