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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郎归-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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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位武神将军回头一见好友,却见到救命稻草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一把抱住沈越,嚷道:“兄dei,救救我啊!”
沈越向来不喜欢和男人近身接触,稍稍推开,问:“怎么了?”
“我难得去一趟品花馆找找乐子,不料内子一路查房查到这里,阿越你一定要帮我!”
沈越:“这事儿和我什么关系?”
楚野恭捶着沈越的胸、顿着自己的足,痛心疾首道:“因为我出门时和内子交代的借口是来仙眠渡找你谈事。”
沈越:……
没得到沈越即刻的答复,楚野恭更是着急:“兄弟行行好,替我圆个谎吧,否则……”
关于楚将军的江湖神话不少,沈越也听过一两个,印象较深的一则是,有次倭寇驾船入侵,楚将军收到情报,身着常服出到甲板上观望敌情,不料倭寇头阵一见楚将军真容,赶紧调转船头屁滚尿流滚回海域。
可眼下,楚大将军战栗得一点儿不假,沈越突然好奇楚野恭到底娶了个何等厉害的人物,才能叫这天神一般的勇猛存在怕成这样。
正想着,又有小厮通报,有人求见。
沈越看回去,楚野恭双掌合十不停求拜,模样实在可怜,沈越终于答应下这为虎作伥的勾当,但警告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楚野恭忙不迭连声谢谢。
小厮带人入内,沈越远远就见这女子一身鹅黄衣裙,身形娇小,挥袖叉腰匆匆往大厅走来。楚夫人只看了一眼丈夫,旋即目光移到沈越身上,蓦地瞪大了眼直愣愣盯着沈越,待来到沈越身前,姑娘讷讷唤道:“沈哥哥??”
楚野恭&沈越:???
沈越记性素来不错,只要他有心,过目不忘不在话下,因此他只略略思索,便从万千人海中想起眼前妇人名姓:“秋江?”
妇人悲喜莫名,连连点头。
原来,这楚夫人即是红极一时的杭州名妓、当年‘花径缘客扫’的头牌——秋江。
官场难免应酬,沈越又懒得跟妓女费嘴舌逢场作戏,而秋江善察言观色,摸着恩客心思出牌,是故陪伴沈越时,秋江总是默默,只依偎在他身侧侑酒。自此,沈越每回下妓馆,就翻秋江的牌子,一度有人开沈越的玩笑,要他干脆把人接回沈府当姨娘。
最后一次见秋江,是姑娘已被赎身、离开妓馆的前夕,恰好沈越带着寻壑从南越北上苏州、中途经过杭州的时候。尤记得初次以恩客身份踏入妓馆的寻壑,虽强装镇定,但沈越仍一眼看穿他皮囊下的拘谨,一番游戏后,沈越把善解人意的秋江留给寻壑。
若非秋江穿了身一如当年的鹅黄衣裙,否则,实在难以将昔日的温柔佳人和刚刚进来时甩袖叉腰的生猛夜叉联系到一起。
楚野恭一听沈越喊出自己妻子名姓,忙问:“你俩认识?”
秋江沈越不约而同摇头,接着又纷纷点头,这默契……
沈越无奈,只得开口道:“席上见过楚夫人。”
楚野恭倒是爽朗,揽过沈越肩膀对夫人道:“我跟沈将军正聊到兴头上,你就来了。”
原先的怒色全数敛去,转而换上昔日柔情,只见秋江别开脸去,细声道:“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松瓤鹅油卷,可菜都凉了,还不见你来,我只能找过来了。”
楚野恭也是个识相的,夫人给了台阶,赶紧顺下去,便道:“是我不对,聊着聊着就忘了时辰,”转头又对沈越道,“阿越,剩下的事咱们改日再说。”
“嗯。”
看着夫妇二人相携远去的背影,莫名地,沈越生了丝丝羡意。
过去最厌恶有人管着自己,可而今……倘若哪天,寻壑会因为自己没及时回家,就挨家挨户追讨过来,自己大概会很欢喜吧。
抬头望天,夜色已深,去市场买菜为时已晚,沈越只得叫来晏如,要他去天香阁打几个菜,好叫远游归来的寻壑踏入家里,就有一口热饭吃。
清风明月本无价,但自从有了念想的人儿,只觉得天地人间、山水风月,都含了丝丝脉脉的情意。
第58章 杏花依旧驻君颜⑥
品花馆出来,乌夜似墨,寻壑被沙鸥灌了好些酒,所幸昔年练就的酒品,勉力尚能神清目朗。程隐心细,见寻壑双颊绯红,知晓酒后震颤不得,遂放缓了马速。车厢逼仄,霎时积了一室酒气,寻壑掀开帘子透风,忽地,窗外一阵喧嚷,寻壑探出头去,见一中年男人跪坐在地,嚎啕恸哭。但天下悲苦事多了去,菩萨也顾不来。寻壑就要放下帘子,突然觉得男人轮廓熟悉,忙命程隐停住,观察些时,才对程隐道:“替我下去问问情况。”
一会儿程隐回来,简单描述:“这人过去在南越经商,因破产转考科举,但连年秋闱落榜,至今只是个生员,觉得前途无路,因此痛哭。”见寻壑凝眉思索,程隐又补充一句,“属下顺带问了,这人叫江焘。”
听闻名姓,寻壑猛地回头看向男人,良久,才醒过神来,摸出两大锭银子,又从行囊里翻出自己几件衣物,一并打包交给程隐:“替我送过去,并安慰几句。”又叮嘱,“别和他说是谁的好意。”
程隐听命离开。
对着一桌酒菜,沈越苦等了整整一晚。
饭菜都热上几遍了,可还是不见寻壑回府,沈越再按捺不住,出门问引章寻壑下落,经过玉惦秋时,竟听到寻壑的语声,沈越即刻入院。大厅里果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只听他道:“……这些宫花都是新近样式,恰好,过几日就是乞巧节,换上姑娘装扮出去热闹热闹……你害羞作甚……”
“阿鲤。”
寻壑回头见是沈越,遂回身问候:“爷。”
沈越上前,远远就闻见寻壑散发的冲天酒气,隐约夹带着脂粉腻味,又往寻壑包袱瞅了几眼,抬头,却见寻壑粉面含春,对自己的郁闷竟无所动容,沈越气闷,遂一语不发,干脆转身离开了。
寻壑错愕:“爷?”
芃羽拉拉寻壑衣角,凑近了道:“沈爷生气了?公子,你好像唯独没给沈爷带礼物。”
寻壑觉得荒唐,笑道:“什么好物他没见过,还稀罕我这点儿东西?”难不成跟赵监工一样,给沈越带一把焦尾宝琴?说归说,寻壑还是快步追上沈越。
道上,引章撞见黑着脸闷声行走的沈爷,不多时,又见自家公子背着包袱匆匆跑来,引章便心领神会,不待寻壑发问,就往山上指去。
待寻壑气喘吁吁赶到草房子里,却见沈越吃着饭菜,神色已然如常,寻壑不放心,还是怯生生叫上一句:“爷?”
沈越即刻回头,招呼道:“过来。”寻壑依言在桌前落座,沈越又道,“应酬饭局是吃不饱人的,再吃些吧。”说着就往寻壑碗里夹了两筷子黑菌。
沈爷刚刚的怒火中烧并非错觉,但眼下他却温和得几近诡异,寻壑思前想后,最终选择老实交代:“我……我想为赵大人遴选一名琴女,这江宁城善琴的姑娘,沙鸥比我清楚,所以我才去了品花馆找他……”
沈越又把饭碗往寻壑跟前推了推:“解释这些作甚,我信你。”转而拿筷子指着桌上盘菜,柔声道,“看看,蟹黄豆腐卷、风腌果子狸儿、玫瑰花露蒸酥酪……都是你爱吃的,”说着沈越突然察觉什么似的,在寻壑身上嗅嗅,问,“喝酒了?那更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我去给你热一碗酸梅汤吧。”话毕,沈越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寻壑揪住衣摆。
踌躇些时,寻壑才哀声道:“爷,下次饭点不能回来,我一定叫人告诉你,不耽误你吃饭……我错了,爷不要生气,好吗……”说时,寻壑改揪为抓,继而环抱住沈越胳膊,见沈越不反感,咬咬唇,大着胆子张开胳膊,双臂一寸一寸挪移,直到完全环抱住沈越。
寻壑将头埋于沈越肩膀,夏日衣衫本就轻薄,呼吸轻易透过布料触及发肤,激起沈越通身战栗。忍耐一月,沈越咬咬牙,反手就把寻壑抓抱进怀里,扛上肩就往卧室走去。
一阵脑热心暖,待寻壑回神,衣衫已尽数剥落,才惊觉一路奔波,未及洗漱,遂费力地收回绕上沈越腰身的长腿,转而侧过身子。奈何床身狭小,才稍稍挣出沈越的钳制,又被他拖着摁回怀里,寻壑喘息着哀求:“爷……没净身……我脏……”直弄得寻壑疲软,放弃挣扎了,沈越才道:“我的人哪儿脏了,我尝尝……”
山间悄寂,三更梆子敲响,房内才恢复平静。上山前,沈越就吩咐程隐,今晚子时准备好沐浴所用的热水。沈越披衣出门,一个响指,程隐就从栅栏外进来,低垂着头颅,木然道:“爷,热水……热水我抬进去?”
“不然呢。”
程隐依言把水搬进中央厅堂,沈越放下帘子,将程隐隔绝在外,从卧室抱出软绵绵的寻壑,放他入水。
草房子单薄,纵使程隐已经躲到栅栏外了,还是免不了听到些动静。沈越寄宿丘府,程隐只当是主子为误伤丘公子所作的补偿,从未想过,两位男主子竟然……
而今虽站在房外,可淅淅沥沥的水声、丘公子呜呜咽咽的呻吟、沈爷软糯着嗓音的抚慰,却不因草帘遮挡而有所消减,是故,再次踏入室内搬走浴桶时,即便夜色如墨,程隐红得透彻的双颊还是让沈越瞧见了。
沈越盯了会儿程隐背影,遂跟出去:“怎么,接受不了?”
程隐僵住手上动作,继而连连摇头。
“若无意外,下半辈子,我俩就这么下去了。”
程隐点头,突地想起什么,犹豫些时,问沈越道:“沈爷,今天傍晚……”
“关于他的?”沈越往草房子努嘴。
程隐点头:“是。”
“说。”
“丘公子去了品花馆,待了好些时间……”
沈越利索打断:“我知道,他事出有因。”
“还有……回来路上,丘公子帮了一名叫江焘的男子,这人当时在街上恸哭,丘公子差我赏了好些银两,还把平日穿的几件衣物都给了他。公子他素来平淡,若非公事,突然对一个人这么好,我怀疑……”程隐本不是多嘴之人,但既然丘公子已是主子的人,那么,只要是和丘公子走得过近的男人,程隐就觉得有禀报的必要。
这一回,沈越却陷入缄默。
程隐猜主子拿不定主意,便压低了声问:“我去结果了这人?”即便沈爷今日已无官位加身,但要让一介草民从世上消失,仍不过是弹指间事。
沈越却抬手止住,道:“不必,我信他。”
程隐跟了沈越六年,再清楚不过沈越多疑的情性: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可眼下……
程隐突然好奇,丘公子到底是何方神仙,当初能让沈爷恨得咬牙,而今又叫沈爷恨不得捧在掌心,全心托付。
正思索着,就听沈越一声喟叹,悠悠发语:“原先姑苏沈府时,我和阿鲤就在一起了。只是,我疑心病重,导致生生剥离,更害阿鲤这些年吃尽苦头。如今失而复得,前车之鉴,所以,无论何时,我首先信他。”
人前自信满满,可等到程隐退下,空旷山间只剩自己一人清醒时,丝丝缕缕的不安就趁虚而入。沈越突然觉得冷,快步躲回卧室,一灯如豆,寻壑的脸面在微微烛火中隐约,沈越不由坐到床沿,出手抚上爱人面容。
原谅的过程都没有,就能够顺理成章重新融入寻壑生活,一切来得太过轻易,沈越素来多疑,所以,即便此刻寻壑的呼吸喷薄在自己指尖,心底的不安仍在躁动。
若搁在过去,寻壑胆敢无视自己,那时的沈越必定暴怒,甚至严加惩罚。可自从归来,沈越就时时警醒,提醒自己千万压住爆脾气,寻壑不是自己掌控下的奴仆,而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爱人。是故,气极时分,沈越选择回避,上山平复怒气,待寻壑找上来,生生压下质问的话语,转而劝他再吃些饭食。
可寻壑给自己的感觉,还是不对。自从归来,寻壑喊出的每一声‘沈爷’,都带了毕恭毕敬的意味;平日决策,只要无关官场公事,寻壑必定百般顺从;就连这几次欢爱,沈越也发觉不似从前,寻壑机械配合多于纵情享受,因为沈越太过清楚,寻壑沉浸其中的模样……
可沈越却找不出究竟,故而生生害怕,生怕眼前的安稳,只是累卵崩塌前的平静。
“嗯?”
毯子卷裹的人儿突然哼哼,沈越回神,才发现自己握紧了寻壑手臂,竟把他生生捏醒了,就要道歉,寻壑却蒙蒙唤道:“爷?”
沈越即刻踢掉鞋子,翻身钻入被窝,顺势把寻壑捞进怀里,才答道:“我在,吵醒你了?”
寻壑摇头:“好久没喝酒,现在劲儿上来,梦里都发晕。”
“你等等。”话毕,沈越就下床,把下午熬好放凉的酸梅汤热了一碗,端回室内:“没备些醒酒石,喝口酸汤吧。”
寻壑脸面较小,不大的瓷碗此刻将他面颊遮得严实,沈越目光下移,滑至寻壑伴随着吞咽而滚动的喉结,至他红痕斑驳的前胸,至盖住他腰身的豹皮毯子……初到江宁那晚,是沈越亲自给寻壑铺的床,那时就奇怪,一张盖得几乎褪色的毯子,寻壑怎生还宝贝似的包裹妥当一路带到了江宁,而今,突然觉得这毯子莫名地……眼熟?
“这毯子什么来历?我见你格外喜欢?”二人目光相对,寻壑却心虚似的避开,有些慌乱地把毯子藏到身后,不待寻壑解释,沈越就宽慰:“你不乐意说没关系,我只是……只是瞧这毯子破旧,想着给你买一块新的。”
“爷有心了,我盖惯了,不必换新的。”
“好,听你的。”
方才沐浴时,寻壑迷迷糊糊呢喃着困乏,故而出水后,沈越只给他简单擦身,裹上一圈毯子就放他睡去了。而刚刚寻壑把毯子藏到身后,此刻便成了赤诚相对,寻壑见沈越盯着自己胯|下看,明知没必要,却还是扯了毯子角落挡住,正不知该如何化解尴尬,沈越却开了口,哑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啊?”
“我是说**时,我……我是不是做得不好?”说时有些微难以开口,但话毕,沈越鼓足勇气对上寻壑眼眸:既然是打算长久下去的,沈越就绝不要寻壑有半分配合或者取悦意味。
寻壑惊讶,连忙道:“沈爷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挺舒服的……”
不知是否沈越太过多心,他仍觉得寻壑此刻所言,仍非出自肺腑,遂改口道:“你若不喜欢,那今后不做也可以的……我和你……不是非得靠这事儿维系。”
寻壑却仍处于愕然之中,讷讷问沈越:“爷怎么突然有了这些念头?莫非还在生我的气?”
“不是,”沈越解开外套,露出精装的肌腹,抱着寻壑躺下,胸膛和爱人后背紧贴,拉起毯子将两具身躯尽数遮盖,才道,“我想要你开心,不想你有任何勉强。”说着,又吻了几下爱人发顶,安慰道,“奔波了一个月,好容易才躺回自家床上,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了,快睡吧。”
第59章 照日深红暖见鱼①
送走寻壑,沈越回到山上收拾院子。这几日气候晴好,五彩木槿绕院子开了一圈,散植在各处角落的珍珠兰星星点点,更不用提花香缭绕的茉莉。昨夜短暂下过一趟雨,叶上初阳宿雨干,水面清圆,晨风微微,枝叶摆动间,一颗荷花花苞在其中隐现,沈越大喜,跑上桥面探身抚摩。
可惜寻壑至今不知道后院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次北上长安,他跟西蒙谈成了追加十五万匹丝绸的交易,明年三月交货,日程紧凑。先前寻壑组织灾民跟着九畹织工学习织技,而今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安排灾民半学半工以保证产量。偏偏寻壑又是个事事亲为的主,一切人事亲力安排,且不时前去织造局监工,忙得可谓脚不沾地。这几日,他都是星月交辉时才回到仙眠渡,话来不及说上几句,匆匆洗漱倒头就睡了。
公事上,寻壑曾暗示自己不愿受沈越的好意帮助,沈越遂收起操心的叮咛,转而在饮食起卧上更加悉心照料。不过沈越不可能真的放心,寻壑熟睡时,他便起身,翻翻寻壑带回的公文账册,是故,以上情况沈越一清二楚。
再过几天,灾民也能熟练操作之时,寻壑大概就能稍微缓一缓了吧,到那时,想必荷花开了满溪,叫他发现,不知会如何欢喜。
园子日日打理,平均到每天的任务不算繁重,一会儿收拾完,沈越走到房檐下,往兵器架上拣了长戟晨练。日光熹微,晨岚袅袅,本是清爽良辰,沈越此际却汗水涔涔,估摸着扎了一刻钟的马步该起来了,突的身后传来女子惊呼:“天哪!”沈越回头,见是引章,只听姑娘继续尖叫道:“院子什么时候整这么漂亮了?!”
“你们去长安的时候。”说时,沈越拿巾子抹干额上汗珠。
“我跟你说过了啊,你没当回事儿。”晏如跟着引章一同跑进园子。
“我没听到就等于你没说。”引章嘴上霸道,身子却蹲下来,凑近了木槿闻嗅。
终于有人欣赏自己成果,沈越难得对旁人起了耐心,上前解释:“这是木槿,不会香的。”
“可惜了。这花每一朵规规矩矩的,可一旦开成一片,竟是那么壮观,真好看。”说着,引章环视一圈,叹道,“过去北都丘府的后院,不知沈爷注没注意,摆了几个花盆,那是公子心血来潮叫刘二弄来的,说哪天得闲种种花,可直到人搬走了,那几个花盆无不是空的,连土都没填。没想到这么巧,沈爷跟公子想到一块儿去了。这院子不大,但种了这么多花,布置还这么精致,沈爷请了多少人动工呀?”
沈越跟着引章走上小桥:“这些沿溪的一颗颗石头,都是我亲手安插的,院里的花草也多是我栽的。”
“啊?”果不其然,引章目瞪口呆。
晏如自豪道:“你没见着沈爷布置时的认真模样,真是可惜了。”
难得引章没有直接反驳晏如,姑娘又看见大杏树下的秋千,跑跳着坐上去,晏如跟在其后,叮嘱引章坐好,便开始在后边助力推动。
沈越见他二人不似有事上山,便问:“你们上来做什么?”
“噢!殷姐姐刚刚过来把新压的安神香送过来了,我给公子带上山来。”
“殷姑?”沈越突的想起那日悬而未决的问题,忙对引章道,“殷姑住在哪儿,有些问题我必须找她问清楚。”
引章吓得跳下秋千,想了想,才答复:“我带沈爷过去吧。”
原来殷姨娘就住在一条街开外的一处平房里,推开院门,就见一娃娃刚从地上抱起蹴鞠。两相对视,娃娃率先喜笑颜开,蹦跳着过来:“引章姐姐!”
“哎哟!重阳!”引章被重阳撞得膝盖生疼,但还是把娃娃抱起来转了个圈儿。
房门本就是开着的,听闻动静,殷姨娘出来,侍女阿秀跟随其后。一见沈越,殷姨娘霎时瞪大了眼,质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有些事我大概清楚了,但还需跟你最后确认。”沈越淡淡道。
沈越直接挑明是为对峙而来,连年的担忧似乎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机会,殷姨娘镇定下来,吩咐侍女:“阿秀,你带重阳到外面玩,我跟沈爷有话要谈。”
侍女应下啊,不料重阳却抗议:“不要,引章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要和引章姐姐玩!”
殷姨娘就要训斥,引章忙安慰:“乖啊,你娘亲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待会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好吗?”
“那我要吃两串!”
“好好好!”
打发走重阳,三人入室,阖上房门。
“你想问什么。”连泡茶都省了,殷姨娘冷冷发话。
踌躇些时,沈越才找准措辞:“……重阳,重阳是我的儿子,对吧?”
闻言,殷姨娘气极似的,怒瞪沈越一眼,开口却是答非所问:“当初我就不该心软,让你踏入丘府大门。”
沈越苦笑:“看来是了。可你为什么偏要说重阳是你和阿鲤的儿子?”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气沈越,殷姨娘不至于。
殷姨娘哑然,引章忿忿:“沈爷是忘了,公子最后被你逼着躲进邬家。你想想,当时邬家是要置你于死地的,若叫人知道殷姐姐肚里怀的是你的血脉,重阳……他们怎么可能让重阳出生,平安活到现在!”
“所以……”
不待沈越接话,引章继续道:“剩下的沈爷应该都猜到了。公子说自己酒后乱性,侵犯了被你冷落多时的殷姐姐,意外怀胎,公子考虑到殷姐姐肚里有自己的血脉,才将她带出沈府。”说到此处,引章哽咽,不得不打住。
“阿鲤他……他就这么一直瞒到现在?”沈越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
姑苏沈府时自己当众揭穿他在男馆为妓的不堪过去,而后海上捉回本就重伤的他施以酷刑……来时疑问满腹,可真正弄清真相时,自己却几乎不敢面对。
这罪,一生也赔不尽啊。
平复些会儿,引章才道:“你知道公子为何对邬璧处处忍让吗?”
“怎么……”
“因为正是三姑娘一直帮公子兜着,所以老爷、邬二爷才没有多问……公子进了哪家,都想尽力讨好,可最终……最终却没有哪一处讨好了,还都落个被赶尽杀绝的下场。”
沈越突然明白,寻壑罔顾身体也要汲汲于富贵的缘故了。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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