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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郎归-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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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子正是当年沈老祖母的近身丫鬟翠袖。女子不复青涩,脸庞圆润,富态毕现。
  “鲤哥儿,当年我误会了你,你也不辩解一句!?”
  唇枪舌剑寻壑从来不怕,但每每面对至亲之人的认错,寻壑就会手足无措。
  沈越在一旁轻笑,揶揄道:“罪他全担了,好事一概不认,这就是阿鲤。别说你,就连我至今,也还是难从他嘴里套一句肺腑话。”说着进了房间。
  和翠袖叙了会儿旧,寻壑才知原来是沈超做了解释。回想半年前沈府养病那时,沈越起初态度冷淡,寻壑的一切多由沈超打点安排,一时对他甚是感念,遂拿定主意离京前定郑重拜访沈超。
  之后寻壑进入室内,正对门的墙上,一扇小窗高悬,窗外绿树挡光,因而虽是白天,房内却极为晦暗。不通风之故,一室药气逼人,墙角一张窄榻,沈越正蹲在榻前,亲手给榻上的垂暮老人喂药,老人身上的旧棉被已然不辨颜色。
  昨夜房事后闲话,沈越告诉寻壑,自己无意间竟救了恩师李廷中昔日府上的家丁,李府抄家后,家仆四散,只有张伯念旧,迁居到李廷中这处祖居,风头过后,张伯还不时回李丞相府中洒扫除尘。
  张伯应该就是眼前这位老人了。
  寻壑轻声唤道:“爷。”
  “嗯,”老人恰好喝完一口,沈越收回汤勺,回看一眼寻壑。
  “好,好,呵呵……”老人突然笑起来。
  沈越问:“好什么呀,张伯?”
  “自打住进这房子,今天是头一回这么热闹。”
  沈越连忙安慰:“张伯这么说,叫我怪心疼的。不怕,以后沈府会常来人看您。”
  闻言,老人浑浊的眸子里似有晶莹闪亮,颤声道:“当年李相有恩于我,而今又是李相的高徒救了我一命,哎……李相爱花,尤其爱红牡丹,老头子风烛残年,别无他求,惟愿剩下的时日,身体硬朗,种好一院子的花,李相魂游故居,看着舒坦一点儿。”张伯转而又拍拍沈越手臂,“小沈啊,救命之恩,张伯无以为报,就……就祝你生的儿子都中状元,生的女儿都封诰命,祝你……祝你一世圆满。”
  每每此时,寻壑总是惊惶,觉得自己生生耽误了沈越的大好前程。正内疚得打紧,四指却被人握住,抬眼,正是沈越。
  老人看不清,沈越遂大胆握紧了寻壑的手,坦然道:“承张伯吉言,沈越一世圆满。”
  中状元、封诰命,那是世人眼中的圆满。沈越过去没能直面内心,因而达成的功业里,无一不是他人的期望;而后历经沉浮,守得云开见月明,沈越摸清内心渴求,终于牢牢将属于自己的圆满,紧握在手。
  从小屋里出来,已是午后,沈越竟把那盆蔫蔫的花也带上了。
  寻壑奇怪,便问:“这花半死不活,也不挑一盆好的,养着省心。”
  沈越笑笑,抽手抚抚耷拉的叶片,解释道:“哎,连你也瞧不起它。可越是凋败,我越是有拯救它的念想。张伯说,这花是他山上采的种,丢到土里自个儿冒出了芽,不过冒芽容易顾养难,为了催它开花,张伯足足呵护十年,第十一年,才开出了第一朵花。听张伯说,这花花形无甚新鲜,但却奇香无比,一朵就能芬芳全屋。可惜张伯今年身体羸弱,疏于照顾,它才变成了这样子。”
  寻壑看看那花,又看看沈越,不确定沈越的话中有话是否仅是自己错觉。
  街道阒静,年关将近,沿街各户都贴上了桃符对联。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昨夜天雷勾地火,把一切能做的都做尽了,而今二人无甚言语,只简单地十指紧扣。
  走了些时,隐隐闻到一阵烧烤香气,沈越中午没吃,不由得被这香气带着走快了些,拐过街角,竟看到一卖烤红薯的小摊。二人不约而同怔住,对视一眼,便心知肚明彼此想到一处去了。
  “爷,我饿了,再请我吃一回烤地瓜吧。”沈越狼贼兮兮揽住寻壑,推着人走到摊子前,小贩正打着盹儿,沈越吆喝一声,吓得小贩一个激灵:“两位老板,买红薯?!”
  “不然呢!来俩个头大的。”沈越大剌剌道。
  寻壑推辞:“我要个小的就行。”
  “我饿!”沈越大眼一瞪,寻壑乖乖闭嘴。沈越脑袋搁在寻壑肩上,看寻壑五指白净修长,从荷包里拣出几枚铜钱,交给小贩,沈越故意撒娇道,“丘老板出手阔绰,小的跟定您了。”
  小贩打量二人,备觉古怪,便问:“两位爷关系是……?”
  寻壑难得出手快准狠,一手抢过小贩的油纸包裹,一手捂紧沈越嘴巴并将人拖走。
  二人关系不伦,可自打昨夜确定了寻壑一片心意,沈越可谓见人就招摇炫耀,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得了玩具的屁孩儿似的,寻壑甚是无奈。可又不忍浇灭男人难得的雀跃,便没有指出,认命跟在一路点火的沈越身后默默灭火。
  二人在小贩身后的店铺石阶坐下,沈越大快朵颐的同时,扫了寻壑几眼,含糊道:“你变了。”
  寻壑正托腮发呆,随口问:“有吗?哪儿变了?”
  “事业是做起来了,可人却变胆小了。”
  “确实,”少不更事,过去烦恼无非闲愁,随着年岁渐长,压在肩上的担子越来越多,顾虑也随之见长,但寻壑转念一想,也回击道,“爷也变了。以前的爷断断不会在街边狼吞虎咽,不体面!”想起最初那次带沈越吃烤红薯,当时的沈越极重仪表,连边走边吃都不愿意,而是将这滚烫物件揣进怀里。寻壑不由得看向沈越前胸。
  沈越无所谓摆摆手:“体面能当饭吃?做了半辈子楷模,太累了。往后余生,我只想当沈越。笑骂由他笑骂,欢娱我且欢娱。”沈越渐渐收住语声,只因他发现,寻壑正盯着自己胸口看,沈越忍不住戏谑,“昨儿一晚上还没看够,那爷现在就……”说着沈越作势当街解衣。
  “你够了!!”寻壑情急下摁住老流氓,不料用力过猛,沈越被这么一推,手中红薯滚落地上。
  寻壑大惊,沈越却径自捡起红薯,捻掉上面沾灰的果肉,又咬一口,笑道:“大菌吃小菌。嘿嘿,那几年行军,有次我被敌人围困,弹尽粮绝,我跟士兵们连树皮都生剥下来吃了,只为续命。后来,顺利突围破敌。躺在敌人血泊里,那时候我想的,无关输赢,不是封官,我脑中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真好,嘻嘻。”
  沈越皮肉笑着,可寻壑却分明觉得沈越这话噙着泪,正想着出言安慰,沈越却说:“对了,引章的喜事你知道没?”
  “啊?什么喜事?”
  “忙着都忘了和你说,引章即将为人母啦。”
  “真的!?”寻壑激动得跳起,这番动静惊醒了前面打盹儿的小贩。雀跃些会儿,寻壑发现方才的不安尽数叫这一喜讯冲去,恍然明白这是沈越一片苦心,心底暖意融融,谢意都到嘴边了,沈越却一巴掌贴上寻壑腹部,转了几圈,喃喃道:“就是旱地,灌了半年多的肥水,也该长些秧苗了,可你这儿怎么回事,一点儿动静都没。张伯怎么说的,男孩儿当状元,女孩子得封诰命,阿鲤,你替我争口气唔!!!”
  这老不正经!一腔柔情愣被沈越搅成乌烟瘴气,气得寻壑一把将红薯塞进沈越嘴里,拔腿就走!
  三日时限逼近。这日傍晚,寻壑陪同沈越到御书房。
  寻壑候在殿外,沈越被羡陶引见入内。寻壑预料,成帝对沈越高材低就的做法多有不满,可情况还是出乎预料,御书房竟传出重物砸落在地的碎裂之声,伴随着成帝一记怒骂。
  羡陶即刻冲入殿内,不一会儿出来,却是宣寻壑觐见。
  寻壑战战兢兢,眉眼比平日更为低敛,入内见沈越趴跪在地,寻壑问了安也没敢起身。
  成帝问道:“沈越,你已犯了一次欺君之罪,上回丘爱卿保你一命。这一次,你若再敢欺君,就是有十块金牌,朕也不饶你!”
  寻壑震悚,实在想不到沈越欺瞒了皇上什么,才招致圣容此般震怒。
  成帝调整吐息,随后平静地对寻壑说:“寻壑,你坐。”寻壑坐下后,成帝又问沈越,“朕问你最后一次,你此次南下,除了推行改稻为桑的新策,再无其他图谋!?”
  寻壑已被吓得冷汗直冒,沈越倒还算镇定,回道:“回圣上,草民恐辱圣听。”
  “说!”
  “是,”沈越稍加斟酌,交代道,“草民僭越,对丘大人心存非分之想,是故妄图借此南下之机,行不伦之谋……”
  “皇上,微臣有罪,”寻壑以首扣地,着急辩解,“和沈越苟且多时,未有上报,请皇上责罚。”
  “丘……”沈越想叫住寻壑,可皇权压顶,只能气得干瞪眼。
  成帝抚掌:“若非朕今日逼问,你们还打算瞒多久!?这次是瞒着不伦,下次呢?!下回会不会就瞒着犯上了?!”
  “臣万死不敢!”
  “草民绝无祸心!”
  成帝:“一个是朕创业时的左臂右膀,一个是朕今日的股肱大臣,可你们……哎,念此事尚无波及,朕姑且从轻发落。来人,拖出去,各打二十板子。”
  太监即刻入内,架着二人就要出去,沈越却挣脱了跪下:“皇上!丘大人体弱气短,别说二十板子,就是一板子下去也可能要了他的命!求皇上开恩!草民愿加倍受罚!求皇上开恩!”
  “不!”寻壑恨不能冲上前捂死沈越的嘴,奈何气力不够,挣不开钳制着自己的太监。
  “够了!”成帝负手背转过去,“丘寻壑领事江宁织造有功,功过相抵,朕且免了你这顿刑罚,但沈越,无视君主威严,对朕多有冒犯,拉下去,打六十大板!”
  一群奴才领命,将沈越押下去。
  板子落在沈越肉身上,声声锥心,一下一下,听得寻壑肝胆欲裂,还不到二十下,寻壑双腿一软,径直跪在圣上跟前,无声叩头。
  圣上手执书卷,却一页未翻,未几,一挥手,厌烦道:“吵!”
  羡陶会意,赶忙出去制止行刑太监,板子声停止,寻壑两臂发颤,撑着着最后一叩首:“圣上之恩,微臣永世不忘。”
  成帝瞥一眼寻壑,平静说:“今生的事能做好就不错了。”
  “是。”
  沈越要强,行刑时愣是没从齿缝里泄出一丝儿呻吟,而今更是直挺挺如寻常那般,入内谢罪,旋即二人退下。走不久,羡陶追上,将一瓷瓶塞入寻壑手中,不着一语又默默离去。沈越粗通药理,拔盖闻了闻。
  “金创药?!”
  寻壑沈越惊诧对视,忙叫住羡陶。沈越再度下跪,郑重叩首:“有劳公公转告圣上,沈越有生之日,必当庶竭驽钝,为国效力,以报圣上知遇之恩。”沈越话毕,寻壑赶紧从袖中抽出银票塞给羡陶。
  羡陶回到殿内,对仍旧端着个看书架子的成帝禀报:“万岁,东西奴才送过去了。沈将……沈越当场叩谢并让奴才带话,说他此生必当为国效力。”
  “嗯,好。”成帝冷淡回应。
  少顷,成帝丢开书卷,一声喟叹。
  羡陶转转眼珠,小心问道:“皇上英明,这一么试探,足见沈越对丘大人是一片真心了。”
  “试探归试探,路长着呢,男人跟男人,能走多远?朕只怕等着寻壑的,又是一场重创。另外,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违者严惩。”
  羡陶恭敬应道:“是。”
  行馆简陋,寻壑不放心,将沈越送回沈府,自己也一并在此陪侍。所幸行刑太监没下狠手,厚厚涂上一层金创药,次日伤口就全数结痂。清早,沈越如常早起晨练,此时已腊月廿九。
  沈府虽热闹,可沈越暌违仙眠渡多时,甚是思念,尤其牵挂草房子后那片自己亲手种出的花园。恰巧引章也有此意,二人便和寻壑商量,年初三就动身南下。
  好容易挨过了大年,寻壑搀着急不可耐的沈越上车,在沈府老小的注目中踏上南下归途。沈府人多口杂,经了皇上的教训,沈越不敢造次,这几日眼睁睁看着寻壑这块生肉在嘴边晃荡,沈越愣是没有张口。一上马车,寻壑正朝车后众人挥手告别,沈越就猴急着将人扯过来剥开衣衫一角啃咬。寻壑平日多随着沈越性子来,可这一次却强硬得很,说非等沈越伤痂脱落方可行房。沈越本人最终臣服,可他那物却昂首叫嚣,害得寻壑这数十日车程天天口手并用,解沈越燃眉之急。
  终于捱到只剩一天脚程,沈越回家心切,要求连夜赶车。深夜,寻壑侧身挑帘,沈越受不得与寻壑分开须臾,即刻黏上来,从背后拥住寻壑。
  寻壑抬头,只见一轮圆月高悬,周遭点星环绕,想起和沈越十年波折,万幸而今云散月明,不由感慨万千,难得主动一回,握住沈越扣在自己腰畔的手,温声道:“爷,我头一回觉得,月亮好看,星星也美。”有你在,万物生光辉,众生有灵且美。
  沈越探头看了看,‘哦’了一声,亲亲寻壑耳垂,说道:“我见过比天上这些更美的星星。”
  寻壑好奇,遂问:“真的吗?在哪里?”
  沈越清清嗓子,一本正经:“你不知道,你后|庭有一颗痣,就在入口那里。你肠子粉嫩,股肉雪白,衬得……总之天上万千星光,都不如你入口那颗痣来得璀璨。每一回脱下你裤子,就是我揭开夜幕的时刻。阿鲤,我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你串在身上,这样,只要我一低头,就可以看见最灿烂的夜空嗷!!!”
  听到前面马车传出沈越嚎叫,引章探身拔开车帘,还没看清情形,寻壑就一股脑儿钻上车。晏如引章夫妇面面相觑,转而看回寻壑,只见丘公子脸色堪比猪肝,似隐忍已久。寻壑一腔滔天愤恨无处抛洒,遂对目瞪口呆的二人嚎道:“看什么看!我坐这里咋地!”
  老子宁愿担着破坏挚友花前月下的罪名,也绝不和那老流氓共乘!!


第86章 春风南浦送归船①
  寻壑一行人于正月十五午间抵达江宁。
  过了城门,沈越老顽童一把抢过车夫的马鞭,非要自己驾车。银狮好马识途,知道即将回家,长啸一声后,昂首阔步快奔出去。
  程隐花隐昨日已收到消息,用过早饭后便在仙眠渡门前等候,沈越一见花隐,便明白寻壑这次远行没让程隐随侍的缘故——花隐身怀六甲,行动已多有不便。
  互相问候过后,寻壑发现殷姨娘跟小重阳不见了,遂问:“殷姊呢?”
  花隐解释道:“带重阳归宁去了,说月半过后才回来。”
  沈越悄悄花隐,又打量打量引章,最终朝寻壑打趣:“托‘送子观音’的福,府上开年就双喜临门呐。”
  花隐奇怪,便问:“什么双喜?”
  寻壑推出引章,笑着介绍:“咱们引章也即将荣升人母啦。”
  程隐仍旧无甚表情:“成亲个把月就有喜了,这效率!”说着对晏如比了个大拇指。
  引章即刻红透了脸。
  晏如向来百无禁忌,此刻他摆摆手道:“这两件都不算什么。依我看,今年的开门红,当属沈爷丘公子终于和好了!”
  花隐震惊:“和好了?!”
  引章点头:“是啊,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二位新晋人母说着紧紧相拥,涕泪纵横,而程隐晏如也是百感交集。
  沈越:“……”
  寻壑:“……”
  家仆提醒午宴已准备就绪,原来是芃羽的一片心意。这位九畹掌门虽奔忙在外,但仍心系亲友,事先雇请了天香阁厨子,于上元节这天到丘府准备午宴。
  趟过朱门,绕过影壁,途经会客的楠木厅、芃羽的玉惦秋、程隐花隐的杏花春,登上拱桥从而步入兰秀深林。花厅内,春联、桃符、门神、年画、年酒、彩绸……但凡年节装扮,都置办得妥当。
  丫鬟们陆续上菜。寻壑回头,见沈越仍在端详窗棂上倒贴的‘福’字,便上前问:“怎么了?一个字能看这么久?”
  “黄山谷有言,‘肥字须要有骨,瘦字须要有肉’。这字端正没错,可就是少了份筋骨,显得有气无力。”说着,沈越吆喝道,“晏如,笔墨伺候。”
  一会儿晏如取来笔墨,就地在八仙桌摆开。苏州沈府那时,寻壑日常多有帮沈越磨墨,知他对墨汁要求甚严,遂命晏如取来山泉,亲自为沈越研墨。
  晏如奇怪:“以前沈爷写字不这么麻烦的。”
  沈越讥讽道:“那是对你没指望。我说,‘锋为笔之情,水为墨之髓’,你能懂么。”
  晏如撇嘴不屑:“得得得,丘公子是沈爷掌中宝,我知道了。”
  寻壑:“……”
  润笔后,沈越笔走龙蛇,信手拈来一个‘福’字。
  恰巧厨子进来布菜,盯着这湿淋淋的字看了半晌,又看看沈越,叹道:“寻常的‘福’多藏锋敛芒,取‘中庸和顺’之意。可这个‘福’字,兀自带了股刀光剑影的侠气,像是出自武将手笔。”
  “哦?”沈越好整以暇,问道,“你也习书?”
  厨子抱拳:“老爷见笑,鄙人粗通而已。”
  沈越拈起这新写的字,两下甩干交给厨子,并道:“我过去和你老板有些交情,他曾求过我的字,可惜那时我俗务缠身,无暇挥毫。而今正好,你把这个给他,他看了,自会收下装裱。”
  厨子虽不明就里,但自知眼前这布衣并非凡人,遂小心翼翼收下。
  待厨子远去,沈越问程隐:“草房子贴了春联吗?”
  程隐抱拳:“爷曾经交代,除非有令,否则房内布置不得增减,因此花隐就没有安排山上的装饰。”
  “哦,没事,待会我自己写一幅。哎哟,菜都上得差不多了,把笔墨撤下去吧,咱们吃饭先。”
  虽在北方待了数千日夜,可寻壑骨子里仍是个地道的江南人。对寻壑而言,江南口味的一道清粥,就远比北方的山珍海味要有吸引力。今日午餐出自江宁名厨之手,兼之兴致高涨,寻壑破天荒把满满一碗饭都尽数吃下了,末了还尝了几颗甜元宵。饱饭思困,又无案牍劳形,寻壑遂搁下饭碗到内间休息去了。
  而后大家伙也吃完,下人收拾完毕,沈越重拾笔墨。平日文思泉涌,大笔如椽,可这一刻为家门提名,沈越却为难起来,在房内踱步多时,放眼时见槛外水光潋滟,遂飞来灵光,即刻提笔:
  【水底月为天上月 心中人是眼前人】
  拎起来看了看,沈越嫌小家子气,一番斟酌,再度挥毫:
  【虚名浮利苦劳神 不如归去作闲人】
  最后一捺收笔时,沈越突然觉得这两句矫情得很,遂揉皱丢开。这一回沈越苦思良久,蓦地眼前一亮,三度执笔:
  【云散月明谁点缀 天容海色本澄清】
  自己冥想多时,却不如东坡一句道出人生真谛,虽是宋诗,却意境阔大,不减唐人高处。沈越左瞧右看,越发觉得合心意。遂携了二联,往寻壑睡的内间走去。
  寻壑睡相向来乖顺,呼吸均匀,极少翻身。不过他有个习惯,就是寒冬时节独自就寝,喜欢蜷着腿侧卧,并将手塞入两腿夹缝取暖。沈越这会子摸进去,只见寻壑长睫低垂,贴着软枕的脸颊挤压出罕见的肉感,配上暖阁熏出的粉般肤色,活生生一只年画娃娃。
  沈越爱得打紧,脸贴脸和寻壑厮磨数回,倏尔西洋钟敲响,沈越估摸寻壑小憩半个时辰有余,怕他日间积了食、夜间走了困,遂横下心一口吮住寻壑唇瓣,生生将人逼醒了。
  饶是寻壑脾性再好,此际清梦被搅,不由恼道:“别闹!困着呢!”
  沈越耐心道:“午饭你吃得多了些,起来消消食,陪我种花去!”
  “不要!”寻壑瞌睡虫当头,翻个身就要合眼,岂料沈越一股大力把寻壑连人带毯抱了起来,径直往房外走去。
  “喂喂喂!沈越你放我下来!”可惜资深流氓面前,寻壑怎是敌手。
  直将人抱到山脚下了,沈越才堪堪放下,倒不是终于被寻壑的哀求所打动,而是为山道两侧的景致所震撼。只见往日空落落的阶梯两侧,而今整齐栽着草花,叶似兰,稀疏开着的几株纤细红花,妖娆得近乎诡异,直蔓延至草房子前院。
  “这……这是?!”
  寻壑站稳了,才解释说:“出征时你撂下话,说上山沿途光秃秃。所以北上述职前,我就安排人在两侧种上花木。”见沈越神色古怪,寻壑莫名惴惴,“你……你不喜欢?”
  沈越摇摇头,不答反问:“这花是你选的?”
  寻壑点头。
  沈越一时哭笑不得:“这花好看是好看,可是你了解它否?它就是黄泉路上夹道盛开的曼珠沙华,即佛典里的彼岸花。”
  寻壑即刻吓得失色,倒是沈越出言安慰:“算啦,若能和你共赴黄泉,死何足惧?走吧。”说着拉了寻壑一道上山去。


第87章 春风南浦送归船②
  上到山顶,沈越一眼就望见正对着装裱起来的蝴蝶风筝,白绢作底,彩蝶为绘。大蝶下方以银丝作引,牵带着一同款材质样式的小蝶,二蝶缠绵相随,灵动翩跹。
  “嘿嘿,”沈越冲上前去,抚摸打量些时,对寻壑感慨道:“滇南那段日子,我很少梦见你,倒是你送我的这只蝴蝶,常常飞入梦中。庄周曾说,‘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阿鲤啊,这俩蝴蝶以后就挂床头吧,每天一睁眼,我就想看看,大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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