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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关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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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个吧。”
周英帝从远处把另一卷诏书扔到关隽臣面前,他淡淡地道:“朕不要你的性命。但朕要你听话。”
关隽臣跪着接下诏书,哪怕尚未展开,手掌却已经不由自主打颤。
或许是在那一刻,他已隐约明白,宿命已经被注定了。
他的机谋、敏锐都是无用的,那些所谓的后手,谨慎的布局,可以让周英帝忌惮的免死金剑、断雪潮,统统都是无用的。
他或许可以保全自己,他毕竟曾是先帝封过的冠军侯,毕竟还是大周“恭靖肃宁”当朝四亲王之一,哪怕是周英帝想要杀他,都终要讲求个名正言顺。
可晏春熙却不是皇权贵胄。
晏春熙只不过是个最低贱不过的小小罪奴,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晏春熙不死。
周英帝何等聪敏,一早已经看透这局对弈的关窍。
有情、便有了软肋。
从那一夜在金陵的绵绵细雨中,他抱着罚跪后双膝青肿的晏春熙,心里想着他再不舍得——
他一败涂地的宿命便早已被注定了。
关隽臣如何不知道他面对的早已不是凡人,只是他总还抱着一丝侥幸——
十数年的陪伴,从弱冠少年到酷吏宦官,夏白眉是为周英帝毒哑嗓子、甘心狠毒成一尊人间修罗的人啊,哪怕一生都注定不能求得正果,总该能换来一丝哪怕无涉情爱的怜悯。
可周英帝眼睁睁目睹了夏白眉受断雪潮之毒在宫中哀号一夜,要硬生生绑了四肢才不至于自戕,如此凄厉惨状,都不能让这位帝王有一丝一毫的不忍。
天子啊——
人是血肉活生生铸成,可坐上了龙椅后,却将生而为人的性灵全部泯灭,这便是获得无上权力的代价吗。
关隽臣心下一片苍凉,他低下头,慢慢打开手中诏书。
在那一刻,他本已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
哪怕周英帝将他即刻擒入凤狱、按谋逆罪判处,只要能将晏春熙放走,他也自当领旨。
那诏书却并未提及他心中所想之事,可他一字一字看下去,看到“钦此”二字之时,胸口却忽然如遭轰雷重击,霎时之间觉得头晕目眩,依稀有种天地变色之感。
“噗——”
关隽臣猛地喷出一口暗沉鲜血,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忽然重重地叩首在地,喃喃地说:“臣弟行事狂悖,愧对天恩,如今只求皇上下旨赐死,臣弟绝无怨言。”
“宁亲王说哪里话。”
周英帝面上隐约露出了一丝晦暗阴沉的笑容,他声音浑厚,慢慢地道:“你是朕最器重的弟弟,又有先帝御赐免死金剑,说得是什么话。如今平南王谋逆大案始终悬而未决,关押在乌衣巷许久,已让朝臣们有所非议,因此朕已决意依朝上谭梦麟所言,按律三司会审、三公之一为主审官,彻查此案。言太师为避嫌不愿审理,许太傅年迈返乡,唯有太保之位空悬——”
“朕如今下旨封你正一品太保,弟弟啊——当朝三公位极人臣,怎的,朕如此看重你,你心中还有所不满?”
关隽臣胸口如同被重重锤过,呼吸之间都一阵阵刺痛,他此时只感到周英帝的一字一句都令人毛骨悚然。
他本是习武之人,最善调息,可一时之间,竟还是气血攻心。
太保之位绝不是周英帝真的封赏他,反而恰恰是周英帝这一局棋中最狠辣的地方。
大周律明言,皇亲国戚谋逆大案需三司会审,更要三公之一坐镇主审,之后才能再经由六部尚书和主审官合议定罪。
当年襄王逆案审理上,就有诸多疑点和违背周律的做法。
如今周英帝在平南王一案上,若再武断地用乌衣巷直接定罪,三司六部乃至满朝文武,总归会有不服之心,因此,周英帝拿下了平南王,却足足有数月都未能定罪,正是因为他早已深陷困局。
先前朝堂之上,大理寺谭梦麟据理力争,周英帝明知他和关隽臣过从甚密,可也要在朝堂上应承,就是因为谭梦麟所说的话,实在句句都合乎情理。
所以那一日朝廷激辩,最终周英帝答应要选一位主审官,只是那时关隽臣那时还不知道,原来周英帝心中早早已经选中了他。
周英帝缓步踱到俯首的关隽臣面前,他递下一方丝绢让关隽臣擦拭嘴角鲜血,慢慢地道:“那一日——朝堂之上,你与朕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乃大周朝礼义根基,朕听了颇为动容。朕登基之后,先诛襄王,再斩平南王,若都是由乌衣巷定的罪名,后世书来,朕岂非有违孝悌二德?”
“所以朕要留着你,”周英帝嘴角渐渐显出笑意,意味深长地道:“朕知道你也嫌平南王愚蠢无知,你早早就送了一幅《忠义帖》过去提点他,他却还不知死活地私拥兵马。你的心思,朕明白。可你不愿和他一党,朕的满朝文武却不那么觉得。你、襄王和平南王自幼一起长大,后又被看作三王一党。朕留着你去审他——由你这位亲近的哥哥给关承坤定夺罪名,朕倒要看看,届时还有谁敢不服?”
关隽臣神色惨然,他抬起头,声音沙哑:“皇上是要让臣弟来做这个不孝不悌之人了。只是不知道,若臣弟为主审官,皇上想让臣弟株连多少人?是否连臣弟自己信任之人,有些也保不住了?”
周英帝低头俯视着关隽臣,他似是未曾料到关隽臣竟然能这么快就洞察他的机谋。
过了良久,他面上的笑意又浓了些,轻声道:“冠军侯啊冠军侯,父皇当年果然慧眼,你不愧是朕最出众的弟弟。是了,襄王已除,可党羽颇众,你和平南王器重之人当中,有不少都曾依附襄王——叛党余孽,你便也别想保了吧?”
关隽臣跪在周英帝面前,寒意从冰冷的地面向上侵袭,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冻结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上。他不由打了个颤,喃喃地道:“臣弟愚鲁,才疏学浅,实难担当太保之位,皇上——”
此时此刻,他这番话,已经几近于哀求。
他一旦成为平南王一案主审,便要按着周英帝的安排,亲自定罪将平南王送上断头台。
不孝不悌的名声,是注定要扣到他头上的。
平南王横竖都是死,兄弟之义或许到了这当儿,他实在无法顾及。
然而,周英帝杀招却不止于此。
周英帝真正要做的,是叫他亲手株连自己的党羽。
他多年心血,苦心经营,一招一招步下的亲信,亦要被他亲自拔除。
他若做了,从今以后大周满朝文武,必再无一人能对他信服,他也休想再建立起任何势力。
或许周英帝还许他活着,可他活着也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这又与死了有何分别。
这分明就是要他挫自己的骨,食自己的肉。
“朕知道,你这会儿定是不愿应承,也无妨,你且平身,随朕去凤狱走走。”
周英帝显然已有十足把握:“咱们去看看你那位鹤苑小公子。”
关隽臣面色苍白,他自知已经身陷绝境,此时再多言已经无用,只得沉默地跟在周英帝身后走出含元殿。
周英帝显然对今日发生的一切已运筹帷幄,未见他着人备车,外面也早有辇轿等着。
“今日雪竟这般大——”
周英帝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只见铅云般的雪絮从空中重重压下来,虽还未至黄昏,可这宫内却阴暗得像是入了夜。
周英帝素来畏寒,穿着一袭厚重狐裘都微微打抖,坐进辇里后,便用手炉烘着手。
关隽臣坐在周英帝下首,两人许久无话,直到车辇停在乌衣巷门前。
关隽臣跟在周英帝身后,踩着太监的背下了车辇。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玄黑色的阴冷殿宇,牌匾上赤红色的乌衣巷三个大字赫然高悬在头顶,只觉一股森寒肃杀之气透过他厚重的袍服,直直侵入体内。
凤狱是设在这乌衣巷内的地牢之中。
这便是大周成德年间,最令人遍体生寒的所在。
乌衣巷中人称其为凤阁,仿佛那是什么风雅之处,然而大周朝廷之中,谁又不知晓,若是被凤狱扣押,只怕是恨不得自己是死了才好。
关隽臣跟着周英帝,顺着乌衣巷的地道向下行走。
他还从未来过乌衣巷凤阁,此时只见面前是一寸寸的冰冷砖墙,点着油灯的阴暗走廊,从两侧的囚室时不时依稀传来两声如同鬼魅般的哭号之声。
越往地下走,寒气也愈来愈胜,冠军车虽从不是畏寒之人,却竟也忍不住打起寒颤。
他是聪明人。
他当然知道,周英帝既要他就范,就不能杀晏春熙,可他却遏制不住心中的恐惧。
关心则乱。
他是太怕了,怕左右的哪间阴森囚室之中,就关着他的晏春熙。
怕他的唐唐此时便被锁在镣铐之中,痛得哭起来求救,却怎么都见不到他的人。
只要想到这种种,哪怕明知那或许只是虚妄,关隽臣都骇得近乎失去所有清明的神智,恨不得干脆就不要去想别的,立刻就跪在周英帝脚下,什么都答应了便是。
周英帝似是早就洞察了关隽臣的虚弱,他眼神淡淡地瞥过来了一眼,随即示意乌衣巷的侍从推开了一道铁门。
关隽臣本已屏息,颤抖着往里面看去时,却只见屋里面有一张案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错愕地转脸看向周英帝,只见周英帝已撩袍走了进去,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凤阁内的观澜阁,你今日倒有眼福,凤阁内建在观澜阁边儿上的,就只一间囚室。”
他这样说着,乌衣巷侍从已躬身过来,驾轻就熟地将两张椅子搬到案桌之后,然后在一旁的墙上摸索两下,拉开了两扇像小窗子似的物件。
只见周英帝站在小窗边,神情似笑非笑地,将指头束起对他“嘘”了一声,然后道:“朕带你来看看新鲜的,你可莫要辜负朕的好意,若是出了声,遭殃的倒必不是你,只不过你那小宝贝,怕是吃不得苦头。”
关隽臣腿脚发软,走过去之后才赫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小小气窗,连着的——
他凝神看过去,只见气窗的另一边,竟是一间约有两侧楼高的空旷囚室。
他这才明白观澜阁的特别之处。
气窗安于高墙之上,又刻意修在了暗处,是以关在里面的人只会以为是寻常气窗,绝对不会知晓是有人在另一侧观看。
名为观澜这般风雅,可实际上,却为的是让周英帝、或是其他乌衣巷指挥使在另一侧悄悄观刑。
囚室正中央,只见晏春熙被剥得只剩一件单衣,乍一看过去,似乎身上还并未有什么血淋淋的伤处,只是细瘦的身子成大字型被牢牢拷在铁刑架上。
少年赤脚踩在冷冰冰的石砖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而夏白眉一身乌衣巷指挥使的黑色袍服,坐在晏春熙对面,左手边一个燃得正旺的火盆,他此时手里正握着一块长长的铁器,在火盆里反复烫着,那铁器顶峰的尖锐弯钩,都已被烤的泛了红。
第三十三章
“晏公子,今儿奉旨将您请进凤阁里来,您可知所为何事?”
“我……我不知。”
晏春熙本已冷得哆哆嗦嗦,一开口唇边呼出的气都凝成了薄霜。
“无妨,晏公子既不知,那便只当是与我话些家常罢了。”
夏白眉虽握着可怖的刑具,可是语气却平淡。
他修眉凤目,容貌极美,一身漆黑袍服坐在那儿,倒像尊修罗般阴冷却又端庄。
“成德二年的年关时节,晏公子可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金陵宁王府。”
“是了,晏公子身为大周罪奴,因是宁亲王的男宠才算有了容身之所,不在王府又能在哪儿。”
夏白眉把铁器搁置在火盆内,踱步到晏春熙面前:“我听说,晏公子得宠前,待过宁王府的地牢,可有此事?”
“……有。”
晏春熙语声一滞,还是答道。
站在观澜阁之上的关隽臣看着这一幕,宽大袍袖下的手指不由一抖。
关隽臣当然不是对自己的处境毫无知觉,他的名字中,“成”字改成了“臣”字,折辱一般的提点他都受了下来。
可是一想到自己府中连男宠下狱这种再小不过的事,都早已悄悄过了周英帝的耳,直至如今都仍会觉得遍体生寒。
大周乌衣巷,监听天下、诛尽异党,当真不是一句戏言。
只是事到如今,他自己的安危已不是他心中最要紧的事。
“那晏公子因何下狱?”
夏白眉比晏春熙高出许多,他垂下眼,那对入鬓的白眉更显得邪异,倒像是与双目一同盯着晏春熙似的。
晏春熙从那般近的距离看过去,着实感到渗人,他迟疑片刻,显然是在脑中想了想才轻声道:“我与府中侍卫有染。”
“嗤。”
夏白眉轻笑起来,他伸指托起晏春熙的下巴,悠悠地道:“这般丑事都能活着从牢里出来,看来宁亲王当真疼你。”
晏春熙微微颤抖,随即扭开了头去,不再与夏白眉对视。
“大周律,王侯府中可设私狱,但若下人仆奴投狱或是私自处死,都需有供状,已备衙门调阅。晏公子——你的供状呢,写了几次?”
晏春熙茫然地看向夏白眉,“写了几次?”
“晏公子,你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夏白眉转身站到火盆边,慢条斯理地摆弄着里面愈发炽人可怕的尖钩,火盆里的火星登时迸溅得老高,他的声音落点很轻,可却显得格外阴森:“你写了第一份供状之后,宁亲王连夜去了狱里,叫你改了一份新的出来,这回事你可还记得吗?”
晏春熙吃力地回忆了片刻,终于才勉强记了起来,喃喃地说:“是、是写了两次。”
夏白眉颔首,平静地道:“你既写了两次供状,那宁亲王都叫你改了些什么东西?”
“没什么,”晏春熙赤裸的双脚因为一直踩在冰冷的石砖上,已经冻得发青,他哆嗦着道:“王爷只说,我第一份供状写得太过详尽,叫我略去那些旁的,只写与侍卫何时有的、有过几次,其余的脏事都不必写,想必、想必是有失体面,是以王爷才叫我改了去。”
“仅是如此?”
夏白眉又露出了微笑,他走到晏春熙的面前:“晏公子,我瞧着你一直在发抖——可是凤阁阴寒,冻着你了?”
他嗓子一贯都沙哑,可是此时语气却甚是阴柔,这才罕见地流露出了几分阉人的姿态。
他一边轻声询问,手中却握着烧到火红的尖钩慢悠悠地递到晏春熙身前,火光闪烁之间,一双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不……我、我不冷。”晏春熙慌忙摇头,挣扎着想要后退,可是被拷在刑架上,却又哪能逃脱得开,霎时间骇得脸色惨白,看着几乎要贴到身上的滚烫刑具,声音里登时满是恐惧。
关隽臣心急如焚,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前方的周英帝,这个身着明黄龙袍的高大男人正与他一同观看着这出唱戏般的审讯。
“皇上。”
他刚一开口,周英帝便回过头,虽然嘴角微微上翘,可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宁亲王,你莫要惊动下面,就这般好好看着——朕便可保晏春熙不死。但你若不听话,就莫怪朕狠心了。”
“是……”
他不敢再言,只是这样瞧着下面的晏春熙,心疼得像是要被扯成了碎片。
当年他夜入地牢,逼晏春熙重写供词想要将十月初九他因襄王之死感伤而彻夜大醉的事瞒去, 时至如今,他仍从未和晏春熙说过其中缘由。
这个被拷在刑架上的少年甚至都不知晓自己究竟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他是如此的弱小、任人宰割,甚至连自己该当说些什么才能免去这场祸事都不知道。
在这场权力的纠葛之中,他才是最无能为力的那一个。
“晏公子,你是个聪明人,但你或许不知道——这凤阁里,来过许多自诩才高八斗、实则愚不可及的人,愚蠢是要吃苦头的,这个道理你得明白。且不说远的,就几个月前,平南王手下的于将军被带了进来,是乌衣巷唐大人审的。”
“于将军自觉是沙场中人,心志坚定,是以刚一来便咬死了不招。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夏白眉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唐大人派人将一锅水煮沸,然后将于将军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放进去,这般烹煮至肉质熟烂,待囚室内都溢出肉香再拿将出来,届时用铁篦子,一点点把指头上的肉,都篦下来。晏公子,你须得知道,肉已烹熟,人本是觉不到痛的了,只是这眼见着自己的手指成了白骨,怎能不惨嚎出声。这痛,不痛在指头,是痛在心里。”
“惨,实在是惨。”
夏白眉摇了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伤难忍啊,于将军虽是硬汉,倒也没扛过第二根指头,这便招了。晏公子,你觉得倘若是你,能挨到几根呢?”
纵使关隽臣早就对乌衣巷审案时的手段之残忍有所知晓,可是此时在这寒冷的囚室之中,听夏白眉用带着一丝阴柔的语调慢慢地细述蒸煮去肉过程,仍会叫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尚且如此,更遑论此时被绑在刑架上、酷刑或许随时要加诸于身的晏春熙,光是听,便已嘴唇惨白,晏春熙看着夏白眉,一时之间只觉自己眼前的简直不能称作人,而是邪魔披上了人皮。
“我已将我知道的都说了——改供的事,仅仅是王爷不愿我细述他的私隐,并没有旁的。”
晏春熙声音沙哑,他心中惊骇,开口时声音也在打颤,却仍执拗地坚持着之前的说辞。
“是吗?”夏白眉挑了一下眉,平静地说:“晏公子,你得明白,在这凤阁里,你不仅记性得好一点,心思更要活泛一些。许多事,你自以为不知道,但是你只要猜得出我想要什么……再按照我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倒也能从这凤阁齐齐整整地走出去,这其实并不难,对吗?”
晏春熙面色苍白,他虽然远离朝野,可是却并不愚笨,到了这一刻,他已明白了夏白眉的意思。
他看着夏白眉,过了良久忽然道:“你不是审案,你只是要构陷宁亲王,我说什么,对你、对乌衣巷来说并不重要,罪状你们都已为他列好了,你只不过需要有我画押的供状——是吗?”
夏白眉笑而不答,只是低头慢条斯理地摆弄着那尖部呈现赤红色的铁钩。
晏春熙身子兀自因为恐惧在微微抖着,可是到了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却并未再有退缩。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的嘴角甚至挽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冷冷地说:“改供的事,我所言句句属实,除了之前提及的,再无别的可以说。夏指挥使,我没有你要的东西。”
晏春熙心里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对于他的恐吓和折磨,都只不过局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面前的夏白眉,以及夏白眉背后的皇权,真正要摧毁并不是他,而是关隽臣。
他知道他太弱小,他帮不上关隽臣任何忙,甚至只能做一个牵制对方的棋子,所以就连白溯寒也在他来之前警醒他不要开口乱说话。
可是,他又怎会乱说呢?
他纵使无能,纵使也会畏死怕疼,可他仍自不量力地想着保护关隽臣啊。
“唉,”夏白眉向前迈了一步,看着晏春熙的眼神里划过了一丝不忍,可是很快却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深沉,微微笑了一下:“晏公子,我当真不舍得如此对你。”
他虽是低声细语,可是话音还未落,手中的铁钩就已经“噗嗤”一声毫不留情地刺进晏春熙的左腰侧。
晏春熙双眼睁大,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直到夏白眉把滚烫的铁钩在他腰间狠狠地转动着搅烂皮肉之后再猛地拔了出来,晏春熙终于再也克制不住。
“啊、啊……!”
他仰起脖子惨叫出声,纤长的颈侧因剧痛而暴起青筋。
铁钩都已被烤得泛红,拔出来时甚至带不出喷溅的血珠,只因温度太高,甚至将皮肉烤得发出滋滋的声响,伤口都已被烫焦。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痉挛起来。
夏白眉的动作实在太快太突然,关隽臣还来不及开口,脸便已经一下子全无血色。
他脑中一片空白,自己还未知觉时,他已经“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皇上,”
他屈辱地双膝磨蹭着上前,嗓音嘶哑:“皇上……”
“嘘。”
周英帝回过头,看着他跪在地上的样子,眼里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平静地道:“不过吃些小苦头罢了,你且看下去,放心。”
关隽臣暗暗攥紧了拳头,指甲都深深嵌进掌心,可是那又如何能盖得过只心口如被刀绞般的剧痛。
就在这时夏白眉看着晏春熙,冷冷地道:“晏公子,现在你可清醒些了吗?我再问你一遍,你都知道什么,宁亲王叫你翻了什么供,他又为何会饶你不死——其中蹊跷,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晏春熙双目赤红,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淌了下来,却仍旧吃力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道:“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夏白眉面上的笑容愈发森冷,他揪住晏春熙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强迫着晏春熙抬起头。
“晏公子,这并非凤阁大刑,不过只是牛刀小试。我问你,我下一钩,若烙在你这俏生生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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