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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无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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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吾忙扶他起来,道:“不必行如此大礼。”
  沈嘉禾道:“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拜师结束,念念自去玩儿了,沈嘉禾和景吾对坐喝茶。
  景吾道:“咱们在这儿安安生生地过着日子,却已经改朝换代,感觉像做梦一样。”
  沈嘉禾微微一笑,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景吾叹了口气,道:“真是世事难料。”他顿了顿,又道:“太子应该快回来了罢?”
  沈嘉禾纳罕道:“你怎么知道?”
  景吾挑眉笑道:“因为这两天翳风都没给你送信。”
  沈嘉禾不禁苦笑。
  景吾看他片刻,道:“嘉禾,我觉得你与从前不同了。”
  沈嘉禾道:“哪里不同?”
  景吾道:“说不上来,总之感觉你变了。”
  沈嘉禾微微笑起来,低头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第二天。
没时间捉虫了,等得空统一捉。
感谢支持,比心。

  ☆、第64章 世子无赖64

  
  春天里永远是云清最忙的时候。
  后花园里百花争妍,最是需要他精心侍弄; 偏他事事亲力亲为; 从不假手于人,忙得不可开交。
  魏衍那里没什么事需要帮忙的时候; 沈嘉禾便会拿一两本书往后花园去,边看书边给云清作伴。
  这日上午; 沈嘉禾正坐在凉亭里看书; 忽听到一阵脚步声,却是公羊素筠由侍女搀扶着款款行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 行动极是不便,似乎快要临盆了。
  沈嘉禾忙起来行礼; 道:“参见太子妃!”
  公羊素筠扶着腰缓缓坐来,温声道:“免礼。”
  沈嘉禾依旧弯着腰; 道:“不敢打扰太子妃赏花; 奴才告退。”
  公羊素筠道:“无妨,你坐着罢。”
  沈嘉禾是极想走的,但她既如此说了; 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公羊素筠瞧着他; 微微笑道:“同你一比; 百花都黯然失色了。”
  沈嘉禾道:“太子妃折煞奴才了。”
  公羊素筠瞧见他手边放的书,道:“看的什么书?”
  沈嘉禾道:“《镜花录》。”
  “我也很喜欢这本书; 之前曾读过,可惜没读完。”公羊素筠道:“我可以借来看看么?”
  沈嘉禾忙双手将书奉上,公羊素筠接过来; 便信手翻看起来,沈嘉禾也不能走,只得在一旁枯坐着,如坐针毡。
  公羊素筠似乎看得入了迷,一直看了许久,直到述芝在旁提醒道:“娘娘,您现在有孕在身,看书太久易伤眼睛,还是歇会儿再看罢。”
  公羊素筠这才停下,合上书,道:“这本书实在引人入胜,教人恨不得一口气读完。”
  沈嘉禾在旁附和道:“确实如此。”
  “坐了这许久,腰酸得很。”公羊素筠道:“述芝,扶我起来走走。”
  述芝忙扶她起来,沈嘉禾跟着站起来。
  公羊素筠在凉亭里缓步走了走,道:“那丛芍药开得真好,咱们瞧瞧去。”
  述芝应了声是,扶着她往外走。
  沈嘉禾暗暗舒了口气,想着终于可以逃出生天,谁知这口气还未舒完,忽听一声尖叫,忙抬头去看,就见公羊素筠正仰面向后倒去。他骤然一惊,箭步上前,伸出手去想要扶她,然而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公羊素筠摔倒在地。述芝也被她扯倒在地,急忙爬起,疾呼道:“娘娘!娘娘!”
  公羊素筠面色惨白,按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艰声道:“好痛……我的孩子……”
  “血!”述芝惊叫一声,便见鲜红的血从公羊素筠身下流淌出来。
  沈嘉禾暗道不妙,立即道:“我去叫人!”
  他狂奔而去,很快出了后花园,将园中情况告知守卫的府兵,教他们速速进去将人抬回住处,另着一人去通知皇后。随后,他急忙返回后花园,找到云清,将眼下情况告知于他,然后忧心忡忡道:如果母子平安便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此事便不能善了。无论谁来问你,你只说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受到牵连。切记,不能向任何人提及先前那件事,知道么?
  云清点头,道:那你呢?你当时在场,会不会被迁怒?
  沈嘉禾道:不知道,只能听天由命。你继续侍弄花草罢,便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得赶紧走了。
  沈嘉禾回到凉亭,公羊素筠已被人抬走。
  地上的血迹还没干,红得刺眼。
  沈嘉禾心生疑惑,台阶低矮,怎么就能踏空了呢?
  他没有多想,快步离开后花园,往公羊素筠的住处去了。
  沈嘉禾刚走到门口,正撞上景吾从里面出来。
  景吾急忙将他拉到一旁,沉声道:“皇后娘娘刚命我去拿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嘉禾便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
  听罢,景吾沉吟片刻,道:“这事虽怪不到你头上,但皇后娘娘本就对你有极大成见,难保她不会借题发挥,降罪于你。”
  “万一我真的被治罪,只求你帮我顾好念念。”沈嘉禾面无惧色,平静道:“带我进去罢。”
  景吾也无良策,只得带他进去。
  甫一进去,一个茶杯便朝他砸过来。
  沈嘉禾不敢躲,茶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头上,随即落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一道血迹顺着额角流下来。
  “你这个扫把星!”皇后声嘶力竭道:“只要一沾上你就没好事!若是太子妃和小皇孙有个好歹,本宫必将你千刀万剐!”
  沈嘉禾屈膝下跪,伏首叩地,并不辩驳,只道:“奴才有罪,甘愿受罚。”
  他既如此说,皇后便无话可说,微微一窒,怒道:“本宫不想看见你,滚出去跪着!”
  “是。”沈嘉禾起身出去,跪于院中。
  公羊素筠凄厉的叫喊声响了多久,沈嘉禾便直挺挺地跪了多久。他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头晕目眩得厉害。到了下午,忽然变了天,翻滚的乌云遮天蔽日,不多时便下起大雨来。他被雨浇得睁不开眼睛,很快湿透,寒意渗进肌肤,透入骨髓,令他瑟瑟发抖。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心中忽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孩子的命保不保不得住不得而知,但公羊素筠的命……应是保不住了。
  不知在雨中跪了多久,沈嘉禾的意识开始陷入昏沉,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风一吹便会倒。
  恍惚间,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穿透雨幕钻进他耳中,沈嘉禾精神为之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雨水聚成的水泊里。
  …
  “大公子,孩子生下来了,”边荀禀道:“是个男婴。”
  魏衍望着窗外被骤雨打落的一地残红,笑道:“太好了,苍天助我。”他顿了顿,又道:“公羊素筠呢?”
  边荀道:“因为摔跤导致早产,加上产后血崩,怕是回天乏术了。”
  魏衍沉默片刻,道:“如果她不是满脑子情爱,肯助我成就大事,我也不会如此对她。”他偏头看向边荀,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歹毒了?”
  边荀垂首道:“想要成就大业,必须心狠手辣。”
  魏衍赞许一笑,道:“把那个叫述芝的侍女和负责接生的产婆一并解决掉,做得漂亮点,不要让人生疑。”
  边荀道:“属下遵命。”
  魏衍回过头去,道:“沈嘉禾呢?”
  边荀道:“晕倒了,被扔进柴房关了起来。”
  魏衍叹了口气,道:“看好了,千万别让他死了。你下去罢,一有情况随时来报。”
  边荀沉声应是,躬身告退。
  魏衍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大雨,面上没什么表情,眸中却浸着一层莫测笑意,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
  沈嘉禾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摸到一堆木柴,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自己正身处那座破柴房。微弱亮光从门缝透进来,他拖着酸痛不堪的双腿走过去,伸手拉门,发现门外挂着锁链。
  “有人么?”他嘶声问。无人应答。他只好艰难地走回去,脱掉身上湿衣,爬到床上,扯过那条散发着霉味的破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醒不过来。
  意识如泛泛杨舟,载浮载沉。
  他的魂魄仿佛离体,随风飘荡,无所依凭。
  渐渐的,他开始听到有人同他说话,却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只觉得声音很熟悉。
  那人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他很想劝那人停下来歇一歇,但他发不出声音,只得默默忍受着那人的聒噪。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有了知觉。
  最先感受到的是疼痛,然后是饥渴。
  一开始感觉还很迟钝,所以还能忍受,但感觉越来越灵敏,他也越来越难熬。
  当他熬不住的时候,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已经不是那座破柴房,而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裴懿从前的居所。
  正是白日里,阳光从窗户泼洒进来,可以看到漂浮的尘埃。
  房间里没有人,但有说话声从外间传来,他隐约听到了裴懿的声音,心蓦地便安定下来,仿佛浮舟靠岸,游魂归体。
  他想坐起来,奈何身上没有丝毫力气,挣扎片刻便放弃了。
  喉咙火辣辣的疼,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躺着等了片刻,听到脚步声,不用去看,便知道是谁来了。勾勾缠缠这么多年,他连他的足音都能清楚分辨了。
  裴懿走到床边,蓦地瞧见昏迷多日的人睁了眼,一时还有些难以置信,他讷讷问道:“你……你醒了?”
  沈嘉禾说不出话,只得轻轻点头。
  裴懿在床边坐下来,定定看着他,哑声道:“如果我现在哭出来,一定会被你嘲笑一辈子。”
  沈嘉禾还从来没见过裴懿哭,倒还真想看一看。
  “哪里难受?渴不渴?饿不饿?”话一出口,裴懿便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这么多天没吃没喝,怎么可能不渴不饿?他急忙起身去倒了杯温茶,把沈嘉禾扶起来靠在他怀里,然后喂他喝茶,“慢点,别呛着。”
  喝完茶,又叫人唤来大夫为他诊治,大夫望闻问切一番,道:“除了暂时不能说话,已无大碍,只需再泡七日药浴,将侵入体内的寒邪驱除,便可大好。”大夫又说了些饮食方面的禁忌,裴懿一一记下。
  送走了大夫,早先吩咐的药粥被端上来,裴懿从下人手里接过,坐到床边,舀一勺粥,凑到自己嘴边吹了吹,待觉得温度适中了,才送到沈嘉禾嘴边,道:“张嘴。”
  沈嘉禾实在不习惯被他这样伺候,但他连拿勺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张嘴。
  粥被送进嘴里,他努力吞咽下去,只觉喉咙生疼。
  裴懿见他表情痛苦,以为是粥太难吃,便道:“难吃也得吃,不然身体怎么会好。”
  见沈嘉禾点头,裴懿笑道:“真乖。”
  一碗粥下肚,灼烧的肠胃总算舒服了些,身上也有了点力气。
  沈嘉禾拿过裴懿的手,在他掌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写道:太子妃怎么样了?
  裴懿默然片刻,道:“产后血崩,死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心中仍是不忍。
  她尚在芳华之年,奈何红颜薄命,怎能不教人难过惋惜。
  沈嘉禾默哀片刻,又缓缓写道:孩子呢?
  “孩子很好,是个健康的男婴。”裴懿顿了顿,道:“当时你被贺兰骏抢走,我以为你是为了离开我才故意去勾引贺兰骏,所以非常生气,喝得酩酊大醉,不知怎么就和公羊素筠……只有这一次,没想到她便有了身孕。”
  沈嘉禾心念急转。
  他进太子府时,正是盛夏,阴历七月份,而现在是三月份,只有八个月,公羊素筠便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七活八不活,八个月早产的婴儿是极难活下来的。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孩子不是裴懿的,而是魏衍的,而且在公羊素筠趁着裴懿醉酒与之发生关系之前,她极有可能已经怀有身孕,更有甚者,他们俩是否真的发生了关系都是未知数。
  裴懿见他沉默,不由有些着急,道:“我同她真的只有这一次,而且我当时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而且清醒后也没有半点记忆。你……你别生我的气。”
  沈嘉禾刚才心思放在别处,根本没有意识到裴懿刚才是在解释,闻言怔了怔,这才醒悟过来,裴懿是担心自己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他会生气,所以才道出其中原委。
  他心中犹豫,是否要告诉裴懿真相。如果说了,公羊素筠尸骨未寒,却名节尽毁,裴懿也会遭人耻笑,而那个刚出生的孩子更是岌岌可危。如果不说,魏衍的诡计便会得逞,之后必然还有更多的阴谋。
  犹豫再三,他决定暂且不提,至少等到公羊素筠安葬之后再说。
  “嘉禾……”裴懿不安地唤他。
  沈嘉禾回神,在他掌心写道:念念呢?
  裴懿道:“他很好,我马上让人带他过来。”
  沈嘉禾摇头,写道:等我再好些罢。
  他久睡初醒,精力本就不济,又与裴懿说了这许多,此刻已经精疲力尽。
  裴懿见他脸色不好,便扶他躺下,道:“睡罢,睡饱了精神便好了。”
  沈嘉禾闭上眼,意识很快便沉进黑暗里。
  这回他睡得极是安稳,连梦也没做一个。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泡在浴桶里,热气蒸腾,裹挟着浓郁的药味儿,应该便是大夫之前提过的药浴了。难受地动了动身子,耳边忽然响起一把再熟悉不过的男声:“醒了?”
  沈嘉禾这才惊觉,他正靠在一副赤…裸的胸膛里,腰上环着手臂,坐着的是结实的大腿。
  “你……”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但好歹能说出话来了,“你怎么……”
  裴懿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道:“你昏睡不醒,根本坐不住,这几日都是我抱着你泡的药浴。”
  虽然他们曾无数次赤…裸纠缠,沈嘉禾却仍无法安之若素地这般坐在裴懿怀里。
  他哑声道:“我可以了……你出去罢……”
  裴懿道:“乖乖坐着,再泡一刻钟我便抱你出去。”
  沈嘉禾抓住浴桶边沿,想从裴懿怀里出来,裴懿却收紧手臂,将他禁锢在怀抱更深处。
  “别闹……”裴懿的嗓子瞬间便哑透了,“天知道我现在正受着什么样的煎熬,你就发发慈悲,别再折磨我了。”
  沈嘉禾感觉到了那根正顶在他腿上的坚硬事物,竟比这药汤还要滚烫几分,整个人蓦地紧绷起来。
  裴懿察觉到他的僵硬,忙道:“我也不想的,但我已经憋了半年多,实在已忍到极限……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坏事的,只要你别乱动,我很快就能让它软下去。”
  沈嘉禾微微点头。
  但过了许久,那根东西依旧坚硬地顶着他。
  裴懿干笑两声,道:“抱歉……”
  沈嘉禾沉默片刻,道:“一刻钟到了,可以出去了罢?”
  裴懿“嗯”了一声,抱着沈嘉禾从浴桶里出来,将他放到软榻上,为他干身穿衣,又整理好自己,这才抱着沈嘉禾回房,然后喂他吃饭喝药,全都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直到沈嘉禾睡下,裴懿嘱咐人好生照顾,这才离开。
  …
  灵堂便设在公羊素筠生前所住的那座院子的厅堂里。
  她躺在灵柩中,容颜与生前无二。
  裴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满是愧疚。
  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她的人生便落入了悲惨的境地,最后甚至把命都赔了进去。
  回想起来,他对她似乎从来没有过什么好颜色,只在她回娘家的前一天,他才同她说了几句软话。
  于她而言,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娶了她,却从未珍惜过她。
  但人已经没了,纵使他有心弥补,却已回天无术。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然后好好抚养他们的孩子。
  裴懿为她上一炷香,转身出了灵堂。
  将出院门时,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殿下留步!”
  裴懿驻足转身,便见一身缟素的沈落玉快步朝他走来。
  及至近前,沈落玉敛衽行礼,道:“奴婢沈落玉参见太子殿下。”
  裴懿道:“何事?”
  沈落玉道:“奴婢有件要事要向殿下禀告。”
  裴懿道:“讲。”
  沈落玉道:“此处人多眼杂,烦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裴懿微显不耐,转身前行,沈落玉快步跟上。
  二人来到书房,沈落玉反身关上门。
  裴懿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道:“你要说的事最好足够重要。”
  沈落玉屈膝跪地,俯首叩拜,然后直起身来,迎上裴懿的目光,道:“小皇孙并不是殿下的亲生骨肉。”
  裴懿拧眉看着她,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沈落玉便将方才所言重复一遍。
  裴懿道:“那他是谁的骨肉?”
  沈落玉道:“魏衍。”
  裴懿的眉头越皱越紧,寒声道:“可有证据?”
  沈落玉平静道:“奴婢没有证据,只有一面之词。”
  裴懿却没有发怒,沉默片刻,道:“便将你的‘一面之词’说来听听。”
  沈落玉缓声道:“奴婢之前曾奉皇后娘娘之命毒杀沈嘉禾,败露之后被殿下遣去太子妃院中当差。那日晚间,太子妃的兄长过来探望,与太子妃一同用饭,见太子妃闻见肉腥味便干呕不止,便猜测太子妃是怀了身孕,但太子妃却说刚找大夫把过脉,并未怀孕。太子妃撒谎了,因为她并未看过大夫。待兄长走后,太子妃泣不成声,口中不住道:‘我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随后,太子妃写了封信,嘱咐述芝一定要交到魏公子手上。第二日,太子妃便与魏衍在莲池私会,但奴婢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三日后,太子妃一夜未归,奴婢打听后才知道,太子妃宿在了殿下的院子里,而殿下那夜酩酊大醉。”
  沈落玉只陈述自己所见所听的事实,未加任何主观臆测,全部交给裴懿去判断。
  “之后,在返回丰泽的途中,魏衍负责护送一众家眷,奴婢曾亲眼看见他从太子妃的船舱中出来。抵达丰泽之后不到半月,太子妃便被确诊怀了身孕,距太子妃在殿下院中留宿那夜刚满一月。几日前,太子妃不慎摔倒,胎儿早产,却很健康,完全没有虚弱之像。太子妃故去当晚,述芝便畏罪自杀了。”沈落玉停顿片刻,道:“奴婢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我所言属实,信与不信,全凭殿下判断。”
  裴懿对公羊素筠当初所做所为早有怀疑,当时因为负疚感作祟,他被她的解释糊弄过去。
  如今听了沈落玉所言,当初的怀疑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奇怪的是,对于公羊素筠,裴懿并不觉得愤怒。
  他亏待她,她背叛他,权当扯平了。
  而对于魏衍,裴懿更多的则是疑惑——他目的何在?
  裴懿沉默许久,目光锐利地看向沈落玉,沉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教第三个人知道,我定不饶你。”
  沈落玉道:“奴婢遵命。”
  裴懿不打算声张此事。
  公羊素筠已经死了,便让她死得清白些吧,权当是他对她的补偿。
  裴懿道:“你所图为何?”
  沈落玉直截了当道:“奴婢所图,不过一个侍妾的名分。”
  裴懿道:“为什么?”
  沈落玉道:“奴婢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裴懿忽然记起自己当初为何会把这个女人带回王府。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敢于付出努力。
  他欣赏她这种性格。
  裴懿道:“我许你侧妃之位,如何?”
  沈落玉一怔,道:“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合适。”裴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我敢给,你敢要么?”
  沈落玉叩头,道:“奴婢沈落玉谢殿下恩典!”
  …
  离世五日后,公羊素筠风光大葬。
  第二天,魏衍来向裴懿辞行。
  魏衍笑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裴懿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魏衍想了想,道:“我还真没什么想要的。”
  裴懿道:“那便先欠着,等你有了想要的东西再说。”
  魏衍笑道:“好!”
  …
  因为沈嘉禾的身子还未大好,经不得舟车劳顿,裴懿便派人护送皇后先行往浔阳去,自己则留下来陪沈嘉禾养病。
  沈嘉禾自然反对,但他的反对在裴懿那儿往往都是无效的。
  裴懿把念念丢给景吾,日日同沈嘉禾溺在一起,也无人管束,自在极了。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沈嘉禾的心境却已不同往日。
  从前,沈嘉禾总想着逃,面对裴懿时总戴着假面,小心翼翼地讨他欢心,自己却终日郁郁寡欢。
  现在,沈嘉禾累了,不想逃了,认命了,他摘掉假面,不再虚与委蛇,不再步步为营,以本来面目面对裴懿,反而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日子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过。
  沈嘉禾变了,裴懿也变了。
  从前,裴懿总是一味地满足自己的欲望,从不顾及沈嘉禾的感受。
  现在,他懂得了克制和隐忍,这才蓦然发觉,即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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