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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啖一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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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外面有甚么。
  外面有一捧垂地月光,一匹如练银河,一条羊肠小道。
  而邹仪正披着月光,顶着银河,踏着小路慢慢的往下走。
  青毓这么想着,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千字文》
  卷一完结啦,撒花花~
  承、矫枉过正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他剖析了一下自我内心,觉得这种酸楚来源于肉包子打狗的有去无回。
  更早一些的,是小时候捡回了一只受伤的小麻雀,他给它上了药搭了窝,每天念完经就去喂它吃米饭,还得偷偷摸摸避开师兄师父,三天两头的给它换地方,结果那个被悉心照料的小麻雀还是没挨过冬天。
  年岁渐长,心肠越硬,他再也不会为一只麻雀的死哭得死去活来两天不吃饭,也不会为某个人的离开而伤心难过。他只是会掂量一下自己的付出和回报是否成比例。
  青毓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为那根腊肠感到惋惜:早知道就不给他吃了,亏本。
  他向外翻了个身,准备好好睡一觉,却陡然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个人影,吓得他险些从干柴堆上蹦起来,邹仪站在他面前,眼睫毛兜了一掬月光亮晶晶的,满满都是揶揄。
  青毓盯了他面孔片刻,回过味来了,又翻身回去打算对着洞壁休眠,邹仪偏偏不要如他的意,掰着他的肩膀把他身子板过来,自己坐上了干柴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青毓被那眼神闪得浑身不自在,为了摆脱窘状,他决定先发制人开了口:“你做甚么?”
  邹仪答非所问:“我只是去外面解手。”
  青毓点点了头道:“是么,那继续睡吧。”
  邹仪道:“我吃了你的腊肠,要答应你一个条件,可否把这个条件告诉我?”
  青毓:“不是说了明天再说吗?”
  邹仪不说话了,也躺了下来,却不是完全躺着,手肘撑着下巴,这个角度看人双目如刀,但配上他眼里的一汪春水就成了软刀,尖而不锐,锋而不利。
  青毓心下一动,就见他凑了过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我不会走的。”
  那五个字几乎是咬着他耳朵说的,邹仪声音被刻意一压像极了一壶烫得刚刚好的花雕,热气熏人,熏得青毓鸡皮疙瘩随着脊椎一路往上蹿,他感觉某个不该精神的地方莫名的精神了起来,将两条大长腿一叠,面上却十分冷淡的嗯了一声。
  “毕竟银票都在你这儿呢,我一个人喝西北风去呀。”说着他放下了手,拍了拍青毓的肩,“下次把银票藏好一些,刚刚我瞧见包裹没扎严实漏出了银票一角,财不外露,要是下了山还是这样小心惹来觊觎之徒。”
  青毓淡淡道:“是东山那个蠢货扎的,明日我重新扎过,放心吧,快些睡觉。”
  邹仪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闭上了眼。
  东山虽脑子算不上灵光,但耳朵绝对算得上,听了觉得相当委屈,抬起头瞥了眼师兄,正瞧见青毓面带羞愠,感受到东山目光当即变脸,恶狠狠得瞪了他一眼,吓得东山一缩脖子和被吵醒的邹腊肠面面相觑。
  东山摸了摸邹腊肠的狗头,小声嘘了一声,然后闭上眼也睡觉去了。
  最后只留下青毓一个人兀自恼羞成怒,只是这怒气无从发泄,更叫他郁闷。
  邹仪闭着眼,一时半会儿却睡不着。自从青毓伤快好开始,他就黏他黏得出乎寻常,譬如要他扶着去复健。青毓这么大个人了,本身又是把硬气骨头,绝对不至于要人帮忙到如此地步,不过是借着相处间隙,变相的对他说:不要走。
  邹仪是被青毓先斩后奏带走的,后来又被迫入山,现下出了山到了海边,总算得到自由的机会,他要是有心完全可以在渔村隐姓埋名做个乡野樵夫,毕竟出海这事从头到尾都和他的意愿不沾边。
  他要独自离开,青毓拦不住也不能拦。
  可他没想走。
  邹仪心里头是有点想笑的,觉得青毓撒起娇来实在是别具一格,以至于他居然觉得这秃驴有点可爱。
  青毓的恼羞成怒一直维持到早上,几个人坐在柴堆上啃干粮,邹仪笑嘻嘻地凑过去问他:“已经早上了,你要我答应的条件甚么时候告诉我?”
  青毓道:“闭嘴。”
  “嗯?”
  “我的条件就是让你闭嘴,别蹬鼻子上脸了小兔崽子,你这样的我单手能收拾一打!”
  邹仪心情愉悦的哈哈大笑,不和他一般计较。
  下了山以后发现事情出乎寻常的顺利。
  因为有人开始造反了。
  举天道之旗,借九土之利,集人和之军,反了。
  一造反就乱,尤其是海边港口,甚么狗屁通缉令,县官老爷整日担心自己的乌纱帽,忙于和叛军斗智斗勇,他这千里之外杀了两个人的小大夫根本没人会放在眼里。
  天下乱了,百姓忙于避火安居,他们以极低的价格买了艘船,购置了一应需要,大摇大摆的出了海。
  出海时候正是风平浪静,海风微咸,带着一点儿新鲜的潮气,青毓因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买了四根鱼竿,打算让邹腊肠也一起钓鱼。
  可天不遂人愿,别说邹腊肠了,连小师弟都没法钓,因为他晕船了。
  东山上船不过一个时辰就吐得天昏地暗,白面馒头似的脸蔫耷耷的皱着,好像没上蒸屉的一团死面,邹仪采购了齐全的药材针具,当即给他扎了几针,又赶去厨房熬了碗药汤。
  东山喝完药汤就被催去歇息,东山恹恹的道了谢,往床上一躺。
  邹仪端着碗出了门,就见青毓双腿盘成金刚坐,手里提着鱼竿,神情肃穆,旁边的邹腊肠本在打盹,见青毓沉浸在钓鱼之中立马捣蛋,然而青毓大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手提鱼竿,一手揪住扑上来的畜生后颈将它甩出去,那鱼竿还能纹丝不动。
  换做平日,就算邹仪面上不显心里头也要赞叹一声的,可是……
  邹仪走过去,艰难的摆脱了撒娇求安慰的邹腊肠,对青毓说:“船在动,你怎么钓鱼?”
  青毓轻蔑的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流钓吗?”
  邹仪冷笑:“知道,但以你的水平能钓得上来?”
  青毓面上呈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愤怒之色:“当然!我钓给你看,不钓上来我就不吃饭!”
  邹仪冷淡的应了一声。
  三个时辰后,正是暮色四合时分,邹仪在厨房蒸了段鱼干,还烧了汤色雪白的鱼头汤,那味道自厨房一路飘到甲板上,青毓立马觉得如坐针毡,邹仪去喊东山吃饭,就见青毓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扭头只当不曾看见。
  东山随着邹仪一道出门,见一向威严的师兄正用春风般的目光和蔼的注视着他,东山吓了一大跳,正想开口问甚么,却被邹仪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他当即叛变,乐颠颠的跟上了邹仪,不分半个眼神给师兄。
  青毓咬牙切齿地骂:“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老子总有一天要把你蒸了吃!”
  那两人头也不回,最后连该死的邹腊肠都捧着个饭碗吃肉骨头,青毓在甲板上煎熬的蹦跶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磨磨蹭蹭到了饭厅。
  饭桌上倒是给他留了椅子,也只有椅子而已,没有碗也没有筷,东山抢在青毓之前开口说:“师兄,听邹大夫说你不钓到鱼就不吃饭,真的假的?”
  青毓:“……假的!”
  邹仪:“……”
  东山:“……”
  这两个字是关卡,说完以后他便彻底的抛弃了脸皮,旋风似的跑向厨房,取了米饭和碗筷,对着鱼肉大快朵颐,一面吃一面得意洋洋的想: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脸皮是甚么,又不能填饱肚子。
  一直到停靠了金蜜岛,青毓也没有钓上一条活鱼来。
  金蜜岛是他们上的第一个岛,去往蓬莱的路途遥远,需要过些时段便上岸进行补给。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金蜜岛现下正是群雄四起割据一方的时候,一方土地便是一个城,城与城之间互相贸易又互相觊觎,待对方稍有疏忽便抓住弱点进行疯狂撕咬,直至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不过小小一个岛,大大小小却有三十多个城。
  三人入的城名曰谷城,土地在众多城之间属于不大不小,但因有个天然港口极度繁华。
  他们一路上已然吃厌了干货,到了谷城头一件事便是要好好吃一顿,桃山客栈因其巨大的红幡旗在一堆小客栈中鹤立鸡群,几人远远望见了,忙冲着它奔了过去。
  桃山客栈果然是家好客栈,这大堂里人来人往,歇脚的打尖的住店的一波又一波,小二忙而不乱,把每张桌子都擦得锃光瓦亮。
  三人甫一走近,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来了,朝他们笑道:“三位客官一路辛苦了,是想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青毓财大气粗地道:“住店,三间上房,先来些热饭菜暖肚子。”
  邹仪却按住了他掏钱的手改口道:“两间。”
  小二记了,一面命人帮他们搬行李,一面替他们挑了张桌子坐下,三人点了几道新鲜小菜。
  眼见小二走了,青毓才往邹仪身边凑了凑,却不急于说话,非得假装看会儿风景,再欲言又止的偷瞄邹仪一眼,直到邹仪忍无可忍的问他:“你到底想问我甚么?”
  他才从善如流的开了口:“你做甚么改成两间上房?”
  邹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
  青毓眨了眨眼,觉得心里一阵猫挠似的痒,随即点了点头。
  邹仪听罢踹了他一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因为上房贵啊!你用的是我的钱,给我省着点花知道不知道!”
  青毓:“……”
  说话间饭菜上来了,酒足饭饱,三人出去逛了逛夜市消食,回来时已是亥时,夜已深。
  俗话说的好,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在腰缠万贯的邹金主面前,两个光脚秃驴没有商量的余地,被发配到一间房,邹仪和邹腊肠一间。
  青毓哭天喊地说这床只够胖子一个人睡,自己要是和他睡一个晚上得被挤成人干,邹仪表示喜闻乐见。
  他安顿好了邹腊肠,喊小二来烧桶热水,准备洗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上一觉。小二是初时招待他们的年轻人,听了这话面容严肃道:“热水自然是有的,马上就给您送来,只是您要记住一件事,在咱们谷城,严禁沐浴。谷城大律第一条便是不得沐浴,违者一律斩立决,切记,切记!”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开始了。
  前方预警:卷二被我写崩了,推理部分基本为零,有也非常扯淡,请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清明节安康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邹仪:“……”
  他觉得这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莫名的似曾相识。
  邹仪仔细回忆了一番,想起自己失足坠崖在桃源村里睁开眼时,心中也有这样一种古怪。
  他的目光在小二脸上逡巡了会儿,年轻人坦荡的同他对视,眼珠子里连一丝戏谑都没有,邹仪心里头咯噔一下,挥了挥手道:“我晓得了,取热水上来吧。”
  小二这才恢复了热切的笑容,点头应了一声,不过一会儿便手脚麻利的送来了。
  邹仪一瞧,好家伙,那盆儿介于洗脸盆和洗脚盆之间,勉强够洗他的大长腿,想完完整整洗个澡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正困乏着,不便同客栈计较,也就将就着洗漱一下便上了床。
  客栈在海边,邹仪半支着窗,咸鱼干的海风稍稍漏了进来,他自幼便在药材味中生活,乍一闻有些不习惯,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起身去关窗,正取下支窗的叉竿,就听隔间一阵轰然大响,惊得他险些把叉竿扔出去。
  隔间就是青毓和东山待的一间。
  邹仪披着外袍就往外赶,却和来他房间的青毓撞了个正着,只听咚的一声脆响,青毓脑袋坚硬的好似块顽石,邹仪额头当场一片红,他忙不迭道歉,一边揽着他的肩往里引,待邹仪反应过来时青毓已然鸠占鹤巢钻进了他的被窝,还露出个油光闪亮的光脑袋,眨巴眼睛。
  邹腊肠愤怒的狂吠,如果不是邹仪拉着估计要扑上床来。
  邹仪拿了块小点心安抚它,自己坐到床边,先给了那脑门一巴掌,这才慢悠悠开了口:“发生甚么了?”
  青毓十分委屈的捏着被子角说:“都怪东山那个死胖子!一张床才勉强够他塞下,我要睡到哪里去?我叫他给我让一让,他却不肯,我们就小小打了一架……”
  “然后?”
  “然后床就塌了。”
  对于青毓的话,每一个字都要掰开了反着听。
  用邹腊肠的脑袋想都知道,一定是他要强占大半的床,可是东山体型摆在那儿,即便把他搓成一根面条那也是极宽的面条,面条兄忍无可忍便造了反,结果落了个两败俱伤。
  邹仪淡淡扫了他一眼道:“那和我有甚么关系,从我床上滚下去。”
  青毓眼巴巴的瞧着他道:“我这不是替你省钱么,东山压坏了床得出一笔修缮费,若是再让我单睡一间荷包岂不是更瘦了?”
  邹仪拖着下巴在月光下瞧了他一会儿,忽然展颜笑道:“确实。”
  青毓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一半床板,就见他走到门口喊了声小二,命人搬来了棉被枕头:“那你睡地上吧。”
  青毓满脸的伤心欲绝:“之前我们不也是睡一张床的吗?你怎么能在和我睡之后又不要我了?”
  邹仪瞄了眼铺床的小二,小二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低眉顺眼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只是手上动作飞快,铺完利索的滚了出去。
  邹仪面无表情维持到小二走了,小二一走他便一摞袖子一叉腰一脚踏上床板,点着下巴睥睨众生。没有众生,他的凶狠眼神全便宜了秃驴。
  秃驴瑟瑟发抖,过了半柱香自动滚下来,在地上乖乖躺平。
  吃完点心的邹腊肠注意到了自己的仇人,又开始疯疯癫癫的往青毓身上扑,扑一回被丢一回,它虽然蠢笨但毅力可嘉,不一会儿点心碟子就见了底,忍无可忍的邹仪命青毓提着邹腊肠的后颈,丢给了东山。
  他躺在床上还念念不忘自己的银票,脑袋里盘算了一下修缮费,觉得他们得替他养狗养十个月。
  不对……是十四个月……也不对,这是上房的床,要连同床的雕工一起算了,可这又是客栈的床,比不上家里的精致……
  邹仪这么算着算着,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晚间闹腾了一回,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子时邹仪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下意识的去看青毓,青毓已经站了起来,没有笑,从侧面看上去那不苟言笑的面孔又凉薄又阴煞,似是注意到邹仪的目光,他回头冲他笑了一下,那一笑就好似冰川雪融,将眉目间的阴气冲了个干干净净,嘴角带着点儿痞子似的笑容,却平白有了些烟火气。
  好像他从不知哪门子歪道邪佛的阴森庙宇里,被人一把拉到青天白日下。
  邹仪张了张嘴,却见青毓浅浅的笑了笑:“不着急,你先穿衣服,小心着凉。”
  青毓甫一开门,就见店小二急急的扑进来,说话像赶着投胎似的:“二位,大事不好了!同二位在一起的那位大师,子时被人撞见在厨房锅炉里沐浴,现下招来了官府,正预备将他捉了,不日问斩!”
  这一串的连珠带炮,没有任何准备就糊了两人一脸,青毓喀嚓喀嚓转过头和邹仪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神色里都捕捉到了一抹异色。
  锅炉?
  沐浴?
  在锅炉里沐浴?
  天晓得青毓多想问这个地点,然而事不宜迟,他把满腹牢骚压了下去,和邹仪一道匆匆赶到厨房。
  桃山客栈的大堂已是灯火通明,厨房口官兵排了两列,各个身上都佩戴一把雪亮的长刀,青毓他们下来时正巧瞧见东山蔫头巴脑的出来,腰间系了一条油腻腻的抹布,本在苦着脸听训,望见青毓立马两眼一亮招手道:“师兄!师兄救我!”
  青毓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转头就走的。
  然而师弟就这么一个,再蠢再笨也就这么一个,他叹了口气,气势汹汹上前踹了他一脚,踹得胖子哎哟一声坐倒在地,他又连扇两巴掌,在一应官兵都反应不过来的当儿面色涨红的一施礼,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怒极。
  “我这师弟自小愚笨,初来乍到不曾看住,不小心坏了贵城的规矩,倒连累几位大晚上的来跑一趟,请几位官爷息怒,我自当好好教训他!”
  东山可怜巴巴的去抱他的大腿:“师兄……”
  青毓毫不留情的踹开:“闭嘴!你个惹祸精!”
  捕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似是领头人,回了礼客客气气道:“在本城沐浴按律当斩,铁法无私不容徇情,这人,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但大师也不必过于忧心,后天便是年度大会,‘外乡人沐浴是否该留情’的法案会提上来,到时候投票出来对外乡人网开一面,我们自当分毫不差的送回来。”
  青毓眼珠子一转,见他是个口舌伶俐的厉害角色,捕头嘴上说的客气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一挥手利索的把东山给捉了,又道:“不必担心,我们谷城民风最是自由,看样子大师是初来不久,明儿个您出门好好逛逛,随便同人打听打听,这万事皆由生民自个儿做主,必然不会叫您受了委屈的。”
  青毓还想再拦,东山抽抽搭搭的开了口道:“算了师兄,我先走了,你只要记得来救我就成。”
  青毓怒极,当即啐了一口:“救你个狗屁!要是我去救你我就是你爷爷!”
  东山听着,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好像怎么样都是师兄占便宜,然而现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朝师兄挤出两行清泪,凄凄惨惨三步一回头的给带走了。
  青毓气得跺脚,用袖子把本就光亮的脑袋擦得越发干净,大晚上的不用点灯就能折射月光。
  看样子是睡不着了,邹仪喊人送来热茶点心,斟了一杯茶给青毓,就见青毓如牛饮水咕嘟一口全下了肚,他忙喊他慢一点。
  青毓抹了把嘴:“真想不到,那小二说的甚么狗屁禁沐浴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他开玩笑,正准备明早出门问个清楚!东山这蠢蛋也真是的,以前两个月不洗澡臭得苍蝇都不要在他身上呆,现在可好,一天不洗倒像是要扒了他的皮——”他看着默默挪远了一点的邹仪道,“满谦你坐那么远做甚么,两个月不洗澡是以前了,现在我身上可是香喷喷的,不信你闻一闻?”
  说着就要亲亲热热凑过去,被邹仪果断的一巴掌扇开。
  邹仪正色道:“还有他之前说的甚么年度大会,生民做主,那是甚么?又同禁沐浴有甚么关联?这事蹊跷得很。”
  两个人干坐在房里也不是个事,现在街上行人凋敝,唯有那勾栏院还是灯火通明,他们不便去勾栏院,便喊了殷勤的店小二,塞给他一些碎银叫他讲讲谷城的古怪风俗。
  店小二接过了碎银子,白花花的银子立马冲淡了他的睡意,草草喝了口茶就兴致高昂的说起来:
  “四十年前,金蜜岛和之前的朝代一样有皇室宗族,然而上有昏君夜夜笙歌,下有廷臣鱼肉百姓,前有佞阉翻权弄术,后有奸妃祸乱朝纲,我们老百姓所求的无法就是食可果腹屋可居,只要有这两样总归可以过下去,可是,连饭都没得吃了。
  黎民饥寒而死,他们却只顾着帐下歌舞,听说那狗皇帝日日用牛奶、美酒、高汤濯发洗身,我们却连口热汤都喝不上,我们怎么能不反呢?
  天下义士纷纷举旗而立,终将狗皇帝打倒,可大家已经看惯了历朝往复,第一代英明神武,终究会一代代衰落下去,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我们商量所有的事由我们百姓自己做主。只要是男子及冠,女子及笄便有票权,选出数十名能臣组成朝廷处理日常事务,德高望重的做城主,每年六月六日举行年度大会,将上一年的状况一一汇报,并提出新的问题,进行投票表决。
  随着外乡人数的增多,今年必然会提‘是否该对外乡人禁浴网开一面’的法案,也许您看来十分古怪,但当年金蜜国便是因沐浴过于奢侈而亡的,我们恨之入骨,得了自由的第一条大律便是:禁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一时无话。
  店小二见两人俱不言语,以为他们是吓着了,忙道:“我们是真真正正的民主,同历来鼓吹为民的狗皇帝不同,去年有提案要涨盐价充军资,被我们投票反了,那提出涨盐价的不轨之徒也被处死——以前看着还以为严大人他是个大儒呢,不曾想这般利益熏心——要是换做以前这样的大人物我们自然是动不了的,现下得了自由,才可挖出他的污垢,让他遭了报应。”
  他见他们还是无甚么反应,急了急,忽然灵光一闪冲青毓说:“以前庙宇也是清规戒律,后来民主了,外来的高僧也见多了,现下师傅们食肉喝酒娶妻也不是甚么大事,我瞧着您同咱这儿的庙宇有缘,您明日可得好好逛逛,咱们谷城庙宇的红烧肉可是一绝呢。”
  青毓听了这话立马展颜笑道:“哦,是么?那我一定得去一趟,毕竟红烧肉乃人间绝品。”
  他们说了些话将小二打发走,这时天已经泛起了一层蟹壳似的青,远远的东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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