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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啖一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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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仪道:“你也听见三小姐有条狗吧?把它带来,不要刻意张扬,但也不必刻意躲藏,总之快去快回。”
东山领了命又从窗里蹿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除了一人一狗,还带了个不速之客——杨家四小姐。
杨若华甫一来就抢着开口:“我见东山大师携着条狗快步走,细细瞧了竟是琼萤养的,早知道便吩咐给下人,它可凶得很,小心被咬着了。”
邹仪奇道:“手中拿的是甚么?”
若华手中拿着一盘腊肠,她笑道:“嗨呀,这狗脾气暴躁,一不顺心就要咬人,不过它喜食腊肠,给了它倒是能安抚不少。”
说着将一根腊肠递过去。
那狗眼睛乌黑,毛色雪白,毛皮油光水滑,且长得高大,看着便叫人心生敬意——总之,这是条帅狗。识时务者为俊杰,它虽迫于胖子的压力,不敢咬他,但心中怒气极盛,自觉尊严受到侵犯,此时见到一个软柿子便毫不犹豫的嗷呜一口下去——连腊肠带手一并咬了。
若华当场惨叫一声。
东山忙揪住帅狗的尾巴,那狗不情不愿的松了口,杨四小姐面色惨白,密密麻麻汗珠自额间落下。因她手本就受了烫伤,这下两厢叠加,这滋味,实在是难以言喻。东山喊了下人,手忙脚乱把她送去包扎。
这下麻烦精走了,东山把它放到地上,它因前腿后退骨折,站不稳,便趴着,趴也趴得十分帅气,青毓坐在床上和它大眼瞪小眼片刻,忽然乐呵一声,叫邹仪把腊肠拿过来。
邹仪拿来了,他便又叫他退开些去。自己衔住一根腊肠,咯噔咯噔,一口一口的,吃了。
东山嘴角抽搐道:“师兄……您注意点脸,那狗看着您呢。”
不错,这玉树临风的帅狗挣扎着站了起来,然而没有站稳便跌倒,重复几次便趴着不动了,但目光如炬,显然是要把和尚戳个对穿。
和尚露出白扎扎的牙齿,将手中的半截腊肠递出去,那狗耳朵嚯的一下直了,十分警惕的瞧了他一会儿,又看眼腊肠,又看青毓一眼,纠结半响终于张嘴——就在下一秒,青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半截腊肠塞回了口中!
除他以外的两人一狗都惊得目瞪口呆。
东山看不过去了,上前就要把狗抱回来,邹仪忽的伸出一只手拦住他。
东山一脸的不明所以:“邹大夫——”话音未落,那狗不知哪儿来了力量,竟撑着骨折的四肢一跃而起,以一个猛虎落地式朝青毓扑来!
青毓大喊一声:“东山!”
东山不消他说,已经一把捏住了那畜生的后颈,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了病残,那狗愤怒地汪汪大叫。
青毓把腊肠递给邹仪:“要不要来一根?滋味不错。”邹仪白他一眼,把腊肠塞到狗嘴里,给它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
邹仪对东山说:“现在立马去统计桃源村里的药店大夫,把他们的迷药和账单带回来,无论如何都得带回来,知道吗?”
东山愣了一愣,点了点头,开了窗准备出去,却还是在踩上窗檐的时候回了头:“……为甚么?”
青毓毫不客气地骂道:“就你屁事多,跟你讲了多少次了,少问多做!”
邹仪却好脾气地解了惑。
“一条除主人都要叫的忠狗,为甚么火灾时候没有去救主?它既然因为腊肠就可以跑起来,为了主人更可以,它却呆在窝里被人抱着救出来——”
东山懂了:“说明它动不了?它被下了药动不了所以只能叫!它叫人不是来救自己的,是让人来救主的!”
邹仪正准备夸他几句,青毓已经烦躁到极致,觉得他俩黏黏糊糊的实在讨厌,于是对着东山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滚!”,然后一蹬被子哭天喊地地说自己伤口疼,邹仪忙赶去帮他看伤,问他哪儿疼呢,他就哭哭嘤嘤人比花娇的说自己这儿疼那儿疼哪儿都疼。
邹仪字正腔圆:“……滚。”
作者有话要说:
刀男真好玩,doge脸
第11章 第十一章
虽然让他滚,但青毓大师身上的纱布占了半壁江山,即便想滚那也是有心无力。
邹仪叹了口气,叫他把衣服脱了,给他换药。
邹仪自醒来以后,伤员的所有药一应由他过手,改了好大的方子,恢复起来却是奇快。
青毓记得那天他浑浑噩噩醒来,浑身钝痛,尤其是胸口,每吸一口气就像针扎似的细细的疼一下,那疼简直没完没了,还带着点儿火烧的意思,疼得滚烫。
然后邹仪不知道开了甚么方子,给他糊了点墨绿的草药,那草药清清凉凉的一下子把伤口的疼给熨帖下来。
难怪邹仪收起钱来这么心黑,丝毫不手软,实在是有可以恃才傲物的本事。
邹仪轻轻扣了扣他的脑袋,让他转过去:“你挡着光了。”
青毓恢复得奇快,一方面是邹仪的方子,一方面是山里头的特殊药草,还有一方面是青毓自身恢复力强,邹仪第一次给他换药的时候心里头吃了一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有一些是刀剑伤,还有一些就匪夷所思了——邹仪瞧着像是烫伤,竹条抽出来的鞭伤,还有的分辨不清,那伤都是成年累月的旧伤,大多已经很淡,徒留一个个丑陋的小疤痕。
他迅速的换好了药,让青毓穿上衣服,青毓自诩皮糙肉厚,只松松套上,还露着半截白肚皮,邹仪看不过去把被子给他捂严实了,只露出一个闪亮如珠的大脑袋。
大脑袋上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见邹仪替他包扎好便盯着被面发呆,那被面是大红的鸳鸯交颈图,滑溜溜的被面上突出一片绿油油的野鸟,邹仪面无表情地想:红配绿,赛狗屁。
青毓突然去扯他的袖子,邹仪正兀自出神,“唔”了一声转去看他,就见青毓低声道:“你就这么确定那迷药得大夫才能配得出来?他们世代居山,或多或少都懂得辨别药材。”
邹仪道:“你不是也听见了那狗嚎得多响,三更半夜去下药,它嗷一嗓子谁都听见了,凶手要下药必然得挑一个混乱的狗叫了也不奇怪的时候——”
“吃年夜饭的时候?”
邹仪点头道:“我和东山在开席前撞见三小姐和杨家四小姐争吵,后来的年饭三小姐就没来,她独自一人呆在屋内,我们假设有下人叫过她去吃饭,可能叫几次呢?保守估计,在开席前催一次,在开席后催一次,待饭已吃过一半就不会再叫了,喊她过来吃残羹剩饭么?有客人在也不甚体面。”
青毓道:“也就是说,在年饭的时候下的药自第二日丑时要四个时辰的药效,你觉得寻常草药药效太低?”
邹仪道:“不错,需浓缩处理过,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青毓沉默片刻道:“这狗虽见人就叫,可对着食物也是来者不拒,第一次见你就肯吃你喂的腊肠,不知道被多少人喂过。”
邹仪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笑道:“话虽如此,但总还是要问问,说不定有人正巧撞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呢。”
他说着站起来,拄了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先向下人吩咐了查昨夜年饭时候谁去过三小姐的屋子,谁去喂过三小姐的爱犬,查到的都进屋子里来,交给青毓查问。
交代完就一跳一跳的去几位贵人的屋子,进行他的访查。
二少爷墨郎用过饭就独自回了屋,因不喜人气,屋里也就一个贴身侍仆伺候着;其余的大少爷玉郎并四小姐宝璐、杨家四小姐若华皆在老夫人屋里谈天,一直到除夕过了才各自回了房。
方便起见,邹仪决定先去拜访二少爷。
一到二少爷屋子着实打了个寒战。
很纯粹的,就是冷的。
邹仪自认为不是甚么畏寒之人,青毓更是皮糙肉厚,能穿草鞋在雪地行走,就这样两人屋子里的炭火也还是不断,青毓也不曾出过大汗。
可墨郎似乎极怕热,烧了一个火盆,里头有点儿苟延残喘的火苗,估摸着直接伸手过去也不会烫着,就这样墨郎还是将火盆放在东南角,自己窝在西北的榻上,穿着极薄的棉衣。
他见邹仪来了,唤下仆拿了茶,亲自给邹仪倒了,那下仆一放下茶具就悄悄退下。
邹仪一面饮茶,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位瘸子二少爷。
灯下看美人,美人屋子里的灯光也不亮堂,只将发衬得越发的黑,肤衬得越发的白,嘴唇同他那床大喜被子一样红,像是夜深人静,披着人皮的妖怪按捺不住要现出原形了。
邹仪喝了口热茶定了定神,开口道:“二公子切莫在意,只是例行公事,需此一问罢了。”
墨郎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只是眉头微微皱着,似是有些不耐,点了点头。
“昨夜丑时你在何处,做甚么,可有人证?”
墨郎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地道:“我用过膳便在房里,做了会儿绣工便歇下了。人证?我那贴身侍仆算不算人证?”
邹仪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可否见识见识二公子的绣工?”
墨郎“啧”了一声,到底还是下了榻,走到床边把枕头上的绣花针一拔,将钉在枕头上的帕子取了。
邹仪粗粗扫了几眼,觉得那帕子十分莫名其妙,上头绣着一株光秃秃的树,就顶上长了个黄色的大瘤子,虽他是实打实的光棍一条,也看出来绣得相当惨不忍睹。
邹仪嘴角一扬,眼角一弯,硬是挤出分真情实感微笑道:“二公子的果树绣得实在是栩栩如生呐。”
墨郎沉默一瞬,用极其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道:“这是腊梅。”
邹仪:“……”
他掩饰性的喝了口茶,便见墨郎毫不客气地道:“还有甚么要问的,一并问了吧。”
邹仪摇了摇头,说了声打扰告辞了。
再之后是玉郎那儿。
玉郎可比墨郎面善多了,不但屋子暖和亮堂,还有好茶好点心招待。
玉郎命九琦拿来了南瓜桂花糕,甜津津软糯糯的甚至都黏上了牙齿,配上一杯苦茶很是下肚。
邹仪随口问了,除了老二老三是怪癖不喜人近,其他的除了贴身侍仆,外头还有两个,取起人证来相当方便。
邹仪临走前忽的想起甚么似的笑道:“我之前去了二少爷那里,瞧见了他绣的帕子,听闻桃源村家家男儿都精通绣工,”邹仪顿了顿,缓了缓自己的鸡皮疙瘩,“不知道大少爷的能否让我看上一看?”
玉郎对自己的绣工是极有信心的,听罢也不扭捏,径直走去梳妆盒。
邹仪在他身后一面喝茶,一面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他之前在墨郎那里看见的帕子是被绣花针定在枕头上的。太奇怪了,谁会把帕子钉在枕边?难道就不怕被扎到?还是这里的男儿都有这样的风俗?邹仪不确定,他要看看玉郎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毕竟玉郎这个人,人如其名,确实是块安静的美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知书达理的好媳妇模样,堪称桃源村全体男同胞的典范,他做的必定是最通俗,最合乎情理的事。
玉郎在梳妆盒旁的篓里捡了捡,捡过一方新绣完的帕子给他瞧,除了景,还有诗,字体也是端正娟秀,一瞧就是大家风范。
玉郎给他看,看他仔细端详的模样禁不住笑了起来:“有甚么好看的要看这么仔细,不过是些粗浅功夫。”
邹仪忙道:“哪里哪里,大公子的绣法真正是出神入化,倒叫邹某佩服不已,你瞧这儿的花,层层叠叠,想必是很费功夫,可有扎到过手?”
玉郎道:“扎手是不曾的,只是看久了眼睛疼,需要歇歇。”
邹仪又劝他好好歇息,还临时泼墨写了个食疗的方子,专针对眼睛,两人你来我往了一会儿,邹仪便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针?谁跟你说针会乱插的,这一不小心忘了就会扎到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呢。”
邹仪点头称是,又说了几句见天色不早不便蹉跎,离开去了其他人那儿。
宝璐和若华自守岁散后便回了房,若华歇下,宝璐似是睡不着,点着灯在看书。
最后去老夫人那儿,老夫人也没甚么问题,屋内有老妪,屋外有两个黑脸汉子守着,邹仪见没甚么可问的便行礼离开,半路却被老夫人喊住。
他回头,见她的眉间有两道极深极深,仿佛斧凿般的皱痕,他听见她极轻极轻地说:“你真的能安吾儿……在天之灵?”
邹仪顿了顿,只一拱手。
他现在只抓住了些七零八落的线索,仿佛线头一样,并不能捋出一道清晰的脉络。
邹仪回了房,青毓递给他一张纸,按照先后顺序排了名字:天宁、柏舟、北风、若华。
青毓虚虚点着杨四小姐的名字笑道:“听说三小姐对她极为冷淡,她倒是一往情深啊。”
邹仪不答,将纸头往桌上一搁,自己先脱了银鼠皮氅,又往火盆里砸了几个红枣,烧出一股甜腻腻的香气。
青毓见他似乎在外面冻着了,此时便将手伸向炭盆,因其心不在焉这手越伸越近,眼看着就要成了火燎猪蹄了,青毓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邹仪猛地回神,转头道:“我之前去墨郎那儿发现了一件事。”
青毓笑了起来:“真巧,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邹仪:“怎地?”
青毓道:“你知道二少爷的腿是怎么瘸的吗?听闻二少爷以前虽然性子刁钻,却还算活泼,啊不是相当活泼,上树掏鸟窝,半夜扮鬼吓人,老夫人打了他不知道多少次都改不掉,直到——”
他调了个意犹未尽的尾音,邹仪去看他,就见他目光灼灼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就差脸上写“快来求我呀”。邹仪皱了皱眉,走到他跟前将冰冷的手往他脸上粘,青毓嗷呜一声惨叫着躲开,邹仪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给谁卖关子呢。”
青毓见此人相当不识情趣,也只好撇了撇嘴道:“直到他闯进了三小姐的屋子。”
邹仪飞快的眨了下眼睛。
青毓道:“然后他就被赶来的老夫人当场打断了腿。老夫人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动手打孩子就是这件事。三小姐从小性子就格外的闷,一律不准许人靠近,为她准备的侍仆两个月就要换一次,直到后来来了绿衣她才好一些,不过还是闷,要见她必然要先告知一声绿衣,她再决定见或不见,连老夫人也不例外。”
邹仪对上了青毓的眼睛,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堪称严肃。
换做平日要是见着他这样,邹仪必定得纳罕半日,然而此时他却没了心情,沉吟片刻道:“那时他几岁?”
“八岁,三小姐比他小两年。”
“一个八岁的孩子,调皮捣蛋,这很正常,突然蹿进一个六岁孩子的屋子,也很正常,那他是看见了甚么才会心性大变从此阴郁乖张?”
把一个人从开朗活泼硬生生掰成阴郁乖张,这就像一株向南长的树苗硬生生掰成向北长一样,那必定是极深刻极痛苦极可怖,那不是一般的事,那是足够颠覆一个孩子刚刚建成的三观,需要彻底的粉碎,叫他再也不能抱有希望。
一个秘密。
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可她一个六岁孩子有甚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青毓皱着眉,突然像是想到了甚么忍不住面色一沉。他反问道:“你应当想,一个六岁孩子应该有甚么见得人的秘密?”
第12章 第十二章
邹仪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反应过来。
他皱了皱眉,正欲开口,青毓却朝他做了个手势:“是我失言,没有证据前不该妄下判断。”
说完又顿了顿,瞅了一眼邹仪的脸色笑道:“要不要喝杯暖茶热热身子?”
邹仪干脆利落:“不必。”
他倒不曾多想,青毓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满谦你真是不懂我心,你要是说想,我也能跟着蹭口热茶了。”
邹仪冷笑道:“我怎知秃驴心。”
这么说着还是递了茶过去,心里头明白青毓刚刚这一打岔是为了缓和气氛,他嘴巴虽贱得匪夷所思,心里头还是存了柔软,两厢一叠加,勉为其难的显出一分可爱来。
邹仪道:“我刚刚去二少爷那儿,发现他用绣花针把绣到一半的帕子钉在枕头上。你说,他为甚么要在枕头上插一根针?”
青毓沉吟片刻,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膀:“有很多理由,可能是在床上绣到一半来见你,随手一插。”
邹仪道:“不是,我进来的时候他窝在榻上,同床隔了桌椅,他给我看好帕子又把它插回枕头了。”
青毓“唔”了一声。
两个人对视片刻,俱没有想出合理解释来,邹仪叹了口气,青毓宽慰他道:“这只是第一日,不必操之过急。”
邹仪摆了摆手,继续出神去,那红枣已经燃尽,屋子里的甜香味逐渐淡了,邹仪吸了吸鼻子,兀地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药材味!
在他嗅到的下一秒只见窗被撑起大半,一个长得酷似弥勒佛的光头跳了进来。
常人的身体都是三段式:脑袋,脖子,躯干,但东山大师显然不同凡俗,他那天赋异禀的肥肉把中间的脖子给缩掉了,但就这样还是一点儿没影响到人家的身手——不能比一只猫更轻了。
东山迅速回头关上窗,这才把怀里的药材同账本取了出来,在桌上一一摊开。
东山低声道:“这桃源村里药堂共三家,大夫十名,外有独医两名,有关迷药的都带来了,本来该早些回来,但有几个死活不肯给账本的,我便挨到他们打烊从店里偷了出来。”
邹仪当初被青毓拐走的时候身边甚么药材都不曾带,连根针都没有,这时乍一见到这如流水般摆满一桌的药材,欣喜的摸来摸去,青毓啧啧两声,阴阳怪气地道:“邹大夫注意些,哈喇子要淌下来了。”
邹仪翻了个白眼,美人翻白眼也翻得赏心悦目,他转向东山道:“干得漂亮,这些医师咱们尚且不熟,不必撕破脸。”
青毓忙插话道:“这是自然,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师弟能差么。”
东山十分惶恐的瞥了师兄一眼,怀疑他不在的时候邹神医给师兄吃了一剂“温柔药”,才能让那千年狗嘴吐出一颗象牙来。
他将几本厚厚的账本递过去:“抓紧看吧,明早放回去,要实在看不完我明晚再偷出来。”
邹仪道:“不必,翻近两个月的记录就好。”
于是三人一人捧一本账本,挑灯夜读。
邹仪看得头昏眼花,那些方块字看久了就从纸面上浮了起来,成了灵活扭动的一团蛇,他看到哪儿它们就扭成一团,非得他细细掰开了才能瞧个分明。
他一面揉着额头一面想:要是当年考功名的时候也这般用功,也许早中进士了。
却听东山忽的叫了一声,忙又捂住嘴,脸上两团白花花的肉却止不住的抖动。
他说:“你们快看这个!”
两人将头凑过去,神色俱是一凛:那账单上写的赫然是老夫人的名字!
青毓瞧着这白纸黑字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邹仪看了眼药名,金蜜丸。东山将金蜜丸递给他,是一些小米大小的褐色小丸子,他嗅了嗅,又将其碾碎,观其形色,再伸出舌尖蘸了些尝了,嘴里品了半响忽然一把抄起毛笔,将药方一气呵成的写了下来。
他一面吹着半干的墨迹,一面听东山惊奇连连:“邹大夫,真这么神啊?你这就知道药方了?”
邹仪不要脸的点头:“这是自然,毕竟我可是江南第一神医。”
江南第一神医刚吹嘘完自己,青毓却忽的道:“给老夫人开方子的是谁?”
邹仪往前翻了翻:“黄大夫。”
他一抬眼,飞快的和青毓打了个照面,青毓那双乌黑的眼珠子平常总似雾里看花瞧不分明,这时候却奇异的心有灵犀,看懂了神色。
东山一愣:“之前给三小姐验尸的也是她。”
“接生的也是她,”邹仪飞快地说,“看来她是老夫人极信任的人,也许这份信任是因为两人共享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自然是三小姐。
然而青毓歪头盯着野鸳鸯片刻却道:“不对,三小姐已经死了,可是你看最新的购买记录却是今天,人都死了,烧成这样一块黑炭谁都看不出甚么,秘密都已经入了土,她们还要维系甚么关系?”
“也许是延续之前的某个承诺?”东山问。
邹仪看着白纸上扭成一团的墨蛇,那蛇他盯得愈久,它便愈浓,而白纸却愈淡,到最后简直成了透明,几个字像是浮在空中似的。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敲着账本,忽的道:“许是做了假账,东山拿到的是假账本。”
东山是听过假账这回事的,现今做生意的大抵都要准备两本账簿,可是——东山说:“邹大夫你有所不知,这桃源村不时兴咱们那一套,也没有朝廷官府,只有那三大德高望重的家族:陈、杨、王家派人维持一般秩序,每年上供给它们的钱都是固定的,做假账有何意义呢?况且也没有人查过账,我向他们讨账本的时候都吃了一惊,说是细算已经十年不曾有查过,桃源村村民品性善良,大多自律,这记账虽三大家族不曾要求过却是各自默认的,一是为计算盈利亏损,二是若出了甚么抓错药害死人的事能有迹可循。”
青毓听他唾沫横飞了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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