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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雪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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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大哥会让我家国为重,虽他也并未给我问好的只字片语……可你看,他给我寄了这个。」
诛银激动得话都多了,脸上两片飞红藏不住雀跃。哥舒罕探头去瞧,见他掏出半块平安玉。视如珍宝地捏在手心里,眉梢挂上不尽的喜色。
「另外半块呢?」
「大概给我妹妹了吧?」
诛银说完乎又抿住唇,头低了下来。玉色温润地贴着掌心,似乎是种归盼团圆的意思。他没注意哥舒罕不以为然的神色,却猛一阵感伤,下意识地拉紧身上的冬狐皮衣。
「我看咱们再静观一阵,等商队回去时设法捎个消息回国。或者等下一次命令吧。我看,就快了。」
天边「轰」地一声惊雷,划过沉沉雪幕。融雪落进诛银眼睛,他「嗯」了声,抓紧手中的平安玉。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1.
那夜他在苏少迟枕边,疼得几乎疯了。他怕他们透过截下的信查出自己、怕他永远见不到另外半块平安玉。这一刻开始,却也怕宴国局势继续动荡,而他的家乡即将拿下这块土地。
做戏做七分便足,剩下三分,爱到刻骨入木。
夜不能寐,悄悄爬起身。诛银轻手轻脚地翻过熟睡的太子。他爬下寝榻。望了眼床前那幅屏风,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想走出时明宫透透气,拿了件大衣随手披上,便摸黑来到前庭。
庭中有人影闪过。
「谁!」
诛银警惕地摸向腰间,才意识到自己未配上匕首。雪出奇地停了,地上也未见来者的脚步,黑影在宫墙边悠然而立,像一幢鬼影。
对方见他也不逃,逆光的面庞彷佛还待着他看清楚。仔细一瞧那竟像个南方人,比寻常的北方女子还矮了个肩头,无声地潜入时明宫,外面那群侍卫静得都像死了一般。
慢慢地、慢慢地走近,诛银猛然僵直了背,不敢置信地瞪着来者。
「久来无恙,熙儿。」
这世上除他半年前去世的阿爹以外,就两个人会这么唤他。一个远在祺国国君谢寻婉身旁,一个在李家坟中长眠。
当初连尸身都未见、本该病死于他携药回到祺国当天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同样瘦弱的身子无声地踩过泥雪。
「李……青?」
诛银惊愕得甚至忘记自己身处何地,这张脸,不是他二哥又是谁?可是,又怎么可能?李青早去世了。就算没死他明明不会武、哪里有办法进入戒备重重的皇宫?别说皇宫,从南方到达北国,关外的风雪就足以冻死他千万次……
「嘘。」
李青俏皮地踮了踮脚,无声走到胞弟身边。他们俩本就生得像,这一对照连个子都所差无几。唯一的不同也只有李青那头几乎及地的青丝,散发盘据他的肩头,衬得较为丰腴的轮廓更面若桃花。
走至诛银面前,李青长舒了一口气,抬起葱根似的手,扣上另一人面颊。幽幽的笑容令人感到异常陌生,可注视不到数秒,眼里钻出了点笑意,又变回诛银记得的那个温柔二哥。
「有许多事应与你相告,不过现在,能见到你平安,真是太好了。」
李青拉住他的手,把他拉至墙角边。诛银浑浑噩噩地彷佛自己作了一场梦,呆然地望着死而复生的李青。
「你竟还活着。」
「是啊,多亏了你。」
听对方细细说起当年的事。
要追溯到一骑来到将军府前的快马,马背上背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紧握包裹好的草药。早了几个时辰,大哥传来在前线投降的消息,时逢女君正准备清理望族世家,李家上上下下无一不惶恐地等着。忠诚的家仆提出要李青假死的建议,若家族真被安上个叛国罪灭门抄族,至少留他一人,再苟延惨喘也不至真断了李家血脉。
李青接受了家仆的话,放出自己病故的消息。收拾细软准备随时离开,却没料到外头传来三弟归来的通报。
消息已出怕再有变故,况且不知通报是真是假。李青与亲近的仆人商量,决定静观一阵。而再来竟就是李熙再度消失,给国君召见了一回,便再也没有回到李家。
两年光景,没人晓得李熙去了何处。
「可我分明收到了家书!」
诛银听他解释至此,忍不着打断了他。李青不忍地摇摇头,面容染上了一层感伤。他也习武了,握住弟弟的手掌变得柔韧有力,重获健康的身体,他以异常优异的资质成为能只身北渡的高手。
「谢寻婉骗了你,她留着把柄,随时想抄掉李家。她编了个瞒天大谎让你相信你得待在宴国太子身边保住家族。但我们压根不知道你身上的任务。」
还好我们终于查到了。李青轻声道,诛银却是副不能接受的表情。他端详他的脸蛋,叹息了声,手里的余温轻柔地摩挲着掌心裂纹。
「你想想,祺国的消息,你都是从哪得知的?都是信,对吧?不论信是谁写的、告诉了你什么,你都相信那是真的。」
「那你怎么解释易寂嫣?她是宴国太子最重要的情报来源。」
李青笑而不语,看着他良久,诛银忽地明白了。
「现在的易寂嫣是易容过的假货。」
「那何不让她刺太子!」
诛银激动起来,李青赶忙捂住他的嘴。顿时静悄,时明宫外摇摇晃晃地路过了一队灯火,夜半巡察的士兵连打着呵欠走过庭院外,两人屏住声息,待灯光远去,李青方才松开手。
「太子对易寂嫣此人防范的可还太多,你说他心底真正挂念、记惦谁,把谁放在枕边也能安然入梦?」
不就是你吗?李青。
诛银把这句话收进心底,沉默地等着兄长继续说下去。李青暂时打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一道藏在发间的旧伤疤使触碰的指头微微一顿,再看李青,大大的眼睛里不知怎么就蒙上水气。
「苦了你了,熙儿。见宴国太子待你好,我也稍微不觉得那么亏欠你了。只不过……现况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想马上接你回去,但现今我得和你商量我们的计划。不论在祺国或宴国,为了保全李家……」
另一场阴谋从停雪夜里无声滋长,诛银伫立于原处,像具木雕般。李青接下来说的每个字他都听进耳里,但排列组合成的含意他一直像没能理解。直到鸡啼破晓,李青在苏少迟醒来前匆匆离开。留下了话,让诛银独自考虑。
「等等,哥!」
「怎么?」
李青走向大门,回过头看向身处于后方的弟弟。诛银喉头一哽,突来的相聚与离散都教他无所适从,他短短几年的人生作过武家么子、作过替身、作过太子枕边的人和祸国的妖孽。可他到底还会迷惑,他想起他这才二十岁,跨过得独当一面的年纪,却好似已孤独面对着一切很久。
低下头,心思千回百转,却只绕出了一句话。
「四妹可好?」
兄长愣了下,旋即垂眼而笑。他回过头来到诛银脚跟前,临别前兄弟拥抱。
「白白胖胖的,是个漂亮的孩子。」
他在他耳边如此安抚。
2.
任谁都料不到,第一声敲响的战鼓来得如此之快。
在诛银见过李青后不到半月。战书送至苏少迟手上,而那时祺国的三万精兵已在半途。是祺国内部的政局发生了变化?或者一直按兵不动的谢寻婉其实早有所谋?他们无从得知,苏少迟匆匆地集结几名将军,由范承与另一名老将之子挂帅、至关外迎敌。
为战局部属,苏少迟几日不分昼夜地待在殿上,听取分析、做出应对的决策。这是他掌政后的第一场战争,直接对上强大的祺国,他却得在同时不得罪任何老臣。
世代为官的望族或皇室亲戚各怀各的鬼胎,祺国出兵,他们最在意的并非家国危安,而是自身的利益。欲从战火中谋利者有之、欲先切割皇室投向祺国者有之、为家族名望不顾情势要求出战的武将亦有之……苏少迟招了易寂嫣、和几个精于谋算的门客商讨,自然又引来某些人的不满。不过几日他便心力交瘁,整个人削瘦了一圈。
卧病在床的父王无法替他作任何主意。以太子的身分下令,程序上多少也造成了问题。终于苏少迟不得不踏入国君静养的长生殿,跪在低垂的床帐前,朝自己的父亲说出等同于结束一代君王性命的话。
「请陛下为大局让出您的权力。儿臣定会保护大宴的江山寸土,不辜负历代宗祖传承的荣光。」
他感觉身体都在发冷。一个水色的温柔乡、一个信马由疆的梦想,全在此话出口后离他远去。他不得不要的加冕、无上的王位,在问着他:刺死皇女的那一剑,可曾后悔?
遇见那南国少年,可曾后悔?
「儿啊……」
一只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床帐,放在苏少迟肩上。是托付亦是没有退路的放手一搏,从此大宴的锦旗将跟随苏少迟,直到盖上他棺。
他取了王印离开。
战声紧锣密鼓,苏少迟择了个吉日来到祭坛宣布登基,与祖先相告也同时昭于天下。这日,天蓝得刺目,他一身金纹玄袍,洒酒祭天。皇城里的居民聚集在高台下,一双双眼睛紧盯着他,未有欢呼、也未有埋怨,人们安安静静地看着君王换代,没人说得清这位年轻的君主在众人眼里是什么模样?
苏少迟并不看身后的大臣,对站在身旁的易寂嫣亦视若无睹。他俯瞰着自己的臣民,前所未有的空寂在满眼的人群中侵蚀他。
庄生晓梦迷蝴蝶,他在台下找到南国少年的身影,彷佛以此确定过往成为梦幻泡影,也是、甘之如饴。
3.
战事紧锣密鼓。
政殿上一位名唤叶龙的武将却将腰间的长剑指向苏少迟,怒目圆瞠,一边的侍卫同把□□对着老将军。一群人形成包围之势,苏少迟兀自站在龙座前,低眉冷眼,将放在脖颈处的剑尖视若无物。
「叶将军这是铁了心要作大宴叛徒?」
「末将岂敢!不过望陛下给战死关外的千名弟兄作个交代!」
满朝宦官,居然没人作声。叶龙长剑一摔,剑锋不偏不倚地钉入脚边那张江山图。他「咚」地跪到地上,字字铿锵,一双眼始终直视苏少迟,目中若有千里外的狼烟燃得火红。
「末将不明白,为何陛下拒绝前线增援的请求?我军已与祺军纠缠多日,咱们有补给地利之便,只需再有重兵便可将敌人包围歼灭。叶家家兵七百人,不敢称精英,但也随时准备为国一死!陛下如今不趁早挫祺国锐气、决策优柔保守,恕末将一言,如何对得起在前线奋战的范承将军?」
「我看就是为了祺国在仙岩山布的那支军队,所领将之人……」
「住口!」
一到阴恻恻的声音从苏少迟右边响起,未等他说完,苏少迟便变了脸色。殿上一时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见,叶龙低下头,唯闻主君尽力放得平稳,却依旧因怒意而颤抖的声线。
「拉出去。」
「陛下!」
其他臣子纷纷以惊愕的语气喊出声,然而侍卫仍在骚动中上前,从跪了一地的官员中拉出一名外貌阴柔的男人。被粗鲁地抓住时他尖声大叫,他们将他往外拖,他还死死地跪着,让膝盖在地上磨出两道血痕。
「做什么!不过道一句事实,这国家已连句实话都容不下──」
「除去此人官位,押进大牢等候发落。」
那人在叫骂中被拖了出去,苏少迟面色阴沉,往殿上的扫了眼。包括方才举止大逆不道的叶龙也没吭声,苏少迟不罚他,却先把死罪定给另一个只是失言的人。
众人如坠寒窟的心情纷纷显现于脸上,绝望地等着陛下宣布叶龙将军的命运。大宴已无未来,若他们一代君王就是这样的人──
「叶将军所言甚是。」
苏少迟却缓缓吐出这句话。君心难测。众官无一不愣然地交换眼神,确认自己的耳朵没听错任何一字。他们的王,悠然地坐回龙椅上,搁于椅把上的手指关节因出力而微微泛白,闭上眼后,他低声宣布。
「那便由叶将军领兵,拨调五千人,至仙岩山支援吧。」
没人摸得透他在想什么,可这将是开战后宴国最积极的一次作为了。叶将军愣住半晌,低下身,激动地握紧双拳。
「谢旨!愿大宴之旗飘扬四方,陛下万寿无疆!」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1.
自战事开始,苏少迟便甚少回到时明宫。诛银独自一人习字、练武,更多时候仅是坐在台阶上发呆,看庭中的雪月季随着早春的阳光萌发新芽。
皇宫内的氛围还算得上平静,证明战争尚未波及到国境之内。据回传的战报所言,祺国受重创后又侥幸突围、加重了先锋的兵力。范承率领宴军守在境外的仙岩山上,与敌方顽固僵持。叶龙将军同时试图从后方包抄祺军,但屡次败在对方的侦查兵手上。两国皆折损了部分士兵,战况不见对谁有利。
诛银近日有些心神不宁,听闻战场上的消息,祺国任命李崇光作为副帅,其所属的队伍正在仙岩山下和宴军对峙──李崇光。正是他大哥,他不知女君派他去到第一线是什么用意,只觉每天夜晚心惊肉跳,都得向下人打听清楚了战报才能入睡。
这晚,陛下难得回来了。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踏入时明宫。灯火惊动了正准备就寝的诛银,诛银裹着睡衣跑了出来,一见苏少迟,形销骨立,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对方站在台阶前,像一只徘徊的鬼,手里的灯忽明忽暗,消不去面上一块阴影,森冷的神态如冻雪三尺,其中的倦色又深深地凿入眉骨。
「你……」
诛银出了点声,便未再说下去。没有只字词组,却觉得苏少迟好像有什么欲说而未言。当他朝他走来,手里的灯摔落,一簇火光乍明转灭,两道拉长的人影随着星火遁入黑暗。
已成君王的太子走到他面前,倏地拉住他的手、将人往时明宫里带。诛银吃痛,感觉腕上的力道和铁嵌似,再回过神他们已绕过屏风,苏少迟转身面对他,目光沉沉。
砰!
被推倒在榻上时诛银是相当吃惊的。这份吃惊很快地变为惊恐,不顾他奋力挣扎,苏少迟以前所未有的粗鲁把方式将他按倒在身(啊啊啊)下。解开衣带,当诛银爬起想逃、他使劲地将他压回去。
「你做什么……」
后半个音节闷在榻上。
他们结合了。之前苏少迟从不这么对他。他明知道诛银给士兵作贱过,受过伤的身子难以承担欢(嗷污)爱。但今夜他像疯了,把自己深入少年细瘦的身体里。看见诛银压在匕首上的手,那人儿的眼几乎瞠出眼眶──赌一场,赌他是否会拔刀刺向自己?但匕首终没出鞘,少年以双手按住了眼睛,无声恸哭。
抽(求放过嘤)插之间,唯有窒息的痛。
直到结束,苏少迟凝望着身下尸体般瘫软的人。从头到尾,一点声息都无。被扯开的睡衣如破碎的蝴蝶翅翼,本体却只是被不明不白的痛楚抛高、跌落。
「……山川何来死生?」
颤抖的声音划破死寂,南城小调在苏少迟口中被唱得残破不全。诛银满面泪痕地拿开手,见到他的脸,腥气蔓延过床帷,与月季红斗艳。
哭丧着音,把后半句的调子接上。
「君看这风花景色、锦绣小城……江湖都不必过问。」
猛然听见苏少迟痛苦地笑,身体离开他,跌跌撞撞地摔在屏风上。又一阵死亡般的安静,最后由苏少迟沙哑的字句,给今夜摧毁一切的狂风骤雨作出残忍的解答。
「诛银,祺国的李崇光将军……日前战死仙岩山。」
连遇□□都未有半字惨叫的诛银,霎时脸色惨白。从自己的一滩血泊里颤颤地爬起身,蝴蝶剥茧,□□裸地爬向苏少迟。
「当真?」
被问的那人没答话。看着诛银,慢慢地软倒在身前,由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哀嚎。
「不──」
少年干枯的手掌扯住新君凌乱的衣襟,他本已虚脱的身体忽地爆出力量,抓着连鞘的匕首往苏少迟身上挥。
「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被推开,跌回榻上。啜泣声中苏少迟站起身,僵硬地、刻意地理了理衣上的皱折。随着庭院树梢上越发稀疏的月光、给月季叶一点一点遮蔽的温柔,他踏出时明宫,一次也未回头。
2.
此夜之后,苏少迟再也没碰过诛银。他甚至不见他,只是让下人一如以往地照料少年。
三餐、服药、作息的情形,命人每日向他报备。
诛银被重伤撕裂后足足花了三日才得以下床走动,他哪里都不去,侍女为他备药时反而给他乖顺喝药的表现吓得不轻。是李崇光的死讯、又或苏少迟的改变,使他成了具行尸走肉。谣言四起,躲得过陛下的耳朵却挡不了隔墙的窃窃私语,都说那南人终于出了事,宫人到宦官,上下皆大欢喜。
易寂嫣不来了。剩那群不知死活的宫中门客会来见他打听,除掉哥舒罕,真心担忧他的人也有。譬如花开那日来到时明宫的欧阳临,一个与苏少迟年纪相仿、早年与太子在外比划剑术而相识的青年。
他拎着一个装满糕点类玩意儿的漆器,在时明宫外被晾了整整一个时辰,总算有个模样瑟缩的宫女请他进去。
偌大的时明宫,只有一名单薄衣衫的少年坐在屋内的书案前,案上一片空荡,搁着他的手、紧捏了一块平安玉。
「我不认识你。」
他看也不看向来者,兀自用指甲刮着被一分为二的「平安」二字。欧阳临搔了搔头,将漆器小心翼翼地摆到他眼前、又小心翼翼地发话。
「我代表其他门客……呃,关心关心你。」
「为什么是你?」
「豁拳输了,哈哈。」
诛银的眼皮动了下,另一人已自然地在他面前坐下。放下玉,诛银打开漆盒,其中的糕点散出一股花果香,他没说什么,只把盒盖原封不动地盖回去。等欧阳临把这平日没机会进出的地方张望个够,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陛下让你来的?」
「不是啦。咱们一群人是真担心你,唔,想之前姜叔他们没邀你堆到雪人,转眼这可就入春了。战事和宫里政局的变卦,也是真没人料到……」
诛银重新拿起玉,在案上敲了两下,玉声清脆,又敲了两下。他实在不明白这群人怎么能无感至此?正是翻天覆地的时候,他们还在可惜什么堆雪、挂虑他一个敌国的人?
「……为什么?」
他不解地往欧阳临脸上看,后者亦不解地呆住了表情。斋柳阁里的那群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啊啊,你年纪最小,最近和公子──不,该称陛下了。你和陛下似乎又起了矛盾,你一人待在这,大家自然担心。噢,姜叔让我传话,你要不要回斋柳阁,跟咱们住回一起。」
诛银笑了起来,笑容冷冷的、带着刺。他上下打量欧阳临,众多门客里他根本不认识的家伙,苏少迟游历在外时怎么会想把这样的人带回身边……
「我与你们不同,我是南人,又是这种时期。你们难道毫无感觉?不认为这时亲近我是个愚蠢的决定?」
欧阳临被他问得说不出话。脑袋一时间没转过来。诛银当他哑口无言,于是自顾自地将漆器推了回去,还没到欧阳临面前,又被一只手挡住。
「不。不是这样。」
「哦?」
「那一位,永远是我们心中不受任何事物拘束的殿下。他身边的人,就是咱们的兄弟姐妹。你想,家人互相照顾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虽不知陛下为什么冷落你,但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纵然无权,也还是要管上一管。」
诛银明白了。原来他们就是曾陪苏少迟足踏四方的家人。所言所行才是苏少迟真正的心愿,管他焦土烽烟、管他政局诡变,心上所系的就只有纵马长歌的江湖。
这王姓可还辜负了他。
不再拒绝欧阳临递来的漆器,诛银接过木盒,便揣在怀里。欧阳临见他眼里的冷意软化了些,可随即又布上一层凄楚。他想了想,要打听,又觉得不明所以也无何不可。便放大了胆子,提起另一事安慰。
「咱们知道你兄长战死沙场,也能理解你不能回乡奔丧的心情。时局如此,谁也无力只手遮天。你我能做的都有限,你就再考虑看看回斋柳阁的事罢……哎、哎?怎么哭了?」
欧阳临惊慌失措地站起,身边的少年扑至案上,肩膀止不住抽动。手边的平安玉在他手心用力得几乎被捏碎,他哭狠了,说话都带着呜咽。
「我妹妹、我就只怕现在我妹妹没人能在身旁照顾她。我怕她受寒受伤,一个小婴儿,在那么远的地方。李家台面上没剩一个能作主的,他们会怎么待她?」
大哥战死、二哥则在一次见面之后便不知下落。诛银语次混乱,以至欧阳临也没对他无意暴露的信息多加留心。他呆站于案旁,好不容易有了点反应,蹲下身,他摸了摸少年的头。
「没事的。你妹妹不会有事。」
好个空口无凭的保证。诛银再也压抑不了,转头扑入欧阳临怀中放声而哭。欧阳临被他的举止吓着,迟疑片刻,把双手放到他清瘦的背脊上,像对着一只可怜的小东西,顺着椎骨轻轻地摸着。衣上逐渐蔓开水痕,他嘴里不禁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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