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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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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从小性格沉静而内敛,令人捉摸不透,陈皇后有时候总觉得他像极了元德帝年轻时的脾性,却还要更深沉些。
  景砚那时十四岁,闻言不过轻轻一笑,“儿臣不姓陈。况且众生皆苦,与孤何干?”
  萧十四从那时就知道,他的主子是恶鬼,既不怜悯众生,也不普度劫难。他是一把尖刀,刀锋永远对外,只为了伤人。
  这么多年来,只有乔玉,是个例外。
  连陈皇后都不知道,他对乔玉的心思如何。
  萧十四走后,景砚又翻了几页佛经,只是不太静心。他似是思索了片刻,提起灯笼,朝偏殿过去了。
  景砚推开门,灯火果然是亮的,他走到床边,周围没有遮掩的帷帐,一眼就能瞧见早睡熟了的乔玉。他仰着脑袋,脸颊微微泛红,张着嘴,还流着口水,一副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可爱模样。
  他生的娇纵柔软,从不知戒备,也有些小私心,却总愿意与他的太子分享。
  宫中从未有过乔玉这样性格的孩子,或许每个孩子生下来都良善,可在这里还未长大,便早没了天真。
  乔玉很独特,他在黑夜里发着光。
  这是景砚在三年前第一回 见到想到的,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小太阳。
  景砚微微俯下身,指尖细细地描绘了一遍乔玉的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脸颊、嘴唇,最后顺着尖尖的下巴,一路滑到了又细又小,能被一手握住的脖子。
  他是如此脆弱。只要微微用力,身上的光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忽然,乔玉皱着眉头,大约是因为不舒服,以为脖子上沾上了蚊子,“啪嗒”一声拍到了景砚的手背上,十分不知上下尊卑,大逆不道。
  景砚笑了笑,将乔玉搂在怀里的小兔子轻轻拿出来塞到枕头下面,露在外面的小脚丫放回了被子里,又瞧了一眼烛火,才提着灯笼离开。
  他知道,自己不想熄灭那光。


第7章 克制
  对于乔玉的脾性来说,除了在吃食方面着实艰难,太清宫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景砚颇费了两天功夫,才将屋子里头破破烂烂的家具修整妥当,典给署送来的东西储存在勉强不漏雨刮风的库房中。院子里的荒草还未除,也并不着急这件事,景砚甚至用几块木头拼凑起了一个书架,上头只摆放了基本薄薄的佛经,其余的笔墨纸砚,一概没有。
  闲暇无事,除了静心读读佛经,修身养性,也没什么可做的。
  乔玉却闲不下来,他本来就不怎么愿意读书,只对画画稍感兴趣,可如今也没了颜料纸笔,不再能画了,便日日在院子里放纵,扑蝶捉蜂,有一回瞧错了眼,忘了景砚叮嘱自己的话,扑赶了一只生性暴躁,攻击性极强的黄蜂,转头就要过来蛰他,吓得立刻扔了手上的破网兜,直往景砚的屋子里钻,嘴里喊着“殿下救命!救命!”
  景砚救了他的一条小命,才想教训两句话,乔玉就眼泪汪汪地瞧着他,最后这事也没能叫乔玉安分半天,又回去看蚂蚁搬家了。景砚也由着他闹,毕竟才来的第二天他已想到过这些,撒了驱赶毒蛇毒虫的药物,出不了什么大事。
  乔玉天真烂漫,他从前都享受着万人之上的富足生活,却不并依赖,只要心里满足,什么地方都能高高兴兴地寻到乐趣。
  就是过了巳时,吃午膳的时候有点痛苦。
  说是午膳,也不过就是一团烤好的面饼,又干又硬,乔玉可怜巴巴地咬着面饼,差点噎在喉咙里,连忙灌了一口水,却再也吃不下去了,往石桌上推了推,又不好意思说不吃了,只好抿着嘴唇,像小兔子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用门牙咬着,慢慢嚼着,满怀希望地对景砚道:“殿下,你说,等再过几天,我们是不是就能吃上好吃的了?”
  他以为御膳房全是像从前送到东宫里那样的好吃的。
  景砚咽下嘴里的面饼,似笑非笑地瞧着乔玉,没现在就戳破他的幻想,“也许吧。你现在是在长个子的时候,得多吃些东西,不然怎么长的高大威猛,和那只小老虎一样?”
  乔玉叹了口气,鼓着嘴,心里想着,可那只小兔子和小老虎都是一般大小啊,又掰着指头数还有多少天才能走出太清宫,去御膳房要饭菜。
  景砚已经吃完了,他瞥了一眼乔玉还剩下的一大半,又望着那还没丁点大的个头,俯下身,在旁边的荒草里拨了拨,朝乔玉这边递上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花径连着饱胀的花骨朵,微微向下垂坠,似乎正含苞待放。
  乔玉从椅子上跳下来,新奇地问:“这,这是什么呀?”
  景砚将乔玉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拔开连在花苞上的茎干,里面似乎有盈盈的露水要溢出来,他对着乔玉招手,“你过来舔舔看。”
  乔玉望着那朵花,结结巴巴地迟疑,“啊,这个,花能就这么吃吗?”他小时候身体就不太好,祖母严令下人要将他看管好,不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除了水果,从来没有生东西入过嘴。
  景砚认真地回答他,“不是吃,舔一舔这个花露,是甜的。小玉不相信我吗?”
  乔玉怎么能不相信太子,就算,不太相信,也不能表现出来。他可是要好好照顾太子的。乔玉都想过了,太子的什么要求,自己都要答应下来,不让太子难过。但归根究底他还是胆小,白净的小脸上一副视死如归,比生病的时候喝苦药的模样还要艰难许多,最后狠狠心接了过来,闭着眼一饮而尽。
  确实是甜的。不是如同乔玉常吃的点心果子的甜味,而是一种清清淡淡的甘甜味,可他最近没沾过一点糖,这丝甘甜,立刻在乔玉的唇舌间绽开。
  乔玉眼睛都亮了,转过头,小扇子似的长睫毛扑腾着,一把揽住景砚的胳膊,“真甜,这是什么呀?可真好吃。”
  景砚点了点他的鼻子,笑着道“方才不还一副视死如归?这是铃铛草开的花,书上都写着,花露味甘甜,可消暑止渴。就你从来不用功读书。”从前小玉和他虽然亲近,但也不至于如此,毕竟有着君臣上下之隔,左右也离不开人。可在太清宫就不同了,这里只有他们俩。
  乔玉鼓着嘴,也觉得自己方才听好笑的,别别扭扭地小声说道:“我是跟着太子的,殿下知道,殿下厉害不就好啦!”
  景砚听惯了他的马屁,闻言道:“院子里的铃铛草你就吃着玩,算换个口味,正经的干粮还是要吃的。”
  乔玉的心思早就全放在铃铛草上头了,一下子就跳到最深最茂密的草丛里,景砚只能瞧到他的一个脑袋尖。
  那花与杂草长得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顶头结了一朵或几朵花骨朵,个头还要稍矮一些,隐藏在荒草中,很难发现。乔玉扑腾了一下午,找遍了小半个院子,辣手摘花,也没找打几根,兴冲冲地要分给太子一半。
  景砚却只拿了一根,道:“辛辛苦苦找了那么久才这么点,我好意思拿你这个小孩子的东西吗?自己去吃着玩吧。”
  乔玉不好意思地将铃铛草收了回来。
  他很喜欢,所以寻了一个下午,也想要送给太子。可是太子舍不得自己,所以不愿意要。乔玉望着铃铛草,握紧了小拳头,他想找到好多好多,这样太子就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拒绝了。
  在那之后,虽然乔玉日日偷偷地都在院子里找铃铛草,也很喜欢花露的滋味,每天却只是很舍不得地尝一根,还削了许多小棍子,在铃铛草旁边做记号,并不摘下来。
  景砚瞧见了他的小动作,还夸他长大了懂事了,明白什么叫做克制。
  其实不是,乔玉依旧是小孩子脾性,并未长大,却因为想送给太子礼物而克制。
  十天过后的那个清晨,乔玉一大早就醒了,欢天喜地地同景砚告了个别,说要去御膳房讨好吃的去了。
  乔玉来宫中三年多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守在东宫内殿,莫说是从太清宫这么偏远的地方到御膳房,就是从东宫到御花园那条路都不认识。景砚早知道他是这么个小废物点心,临走前叮咛嘱咐,还十分大不敬地撕了张佛经的书页,蘸着揉出来的花汁为他画了一幅地图。
  才出了太清宫不远,乔玉就晕头转向了,把身上揣着的地图偷偷拿了出来,一边对着周围的建筑,一边寻着路。他给自己鼓着劲,哼哧哼哧走了好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迷路,却不敢寻人问一问。
  乔玉在景砚面前胆子大得很,可到了外头,没有太子撑腰,自个儿又是宫里最低阶的小太监,见了谁都要上去行礼跪拜,他不愿意,都悄悄躲开了,因为人小眼尖,加上地处偏僻,一路上倒也没被人捉到行迹。
  大约因为如此,他又起了别的心思,行走时总是忍不住想往草丛里看,有没有铃铛草。他已经攒了三十多根,正准备今天回去就全摘下来送给太子。可因为是要送给景砚的礼物,他总想着要更丰盛一些,越多越好。
  他又走了小半天,瞧见不远处有一片草地,就从大路上拐了进去,正准备蹲下来寻找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两个悉悉索索的说话声,而且越来越近。
  乔玉吓了一跳,躲进一棵郁郁葱葱的桃树后头时,声音却停了下来,便探头出去看。
  那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手上各拿了个簸箕,正忙着剥松子,嘴也停不下来,要讲着最近宫中发生的大事。他们是两个碎嘴却谨慎的小太监,知道德妃与废后的事牵扯太大说不得,只挑拣些别的。
  原来太监所前几夜起了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两间屋子,里头装的都是各宫名册,再重新统计誊写起来是有大麻烦的。后来在烧着的屋子后门前找到了一个吃多了酒的监丞,满满一笼的灯油洒在了地上,火正是从这一处烧起来的。监秩亲自把那个监丞送到了慎刑司,据说昨日抬出来连个人样都没有了,只剩一团烂肉。
  他们俩个倒是不害怕,毕竟再怎么追究责任,也到不了他们的头上,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叹了口气,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对身旁的人道:“哥哥,你说这名册也丢了,若是这几日,我奉命出宫不再回来,是不是,也寻不着我啊。”
  年纪大些的那个立刻狠狠瞧了一下他的脑袋,厉声斥责,“做什么春秋大梦,要是让人听到了,还要不要脑袋了!我也是糊涂了,才和你说这些。”
  乔玉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一错,不小心踩到了枯枝上头,“咔嚓”一声。


第8章 小心眼
  繁茂的桃枝隐藏了乔玉的大半形貌,他偷听了旁人的话,虽是无意,但还是胆小地抖着腿,从桃树后头钻了出来。
  那两个小太监立刻收了簸箕,朝这边打量起了乔玉。他们方才虽然嘴严,没说宫中隐秘的事,但最后那几句要是传了出去,被有心人捉住马脚,难免于今后有害。
  其中那个个子高高瘦瘦的走上前,他眉眼长得普通,却颇为和善沉稳,方才沉下去的脸色又略带着了些笑意,朝乔玉行了个平辈间的福礼,“这位小公公是从哪里来的?到咱们御膳房又有什么要紧事?我是御膳房掌事刘公公的徒弟长乐,身边是我师弟安平,年纪小,又被师父宠惯了,不懂事,不知道方才是不是冲撞了小公公,我先替他陪个不是。”
  乔玉以为自己干了坏事被人当场捉住,难得心虚,仰头望着长乐,结结巴巴道:“没有,不,不要紧,是我,来这边找东西。现在,已经是御膳房了吗?我叫良玉,是从太清宫来的,要拿今日的饭菜。”
  宫里人人皆知,太清宫里只有前几日住进去的废太子景砚。
  长乐的稍稍松开了眉头,安抚似的摸了摸身旁安平的后背,“良玉公公似乎是第一回 来咱们御膳房,我领着您进去,再拿今日的份例吧。”
  乔玉觉得长乐真是个好人,他在这里转悠了小半刻钟,也没瞧见御膳房的牌子,又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方才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听了你们说的话,我不是故意的,也,也不会告诉别人。对了,”
  他又别别扭扭地添了一句,“别叫我良玉公公了,叫我良玉就好了。”
  他,他又不是真的公公。被人这么叫着,总觉得凉飕飕的。
  一旁的安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拽住了乔玉的袖子,大大咧咧地问道:“哎,你以前是在太监所哪个师父下头学规矩的,怎么这么傻?”遇到这种事情,谁不是面子上过去,不会戳穿,心里怎么计较的,也不会告诉说出来。
  安平个子不高,是个小胖子,一张小圆脸倒是可爱,他有长乐护着,又会讨巧说恭维话,要是有什么剩饭剩菜,御膳房里的大太监也愿意让他先挑些好的,才长得这么圆润。
  乔玉一听太监所,更心虚了,额头上满是汗水,咬着嘴唇,“我,记不清了。”
  长乐一笑,不再追问,领着差点把脸都快要埋进土里的乔玉,绕了几圈,才进了御膳房。
  现下正是御膳房忙碌的时候,长乐眼尖地在院外挑了一块空地,正好能纵览大半个御膳房。他低声的乔玉指着里头几个掌事太监,其中有负责冷盘的就是这师兄弟俩的师父刘有才,另一个需要记住的便是负责每日各宫份例的白旭三。
  乔玉模模糊糊记了一大串人名,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还是有些胆怯,很有礼貌地问身旁的长乐,“谢谢你。那你可以陪我去吗?”
  长乐摇了摇头,拒绝道:“白公公同我师父不对付,我去了倒怕连累了你,不如你自个儿去吧,也就在眼前了。”
  乔玉在家中和东宫都娇纵得很,提出的要求没有谁能不满足他的。若旁人有丝毫推脱,他就立刻眼泪汪汪地对着祖母或是太子,谁也拿他没办法。可他也很明白,现在自己没有家,也不在东宫了,外面的人没有必要娇惯着自己。便很有礼貌地朝长乐道了谢,捏紧拳头,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迈着小短腿,穿过人群,朝白旭三那里去了。
  他一离开,方才还安安分分的安平立刻就同长乐说起了悄悄话,他低声道:“哥哥,咱师父同白公公可没仇啊,你怎么骗那个小傻蛋。”
  长乐还盯着那边看,重重敲了几下安平的额头,“为什么不去?你吃傻了,连脑子都不会动了吗?”
  安平毕竟不是乔玉,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乔玉是太清宫里出来的,既无钱也无权,白旭三是御膳房里顶顶厉害的势利眼,怕是要把乔玉为难一番。更何况废太子还是现在冯贵妃的心头刺,他们俩要是去了,不仅没什么用,连自个儿都逃不了坏处。
  果不其然,白旭三一听,都没搭理这个从太清宫出来的小太监良玉。乔玉着急得要命,他出来的时间是有定数的,若是超过了时限,是要挨板子的,就上手去拽白旭三的衣服,结果人又小又轻,一挥袖子就被甩到了地上,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乔玉一只手撑在地面上,半伏着身体,一样东西从袖口里掉出来,是太子手绘的那张地图,上面晕染着淡色的花汁,是乔玉昨日从枝头上摘下来研磨成的,太子是说怕他的小玉走丢了,太清宫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那页地图已经沾染上了灰尘,乔玉的泪水也眼眶里打着转,总算是忍住没掉下来,急忙掸了掸,收进自己怀里,才扶着桌腿站了起来,想着自己要勇敢,要保护太子,不是早就和自己约定好了的吗?便有了双倍的勇气和克制力,软声细语的求起了白旭三,十分不熟练地讲着着那些曾在太监所听过的好话。
  乔玉从小长到这么大,没这样求过别人。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太清宫已经没有干粮了,他得带吃的回去,否则太子怎么办呢?还记得在临走时,太子送他到小门前,半步也不能踏出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叫自己早些回来。不过他是个小心眼的人,学不会以德报怨,边憋着眼泪边想,一定要把这个人的样貌和名字记在心里,回去再告诉太子,让太子殿下以后教训他。
  安平在不远处瞧得一清二楚,他抿了抿唇,胖胖的小脸上有几分难过,可也没什么法子。忽然,他瞥见自己的师父刘有才,就像只才捞上的鱼一样从长乐手里溜了出来,往灶台的方向跑过去了,喊都喊不住。
  正在乔玉还在讨要饭菜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个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紫衣服的宫女,后头跟着几个小太监,乔玉看着有几分眼熟,立刻低下头,死死盯着脚尖,想起了从前的事。
  那是他姨母,也就是冯贵妃宫中的大宫女,还曾为他擦过眼泪。
  他更不敢抬头了,胸口处“砰砰”乱响。


第9章 难过
  那宫女极矜持地瞥了一眼四周,“我今日来,是要陛下那边的午膳,咱们娘娘留膳大明殿,正等着侍候皇上。”
  白旭三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恭恭敬敬地将几个早就收拾好的食盒拿了出来,谄媚地同那位宫女道:“紫若姑娘,这是娘娘定下的菜色,我眼瞅着您来的时辰,才出锅放进去的,不知道这几日的饭菜,娘娘可还满意?”
  紫若昂着头,瞧都没瞧他一眼,身后的小太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出去了。
  紫若在前头走得很快,还一边急躁地催着他们,“得加紧赶回去,今日娘娘去了大明殿,好不容易才在那里留膳。若是耽误了,你们的命也赔不起。”
  后头的小太监叫苦不迭,紫若是空着手的一个人,他们还拎着食盒,怎么走得动?
  到底是一路疾行,紫若整理了仪态,慢着步子,走近了大明殿。现下还是白天,大明殿内却是灯火通明,殿中点了一鼎香炉,正袅袅地燃着龙涎香。不远处的大屏风后头隐约映着三个人影。
  元德帝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须发皆乌黑油亮,生的极有威严,都令人不敢直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九龙含珠的长衫,盘腿坐在软塌正中,手腕上挂着一串碧玺佛珠,正在同左右的冯贵妃与二皇子景旭说着话。
  景旭同元德帝长得有八分相似,算不得是个翩翩少年郎,有几分沉稳的英俊,一直很得圣宠,此时正同他说着太学里的趣事,又说他最近读了些闲书,觉得陇南那个地方很好,有山有水,还有些精奇古怪的传闻。
  他道:“据说陇南还有几个大族,孔家、陆家,对了,还有乔家,他们在陇南那么多年,想必藏书颇丰,儿臣都想瞧瞧。”
  冯贵妃伺候着茶点,一边笑,一边瞥着身旁的元德帝,他眼睑微垂,连冯贵妃离得那样近,也瞧不清他眼底的神态,只暗自在心里揣摩。
  元德帝并不如方才那般接话,只是饮了口茶。
  冯贵妃扶了扶头上的凤钗,佯装发怒,点了下景旭的额头,对元德帝抱怨道:“这孩子年纪小,心不静,读圣贤书不好,总爱看些闲书,还爱到陛下这里显摆出丑,还不快和你父皇告罪,说以后再不看了。”
  景旭脸上的笑容一顿,这同事先说的不对,他用余光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一咬牙,在软塌上跪下了,嬉笑着同元德帝保证日后不敢了。
  元德帝听罢笑了,“你母亲说得对,既然是偷看的那些闲书,什么精奇古怪,不看也就罢了。”
  冯贵妃隐隐松了口气。
  接下来梁长喜和紫若一同上前摆桌布菜,方才的话仿佛谁都记不得了。
  饭后,冯贵妃领着景旭同大明殿离开回沉云宫,路过一个偏僻无人的小道时,景旭终于没有忍住,低声问:“母后,我们今日不是要在父皇面前说乔玉那件事吗?连尸首都埋在东宫里头了,怎么又忽然不许我说了?”
  冯南南生的风姿万千,即使养了几个孩子,也依旧貌美,她闻言也停住了脚步,看起了眼前盛开的花,漫不经心道:“你父皇不想听,说出来徒惹他的厌烦,又有什么用处?最近别再提景砚的事了。”
  景旭才不过十三岁,虽从小就有冯南南的教导,可到底是少年心性,藏不住事,语气里不乏狠毒,“那怎么办?就任由着,这事过去?我一想起来景砚还活着,就不得安生。我日后可是要当……”
  “你急什么?”冯南南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等着,忍着,只要不失圣心,总有机会。”
  她是最擅长忍耐不过的。她原先只是冯家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只因为在一次晚宴上隐约察觉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元德帝的心事,拼死一搏,才有了冯嘉仪的远嫁,自己的入宫。再是乔家的倾覆,陈家的覆灭,到如今,她已经等了许多许多年。她走了这么远,依靠得就是揣测顺从元德帝的心意,这才是世上最锋锐的利器,别人都不明白。
  但最后还是她赢了。无论是陈皇后还是姐姐,都死在了她的前头。
  冯南南想起这些,耐不住得意地笑了笑,摘了手边那朵盛开的芍药,“陈家死干净了,可景砚还没有,他在太清宫里待着,即使是永世不得翻身。”
  她顿了顿,声音不在似水般温柔,“可没什么比死人更叫人安心的了。我要他死。”
  乔玉从御膳房出来的时候,太阳老高,已经快要午时了。他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时辰,越近中午越忙,白旭三没有办法,就随意收拾了一点东西,扔给了乔玉,将他赶了出来。
  乔玉很珍惜这顿得来不易的饭菜,把食盒搂在怀里,他人小,胳膊也短,食盒都团不起来,时不时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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