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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有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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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军营颇得人心,此次离去,不少同僚下属赶来相送。孟时涯与他们拱手谢过,牵着他来军营时所骑的骏马,孤身离开了通州大营。
  他越过栾江之后,勒马回头相望,军营的白色营帐只在远方荒草中露出了处处白点。感伤之际,忽闻骏马奔腾如雷,大地都跟着颤动。不多时,上千匹高头大马越上土坡,长嘶着奔向栾江。一时间,栾江水浅处溅起浪花,如滚水沸腾。马蹄翻飞,长鬃猎猎,一派浩浩荡荡,壮阔豪情。
  孟时涯心神激荡,原先的悲伤之情减轻许多。他呼出胸口抑郁之气,扬鞭策马疾驰,往京城邺安方向而去。
  一路风霜,自是免不了的。
  早先从京城到通州边塞,他带着荻秋,并不算急着赶路。这番从通州回京城,他心有牵挂,恨不能插翅而飞,夜以继日地赶路。
  三月三日花朝节,孟时涯终于赶到了京郊,途经十里坡。
  杏花开得繁盛,粉白交杂,如云絮堆积。恰好天晴,不少书生学子穿梭在杏花林中,也有娇俏的少女三三两两聚在树下,说笑嬉闹。
  孟时涯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步行。他不忍心错过这般美景,更不舍得匆匆路过这片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地方。
  孟时涯想着,等见了长照,定要带他来杏花林游玩。兴许他散散心,那夜游之症就能治愈了。
  长照,长照……想到他被李恒和余正囚在折柳台的房间里,也不知究竟受了什么委屈,孟时涯便是一阵心痛。
  难道,跟前世一样,长照还是遭遇了那些个混账的毒手?长照文弱秀气,可也是心气极高的,若是被污了清白,只怕难以释怀,所谓惊慌怕生,甚至夜游失神,也就说得通了。
  上天,会这般残忍吗?前世,长照在折柳台受伤,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时好时坏,挣扎了一年多,还是去了。这一生,他还是厄运难逃吗?
  想到此处,孟时涯懊悔当初毅然离开京城去了通州,他本该留在长照身边好好保护他,不叫他受一丝一毫委屈的……
  “林公子!林公子——”
  “嘘……别喊,别吓到他!哎呀你快去告知大人一声!”
  “可是林公子他……”
  “无妨,我跟着便是,不会叫别人惊扰到他。”
  两个家仆打扮的男子说着,很快分散开。被他们挡住的蓝袍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孟时涯的眼中。
  孟时涯顿时愣住。
  那熟悉的面容,却带着一副孟时涯难以想象的呆呆傻傻的表情。他心心念念的林长照,两手垂在身侧,晃晃悠悠地慢慢走在杏花林中,眼眸里黯淡无光,整个人似在梦中一般茫然。
  他旁边的家仆一脸焦虑,奈何不敢靠得太近。
  杏花花枝扫过林长照的肩膀,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瑟缩着肩膀后退了两步,随后转了个方向,仍旧是那般痴痴傻傻。
  “长照……”孟时涯喉中哽咽,痛苦万分。
  他丢下缰绳,疾步冲过去,却有一人从林长照背后快步走来,拉住林长照胳膊,捧着他的脸轻轻晃了两下。
  孟时涯脚步顿住。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贺之照和林长照。
  贺之照凝视着林长照的面庞,看着他渐渐清醒过来,叹息一声,将他搂在了怀里——“明见别怕,贺大哥在这儿……”
  林长照的脸庞埋在贺之照肩头,孟时涯看不到,却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
  一瞬间,心痛如绞,孟时涯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回京

  孟时涯悄悄离开了杏花林,翻身上马,奔向邺安城门。
  他没有回孟府,也没有去国子监,而是径自来到了京兆府衙,以通州白泽大营折冲都尉的身份求见京兆尹黄大人。
  黄大人接见了他,孟时涯客气两句,便提出要见一见被关在府衙大牢的李恒。孟时涯与林长照是同窗,黄大人知道他痛恨差点儿烧死林长照的李恒,此番许是为了查问李恒事情缘由。总归李恒始终不肯承认是他与余正放火烧折柳台,黄大人也想借由孟时涯之口探一探究竟,便爽快答应了。
  孟时涯跟着牢头,直往地牢深处。京兆府衙大牢修建得早,破旧不堪,窗口狭小难见天日,大白天也得点着油灯才能看清牢里的情形。新上任的黄大人虽然尽职尽责,奈何修缮牢狱工程浩大,到如今也只完成了一部分。
  李恒不得人心,黄大人对他这种堕落的王族子弟甚是厌恶,自然不会把干净敞亮的牢房给他住。
  孟时涯往牢里走得深一些,便听到一个尖细的嗓音在叫骂。
  “黄士德!你放我出去!……我没杀人!……姓黄的!放我出去!”
  带路的老头啐了一口,懊恼万分地抱怨道:“这臭小子真是烦人,自从进了大牢,没日没夜地乱喊乱叫!他非说自己是无辜的!哼,折柳台叫他烧了后院,他是没烧死人,可若不是徐大人出手,那个国子监的学生只怕真的要给他烧死了……”
  “是李恒在叫?”孟时涯沉声问道。
  牢头挑了挑眉:“可不是!吵得人耳根子疼!”
  “……林长照!你污蔑我!你不得好死……是你自己放的火……”
  李恒的声音在牢里回荡不绝,刺耳无比。不等孟时涯发怒,前方牢里便有人叱骂不休——“你这阉货还有完没完?整天叫啊叫的是不是想早点儿死?!你再给老子叫一声试试看?!”
  “混账!你,你这王八蛋……”
  李恒嗓音里带了点儿哭腔,他自从被阉割,声音变得奸细不说,哭起来更是难听。骂他的那人听了他的回呛,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故意捏着嗓子学他说话——“混账~你,你这王八蛋~哈哈哈哈,听听你这恶心人的腔调!”
  牢里关押了不少囚犯,本来看着孟时涯进入大牢,都好奇地盯着他看,听了那人学李恒说话,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牢里顿时热闹起来,牢头不得不板起脸,甩着鞭子叫他们安静。
  孟时涯来到关押李恒的牢房外,李恒正涨红了脸,扒着木栏杆叫骂不休,嘴里污言秽语不断。他长发凌乱披散在肩膀,一张脸脏兮兮的却半点儿胡茬也没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若不是那双眼睛里满是狠毒,孟时涯竟有些认不出来。
  李恒脸被头发挡着,没有注意孟时涯的到来。他指着隔壁牢房的中年大汉,叫嚣着待他出去就要他的命。
  孟时涯目光落在牢房里,见木板拼成的床上铺着两床被褥,被褥颇厚还是新的。床头搁着水罐和瓷碗,比起其他牢房算是好上许多。
  牢头轻蔑地瞪了李恒一眼,道:“这小子太不识趣!他兄弟送来了吃的用的,他还咒人家早点儿死……哼,若不是给他连累,他那兄弟早就飞黄腾达了!”
  原来是李瑛。
  李恒听闻牢头说话,抬头来看,霎时呆住。
  孟时涯目不转睛望着他,嘴里挤出一丝冷笑。
  李恒颓然倒坐在地上,好半晌才收回视线,凝视石板上的凌乱枯草。牢头等得不耐烦,那鞭子敲打木栏杆,催促李恒站起来回话。
  “你是为了林长照来的?”李恒嗤笑一声,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份痴心……”
  孟时涯弯下腰去,与李恒平视,瞧他一副毫不知错的嘴脸,忍不住伸出手去揪着他一缕头发,将他拽到跟前。
  他想到了前世是如何亲手杀死李恒的,恨不得立刻将前世的手段通通用上。孟时涯手上用力,李恒痛呼一声,脑袋撞在栏杆上,抬起头时,愤恨无比地怒视孟时涯。
  “牢头大哥,你先去休息,我有些话想与这位小王爷说。”
  “好好好,你们聊。”牢头顺手打开隔壁牢房的门,将那里的囚犯挪到了稍远些的地方。
  等他们走远了,孟时涯松开手。李恒被推了一把,跌倒在地,抱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哀鸣。
  “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呵呵……还能做什么?毒打一顿罢了。”
  “只有这样吗?”
  “怎么,难道你也以为,我是要烧死他?哈哈哈哈……也对,我李恒身败名裂,他林长照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我辩解一千句一万句,哪里及得上他说一句?”
  孟时涯微皱眉头。这李恒说话倒不像是在撒谎,难道折柳台的火不是他与余正放的,而是意外?可是黄大人也说了,长照醒过来后的确说过,李恒与余正发了疯,不但要放火烧死他,还打算烧了折柳台,让火势蔓延整条街。
  难道是长照受惊吓,弄错了吗?
  孟时涯站起身,俯视凄然而笑的李恒,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非礼了长照?”
  李恒愣了片刻,忽的笑出声来,哈哈大笑:“非礼他?他瘦得成了骷髅,丑得要命!若是以前,我倒还有兴致,可如今,我怎会非礼他?我啊,不过是恨他污蔑三皇子,害得我连荣华富贵都失去了……对余正来说也是如此。”
  李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长叹了一声,哭了出来:“我这副模样,遭人耻笑羞辱,生不如死,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那日在街上碰到林长照,他居然嘲笑我和余正是丧家之犬!这口气,如何能忍?!所以我与余正约定,将他抓到折柳台,本打算折磨他一番,然后阉了他,剥光他的衣裳,叫他丢尽颜面……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有人暗中护着,挨了两脚就放火,等姓徐的来了,他便晕厥过去!接下来的事情,不用猜你就明白了……所有人都以为我跟余正试图杀人放火,余正还为此丧命……”
  说罢,李恒一拳打在栏杆上,尖细的嗓音在牢房里回荡不绝:“我只恨没有立刻杀了他!结果害得自己进了大牢!孟时涯!你跟林长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活着一日,就不会放过你们!”
  孟时涯沉默少时,转身准备离去。他走开两步,顿了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若知道自己前世做了多少恶事,对长照做了什么,你又死得如何凄惨狼狈,只怕就不会这般猖狂了……李恒,长照必不会无故诬陷你们,你还是想一想,近日来都做过什么恶事吧!”
  “虐杀几个乞儿算什么!他们的命是小王我花钱买来的!我爱怎么杀,就怎么杀!大周律法也不能判我斩首!哈哈,哈哈!”
  “……大周律法尚有不完善之处,的确不能判你死刑,但经过折柳台之事,昔日平南王府彻底失了圣心,为保住李瑛,陛下必不会再让你连累于他。从今往后,这大牢,你是出不去了。”
  孟时涯大步走远。
  李恒呆呆傻傻地跪在牢里,半晌后咆哮一声,嚎啕大哭——“不会!不会的!我没有杀人!我能出去!放我出去……啊——”
  走出大牢,孟时涯在府衙的院子里发了会儿呆。他心神难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前世林长照濒死之际对他说,“若有来世,惟愿素不相识”,这辈子他还记得,林长照却真的不识他了。
  可是听了李恒的话,孟时涯隐约觉得,这辈子的林长照,他也是不够了解的。
  他总觉得长照文弱心软,可不曾想过林长照若讨厌一个人,也会花费心计让这个人从眼前消失。
  孟时涯不清楚林长照到底有没有污蔑三皇子,当年三皇子派人挟持林长照,是有些蹊跷,但孟时涯不想怀疑林长照说谎。可是折柳台失火之事,孟时涯不能不怀疑,只因为一切都太巧了。
  到底是林长照记着从前在国子监被李恒、余正他们欺负的仇,还是贺之照借着林长照的手,除去这几个纨绔子弟的同时还打算保住李瑛呢?
  孟时涯带着一肚子心事回了孟府,赵嬷嬷见到他,先是哭了一场,然后欢欢喜喜拉着他到后院。后院的花园里,不但孟承业在,徐绍一家也在。他们还不知孟时涯回来,正在九曲桥上逗一个两岁多小家伙玩。
  徐绍和柳解语的儿子徐惊鸿生得虎头虎脑,胖乎乎的十分喜人。孟承业一舍在朝堂上老学究的古板模样,蹲着身子拍着手,连声呼唤徐惊鸿的小名“豆豆”,叫他到自己身边来。
  豆豆叫了一声外祖父,嘻嘻笑着跑开,转身就撞上了孟时涯,被他一把抱起。小家伙挺聪明,看到赵嬷嬷跟在这个陌生叔叔后面一脸笑容,就猜出这叔叔不是坏人,任由他抱着。
  孟承业等人自是惊喜万分,徐绍更是一拳打在孟时涯肩膀上,随后哈哈大笑着将他和儿子一同拽进凉亭下坐了。
  一家人叙旧过后,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京城中的要紧事,徐绍知他是为林长照而提前回来的,就把整件事大致说了一遍,不外乎李恒和余正蓄意报复,打伤了林长照,还试图放火杀人,不曾想余正自己给活活烧死在折柳台,李恒也被抓住投入大牢等待发落。
  孟时涯不想透露自己已经去过京兆府大牢,就随口问了几句,得知林长照被救出时是昏迷着的,醒来就精神恍惚,常常走失在街头巷尾。他的这些朋友们怕传出去有碍林长照的名声,并没有大肆声张,悄悄请了宫中御医给林长照诊治。御医也看不出个究竟,说他是受了惊吓离了魂,时日久了平复情绪,自然会好起来。
  林长照被贺之照接到贺府照看,已经好了许多,如今只是偶尔犯傻发呆。
  孟时涯面上略有担忧,内心已经焦灼如焚。
  一起用过晚膳后,他便要去贺府探望。
  孟承业看着他收拾从通州带回来的东西,一言不发,等他跟徐绍出了门,才向柳解语叹道:“看来……还要辛苦你与长风,再生养一胎了。”
  柳解语聪慧异常,早就察觉孟时涯对林长照心思不同,笑了笑,应声道:“儿孙满堂,自然是更好,豆豆也有兄弟照拂。”

  久别重逢

  马车停在贺府门口,看门的小厮认得徐绍,立刻把人请进去了。孟时涯捧着精致的木匣,一路沉默,眉头不展。
  徐绍瞧他这副模样,知他忧心林长照,便安慰道:“他确是好了许多,只是瘦弱,还需养一养身子。”
  途中徐绍也说起,林长照还在国子监读书,新任国子监祭酒大人对林长照颇为看重,学业上林长照不曾落下,那些同窗也都说,林长照在学堂跟过去并没什么不同。
  “他……与贺大人……”
  “哦,倒是还未曾定下婚事。”
  京城中流言纷纷,都说吏部尚书贺大人与国子监学子好事将成,却也只是流言罢了。贺之照从未明言要去林长照为男妻。
  孟时涯低着头,不再说话。
  小厮将人领到花厅,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说是争吵,更像是家仆苦劝惹恼了林长照,两个人争执不休。
  “林公子,您还是把药喝了吧!您瞧瞧自己,都瘦成这副模样……哎!”
  “我说过,喝药无用。”
  “怎会没用呢?这可是御医院开的方子。”
  “……你不懂。总之我不想喝,你倒了便是。”
  那位贺府家仆还要苦劝,徐绍走进去,冲他摆了摆手。家仆叹了一声,放下药碗,跟徐绍、孟时涯行了个礼,退出房去。
  林长照察觉到有人靠近,从书案前抬起头,这一眼落在了孟时涯身上。林长照惊愕无比,好半天才放下手中书册,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来。
  他瘦得厉害,衣袍空荡荡的,举步之间略显蹒跚,面色尤其难看。林长照露出了笑容,走近了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孟时涯上下打量了一番。
  “孟兄?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两相沉默,久久无言。
  直到林长照咳了一声,捂着嘴半弯下腰去。孟时涯冲上前将他扶住,轻轻拍打他后背,等他好转些,向他笑了笑。
  林长照瞥见他手里抓着的木匣,好奇问道:“孟兄是来找贺大人吗?”
  “不是。”孟时涯淡然一笑,将木匣递给他,“我从通州带了些糕点,据说是祖传的,通州人大多爱吃。我想着你离家也久了,兴许会喜欢。”
  林长照面露喜色,接过木匣就要打开,孟时涯抢先一步将药碗端过来,递到他嘴边,柔声劝道:“你先吃了药,不然糕点不给吃。”
  徐绍跟着催促:“喝了吧,先苦后甜,岂不正好?”
  林长照瞪大眼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双手捧着木匣,没法接药碗,孟时涯便凑近些,捧着药碗喂他喝了。林长照颇有些不自在,一双眼睛往上盯着孟时涯,渐渐多了些笑意。
  喝了药,林长照迫不及待打开木匣,入目是油纸包裹的十几块青色糯米团,圆形团子表层印了花朵图案,些许粉色点缀在青色之上,恰如江南春时花明柳绿。
  林长照捏着一块糯米团,神情渐渐激动起来。他并没有把糕点放进嘴里,只是拿在手里细细地看,慢慢的,眼中便积蓄了泪水。
  他二人相距甚近,孟时涯眼眸里都是情意,而林长照满目都是伤感,这般情形着实诡异,徐绍不由自主退让开,做到一旁径自喝茶去了。
  “尝尝看,是不是你曾经吃过的。”
  “嗯。”
  林长照张嘴咬了一小口,慢慢嚼着。孟时涯看他咽下去,终于松了一口气。林长照看来是喜欢这个味道的,也不枉他连夜赶路,生怕糕点馊了。
  林长照已经用过晚膳,方才又喝了一碗药汤,糕点吃了两块再也塞不下了。他小心将油纸封好,又把木匣子盖紧,小心翼翼摆在书案上。
  “你喝着药,糯米不易多吃,这糕点尝一尝也就罢了。明日就拿给贺大人吧。”孟时涯给他倒了半杯温水,轻声说道。
  林长照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我一天吃两块,不会贪嘴的。”
  徐绍失声笑了出来:“就那么好吃?只怕不等你吃完,糕点就坏掉了。”
  “我三年不曾回通州了,实在惦记这味道。”林长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眼看向孟时涯,向他拱了拱手,“孟兄,多谢。”
  孟时涯微笑点头受了这一谢。
  贺之照在宫里尚未回府,他三人就在花厅里坐着喝茶,说些闲话。贺府的人俨然把林长照当做第二个主人,林长照不吩咐,他们绝不贸然闯进来打扰。孟时涯与林长照久别重逢,本该有千言万语,奈何一个心事重重,一个尚在病中,竟是好半天不开口。徐绍觉得尴尬,索性说起了自己的儿子。
  他们这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徐绍最先娶妻生子,到如今竹涛院癸字号房的好几个学生还不曾成家立业,对徐绍羡慕无比,偶尔小聚,总要他带着儿子来。小豆豆古灵精怪,又淘气爱玩,在一群叔叔当中很是受宠。这小子说来也奇怪,明明见林长照次数最少,却常常惦念着林长照,时不时吵着要去林长照的小院里玩耍。
  “我看他啊,是惦记着明见院子里的那棵杏树结的甜果子!”徐绍哈哈大笑,眉眼里不无得意。
  孟时涯心思微动,笑问道:“明见……长照取的表字吗?”
  林长照咳了一声,看向他,弯了弯嘴角:“是啊,贺大哥为我取的。我虽未及冠,但眼看就要大考,总该取个表字。前不久问了贺大哥,他说‘明者见危于无形’,希望我能在朝堂上平安无事,故而取了这两个字。”
  “不愧是贺大人……有明见,方能长照江山万里。”孟时涯叹息,“不知贺大人近来如何?”
  “……挺好。”
  林长照不觉低下了头,神色寂然。
  这大约是并不好,或者说,他们二人之间并不如孟时涯想象的那般好。也难怪,长照是真心倾慕贺之照,贺之照却对长照无私情,聪明如长照自然能察觉。他心里,又如何好过呢?
  孟时涯只盼,贺之照还能记得当年的承诺,纵使不能爱上长照,也会守护他一生一世。
  三人坐了近两个时辰,贺之照还没有回来,徐绍挂念妻儿,又不好意思开口说离去。倒是林长照瞧出他有些困了,便叫他早些回去歇着。
  “可是你这……”徐绍为难道,“贺大人还未回来……”
  林长照笑道:“无妨,贺府的人对我关照有加,我不会再有事的。”
  孟时涯站起了身,向他拱手告辞:“时候不早了,长照……明见你也早点儿睡吧。改日咱们再叙旧。”
  林长照点了点头,起身送他们出门。
  走出花厅,下了台阶,徐绍才想起什么来,拍手叹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前几日我与青玉兄说起给你写了信,他说待你回来,定要在醉生楼给你接风洗尘,还要祝你荣升折冲都尉!潮音,明见,你们看明天可好?顺便也请贺大人一起?”
  孟时涯道:“当然可以。咱们几个许久不见,是该好好喝几杯。”
  林长照看了看他,犹豫片刻,轻声道:“酒可能喝不了……青玉兄他身子也不大好,不宜饮酒。”
  “怎么……”孟时涯不明所以,茫然问道,“因为平南王府——因为李恒?”
  徐绍叹气,道:“不全是。青玉兄对这个哥哥,早已经失望透顶,也就无谓伤神了。你也知道,青玉兄家赵嫂子体弱多病,不曾想一年前生孩子的时候血崩,两个双生儿都保住了,嫂子却没能撑住……青玉兄与她夫妻情深,一时难以接受,再加上平南王……哎,总之就是忧劳成疾。好在不算大病,一直吃药养着,倒也无事。”
  孟时涯闻言,惭愧不已:“我竟都不知……”
  林长照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苦笑道:“他说都是些伤心事,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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