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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哪有师兄好玩-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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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人,会对你指指点点。如果你今天不去,那么以后,又要怎么办?”
阿达礼张了张嘴,一时间有点无言以对。然而突然一阵风过,他一下子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一下举高,回过神来发现居然是被星河影抱了起来。
“这有什么难的?”星河影说着伸手掐了一下阿达礼的小圆脸,“跟我不就行了?”
剑千山刚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星河影就笑嘻嘻抱着阿达礼直接大踏步进了校场。飞针娘子看见了星河影,眉头一挑,星河影便笑嘻嘻,两手拢着阿达礼的侧肋跟拎狗子一样拎着这孩子伸手递向飞针娘子,故意放开了声音:
“大娘你看!这是我儿子!可爱吧!”
第160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师兄弟要一致怼外
有那么一种人,他一旦出现,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比如星河影。原本算得上热闹的气氛,在他出现之后,突然就变得微妙了几分。夏关也在校场,这时候带着几分观察的心思,看着这群莫名其妙的江湖人。
一个之前被整个正道武林列为公敌、行事颠倒且总是灭人满门的邪魔头子,现在因为杀到了关外,突然就变成了军功在身。夏关倒是很想知道这群江湖人要怎么处理这个尴尬十分的他,尤其——
尤其,在场还有另一个,同样一旦出现就让人无法忽略的人。
夏关又看向站在校场入口处的剑千山。一头白发在人群里的确独特,但是这不是他引人注意的地方。大抵是他一身沉静气度,颇有一股“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意味。看他这时候淡泊宁静的模样,还真难以把他与那个一身肃杀策马出关的道长联系在一起。
有意思……该说是某种关心则乱吗?夏关的眼神十足是看好戏,不知道魔教逆天命是不是不太关心老年人心理健康,策风子曾经拉着他的手跟他唠嗑唠了一下午。夏关从他嘴里不仅得知了星河影是逆天命有史以来最浪的教主,还不小心就得知了他跟这位白发道长是同门师兄弟并且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
某种意义上讲,这群江湖人真会玩。
夏关唏嘘感叹了一句,就见剑千山仿佛全然没留意到在场他人的目光一般,淡淡扫了星河影一眼:“你再那么抱着小孩,他就要咬人了。”
星河影眉头一扬,阿达礼已经又是蹬脚又是拍星河影的胳膊:“你讨厌!!你放我下来!!”
哦,原来抱小孩不能俩手掐着人家肋骨。星河影煞有介事地点头,把阿达礼放下去,这小子又是抬脚踹了星河影一脚——只是没有以往那么用力。踹完转身就跑,直接扑到了剑千山怀里又是一把抱住了他。剑千山抬手揉了揉阿达礼的头,忽然就听到有人冷笑了一声:
“凌虚剑门果然是慈悲为怀,连雪狼堡堡主的后人也要收容,真是不怕剑门再出个反咬一口的白眼狼。也对,毕竟道长的母亲也是雪狼堡的人,和这孩子大概还拐弯抹角有些沾亲带故。”
别人说话最多绵里藏针,这位差不多可以叫绵里藏刀了。假白眼狼星河影看了一眼真白眼狼风鹤鸣,后者一副跟我无关的模样,踱步到校场一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夏关看说话那个人,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很是冲动一个人。他略一侧头,旁边的副将便上前低声道:“是玄刃堂新任掌门,人称千刃断锋,杞斩风。之前正道围剿逆天命的时候,他与天山派、白眉山、栖霞山的掌门一并到长云峰请剑千山出手,被后者拒绝,并且因此交恶。”
嗯,懂了,小心眼的。
夏关全然一副看戏的脸,便听星河影在一边酸溜溜补上一句:
“白眼狼再不济也是狼,喜欢窝里斗的那是狗。是条狼就总比当狗的强不是?”
剑千山没忍住,笑了一声。一眼看着星河影,摇了摇头:“莫要口无遮拦,太过失礼。”
“行行行,”星河影啧一声咋舌,“道长你说什么都对。”
夏关没忍住又看了星河影几眼,转头小声问副将:“哎,你说这人嘴这么毒,拉来骂阵是不是也能算我军一大助力呢?”
“别了吧将军,他们江湖中自己的事儿还没搞明白呢……”
“我就说说。”夏关笑了一声,这笑脸里没什么好意。杞斩风脸上有点挂不住的模样,再看星河影,酸溜溜的还没完。他找飞针娘子要了把匕首,一边割烤羊一边还哼哼唧唧:
“说起来我就很佩服了,总有那么一群人吧,跟自家人掐架打起来那叫一个欢儿,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八辈拉出来看看是什么出身,我们家给狗子配种都没配的这么细致过。可你说正事呢,比如什么讨伐魔教啊,立刻跑几千里搬人家做救兵。这要是要说起来,我都替他师父丢人……哎,小狼崽子!”
他是在叫阿达礼,说着就笑了起来,对他招招手:“别有了道长忘了我行不行?吃不吃肉?”
阿达礼一个鬼精的孩子,哪能不明白星河影话里话外全是挤兑;只是这时候星河影突然叫他过去,他就又有些糊涂了。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剑千山伸手揉揉他的头:“去吧。”
这时候风鹤鸣总算从校场一边溜达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根柳条。那柳条也真是够长的,拎在他手里像是个鞭子,长长的柳梢拖在地上。杞斩风还在不明所以,风鹤鸣便一甩那柳条:
“听闻杞掌门一手枯木逢春剑法极为超群,不才想向杞掌门讨教一下。”
他说着,如擎剑一般擎起那柳条:“我剑门一向讲究善武者不贵兵,既然杞掌门提了一句出身,那在下忝继家业,用新折柳枝最是正好。”
用一根柳条,对战一派掌门。他话是说得客气,可这一举一动实打实的就是蔑视。剑千山放开了阿达礼,叹了口气,随意一甩拂尘搭在臂弯。杞斩风憋了片刻,压下一口恶气,到底没忍住拔剑的动作里带了几分怒意:
“那就请风少庄主指点一二。”
话毕,剑起,火光映起剑上清影凌乱,杀气卷得风声亦带狠厉,风鹤鸣却是慢慢抬手——
而后,手腕一翻一转,柳条便如灵蛇出洞刹那间活了起来,直咬着杞斩风剑尖而去。这一手正是来自折柳山庄成名武学三途折柳手,然而风鹤鸣出手同时脚下步法飘逸灵活,又正是凌虚剑诀的步法。杞斩风眸光一寒,却不避其锋芒,手中寒剑一转一翻,剑刃直直斩向迎面击来的柳梢。
“这一手虽然漂亮,然而劲力未及全柳。”杞斩风嘴上仍是不饶人,一剑下去——“所以,风少庄主这一根柳条,不过是样子货!”
叮然一声脆响,恰如蛇首的柳梢便被他一剑削断。风鹤鸣便是还噫一笑:“玄刃堂所铸兵刃,果然威力十分……”
他说着,手上却是变了招,一甩一提再是一震,正是三途折柳手“风起柳扬”一招。柳条如鞭逆势扬起卷如鞭花一般,带罡风直刺杞斩风握剑的手。霎时连风鹤鸣的衣角都被此招带动,杞斩风一剑横扫,柳条又是正撞上剑刃。杞斩风眼里嘲笑意味更甚,内劲一提剑花挽起,连连削断风鹤鸣手中柳条!
“……呵。”
星河影忽然笑了一声,嘴里还叼着一块儿羊肉。飞针娘子眼角斜睨他,他只撇了撇嘴。剑千山略略摇头,亦是一笑。阿达礼抬头看着剑千山,手心里捏着冷汗:“他都要输了,你们怎么还笑啊?”虽然他是不喜欢风鹤鸣,可是……
“谁说他会输。”
两个声音同时开口,剑千山和星河影。阿达礼还在懵,再看,眼见着风鹤鸣那根柳条就被削得只剩了短短一截!
杞斩风唇边有笑,再次挽剑斩去,却猛然窥见风鹤鸣竟然也笑了起来。那笑意极冷,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为什么……他心下尚未明了,却是已经毛骨悚然,本能之下立刻横剑护住咽喉!几乎同时,风鹤鸣手握短短一截柳枝,猛然一刺正对杞斩风咽喉而去!
这一招,是凌虚剑诀里最基础的一招刺剑,正被防住。
但有些招数,不是被防住就能高枕无忧!
又是一声脆响,却是柳枝从剑脊处直直钉透了这一柄利剑!柳枝去势不减仍然直逼杞斩风咽喉而去。
杀气,比柳枝更先迫近。
却是猛然一道柔风袭来,杞斩风眼前一花,手上的剑突然就歪了下去,带着那截柳枝也偏过了他的咽喉,刺了个空。
“二师弟。”
是剑千山的拂尘,卷过柳枝和利剑——
“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161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旧事何须重提
云开月白,夜色下这校场里总算是没了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阿达礼跟着剑千山吃了几口羊肉之后,到底耐不住好动性子又跑回了星河影旁边。
他这样倒是好。
剑千山松了口气,他就怕这孩子小小年纪心里总记挂什么报仇报怨的事情,现在看他还肯亲近星河影,得说是总算安心了。
这孩子却是还憋着一股蔫儿坏,奔着星河影,先是一伸手在他袖子上抓了一把。星河影低头看一眼胳膊上那个油乎乎的手印,抬眼看阿达礼:“你丫故意的?”
点头。
“呵。”星河影嗤笑了一声,“真幼稚。”
阿达礼嘴一撇不理他,星河影手里还抓着一只油乎乎的羊蹄子,啃了一口:“小子,问你一句话,老实回答。”说着,他恶狠狠一呲牙,跟只炸了毛示威的猫一样,“想不想报仇?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扔火里烤了啊!”
阿达礼睁大眼睛看着他,却是一皱眉一噘嘴:“你这话问的不就是想让我说想吗?那你还问什么啊?”
妈耶,这孩子脑子这么好使呢?星河影眉头一扬,点了点头:“行了,那你不用告诉我了,看你这个聪明劲儿,应该不至于自己作死。”他说着,又割了一块羊肉递给阿达礼,“明天我们就要回中原,你吃饱了一会儿我偷偷带你出关去找艾丝穆,以后再见面可就说不准什么年月了。”
阿达礼看看羊肉,突然张大嘴一口下去。星河影故意没收手,结果这孩子也没咬到他手上,叼着肉块大眼睛看着星河影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星河影哼哼笑了两声:“小狼崽子,你这招儿都是爷玩剩下的。明儿跟我回逆天命,我教你怎么玩。”
阿达礼眨了眨眼,又看着星河影:“我不和道长他们走吗?”
“按辈分道长算你叔叔,别瞎叫道长,那是我叫的。”星河影说着,下颌一扬,一副划地盘占山为王的模样,“人家是名门正道,你跟着过去,憋憋屈屈受委屈了算谁的?跟我走,爷教你怎么祸乱江湖!”
阿达礼简直是目瞪口呆了,看着这人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对。哪有这么教小孩儿的啊?!
果然,下一秒星河影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肉。剑千山坐到了他旁边,淡淡道:
“口无遮拦,当罚。”
“罚肉一块?挺好。”星河影嘴里塞着烤羊,含含糊糊地笑了一声,脸上还带着一股笑意。剑千山只又看了一眼阿达礼:“话糙理不糙,你跟着他,确实比跟我走合适。”
……本来就是寄人篱下谁还管去哪?阿达礼腹诽一句,星河影便一歪身子凑了过来,凉丝丝道:
“我们逆天命有漂亮大娘,她们最宠小孩。剑门里跟风鹤鸣一样的人可多了!而且在剑门,不起床是要被罚扫山门台阶的!——噗!”
拂尘盖脸。剑千山施施然收回手里的拂尘搭回臂弯:“自己犯了错,好意思怪别人。”
星河影“啧”了一声:“明白明白,小人之过也必文是吧?”
这是什么意思?阿达礼歪头看他,还没问出来,旁边就多了个人——
风鹤鸣也坐到了这一边,手里还拿着一杯酒,神色不骄不躁,颇有一股八风不动的淡然气度。星河影看着他,啧了一声:“风少庄主也来凑热闹啊?不怕人说你折柳山庄与魔道蛇鼠一窝啦?”
风鹤鸣大概是之前听到了星河影说什么,这时候略一抬眼,扫了星河影一眼:“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星河影毫不介意给了他一个白眼:“对对对,你是君子我是小人。那正好了,君子之过不是如日月之食吗?来来来,风大君子,我就问你一句,当初死在剑门山下那个什么隐龙帮的小弟子,是不是你们动手的?”
“……旧事何须重提。”风鹤鸣端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下,看了一眼剑千山,剑千山摇了摇头,抬手一拍风鹤鸣的肩膀便走开了。风鹤鸣略一思量大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生气了呢还是说此事含糊,星河影便“呵呵”笑了两声,忽然抬手也拍了一下风鹤鸣的肩膀,起身就对阿达礼招招手:“吃饱没?吃饱咱俩偷偷找艾丝穆去。”
“呃……”阿达礼张了张嘴,星河影直接把他抱起来,脚底抹油迅速开溜。他跑得实在太快,风鹤鸣略略反应了一下,立刻伸手一拽衣裳看看自己肩头刚被星河影拍过的地方。果不其然,油乎乎一个手印子。
“星河影!”
这一声吼出来,星河影早就跑了十丈开外。风鹤鸣原地炸毛,完全不知道自己背后被剑千山拍过的地方还有个与之十分对称的手印。
啧啧啧。看透一切的飞针娘子摇了摇头,深深感慨,怎么就这么多人以为剑千山是老实人呢?!这可是他先动手的啊!
苍蓟关的城墙,且厚且高。阿达礼抬头看着城墙,不确定地看了星河影一眼,像是问他你难道真要飞过去吗?
星河影低头看看他,抬手一捏他的脸蛋儿:“说了带你出去找艾丝穆,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阿达礼看着他,却见星河影神神秘秘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见了吗?今儿城门闪了条缝。我告诉你,我们凌虚剑门是修道的,所以我们都会仙术,我给你施法隐身,咱俩悄悄溜过去就行。”
“?”有这种东西?阿达礼歪头看他,星河影从怀里掏出了两张朱砂画着的符咒,两指挟着,手腕一立,闭目肃容,双唇略是翕动,突然一睁眼伸手便把符纸摁在了阿达礼脑门上。
阿达礼愣乎乎看着他,那张符纸上好像还蹭了点儿浆糊一类的东西,还真就粘住了。而后星河影对他食指遗书压在唇上:
“嘘……不能说话了啊,一说话这法术就破了。现在他们看不见你。”他说着,自己将另一张符纸缠在了手腕上,抱着阿达礼便大摇大摆直奔城门口过去。阿达礼瞪大眼睛看着他,然而巡逻的士兵真是没看见他们一样,眼睛都不往这边看。
星河影对他一挑眉梢,像是说我厉害吧?迅速钻过了城门缝儿,带着他便轻功运起直扑进了大草原深处。阿达礼下意识抱紧了星河影,内心已经被“卧槽真厉害”刷了屏。
等到这两人走远了,门前巡逻的士兵才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同伴的肩膀:“原来假装没看见这么难……”
“这不是将军有吩咐么……行了行了赶紧把城门关上,这俩人得明天开城门才回来呢!”
第162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转眼就是夏天。
折柳山庄里,被大火烧过的竹林,这时候已经换上了一片花草。看上去像是牡丹,可是这时候早过了牡丹的花季;这花又是极艳丽,雪白的花瓣上斑驳有血红的花纹,像极了人血溅上去的模样。
花田后面,就是那风过柳所在的小筑。风鹤鸣隔着花田看向小筑,有风从花田吹向他,带着花香。他略略皱眉后退了一步,那花香味乍一嗅是浓烈一如芙蓉,然而若是放缓呼吸,就能在这气息里嗅出一股血腥味。
风鹤鸣在心底笑了一声,却刻意没说话,等着里面那人出声。风过柳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低低笑了一声:“塞外好玩吗?”
“甚好。留在雪狼堡的残本也已经到手。”风鹤鸣隔着花田,回答了他,“只是眠狼穴被毁了。”
“无妨……”又是几声咳嗽,仍是像连肺都要咳出来一样。风鹤鸣静静等着他咳嗽罢,才听他说,“眠狼穴也不过是祖上当年炼药试药的地方。鹤鸣,你进来就是。走法和之前一样。”
“是。”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风鹤鸣还是略略颔首,一步踏入花田,眼前恍惚了一瞬。风鹤鸣便也闭上了眼睛,按照之前竹林的布局一样,慢慢走过花田。
直到最后一步踏出花田之前,他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花根。泥土里露出了一截雪白的东西,是骨骼,大概不是牛马的,就是人类的。
应该是人类的吧。
风鹤鸣又抬起头,最后一步走出花田。
首先,风过柳虽然不算道士,但毕竟也是剑门弟子,而且至今也未被逐出门墙,算是半个修道之人——道门不食牛肉,折柳山庄里从来就没有牛。而且牲畜的骨头还可以熬汤来喝,若是人骨,就不好直接出现在锅里了。
所以,人骨还是做花肥更合适一些。
他慢慢走到了小筑门前,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仍是隔着纱帐,风过柳在床上,屋内扑鼻是熏香的味道。风鹤鸣仔细辨了辨,和外面不知名的花是一样的气味,只是太浓了,让人一瞬间嗅觉都要失灵。
于是那股藏在花香背后的血腥味也越发浓重。风鹤鸣略是适应了片刻,才关上了门走入房中,从怀里取出那本残卷。
风过柳低低笑了一声:“鹤鸣,你做得很好。”他的声音里隐约有些兴奋的味道,细听却很是平稳,大抵是因为早就想到了这个注定的结果。然而风鹤鸣还在这样揣测他的时候,却显然感觉得到他松懈了几分——
“自高祖巽道生身死道消……不死神道散落波折,《长生典》经历千年亡佚,终于在我巽离手里重聚!”
原来,他果然还是在激动的么?
风鹤鸣略是一稳心神,便听巽离下一句话便是:“鹤鸣,过来吧。”
“……”
心跳忽然又是鼓噪了几分,自他周身的溃烂蔓到脸上,这房间里就架起了纱帘,任何人都没有踏入帘幕之后的资格,包括风鹤鸣。
看来他的心情是十分不错。风鹤鸣坦然十分撩开了纱幕,就见巽离半倚在榻上,那股带着血腥味的花香越发熏人,即使是在如此浓郁的香气里,风鹤鸣依然嗅到了一丝腐臭。
他到底……为什么还会活着呢?
这样的想法在心里脑中不停地翻涌,然而他的脸上却毫无波澜,平静十分上前将残页交到了父亲手中。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父亲的脸上,巽离仍然戴着面纱遮掩脸上的溃烂,经月不见,他的脸上又多了几处溃烂的创口。若是一般的人,大概早就死掉了吧?这样看来,《长生典》确是真真的续命宝典,否则巽离怎么能靠着那些残方就苟延残喘到现在……
风鹤鸣又多看了巽离几眼。巽离若是示人,脸上必然是遮着面纱的,大抵曾经越是好看的人,毁了容就越受不了。可是这么想来,大师兄的母亲艾丝穆,相传还是绝世美人,自己毁了那一张脸,不也是不遮不掩?
正在风鹤鸣这样想着的时候,巽离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里带着杀机。风鹤鸣霎时回过神,低下了头退开一步,单膝跪了下去:
“恭贺父亲得偿世家宏愿……鹤鸣先行退下。”
“嗯。”
巽离的目光平淡十分又回到了书页上,略一摆手。风鹤鸣便迅速起身,离开之前,忽然又驻足一步:“父亲……孩儿想去探望一下母亲。”
巽离抬眼扫了他一眼,一时间没有开口。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才略略颔首:
“你此一去足有月余,也该去见一见你母亲了。只是她身体不好,你也莫要缠着她太久。”
“是。”
打一巴掌总要给个甜枣,风鹤鸣很懂他的意思。
风鹤鸣生母所住的地方,是与巽离住处相对的折柳山庄另一端。
月洞门外两个守卫,见到风鹤鸣后,跪地行礼。风鹤鸣略是颔首便示意两人起来,而后一步步踏进了月洞门后那间小院子里。
小院寂静,有藤萝攀附白墙,素净至极的景色。然而墙边树上还有高高杏树,枝杈茂密甚至生过了墙外。这季节杏花也早已落了,只有一片绿荫;树下放着一只一尺多高的鸟笼,笼子里一只画眉鸟上下蹦跳,吱喳叫一声,便显得院里并非一眼看上去那么冷清。
而树枝上,还挂着一只空荡荡的鸟笼。风鹤鸣凝神看了片刻,才上前敲了敲门:“娘……我回来了。”
“鹤鸣回来了?”里面的女人显得有些惊喜,“进来吧,快让娘看看。”
推门入内,女人坐在窗边的矮案旁,放下了手里的绣盘。风鹤鸣看了一眼,上面绣的是戏水鸳鸯。女人于是笑了笑:“鹤鸣也不小了,帮你父亲东奔西走这么久,也没有时间好好相个姑娘。如今是不是该休息一阵儿了?”她说罢,脸上仍带着笑,十分温柔。风鹤鸣亦仔细看了看她,神色如常,只是眉梢带些喜气。
于是风鹤鸣只略扬了唇角,从袖里取出一支小小的牛角发簪。簪子上还带着棕红色,簪头被雕琢成圆滚滚小球,下面挂着金银打制的坠子:“娘,这是我从雪狼堡带回来的,说是保平安。我帮你戴上吧?”
“这……”
她还没说完,风鹤鸣已经起身,站到她旁边,伸手将发簪插进了她的发髻中。像是闲聊一般,风鹤鸣又开口问了一句:
“娘,树下挂的那只鹦鹉怎么没了?我请人给它捻过舌的,应该会说话了。”
“哦那个鸟儿啊。”女人微微笑了一声,“那小东西真是聪明,自己叼开了笼子门,飞跑了。所以现在就剩那个画眉了。”
“那我改天再找一只鹦哥……”
“不必了,”女人很快回答,“有只画眉解闷也就够了。”
风鹤鸣便又坐回了她对面:“娘,现在入夏了,天气变得快。你胳膊上的旧伤还疼么?”
第163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友好相处一百法
“嗯,早就没事了。”女人对他笑了笑伸手摸摸风鹤鸣的头发,举手投足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是她用的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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