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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路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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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若一坛酒都含在那琉璃般的眼睛里,直看的人要醉了。淡淡的烧灼感从胃里朝四肢扩散开,楚西伸手扶住了坐不直的桢卿,桢卿一垂头,发丝轻飘飘的落在楚西伸出的手上。
  轻飘飘的,带着一丝淡淡的痒,一种奇异的念头从楚西的心里浮起。
  他想要抚摸桢卿的头发,想要凝视桢卿的眼睛,想要触碰他。
  指尖烧灼。薄唇吻上杯壁,清冽的酒液滑过唇齿,喉结稍微动了一动。唇上还带有微微的湿意,形状优美的曲线之间,贝齿若隐若现。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催促着楚西,在推着他,在把他的心往那里牵去。他的眼睛被黏在那两片薄唇上,彷佛一个漩涡渐渐的,渐渐的将他吞没。
  想要,吻他。
  “哐!”
  酒坛哐的摔在地上。桢卿啪的倒在了桌子上。
  楚西瞬间回神,一股冷意顺着脊背往上爬。彷佛被人从十里桃花推进了万丈深渊,他又是惊慌又是恐惧的想到:“我刚才想干什么?”
  他站起身,像僵住似的站了整整一柱香。
  听见响动的有福进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刚弯下腰打算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徐桢卿拖到床上去。
  “我来。”
  听见声音的有福立刻放下手闪到一边。楚西皱着眉头把趴在桌子上的桢卿拦腰抱起,轻轻的放在里间的床上。再蹲下来替他脱掉靴履。
  用被子严严实实的把人裹好,楚西这才走出门去。
  昏黄的阳光,一间简陋的草房。
  桢卿眨了眨眼睛,自己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鱼汤。鲜美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桢卿抬头看见母亲正坐在一边,瞪着自己。
  “磨磨蹭蹭干什么?赶快喝啊。特意给你补身子的。”
  桢卿有些楞的看着,面前的妇人有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睛,被脸上的皱纹煞风景的掩盖了。妇人紧紧的皱着眉头,开口道:“喝呀!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母亲喝。”桢卿低头把那碗汤推过去。
  “是给你喝的!又不是我!别让我白费了力气!我给那些少爷小姐洗了一下午衣裳!别不当回事!”妇人一边不耐烦的越说越大声,一边把汤推回来。“除了我,还有谁真心对你这么个东西!病秧子,我一辈子就被你套牢了!”
  “母亲……”桢卿埋下头去喝那碗汤,泪水在眼睛里聚集,顺着脸颊往下流,低落在碗里。他一直埋着头喝,不敢抬起头来,生怕抬起头就被看见自己满脸是泪的样子。
  碗被轻轻的放下。桢卿飞快的抹了一把脸。
  “哭什么哭?窝囊废才哭!”妇人看了一眼他仓皇抹泪的样子,开口训到:“你好好读你的书罢!让你那个没良心的爹知道他丢的不是个废物病秧子!”
  妇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站起来把碗收起来,“我真是瞎了眼!什么天下!什么国家!什么鬼东西!就这么不管不顾,我算什么!还给我留下你这么个包袱!我这辈子都完了!徐桢卿!你要对得起你娘!好好读你的书,别再什么胡思乱想给我搞什么积郁成疾!”
  桢卿坐在原地转头看妇人的背影,逆着阳光,是一道憔悴的黑影。
  “连你爹都不要你!除了我没人……”
  “母亲!”桢卿仓皇的站起来,扶住突然失声扒着灶台摇摇欲倒的母亲。
  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痉挛的抓住桢卿的手。
  青筋从枯槁的手臂里浮现,汗水密密麻麻的汇聚流下,黏糊糊湿哒哒。
  “别随便把心掏给别人……除了我……没人对你好的。”妇人抓着徐桢卿的手,仿佛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只一瞬,便轻轻地落了下来。
  桢卿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了。粗糙的皮肤贴在修长的指骨上,形状好看的指甲黯淡的无光,没有一处不在说明着往昔的风韵。
  桢卿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这样哭过,像要把喉咙撕开,把心脏挖开,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感受。
  然而有一道声音钻进了他的脑海。
  “你是桢卿吗?我是你的父亲。”
  穿着蓝色锦袍的男子,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周身气质温润如玉,面如朗月。他微微的翘起嘴角:“对不起。我会好好安排她的后事。”
  不,不是,你不是。
  桢卿听见自己的声音:“是的。久仰阁下大名,家母的后事劳烦了。”
  不,不是,你不是。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猛的睁开眼睛。厚厚的锦被严严实实的裹的他几乎不能动弹,一丝似有若无的酒香从外间飘来。
  世界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他自己,汹涌的海水淹没了他,隔绝了他。
  徐桢卿愣愣的躺在床上,愣愣的睁着眼睛。他暖暖和和的躺在那里,唯独眼角和心脏冰凉冰凉。


第9章 结束
  翌日,短暂休整后,楚术决定再次出战。
  粮草急缺,愈拖俞险。不如直接出战。这一次,徐墨选了个好地方。
  他们驻扎的地方奇险。百里之外即是斜谷,两侧高山,乱石嶙峋,树木丛生,陡峭非常。
  楚术抵挡一阵便不敌,带兵撤往斜谷。拓跋鸢乘胜追击,刚至谷底便觉心生警觉。但是一切都晚了,
  霎时间杀声四起,自左右陡峭山坡上涌现出大队骑兵,手持砍刀,借地势直冲而下!
  喊声震天。尘土四起。
  拓跋鸢惊出一身冷汗。他强压心神,大喊一声,带领谷底的一万人马左冲右突。
  上!徐墨一招手,响箭破空而出。尖锐的鸣声一落。自峡谷前后,涌现出两队人马以虎狼之势向中间扑去!
  四面受敌。喊声震天。尘土四起。
  一像勇武的西疆士兵慌了神,拓跋鸢再冷静也扛不住手下全慌了神。
  一箭破空而来!
  拓跋鸢的坐骑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疯了一样的把他甩了下去。
  军心大乱。
  惨败。
  徐墨收了弓箭,兀自站在山顶。秋风猎猎,尸横遍野。
  这一战,终究是赢了。
  “根据情报,拓跋鸢自马上摔下,肋骨断了两根,现在昏迷不醒。暂时不会挑起争端。”
  “嗯。”楚术对徐墨点点头。“多亏你。如今我们可以巩固巩固边防,暂时喘口气了。军粮也总算到了。”
  徐墨笑了笑:“谢我做什么,正因为和将军怀有一样的理想,我才愿意带犬子来楚王府。”
  楚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楚术,真对不起小公子。”
  徐墨抬手拍拍楚术的肩膀:“我也对不起他。”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无奈来。便打住这伤春悲秋似的话题,转而聊起往后的打算来。
  楚术:“这一战下来,我方人数折损过多,不如就地招兵买马。”
  徐墨点头道:“不错。这一代被拓跋鸢侵扰,百姓对其有怨,就地招兵,兵心易聚。”
  楚术:“然后便是修养生息,安抚百姓了。这事交给你安排。”
  徐墨:“是。只是拓跋鸢不是个安生的。往后必有事端,将军看?”
  楚术:“我自然是打算乘着拓跋鸢动弹不得,歇口气,再一鼓作气打服!”说着楚术的眉头皱了起来,“只是,皇上大概不愿意点这个头。”
  徐墨:“如今义军四起,天灾未平。眼前的火不救,皇上有什么心思管天边上的。”
  这话一提起,楚术便头疼了起来:“对付一伙手上拿着破铜烂铁的莽夫,还数月都搞不定。姓严的那两个狗东西,真是半点用也没有。”
  徐墨还是一副笑的朗月清风的样子:“打农民军是怎么回事,你还能不知道?”
  不怪徐墨笑的轻飘飘,平叛是实打实的打仗,打农民军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没读过什么书的老百姓没什么谋略,也没什么胆量,遇见县太爷都是毕恭毕敬的,要不是实在是没饭吃了还被逼着缴税服役,是怎么着也不敢搞什么起义的。
  搞了起义,去官府里抢点粮,护着老婆孩子就成了,没谁一根筋的想着称什么王。活着就好了,谁也懒得多事。何况一群种地的手上能有什么武器护具。一没组织纪律,二没战略谋划,三没武装力量,四没理想力量。在严棋手下披坚执锐的正统军队面前犹如一盘散沙。
  两方基本上已经搞出了默契,碰上了,农民军丢下手里的粮就跑,打也不打就跑,官兵呢,也就象征性的追个几里地,额外收点利就好。总之这样搞谁都不亏。
  严棋这般你好我也好的玩玩打打了一个月,直到西疆的捷报传来。
  皇上龙心大悦,雨露均沾的问问严棋打的怎么样了。
  一听严棋还在局势尚稳。瞬间脸就黑了。
  楚远之不是傻子,他也知道农民军是些乌合之众,所以不大放在心上。主要心思还在整理整理朝纲,制衡制衡权力。这一听,哪有世子都搞定了农民还蹦跶的道理。派了个太监亲自来训严棋,说他消极怠工,玩忽职守。
  幸好那小太监是严世高的人,没有指着他鼻子骂,平心静气的说完就走了。就算是这样,严棋芝麻大的心眼还是被气的要炸了。
  严棋顿时玩不下去了,召集了人马打算来个总攻。现在我不要你的粮了,我追在你屁股后头要你的命。
  严棋率领三万人马,将五万叛军围在了临安城。
  强攻三天,未下。
  严棋脸黑的如同锅底。知道自己要没命的义军躲在城内,居高临下严防死守。三天了,愣是守住了。
  严棋再迟钝也该知道有问题了,这明显就是有准备的。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这群乌合之众中,出了个领头羊,还是有点精明的那种。
  他气急败坏:“去给我查!谁把这些乌合之众聚在一起了!是个能耐人,之前我不动真格,他还能藏着!”
  一个瘦小的士兵领命退下去了。
  严棋顺了口气,便对一边娇滴滴的小妾招了招手。
  甭管是什么人,有准备也好,有指挥也好,我耗死他就成。围城,玩的不就是这一套。只是皇上急着要结果,他得想想说辞。
  楚远之的确是个当皇帝的料,从严棋那一堆东扯西拉的话里准确提炼出了要素,皱着眉头甩到一边。再看一本奏折,就是楚术要求乘胜一股作气把拓跋鸢打老实的要求。
  心口闷痛,楚远之压着自己平静了下来。
  趁人病要人命,这话他不是不知道,可是攻下拓跋鸢要耗费多少兵力粮草,他也不是不知道。如今严棋那边也有问题。国库有多空虚,他比谁都清楚。
  楚远之一扫桌子上摞着的小山似的奏折,感觉一股疲惫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这就是,皇兄不愿面对的天下吗?
  他一直觉得楚修之是个昏君,所以才会想着取而代之。其实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楚修之不算什么坏人,反之是个才子,琴棋书画,诗词书赋,无一不好,无一不精。尤其弹得一手好古琴。人长得也不错,担得起惊才俊逸这四字,只是懒得上朝,懒得批奏折,懒得理会今天我参你一本,明天你参我一本的士大夫们。治下不严,致使贪官们如同过江之鲫,过街老鼠。
  当他真正坐上了这个位子,才真正知道楚修之天天醉生梦死逃避的是什么。世间叫人肝肠寸断的,不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以为自己可以,以为自己比起兄长一定是明君,一定能救南朝于水火之中。他甚至跪在兄长面前,发誓不负南朝江山。而他以为自己能承受,以为自己能胜任,可当他真正走上这个位子,他才发现,不身临其境,便不敢说通晓。
  兄长最后那声轻轻的叹息,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侧。仿佛是对命运的哀叹。


第10章 告诉我
  从桢卿喝醉酒那天起,楚西就开始躲着桢卿了。他再怎么一心向武不问风月,也清楚自己是怀了什么心思了。
  他人生中第一次高高兴兴迫不及待的去上朝,免得跟桢卿待在一个院子里总是心神不宁。
  楚西深刻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他怎么能对徐桢卿怀有这种几乎是见不得人的心思。徐桢卿这种明月般的公子,合该是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远远的。一见徐桢卿那张脸,那双琉璃眼珠,那两片薄唇,糟糕的回忆伴着羞愧和仓皇就直冲上脑门。
  但是毕竟是心上人,楚西一边躲着,一边心痒痒。只能一天支使刘木一八百回。
  去看了一眼徐小公子,确认他没生病没头疼没头晕没饿没冷之后,刘木一面无表情的对楚西道:“等王爷回来,我就请调当徐小公子的护卫。”
  楚西恼火:“不就是让你去瞅一眼。再说,父亲交代过要好好对徐桢卿。”
  “谁家好好对客人是全天候全方位的。”刘木一在心里说到。不过他嘴上只说:“正事要紧。”
  楚西不甘愿的点点头,让刘木一把各地的情报拿来。
  他开始熟悉他所身处的国家的,真正的样子。
  西疆父亲打了胜仗,拓跋鸢消停下来了。如今父亲守在西疆,治理经受过战乱的土地,已经基本安定下来。严棋带兵围困义军,三天不下。严非在南边还成。
  有一条重要消息,严世高上任秉笔太监前后,带着礼几乎把朝中文臣武将拜访了遍。
  怪不得除去王成,刘朗,他们这南北两派人,剩下的一堆文官武官总是跟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似的,却原来都是严世高收拢来的人。
  楚西越发对严世高厌恶起来。严世高是秉笔太监,皇上亲手提上来的,是名副其实皇上的人,他搞这事皇上未必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无非是不愿意朝政被南北两派把持。严世高是自己的人,又没有士大夫那样的硬骨头,好控制多了。
  楚西正苦苦思索,桢卿就走进来了。
  他猛的一颤,端正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眼前的徐桢卿看着像没事人一样,楚西观察他时间太久了,觉察出他平静表面下的一丝焦急忧虑。
  楚西太不喜欢他这种做派。什么都藏着什么都掖着,让他觉得心里莫名的堵着。好像我有多么不可靠似的。楚西这么想着。
  桢卿犹豫了一下,说:“严棋围的城,是不是临安?”
  楚西没想到他问这个,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才说:“是。怎么了?”
  他一转头就看见桢卿抖了一下,低声说:“知道了。没事了。”
  转身便快步往外走。
  这要是没事才怪。楚西连忙起身跟着出去了,“桢卿!怎么回事?徐桢卿?”
  徐桢卿反常的不理他,脚步越走越急。一进门就转身要把门拴上,楚西一抬胳膊抵住门。桢卿知道自己力气没他大,索性放下手,一言不发的走进内室,躺上床把自己一裹,留了个后脑勺,语气冷的冰碴子直掉:“说了没事。我要睡觉,请小王爷出去。”
  楚西握紧拳头,蹲下来,看着桢卿的后脑勺:“有什么事,告诉我。”
  徐桢卿干脆闭上了眼睛,往被子里缩去。
  楚西垂下头,手指不自觉越收越紧,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好像再慢一点就走不出去了。
  桢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伸出头来透气,紧接着他被人扒住肩膀用力翻了过来。
  楚西去而复返,一边按住不让他再缩回去,一边瞪着他:“告诉我。”
  “与你无关。”失去往日的平静,一股戾气萦绕在他的眉宇之间,桢卿不耐烦的说。
  楚西:“我要知道。”
  桢卿一言不发的与他对视。琉璃色的眼眸不再平静如一汪秋水,仿佛是尖锐的刀尖。楚西迎着刀尖撞上去,“告诉我。我会担心。你是我的谋士,最重要的谋士,我当然放心不下。”
  刀尖碎裂,细小尖锐的金属四处溅落,细细密密的扎了进去。
  桢卿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当然,他是担心他的谋士。
  除了我,没有人会对你好的。梦魇一般的声音再次浮现在脑海。
  桢卿开了口:“临安,算是我的故乡。我母亲葬在那里。”
  楚西的手松开了,他看见桢卿的脸渐渐恢复成平静无波的样子,渐渐的眼睛发红。
  “桢卿……”楚西张了张嘴,究竟没说出什么来。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让一座城免于战火,不能让箭矢停下,他什么都做不到。
  手掌轻轻覆在桢卿紧闭着的眼睛上,温度渐渐渗透,桢卿听见一个声音:“我在。我一直会在。”
  桢卿不禁扯了扯嘴角。
  真是太苍白荒谬的安慰。
  严世高看着眼前楚远之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一横:“皇上,您意下如何?”
  楚远之瘦了很多,但不使人觉得孱弱,皮囊下的骨头轮廓愈发清晰,一双眼睛犀利如鹰。整个人如同一把开了锋的利剑。
  “看来我南朝真的无人可用,西疆局势刚刚稳定,你们就想着叫人回来。西疆正是离不开楚将军的时候,此事休要再提。”
  “是。不过皇想,那些朝臣也是担心严副将久攻临安不下,叛军集结,以后酿成大祸啊。”
  “我看为国事如此忧心的,不是朝臣。”楚远之顿了一顿“而是你严世高。”
  “皇上!”一股寒意顺着背脊而上,严世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退下!”楚远之冷冷道。
  严世高哆嗦着退下了。
  楚远之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一时感觉呼吸不过来,顿时像破风箱似的喘起气来。
  为什么诺大一个南朝,连几个可堪大任的武将都没有?楚远之恨恨地想。
  楚修之在位时,因为自己是个才子,也爱那些诗文书画,朝中大臣也跟着投其所好。在他在位的近十年间,不少人因为诗词出色被提拔,身怀武艺之人不得出头。少年人的雄心壮志不能经受一年又一年的冷遇,渐渐的,南朝变的越来越重文轻武。然而在灾荒和敌人面前,那些霓裳羽衣诗词歌赋却如此苍白无力。
  斯人已逝,又怪得了谁呢?
  楚远之终于顺过气来,沉沉地坐下了。
  他要如何撑起这个遥遥欲坠的王朝,要如何面对那个如狼似虎的拓跋鸢?如何面对遍地的义军?
  即使日日批改奏章到深夜,即使节省出每一笔用于赈灾,在不断增长的流民面前,在虎视眈眈的蛮族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没有可靠的将军,没有得力的臣子,他要如何挽救这个国家。
  楚远之眼里流露出绝望和悔恨的神色。
  过了一会,那些绝望和悔恨渐渐的消散了,代以逐渐沉淀下来的坚定。楚远之拿起桌上的白玉光素斗笔——这是楚修之在位时常用的笔,笔杆选上好的白玉所制,通体洁白,晶莹剔透——笔杆冰凉的触感仿佛沿着脉络一直冷到心里。楚远之铺开圣旨,轻轻蘸饱了墨,手腕微动,开始慢慢的写字。
  他的字中正平和,是最正派的好字。不像他的皇兄,用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一身傲骨仿佛要冲出薄薄的宣纸。写在圣旨上,一副隐士作皇帝的别扭感。
  皇兄,就连字,我都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啊。楚远之低低的说了一声,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第11章 临安
  第二日,早朝。
  楚远之顶着一张憔悴的面皮,对殿中泾渭分明的群臣道:“如今临安久攻不下,众爱卿有什么主意?”
  得到了严世高的消息,没人再敢提把楚将军召回来的鬼话。一时间朝臣们交头接耳。楚西心念百转。
  一片窃窃私语众,王朗站出来,对楚远之道:“依臣来看,临安一事,在于主将。我军军力强胜义军数倍,按理不该如此久而不决。臣有一法,请皇上派一特使,敦促协调严副将。”
  “是个法子。”楚远之神色稍缓,“可有人选?”
  王朗正要开口,一边的楚西立刻上前一步,大声道:“臣愿前往!”
  王朗立刻要阻止他:“楚小王爷还未曾上过战场,经验不足,担任特使,恐怕……”
  楚远之看向楚西,楚西道:“臣自幼时起已习武十年有余,兢兢业业,已学有所成,愿如同父亲,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
  王朗皱眉瞥了楚西一眼。
  楚远之笑道,“准!”毕竟是楚术的儿子,不管怎样也能用他一用。
  楚西下了早朝兴冲冲就往宫外走。恨不得马上赶回府中,将这个消息告诉桢卿。
  “楚小王爷!”王朗一边喘气一边在后面追赶他。
  楚西刹住了脚步,转身:“王尚书?”
  王朗连喘几口气,直起身理了理他的胡子,道:“小王爷此去临安,千万小心。严副将刚愎自用,你切莫与他争执。”
  楚西连话都没听清,“谨遵尚书教诲。”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什么羞于见人的心思全被一股脑抛之脑后,楚西回来便径直往桢卿那里去。
  “我可同你一起去吗?”桢卿听完便问。
  楚西笑着奇怪道:“你是我谋士,难道不应该一同前往吗?”
  桢卿听了就弯了嘴角,眼睛也一并弯了一弯。
  “那,那你准备吧。”楚西感到有些局促,把自己的视线从桢卿的脸上移开,“我去母亲那里。”
  等到楚西离开,桢卿垂下眼睛,伸出手,把脸埋在细瘦的手里,脊背单薄瘦削的如同纸片一般。纸片轻轻耸动了一下,桢卿深深叹了口气。
  阔别一年的临安,已经令他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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