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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思若为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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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凡想起,当时的大殿内,乌泱泱跪了一片的陈宫旧人,哀哀地哭着,唯有这个孩子,跟在年老的嬷嬷身边,穿着素净的衣裳,扎着两个总角小辫,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怯懦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知怎的,一看到她,他就想起了记忆中最亏欠的那个人。他走到女孩面前,蹲下来,柔和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往嬷嬷身后又躲了躲,不说话,过了会又探出头来看向他,糯糯回道:“婉婉。”
旁边的嬷嬷终于慌了神,不断地磕头求饶:“将军,公主还小,她什么都不懂,求您放过公主吧。”年幼的孩子见亲近之人如此,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纪凡起身离开了大殿,踏出门槛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孩子正偎在老嬷嬷的怀里,哭的抽抽搭搭,一双湿润润的大眼睛却看着他,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亲自去找了楚泽希,恳请他将陈国公主交给他,善待那个抚养她的老嬷嬷。楚泽希也不是当初那个与他不共戴天的少年了,他没问理由便答应了。但纪凡走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让纪凡顿了顿脚步:“如果寡人在凌觞心中有萧皇后在你心中的分量,寡人也就知足了。”
纪凡回头看见了他的落寞,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不重呢?”
楚泽希的心里突然像是被撞了一下,他想再问,可纪凡已经走了。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在楚凌觞心中的分量是重,只不过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罢了。可是偶尔从旁人口中探知到心上人对自己的重视,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花怒放的妄想。
他于楚凌觞,萧咏欢于纪凡,其实纪凡和他,都心知肚明。
心中挂念,无关情意。
天下等了百年多的统一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昔日意气风发的陈王,被幽静在了阴暗森冷的地牢之中,青丝散落,面目憔悴,眉宇间却还藏着不可侵犯的皇家傲气。
铁门外的百年铁链,被锁打开,丁零当啷地响了片刻,厚重的铁门被推开,陈景轩望去,门外站着纪凡和一个小女孩。纪凡换了便衣,穿了一套素白广袖的衣衫,头发松松挽在脑后,竟有些楚凌觞的风骨,长年征战的凌厉气质,缓和了下来,那种天生的俊秀精致一如少年时。
他牵着身旁那个穿着粉色衣衫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走了进来,女孩似是有些怯懦,走走停停,看看脚上拴着链子的陈景轩,又抬头看看纪凡。
纪凡弯下腰来,将她抱起,轻声道:“别怕,他是你父王。”
一直看着他们的陈景轩听到这句,脚不禁向前迈了一步,脚上的铁链哗啦啦得响了下。
纪凡走到陈景轩面前,放下小女孩,女孩回头望望他,怯生生地向前迈了一步,抬头怯怯地喊了一声:“父王。”
亡国之时都未流半滴眼泪的陈景轩,在这声“父王”面前模糊了视线。他伸出手想摸下孩子的头,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他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婉,兰嬷嬷叫我婉婉。”女孩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下,又好奇问道:“你真的是我父王吗?。”
“是啊,我是你父王。”陈景轩终是忍不住,抚了抚小女孩的发。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呢?”
陈景轩从来都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他也会被质问的说不出话来,而且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默默地将女孩抱进怀里,哽咽道:“父王错了。”他不觉得对不起萧咏欢,但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自己唯一的亲身骨肉,在这亡国破家之时却蓦地起了汹涌的内疚悔恨。他想起了楚泽覃那个还未成型便被杀死的孩子,将女孩抱的更紧了些,泪湿了满面。
女孩乖乖地被他抱在怀里,许真是父女天性,竟一点也不抗拒。
纪凡站在一旁,看着陈景轩的模样,突然想,若是他与陈景轩没有反目成仇,萧咏欢就不会放走自己,那现在也是帝后琴瑟和鸣,儿女承欢膝下了。但这也只是假设,事情走到这一步,其实早有定数,他和陈景轩注定不是一类人。
“纪凡,谢谢你。”陈景轩将小女孩重新交给了纪凡,多年隔阂以来,第一次真心地道了声谢。
“萧姑娘对我有恩,我会好好抚养婉婉,你不必谢我。我此次带婉婉前来,是来向你告别,这也许也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了。”
“你要去哪?”
“我和凌觞都累了,现在这天下已经不需要我们了,我们也该过过自己的日子。”
“我真羡慕你。”
“你本也可以,只是你自己不要。”
“你知道的,我别无选择,我不争权,陈景瑜上位不可能放过我。”
“办法总会有的,事到如今,你也不必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
“我是有野心,但这野心也是为了这天下,为了陈国百年的荣耀。”
“所以白白牺牲五城将士的性命,来骗西凉深入腹地。宁可白白牺牲三万将士,也要全你所谓的尊严?”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本来就是建立在牺牲上的,若不是你,这场战争早就可以结束了。”
“就算你赢了,你也不可能成为一个贤明君主,也不可能给天下带来福泽。你的血液里流淌着的是征服,为了胜利,你可以牺牲你的子民,牺牲你的爱人,你想成全的从来都是自己的野心。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类人。或许这些差异曾经被少年情谊所蒙蔽,但日渐长久,终究是隔阂愈来愈深。”
陈景轩怔怔地看着纪凡,被堵的无言以对,因为他的内心深处知道,其实纪凡说的都是对的。
“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你好自为之吧。”
小女孩本来就似懂非懂地听着他们一来一往,闻此不禁拉拉纪凡的手,回头看着陈景轩,天真的问道:“父王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纪凡抱起小女孩,还未说话,便听陈景轩道:“父王犯了错,要在这里思过。婉婉以后,不要再来看父王了。”
“为什么?”小女孩不解地问道。
“因为……”陈景轩本已收住的眼泪又因女孩的天真差一点就夺眶而出:“因为,父王想让你开心,在这里,你不会开心的。”
“婉婉开心,婉婉见到父王很开心。以前嬷嬷总跟婉婉说父王的事,婉婉一直都很想见你。”
陈景轩捂住眼,背过了声,肩膀颤抖着。
“纪凡,带她走吧。”
纪凡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背影,心中尽是物是人非的苍凉。他抱着陈婉向外走去,曾经如同手足的兄弟,埋葬在背后。
“父王,婉婉会再来看你的。”
沉重的大门被关上,最后看见的,是陈景轩转过身来,满面的泪痕。
纪凡走出地牢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宫城长廊里的灯一盏盏被点亮,楚凌觞就静静地等在地牢的门外,背对着他们,看着远处暗下去的天光。
陈婉一见到楚凌觞,就兴奋地喊道:“觞觞。”
自从有次听见纪凡喊楚凌觞,这小女娃念不清楚两个完整的字,就“觞觞”地喊上了瘾。楚凌觞今日倒是穿了一身玄衣,周身平白添了层冷意,但听见小女孩糯糯的声音,转过身来,又是如沐春风的暖意。
他跟纪凡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未说什么,但心里都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楚凌觞退了撵轿,纪凡一手抱着陈婉,一手自然地揽在了楚凌觞的肩上,两大一小慢慢地沿着长长的宫道走着,两旁的宫灯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第72章 归思为安(十七)
偌大的宫殿里,楚泽希颓唐地坐在巍峨赫赫的龙椅上,喃喃道:“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天下一统,朝堂上也是人才济济,没有我留下来的必要了。”楚凌觞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一如之前的许多年。
“要不等到我登基大典后再走吧,也不差这段时间。”
楚凌觞带着些许心下了然的无奈微笑道:“你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我陪着才能走稳的少年君王了。你已然君临天下,马上又要为人父亲,可以自己走了。”
楚泽希苦笑,像是劝慰自己又像是实在忍不住剖白道:“你知道的,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在我身边。但我不能自私,这些年你为我为西凉为这天下,牺牲了太多,我应该放你走。你之后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一路走一路看吧。”
楚泽希其实根本就不想问这个,只是他不知道临别了该说些什么,他突然想到前几天纪凡说的话,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忐忑,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凌觞,你能明明白白真心诚意地告诉我,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殿内的宫灯明明灭灭的闪烁着,任外面冷风呼啸,殿内依然温暖如春。楚泽希望着楚凌觞,似乎过了许久又可能只是一瞬,楚凌觞温柔地笑开了,连眼角都微微弯了起来,他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也许会恨纪凡,也许也会离开他,但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恨你也不会离开你。因为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幼弟,是胜似血脉相连的亲人。虽然我之后不在你身边,但我会一直牵挂着你,也会经常回来看你。”
明明是温暖的话语,楚泽希却有些忍不住潸然泪下。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眼泪,流露出了些许稚嫩脆弱的神情,倒有几分少年时候的模样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
楚凌觞未答,却微笑着张开了臂膀,楚泽希走下高高在上的君位,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揽在了怀里。楚凌觞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无声地安慰。
楚凌觞走的时候,楚泽希将一件白色的羊毛披风披在了他的肩上,又在他怀里塞了自己的汤婆子,他本想送他,但看到了不远处撑着伞的纪凡,就知道没这个必要了。
在漫天大雪中,他看着此生挚爱与另一个男人渐行渐远,直至再也不见。他似乎永远只能这样看着,看着他和另外一个人的背影。
他有些累了,脱力地挥挥手,内侍们恭敬地将大门关上。
从无爱慕,何来仇恨。凌觞,你可真够狠心的啊。
他筋疲力尽地倒在软塌上,手盖住了眼睛。眼角慢慢地酝出了一滴泪。
大殿内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幽幽地跳动着,仿佛从来都只有他一人。
三天后的清晨,天还未亮,一辆素净的马车驶出了宫门,踢嗒踢嗒的马蹄声,将尚在沉睡的宫城甩在了身后。
“你不跟他道个别吗?”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必再添不舍。”
“我跟你就永远不散。”纪凡有些执拗地握紧了楚凌觞的手。
“人这一世,总是逃不过生离死别的。”
“不会的,无论未来如何,我都陪着你。”纪凡抿紧了唇,固执地承诺着,眼中坚定的温度,烫伤了楚凌觞的眼眸。
“傻瓜。”他嘴上说着,眼眶却红了。他的身体自己知道,也不知能够陪纪凡多久。
纪凡将他揽过来,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发:“不要怕,今后我陪你去看遍世间美景,我们还要将无忧和婉婉抚养长大,到那时候,就算真的白头到老了。”
楚凌觞靠着他的肩,看着躺在软垫上睡得香甜的陈婉红扑扑的脸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他轻轻点点头应道:“好。”
“那我们现在去哪?”
楚凌觞轻笑道:“去接小无忧吧,还真的想他了。”
“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破晓而出,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辉,乱世繁华,纵然翻弄风云,纵然沙场驰骋,最后所求,从来只是那年大昭寺桃花树下的平安喜乐,一世长安。
陈国巍峨的宫城最高处,烈烈北风呼啸裹挟着冷意吹过。
“王上,我们回去吧。”魏喜看着马车愈行愈远,忍不住劝道。
不知是不是风太大,楚泽希的眼睛有些微微泛红,他站在了最高处,却觉得高处不胜寒,心里缺了一块,渐渐扩散竟是无边的寂寞,良久,他才缓缓道:“好,回去吧。”
天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宫城外的马车渐行渐远,踏着雪花一路飞驰;宫城内的主仆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的走着,愈走愈孤寒。终究是,背道而行。
西凉二百三十二年三月二十日,西凉王给已为阶下囚的陈王送了一件东西,翌日,昔日陈王自绝于地牢,死时手中握着一缕青丝。
三日后,西凉王以亲王之礼厚葬陈王,世人皆赞。却不知,埋在京郊地宫里的只是陈王衣冠,其遗体被秘密送往西凉覃州,与已故西凉公主楚泽覃合葬。
西凉二百三十二年四月,西凉王正式举办登基大典,改国号为“凌”,年号为长安,史称惠文帝。在统一之战□□劳赫赫的原西凉国师楚凌觞和蛮荒大将军纪凡双双不知所踪,惠文帝收编了蛮荒大军,任命诸葛白真为新的蛮荒大将军,驻扎蛮荒,帮助蛮荒开发管理,六十年后,昔日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已然成了凌国最坚固的屏障和最繁华的城池之一,此是后话。
凌惠文帝自登基以来,礼贤下士,广纳天下良才,在位期间,政治清明,海晏河清,百姓富足,为之后的盛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世间男子皆敬佩惠文帝胸怀大略,世间女子皆爱慕惠文帝专情不二。惠文帝在位四十八年,后宫仅有虎家嫡女为皇贵妃,膝下育有二子一女。但为何后宫独宠皇贵妃,却一生都未立她为后,这是后世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长安年间,民间还流传着两位隐士的传说。这两位隐士常年游历,不论富贵贫贱,一位行医,一位行义,在各地留下了为人称道的事迹,有时身边还带着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和一位活泼可爱的少女。无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无人能够说得清他们真正的样子,久而久之,世人们便把他们称为“无名仙人”。
历史的卷轴翻过,那些是非爱恨、家国情仇都被历史的风沙吹过,掩埋在黄土之下再也无人知晓。只余下一些传说和史料,供后人们揣测。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几度夕阳红后,那场山河万里的绝恋终是随着故人们的离去,再也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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