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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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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兽四仰八叉地仰躺着睡在挽江侯怀中,是个最安心、最不设防的情态。
  边涌澜低下头,鼻尖轻轻蹭了蹭狸奴一起一伏的肚子,才发现自己竟这么容易流泪——他想问他,狸奴会想我,那你呢?你会不会想我?
  又想问,要不你把狸奴留给我,有它陪着我,兴许就没那么想你了。
  但终是什么都不肯再问,默默按下眼中热意,拿过外袍穿戴整齐,笑了笑道:“走,我们去谢过此间住持。”
  寺名普贤,庄严古朴,前殿有香客人语,后殿却只闻鸟鸣禅声。
  昙山许与此间住持有旧,又或天下佛子本就不分你我亲疏,那老僧人慈眉善目,待人极是和气,先道不必多礼,又一字一句为边涌澜讲解温养魂魄之法,最后笑言道:“小施主无需多虑,你这魂魄本就较常人凝实许多,命格更是万中无一的富贵吉祥,老衲看你此生定平安康健,无苦无忧。”
  边涌澜方要道谢,又听老和尚道:“小施主莫当自己是客,寺中可随意走动,不妨事。峨眉山中清净,灵气纯澈,若无要事不如多住几日,把身子彻底将养好了再启程。”
  挽江侯一时无言,只觉这话自己不便作答,却见昙山颔首行礼,代他应道:“便劳烦了。”
  峨眉天下秀,物华天宝,凝翠叠绿。寺中有一溪活水,逆水而上,出了后山门,便见曲径通幽,一条小路石阶和缓,蜿蜿蜒蜒,也不知通去哪儿。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半步,沿路走了片刻,便已身在山中。挽江侯离了山路,循水声来到溪边,随着溪流漫无目的而行,眼见满目青翠,山花烂漫,偶有小兽跃出林间,到溪边饮水嬉戏,许因在这不杀生的人间仙境里呆久了,见了人也不大惊慌。
  “涌澜,你身子还未好全,莫要走得太远。”
  昙山陪他走了大半个时辰,见天色将暮,终于出声劝了一句。
  “我没什么事,只是躺松了筋骨,有些气闷。”
  边涌澜走了一圈真气,只觉身上没什么大碍,身随意动,翩若惊鸿地掠了出去,在溪中捞了尾活鱼上来,掂了掂,又轻轻放回到溪中,可见也是手闲。
  “夏春秋那老头儿也不知是死是活,”挽江侯想到落入人手的囚龙,冷哼一声道,“待本侯回京……”
  他本想说,待到回京向天子禀明西南王的所作所为,再带齐兵马去找那两个老头儿的晦气,却又想到昙山多半不会和自己一起回去,剩下的话也就不想说了。
  “他还活着,这峨眉山中他不敢来,待你……”
  昙山想道,待你回京后,并无需挂心此事,他既曾是我师门中人,贫僧自会善后,却也不知为何没有把话说全。
  暮色渐起,溪上浮出薄薄的水雾,两人隔着一丈之距,片刻相对无言,却又在下一刻,同时抬头看向天边——普贤寺的晚钟敲响了。
  梵钟不急、不徐,沉稳端穆地,一声连着一声,从山下遥遥传来,乘着晚风薄暮,遥遥攀上天际,回荡在群山之中。
  十八响后,钟声暂歇,昙山重垂下眸,开了心识观想,望向自己的指端。
  红线尚在,却不复千里之遥,延出一丈便到了头,系在另一个人的指尖。
  钟声再起,亦是十八声响,声声都似佛问,问他最虔诚的孩子:“你可愿放下?”
  五日不眠不休的追行中,僧人心中未曾片刻有佛——他不敢有。
  只怕念起了佛,便放下了人,断了一条因果红线。
  但现下这线已用不到了——佛说:放下。
  不爱一个人难吗?
  若愿意放下就不难。
  梵钟时起时歇,反复六次,每次十八声,共计一百零八响。
  离得远了,钟声并不十分洪亮,却因山中回音,入耳更为深沉绵长。
  挽江侯不礼佛,从未向菩萨许过什么愿望,却也知道这一百零八响的意思——一年有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这一百零八声钟鸣,便是愿人间一年轮回,地久天长。
  佛家慈悲,不仅愿人平安,也愿人快乐——传说人活一世,有一百零八苦,便亦愿以这一百零八声钟鸣,度去世人烦忧,只留欢喜在心头。
  边涌澜静静立着,垂眸听完一百零八声暮祷梵钟,眼底又在不知不觉间蒙了一层水汽——天长地久、平安喜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来的。
  他不怪天,不怨地,不责备什么人,只道是自己太贪心。
  “涌澜……”
  钟声彻底止歇,便连回音也再听不到一分,天地间唯剩下一方暮霭,和两个相对而立的人。
  边涌澜抬起眼,便见僧人穿过暮霭向他行来,一身再简朴不过的灰色僧衣,却似隔开了万丈红尘。
  “涌澜,我想对你好一些,不是你想的那个缘故。”
  可是僧人却开口,站在他身前,轻声低语,一字一字地告诉他:“我想对你好一些……只因为我想对你好一些。”
  双手交握,十指纠缠,一段姻缘红线,短到不能再短,便由线化结,结在两个人的指端。
  边涌澜怔怔地看着僧人牵起他的手,十指交握,而后倾身而前,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佛问他最虔诚的孩子,问了一百零八遍:“你可愿放下?”
  佛子便一遍一遍,一遍比一遍坚定地,告诉他的佛:不愿。
  作者有话说:好了,这就走上HE的康庄大道了。开坑前想了很久,要如何让大师这样的修行人去爱一个凡人,结论是,没有点特殊的原因是不可能的……==于是才有了“千里姻缘一线牵”的设定。不过大师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他拿参佛那套去爱人是不行的。爱不提拿起放下,不计前因后果,不和你讲什么道理。所以离大师真正完球还有四万字吧,科科。又及,存稿基本没有了,本周是二四六更新,其他时间不用等,啾啾哒。


第二十四章 
  欲海如镜,不起波澜。
  僧人立在海上,宁静地望着眼前这方水镜——临水照影,他在海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片欲海从未像此刻这样顺服过,它敞开怀抱,接纳了他的影子,也接纳了他。
  爱欲私情,红尘人间。
  ——来。
  便在这一瞬间,僧人蓦然发现,他那门久久未能再得一线精进的功法,竟于这一瞬,晃摇欲动。
  “……涌澜,天晚了,我们回去吧。”昙山压下心头异样,牵起身前闷头不语的人,并肩走回来路。
  “大师,你本是一个方外清修之人,”一路无话,直至已能遥遥望见寺院山墙,边涌澜突停下脚步,放开僧人的手,开口说道,“如若有朝一日,你后悔了,哪怕现下进到这寺中就后悔了……”
  以这位君侯不管不顾的脾气,僧人本以为他会说,如果你敢后悔,本侯定要提刀追杀你至海角天涯,却未想到,他只低声道了一句:“如若你后悔了,我也绝不会怪你。原本罪就在我,是我太贪心。”
  有道人活一世,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潇洒自在——求不得是憾,求得了,却又有愧有疚。
  槛内槛外,僧俗有别。几十年几十面,发乎情止乎礼,这才是最好的下场。
  待到真于不知何时将佛子拖入红尘,那伸手的人,却又觉得心口闷痛,方知恣情纵欲,罪在何处——便是有罪同承,他也觉得对不起他。
  “…………”
  昙山是个生来冷清的性情,不擅吐露心意,也不擅劝慰之言,半晌无语,再开口时,话意仍是清淡,语气中却带了深的、沉的温度,便如数九隆冬,端一碗热汤在手,指尖尚未暖起,入手的重量已熨帖心肺。
  僧人抬起手,抚过身前人轻抿的唇,对他说:“涌澜,笑一笑。”
  这人世间总是有喜有忧,有人笑,就有人哭——位高权重,荣华等身的西南王,恐怕是眼下这人世间最愁苦的一个,愁得几乎要流出两行老泪。
  他本自诩天生贵胄,手握精兵数万,夏春秋有求于他,“仙师”本事再好,也多少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但经此一役,生死关卡走了一遭,这位脑子不清楚的老王爷才看明白,在真正的佛魔手段、妖神之事面前,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夏春秋带他从不知哪处的深山中走出来,迎上四处搜寻他的兵马,老王爷才找回一点底气,却再不敢对老僧有半句忤逆,一口一个“仙师受惊了”,恭恭敬敬地命人送仙师回府洗漱歇息,自己却火烧屁股一样回了王府,脸都不及擦一把,便急急召了心腹谋士关门密谈,共商脱罪大计。
  主上昏庸,谋士也不是什么有能之辈,说来说去,只道今上如若问起这事,只推到“被妖人所惑”上便算了。
  西南王再昏庸,也觉得这说辞搪塞不过去,正自皱眉苦思,又听另一谋士道:“又或说有山贼作乱——王爷调兵围剿山贼,不仅无过,而且有功啊!”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老王爷摆摆手,也觉得这法子有可行之处,“只是这说法总要抓些山贼交差……哪里来的山贼?”
  “王爷治下封地万顷,总有些无亲无故的流民乞丐……”谋士附耳过去说了几句,便定下了一个漏洞百出,却也没什么更好法子的计策。
  夏春秋在府中闭门不出两日,细细推算昙山和挽江侯的去处——他所习得的推演之术不如昙山精湛,但一个大致去向还是推得出的——这两人竟未往京城方向而行,看那方向,倒像去了峨眉山中。
  老僧也曾以附识之法操控鸟兽往那方向寻了寻,自是寻不到什么,倒是见到王府戍卫四下抓些街头流乞,不知在搞什么事端,却也无心去管,量那老王爷也翻不出天去。
  两日之后,老僧去王府面见西南王,刚迈进正厅,便见这老王爷正在怒发冲冠地骂人:“本王让你抓人,抓的是那些死了也没人管的乞丐!你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人哪处像个叫花子!”
  他骂完了奴才,又竟以亲王之尊,向厅中另一位站着的青年男子赔笑问道:“这位小公子,你是何处人士?家在哪里?本王这就命人送你好生回去,都是一场误会。”
  只见厅中那两个人,一跪一站,跪着不敢出声的是抓错了人的王府戍卫,站着的那位年轻公子,倒确实不像什么乞丐——他看上去至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虽有些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但那衣服即便脏污破损了,也看一眼便知不是普通的料子。再看这人的脸,亦是蓬头垢面不掩面如冠玉的姿容,一双桃花眼本应是个不笑也带笑的情态,可惜此时双目无神,口中含混低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王爷且先息怒,来喝口茶。”
  老僧面上突浮起一个笑,劝了西南王一句,又和蔼地问那跪着打摆子的戍卫道:“莫怕,这人你是从哪儿抓来的?为何要抓他?”
  “王、王爷……这人真的是个乞丐!”戍卫也知不分辩几句,自己不晓得要挨多少板子,忙趁机为自己伸冤,“我们就是见有个破庙里窝了好多乞丐,便一起抓了来……天黑没看得太清楚,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
  “那你看清楚了还不放人!带回来干什么!”
  “王爷,这人是个疯的,问什么都不说,只会胡言乱语,赶他都不走……”戍卫心中叫屈,只道他们后来也觉得这人恐怕不是个乞丐,也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了那间破庙里,和一帮臭气熏天的叫花子睡在了一处。只是无论怎么问,那人都只说什么“千年”、“做梦”,根本问不出他叫什么,家住在哪儿,抱着凑数交差的心思带了回来,却没想到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千年一场大梦……”
  似是在佐证戍卫并未扯谎,那呆呆站着的年轻男子,口中言语突然高了几分,却来来回回说不出别的,反复只得一句:——千年一场大梦。
  “这位小公子……”夏春秋走前几步,站到那青年男子身前,语气慈爱地问他,“孩子,你梦到了什么,怎么就梦了一千年?”
  “一千年……不止一千年……”那人浑浑噩噩地望着老僧,口中言语仿佛哀泣,双眼却干涸得如同两口枯井,“梦……不是梦……不能是梦……
  阿怜……”
  “阿怜又是谁?”
  “……是梦……阿怜是梦……千年一场大梦……”
  老僧问了两句,也知道西南王为何愿意赔个笑脸问话了——他也是没办法,跟一个疯子生气没什么用,只能哄。
  “老衲早便说过,王爷真是个有福之人,”夏春秋不再多问什么,却转向西南王笑道,“你本是洪福齐天之人,可真要断了成仙之念?”
  “…………”西南王已亲眼见过这世间真有仙法、有妖神,且都是真真正正上过天的人了,如何能断了寻仙得道、长生不死的妄念?可他又怕,怕这位“仙师”,怕那些远非凡人能够掌控的异事,他哪里敢再信他!
  “老衲看你的命格,至多还有七、八年的寿数,”夏春秋眼见他面上挣扎之色,又含笑问道,“你可真愿老死在这人间?”
  “王爷,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曾让你派人四处寻访,只为找一找,二十六年前你治下遭灾的所在,有没有像我那徒儿一般,得入仙境而返之人。”
  西南王不答话,老僧便顾自说了下去:“二十六年前,渝城突遭雷劫,死的人不多,你怕是忘了——城中有一富户姓孟,半夜突有天雷劈中了他的宅邸,劈死了两个守夜的丫鬟,而他的长子,却自此不知所踪。”
  “…………”
  “哦,看你的神色,怕是真忘了——也是,孟家纵然豪富一方,也不敢哭闹到王爷眼前来。不过当年孟家可是在满城贴满了告示寻人,哪怕只能提供一个线索,也肯赏银百两。可惜终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仙师,难道……”
  “王爷若信不过我,自可让人取了孟家报官留下的卷宗来比对。卷宗中夹了那份寻人告示,上面的画像,可是绘得惟妙惟肖。”
  “这位小公子,你可姓孟?”
  老僧问了那仍喃喃胡言的青年男子一句,得不着答案也不在意,转头向跪在地上,支着耳朵听得入神,连害怕都忘了的戍卫道:“便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多带些人手,走一趟渝州,”夏春秋含笑吩咐他,“记得一定要把孟老爷和孟夫人一并请来,宅中上了年纪的家仆,邻里久居渝城的老者也都一并请来,请不来就绑来——别忘了跟他们说,是喜事:王爷为他们把失踪了二十六年的公子找回来了,便让他们来认个亲吧。”
  “二十六年前……这……他这看着有没有二十岁……”
  老王爷绕着那疯了的人转了两圈,目瞪口呆地指着他,手指头都抖起来。
  “孟公子失踪那年正是二十岁,”夏春秋颔首笑道,“二十六年过去了,他回了这人间,却仍是画像上的容貌,我才一眼便认了出来——王爷,仙境是真的,去了仙境便能长生不老也是真的,如今你可信了?”
  “我,我从未不信仙师……”
  “罢了,你信不信都无妨,”夏春秋微微抬首望着东北方向,入目虽只得西南王府的厅堂,他却似看到了千层宫阙,金銮碧瓦,“待人带到了,认过了亲,你我便携孟家老小一同去京城走一趟吧。”
  “去……去……”西南王再糊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
  “天下之主,人间帝王,”夏春秋转头看着他,语气和蔼地问道,“长安印已落入他人之手,我不去找今上做主,找你有用么?”
  “我那皇侄……你不知道他,”老王爷却似有些犹豫,“他那个人不爱听人话,打小就念叨什么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哪里是……”
  “眼见为实好啊,”夏春秋一指浑浑噩噩的孟公子,“还有比这么个大活人更实在的么?”
  “…………”
  “王爷不愿也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吗?”夏春秋虽不知西南王想出了个“围剿山贼”的馊主意,却也知道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去抓什么乞丐,一语便点破了他的心思,“你为今上献上的这份功劳,可是天大的罪过都能抵了过去,来日成仙的机缘,今上念着血脉亲情,定不会少了你一份。”
  “……好,就按仙师的意思办,本王这便开始准备!”
  几句话后,老王爷也突然想明白了——面圣之后,寻仙的机缘还有没有他的份先不说,总不至于一不留神就送了命去。
  他好歹是个钦封的王爷,比起糊弄皇上,还不如拿他当根主心骨——他实在是怕了这位“仙师”,在这份惧怕面前,连那位与他没太多亲情的皇侄都显得亲切许多了。
  “好一个因因果果,相循相生……”
  夏春秋不再与西南王啰嗦,踱步出了厅门,抬头望向明日高悬,悠然神往地叹了句:“原来那日功败垂成,却也不是枉费了一番功夫……确是因果相循,天道诚不欺我。”
  作者有话说:夏老师的便当这就热上了。再跑一跑剧情,下章好好谈恋爱。


第二十五章 
  边涌澜自醒转后,便在峨眉的山清水秀中住下来,心中确有几分挨延着不想回京的意思,可也着实没有想到,这一住就住了十余天——昙山竟把
  他托给普贤寺的住持看顾,自行闭关去了。
  闭关前一日,僧人与挽江侯在禅床上盘膝对坐,又细细为他看过神魂。
  长安印在昙山身上,两人朝夕相处,虽未见那印有什么动静,边涌澜这个据说魂魄中有一缕异界天地真灵之人也感受不到什么异样,昙山却仍不放心,总要在闭关前亲自看过一遍。
  生魂若不离体,并称不上有什么形貌,也数不出具象的三魂七魄,修行人以神识观之,唯能见到一团白芒,那普贤寺的住持说挽江侯的魂魄较常人凝实,便是指他神庭中那团白芒,较普通人更为明亮一些。
  昙山将神识外放,化为一道金线,慎而又慎地,缓缓没入那团白芒。
  当日在阵中,那缕真灵几乎已被法阵抽了出去,方令封印得开片刻,阵破后又深深藏回到魂魄中,藏去哪儿了,长什么样子,却连昙山也看不出究竟。
  只是挽江侯告诉他,那缕真灵应是确有其物——当日他确实曾感觉到神魂中有什么东西,在难言的剧痛中,一点一点离他而去,又在僧人以生魂入阵,拥住他的那刻失而复得。
  “涌澜,痛么?”
  “痛倒是不痛……”
  “痛要告诉我。”
  “……是真的不痛。”
  昙山以神识化线,探查他神魂的举动实在是太谨慎,也太轻微了些——便如羽毛轻轻拂过,拂进人的魂魄中,那直入神魂的痒意,带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旖旎,边涌澜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就势倒在僧人怀中,笑着揶揄他:“大师,这光天化日之下,佛门清净之地,你没完没了地问我痛不痛,要是窗外路过什么人听了去,本侯看你也是百口莫辩。”
  “…………”
  挽江侯听不到昙山答话,靠在他怀中抬头望去,正见僧人低头看他,那一脸冷冷淡淡,清汤寡水的神色,倒真不像是装相,而是恐怕全没听懂。
  “也是,你听不懂……”挽江侯斜斜看了僧人一眼,自他怀中坐起来,回过身,变靠为趴,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赖在昙山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附在僧人耳边低问,“……大师,你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最荒唐不经之地是哪里?”
  天下之大,荒唐的所在多了去,但若想把所有荒唐不经之事都见个遍,那就淘生在皇家吧——层层宫阙,重重朱门,禁锢了多少幽怨寂寞的魂魄?
  挽江侯生在江南,长于宫中,虽说活了二十六年,枕边只有刀没有人,却也把各种该见、不该见,能见、不能见的事都见了个遍。
  “先皇子嗣艰难,太子十岁移居东宫,身边有一位姓陈的老宦人,那一身外家功夫,便是现下的我,与二十年前的他单纯比拼拳脚,恐怕都要略逊两分。”
  挽江侯附在僧人耳畔娓娓道起陈年旧事,声音虽低,说的话却很是正经,昙山不明所以,虽觉两人的姿势有些不太妥当,却也没有把人推开,只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他说了下去:“除了陈公公,先皇还破例点了十数戎龙卫,于东宫内外轮班值守,”挽江侯再说下去,声音更低了一分,却不是因为说起了什么皇家秘辛,“先皇管文青管得极严,他十六岁前,东宫之中连只母麻雀都飞不进去,服侍他的除了老太监,就是小太监。文青这人天天光顾着读他的圣贤文章,学他的治国之道,那群小太监逍遥日子过久了,有胆子大的,竟然就敢在内廷东宫里,趁文青不在的时候,与值守的侍卫……”
  耳语低至不可闻处,说话的人又讲了些什么,便只有那一只唇畔的耳朵才能听清了——僧人听他一句句把话说了下去,面色如常,仍是冷清得宛如一尊玉雕佛像,反倒是说话之人自己,每多说一句,面上就更红一分,待终把话说完,已是一脸桃花颜色。
  “大师……”话说完了,挽江侯却还不起身,将脸枕在僧人肩头,轻轻唤了一声,也不知是想要干吗,唤了一句就不肯再出声了。
  “…………”
  他不说话,僧人也不说话,唯闻窗外风过竹梢的轻响——此处甚是幽静,一片竹林围了几间禅舍,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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