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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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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连着一滴,像流不完的眼泪。
  妇人突觉面上湿意,抹了把脸,才发现这人活下去,竟还有眼泪可流,像干涸的古井,重又冒出水来。
  “先师曾在庙中种过一架葡萄,此物最是喜水,”僧人借住在姚姐家,每日也没见他诵经念佛,现下却双手合十,口中不闻佛理,说的只是万物生长之道,“便似人有心窍,葡萄藤秧中空,方俗名木通。”
  “…………”
  “空了便填满,通了便流泪,”僧人一手执礼,一手取了方素帕交至她手中,淡声劝慰道,“万物自然,想哭就哭吧。”
  眼泪是苦的,葡萄却是甜的——葡萄种下,当年并结不出果实,故此果子有多甜,人还尝不到,只尝到这葡萄打出的卷须,竟带有一丝甜味。
  就像小孩子到了年纪就开始疯长,葡萄长着长着也没了章法,几天工夫就抽出一根新条,要任由它这样瞎长,是结不好果子的。
  铰枝掐须,那新生的卷须最耗果木精气,有多少是多少,三个人六只手,全给它掐了,姚姐舍不得扔,便拿一只粗碗,满满装了一碗。
  “你们尝尝,这须子似有点甜,不如腌一腌,做碟小菜就粥。”
  姚姐俭省日子过惯了,当下端着碗去了灶间,余下边涌澜和僧人站在葡萄架下,踅摸着叶间还有没有残须余孽。
  “你尝尝,是甜的吗?”
  边涌澜眼尖,又掐去一小截卷须,自己不入口,却没规没矩地把那截嫩芽塞进僧人口中,拇指若有如无地抚过他的唇瓣。
  “…………”
  僧人垂眸,满架叶影遮去他耳尖攀上的热意,细细嚼过咽下,方点了点头,低声道:“……是甜的。”
  又过了几日,葡萄终于开花了——有人说葡萄不开花,实则自然会开,只是花朵太小,淡黄微绿,不在叶间仔细寻一寻便找不到。
  葡萄开花了,梨树也开花了。
  姚姐说镇口有几株梨树,每年开花都很好看,“孩子小时,我总要跟他们说,花好看,别去摘,往后是要结果子的。”
  她头一次主动提起旧事,面上有哀意,却也静静地浮出一点笑来。
  都说梨花如雪,但看过便知,其实并不像。
  梨花那样透,那样明,细看一看才知道,那其实是月亮的颜色。
  三人站在花树下,都不讲什么话,只默默看着风过花间,吹响一树月光。
  夏天来了,长而静,连蝉鸣都是静的,声声串起仲夏灼亮的日光,漫天的霞影。
  说是当年不结果,但想是觉出有人实在想吃,葡萄竟也辛辛苦苦,卯足了劲儿结出了几串小果子来——可见有人这“心想事成”的运气,真不是随便说说。
  “太酸了,吃不得,等来年吧。”
  边涌澜摇摇头,满脸“这株葡萄不行”的嫌弃,气得一架枝叶婆娑,窸窸窣窣,大约是在骂人。
  没有葡萄可吃,姚姐却买了瓜来,打井水镇凉了,剖开切块,笑与二人道:“这瓜甜得很,来吃两角去去暑。”
  “好歹结了两串果子,也算没白疼你,”边涌澜揪了揪葡萄叶子,安慰它道,“往后你想怎么长就怎么长,给我们遮个凉也好。”
  满架绿意由青转黄,待到叶子落尽,光秃秃的,就到了下架的时候。
  边涌澜与僧人合力把葡萄架拆了,看那立柱横梁还未糟朽,便摞进柴房留待来年再用。
  姚姐执着铁锹挖土,虽是个妇人,但是干惯了活,力气自是大得很,挖出坑来,埋了葡萄老条,又把土拍平夯实——葡萄顶耐活,埋在土里猫上一冬,来年挖出来,浇个水,一日就能展叶抽枝,又是一架活泼泼的绿意。
  秋尽冬来,细雪纷落,家家户户杀鸡剁肉,辞旧迎新。
  去年除夕,妇人与不愿改嫁,想为她送终的媳妇相对垂泪,镇上别人家的鞭响,掩住了这一家的哭声。
  今年窗纸透出烛火暖光,也透出一声笑语——边涌澜笑着揶揄僧人道:“大师,你这擀面皮的手艺还不如我,是一直这么笨手笨脚的么?”
  雪静静下着,院中落了薄薄一片白,葡萄睡在土里,听不到一点声音。
  直到二月春风又起,三人铲土起窖,把去年埋下的葡萄藤从土里挖出来,便见藤上竟已偷偷生了几枝芽苞小叶——它已经等不及了。
  把旧藤放在浇过水的湿土上,过一会儿去瞧,就见叶边已发了红,再等上一会儿,又见一片舒展的绿。
  “姚姐,今年……”
  “我知道,你们这就要走了。”
  自然而然地,妇人就知道,今日便是分别的时候。
  她笑着打断青年告别的言语,眼中有不舍,却再无凄意。
  “大姐……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妇人敛去笑意,随两人走到院门口,并不再远送,也不说什么“一路平安”的祝词,只点了点头,神情安宁地与他二人道:“我晓得,不管明年还是后年,什么时候再路过,记得回来看看,大姐给你们剪葡萄吃。”
  人影渐远,她目送他们的背影,直到望不见了,方回身掩合院门。
  ——人间四时,活着吧。
  ** ** *
  所有关于种葡萄的内容和梨花的比喻,版权都属于汪曾祺先生(详见《葡萄月令》)
  关于蝉鸣的意象属于张爱玲女士。
  放在正文里讲是因为怕盗文网站不盗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大师:我可以。澜澜:不可以,先清心寡欲五千字再说。
  种葡萄确实是个flag,但是个好的flag。我要用十二万字向你们安利一下汪曾祺,有时微博粉丝会私信我说一些自己的苦恼,我不擅长劝慰人,就安利她们去看汪曾祺。汪曾祺先生真的很好,是在最苦的时候都能写出一点生趣的人。最后本章送给微博ID“林江北哦”的小姑娘,写完这篇文(还有一章和一个尾声就完结啦)我没什么别的长进,大抵就是以后再去佛前进香,不会再对菩萨许什么愿望。生而为人,苦海自渡,若真举头三尺有神明,只祝你快乐。


第三十三章 
  南边天热得早,边涌澜与僧人往东南方向而行,眼见满目春色,一日更比一日浓郁。
  他不再问僧人为何跟着他,僧人也不问他要去往何处,两人结了一段四时之缘,便似有了默契,想是都愿把这段尘缘再续一续。
  “大师,我说我不记得前尘往事,看你也不觉得诧异?”
  转眼到了端阳佳节,家家户户挂艾草,悬钟馗,祈福纳祥,辟邪除灾。边涌澜坐在江边食肆里,剥了个粽子吃了,突出声问了僧人一句,问话时也不抬头,只把粽叶整整齐齐折好,放在桌边。
  “…………”
  僧人不答话,见他手上粘了糯米,便自怀中取出素帕,倒残茶打湿了,并不避讳闲人目光,拉过他的手,无言为他抹净。
  “…………”边涌澜笑了笑,倒也不挣,垂了眸子,眼波一颗颗数过腕上佛珠,亦不再言。
  龙舟入水,口号嘹亮,囚龙江边挤了一堆人看热闹。
  边涌澜拖着僧人混入人群,摩肩接踵间,错身到僧人身后,微垂下头,把下颌轻轻放在他肩膀上,光天化日之下,附耳与他道:“大师,你一个出家人,可是心里也有鬼?”
  一句话说完了,边涌澜方待撤身,却觉手腕被人牵住。
  僧人不回头,不看他,只反手捉住他的手腕,将人带近一些,微微偏头道:“没有鬼,人倒是有一个。”
  “戒杀戒盗,戒淫邪妄语,”边涌澜轻声笑了一句,语声与号声、鼓声、喧哗声混在一处,几不可闻地问他,“大师,你不再琢磨琢磨?”
  “琢磨过了……”他的指尖慢慢划过他腕上佛珠,又再向下,握住了他的手,熙熙攘攘的人声中,两个人两只手,十指默默纠缠,“……贫僧对你不守戒。”
  百里江面,十余条龙舟你争我逐,岸上看热闹的百姓随船而奔,鼓掌叫好,喧嚣地把两个人落在了后面。
  边涌澜放开僧人的手,微微一笑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山川浩渺,长河逶迤。二人立在山间一处高悬的断崖上,整个海陵郡的景色便尽收眼底。
  边涌澜走前一步,刀不出鞘,遥指着眼前河山,问僧人道:“大师,你不问问我,这景色眼不眼熟?”
  “…………”
  僧人默声不语,只见眼前人背向着自己,横刀而立,袍袖当风,一个背影悬在这浩渺天地之间,是几欲乘风归去的潇潇洒洒,无拘无束。
  边涌澜听不见僧人答话,却不回头,只望着眼前日落长河之景,复又出言问道:“不如这一次你先来告诉我,你眼里有什么?”
  “有山,有河,”僧人抬手,双掌合十,便在这合十一礼间解去幻相,换回了本来面目,“还有你。”
  “忆非忆,忘非忘……”崖边的人终转过身,也不诧异眼前人这便换了一个,只微微颔首,含笑道出故人名讳,“昙山,久见了。”
  “…………”
  昙山以佛相合十为礼,真佛一礼,凡人受不得,这一位却自然受得。
  “免礼吧,皆是因果,不必谢了。”
  他已非人间君侯,言笑间却有气度天成,那是一方天地与生俱来的气派——前尘往事,万年轮回,最后留在天地间的,是一滴佛泪。
  泪滴落地,山河同悲。
  可山河无神无智,如何能作悲声?
  真佛封去一个人的记忆,将一缕异界天地真灵自他魂魄中取出,本是为他了断两界牵系,却连真佛都未曾想到,佛身破散后的一瞬,与神识寂灭前的一刹,那一缕回归本源的真灵骤然啸鸣!
  人都没有了记忆,一缕无神无智的真灵自应更是什么都记不得。
  可那一声啸鸣,却似滴墨入水,将一界天地尽染悲色。
  亘古以来,诸天万界,各界生灵若能得道,自可成仙。
  但万万年,万万界,向来没有天地本身得道成仙一说——天道不允。
  天地若能成仙,合的道便是天道,纵是一方小天道,却也不在规则之中,不在束缚之内,天道如何能允?
  可便在那一刹那,亘古以来,万万年,万万界,头一次竟有一方天地,以一声响彻穹宇的啸鸣,挣脱了天道桎梏。
  人间万年流转,生三魂,塑七魄,通七情,识六欲,这一缕历经人世的真灵回归本源天地,竟为这一方天地带来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因果气运,便如婴孩初生,发出了第一声啼哭——从此天地有情,有情则开智,开智即为仙!
  天地成仙,神主缺位,却仍以一界天地之威,护住了一位真佛魂魄,助他重塑金身。
  人间一载,异界百年,耗费百年重塑金身的真佛回到人间,伴一个人走过四时光阴。
  封印早已解去,忆非忆,忘非忘,是因情挣脱桎梏,也是因情陷入囹圄——因为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也还记得爱。
  所以哪怕什么都忘记了,却忘不了痛。
  这一份苦执,佛度不了,只能待人自己勘破。
  佛以佛身,伴人走过四时光阴,默默待他勘破太上忘情之道——钟情而不囿于情,若问苦执何时得解,却只道是人间四时,润物无声。
  天际突有七彩霞光,不似虹桥,却如江澜,波涛翻涌,席卷千里。一方碎印在天现异象的一瞬合二为一,化宝光没入神主身间。
  这方天地本就是他,他本就是这方天地。
  一界天地真灵与凡人的三魂七魄同根而生,一半因有情而成仙,一半因忘情而得道,便终斩破天道留下的最后一道枷锁,以一界天地之姿,登上属于他的神位。
  神主归位,挥手敛去漫天霞光。
  左右都不是人了,说的头一句话,自然也不是什么人话——“你看看,”他抬手指了指眼前真佛,“这就叫有人成仙靠修行,”又指了指自己,“有人成仙靠命好,也不必太过艳羡。”
  “…………”
  昙山无言,话没说一句,先忍不住笑了。
  “你若怕我怪你,就早该变回这张脸,”不好好说人话的神君看着这艳压云霞的一笑,色令智昏道,“反正看着这张脸,也发不出什么脾气来。”
  “涌澜……”
  昙山伸手将他拉入怀中,轻吻他的眉眼,低声叹道:“我自然知道……我的澜澜,其实没有怪过我一分。”
  百年修行,他的神魂在异界天地中飘飘荡荡,借灵气滋养重塑金身。
  近百年的光阴,他路过花,花便为他盛开;路过树,树便为他婆娑。
  他路过水,水便涌起清泉,路过珍禽异兽,便闻禽鸣兽吼,恋恋相送。
  哪怕什么都不路过,只在哪处多停片刻,天际便要聚起彩霞。
  那是一整片天地向他诉说的情意,因至纯至真,故无悔无怨。
  ——他本是天外金仙,至圣至善;——他本是天地真灵,至纯至真。
  人间万年,一者守住了善,一者守住了真,便皆位列仙班,并肩一步踏出,便踏破虚空而去,从此诸天万界自在穿行,与日月同辉,与穹宇同寿。
  七彩云霞席卷千里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凡人的眼去。
  后来这天生异象的所在,有父母官开山修道——好巧不巧,又是那位海陵郡守——这位父母官将山间一处高悬的断崖,起名为“登仙崖”,据说是有夜得神君托梦,道其尘缘已了,这便成仙而去,让他不必挂念。
  朝中不免有人腹诽,一次两次,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你儿子的?连成仙都能拿来胡说,可真是……真是皇上都不发话,也没人敢说什么。
  栈道初成,断崖上立起一块石碑,待看到那“登仙崖”三个大字,就更没人敢再多言一二——朝中无人议论那题字落款的“文青先生”是谁,可那字是何人手笔,却都是认得的。
  也有凡人百姓言之凿凿,说是亲眼见到了仙人踏空而去,且一见就是两位——凡人嘛,自然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诸般传说,全按着自己的心思来臆测编撰——于是传来传去,便传成是有人间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爱侣,靠一份人间至情感动了上苍,携手成仙而去。
  故而这一处登仙崖,往后几百年间,求姻缘的反倒比求仙缘的更多一些,便又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太上忘情不是无情,后记里说,这章也不是终章,还有个尾声


第三十四章 尾声
  仙人去仙境,凡人留人间。
  这一处人间,注定无神无佛,诸般苦楚,唯人自渡。
  人活一世,贪爱恨嗔痴,求权名利禄,便是想开了不贪不求,也难躲开嫉恨算计,难看清虚情假意,难不听恶人恶语,难不见恶人恶行。
  最怕是还有无妄之灾一夜落到自家头上,落得有怨难伸,有冤难诉的下场。
  纵然洪福齐天到把这诸般苦楚都避过了,也避不过最终四字,生老病死。
  凡人生来寿数不过百年,贵为天子也不能免俗——永延帝在位三十六载,仁厚爱民,躬勤政事,虽不能保年年风调雨顺,却也算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及到六十大寿后禅位做了太上皇,转而鼓捣些养气之法,修道之术,也未大动干戈劳民伤财,无非是关起门来,琢磨消遣一番罢了。
  凡人琢磨着怎么成仙,那自然是怎么琢磨都琢磨不出个所以然的,不过看这位六十有六的太上皇信手翻书的模样,也不像是真一门心思要在这道家典籍中找一个寻仙之法。
  “进吧。”
  突闻叩门之声,他头都未抬,随口吩咐了一句,半晌听不见人问安,方抬眼去瞧,便见来人笑笑地抽走他手中书册,拉了他的胳膊道:“别看了,看也没用,还是跟我走吧。”
  “涌澜,你好不容易规规矩矩敲一次门,能不能别拉拉扯扯,这又是要拉我去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却也不是真的怪罪这人无规无矩——他任由来人拉着他往门外走去,心里头只觉得十分高兴,又不明白如此心喜,喜在何处。
  “还能干什么,带你成仙去呗。”
  来人含笑作答,拉着他走出门去——便在迈出门的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成不成仙放到一边,他如此开怀,只因这人他已久未见过——他已活了这样久,活得头发都白了,终又见了他一面,眼见他还是风华正茂的模样,便就十分高兴。
  承平六年,一代明君于梦中含笑而逝,去得无苦无痛,是个善终。
  深宫之中烛影摇曳,守夜的宫人莫名睡得深沉,无人得见床前立着两道人影,作一僧一俗的打扮,却恐怕都不是人。
  虽不是人,却也不是鬼——真佛抬手执礼,颂祷赐福的经文还未出口,便被身旁的神君生生打断了。
  “你别念你那些劳什子,他打小就不信佛,听着烦不烦。”
  这位神君也不管真佛相度是多么大的福缘,挥手间招来命书一册——仙人不可干预尘世,但这位神君自带一方小天道,为凡人改一改三生命数,倒也不会有什么天罚一说。
  “他这辈子,劳神操心太过,往后三世还是做个富贵闲人为好。”
  凡人生世流转,无非薄书一册——仙人一言定三生,便是往后三生三世,世世富贵,平安喜乐,姻缘美满,子孙绕膝的命格。
  逝者不知身后事,百年功过都须交予旁人评说——这位一生文韬武略,可算有功无过的盛世明君,身后谥号足足拟出了三十二个字,去哪个,留哪个,礼官各有各的道理,谁都不让半分。
  “别吵了,吵得朕头疼,你们就不能体恤朕……”
  承平帝一句话还未说完,却见门扉紧闭的殿堂上突有清风乍起,风停后满殿再无人语,唯有一纸白宣飘落——一代盛世明君,代代传为佳话,只因这位帝王身后谥号实在是别具一格,据史载乃是神仙所赠,只得四字:文青真君。
  有道人间事,总是有盛有衰,纵使出过几位明君,这一朝的气数,又过了四百二十六年也就尽了,改朝换代之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虽言人间苦,但自过路神仙的眼中看来,只觉这人间可真是热闹——凡人生而短命,许正因活得仓促,才活得热闹,执执求索,欲火长燃,转眼就烧出一个新天地。
  仙人长生久视,不仅得见人间热闹,也得见了一千年又一千年的风云变幻,气象万千。
  过路神仙不妄涉人世,这人间苦是不苦,好是不好,这一个千年比上一个千年是进了三尺还是退了一丈,皆不在仙人神念之中,只瞟一眼,便自去了。
  偶有与这人间结缘过的神君路过,多看上几眼,也只笑道,“倒还是这样热闹。”
  不过如此。如此也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还有四个番外,更新时间不定,争取一周内更完


第三十五章 后记
  好了,两位主角都不是人。
  来时不是人,去时也不是人,中间短短做个人,三言两语讲一讲人间事。
  前段日子有粉丝推荐我去看了一出叫《鹅笼书生》的中式传奇戏剧,关于什么叫“传奇”,导演是这么说的:“中国的传奇是有传承的,以前小说、戏剧都叫传奇,比如唐传奇、宋传奇、明传奇,后来传奇变成了类型。但所谓传奇,并非玄幻,它是一种表达形式,是在形式上、审美上的追求。”
  我认为的传奇是一种隐喻,人写的东西,写神仙,写妖怪,最后还是在写人。
  昙山的角色相对简单,他修佛,最后发现护世的不是仙佛,是人欲;他救人,是因为做了人,懂了人,不着相于值不值得。
  人看到蚂蚁在小水洼里挣扎,给它一片叶子做船相渡,这是慈悲吗?大抵也是。
  但我理想的慈悲,是基于“理解”与“共情”的慈悲,是终于能够宽容,与自己和解,与他人和解,与世界和解,只是人做不到。
  人与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与共情是极难实现的,有的人类对此很失望,于是去研究蜂巢思维,研究人工智能矩阵技术,希望借由科学求探求爱,那么祝科学昌明。
  回到角色上来,所以昙山的设定是“本为天外金仙”,是有神性的,人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边涌澜的“成仙”也是一个隐喻,爱情小说,从狭义的情写起:一半隐喻了“感情”对人类文明的功不可没——因情而开智,开智则为仙——说文明的发展是由理性来推动,感性只能帮倒忙,这个主题已经被科幻小说批判过很多次了。
  另一半隐喻了人类的局限——成仙得道分两步走,得道那步,还是要先做到太上忘情。
  引用网络上对于“太上忘情”的解释:忘情是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不是没有情,而是有情,但把它放到好像忘了的层次。
  就像忘言不是把要说的话忘了,而是默默体味它的意思,不以说话来表达,忘情也是如此。
  忘情绝不是无情,而是有情却不为情牵,不为情困,把情处理得豁达洒脱。
  有情是好的,但是有情一有到沾滞,一有到不洒脱的地步,就把情给弄得乌烟瘴气了,甚至弄成恶形恶状化。
  必须承认太上忘情这部分我写得不好,以至于要用后记来找补——原本的大纲设定里澜澜是独自种葡萄,独自去苦执,结果写完“祝你快乐”四个字我自己先扛不住了,年纪大了写不了虐,赶紧把大师放回来陪陪他,这一陪,就写不出“太上忘情”的意境了,逻辑上也会有点问题,最后一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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