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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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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啧,不就是个和尚,即便长得齐整,也没生出三头六臂来,算什么神仙,”少年边涌澜望着讲经台上的僧人,与太子低声道,“再者说了,就算真生出三头六臂,也该说是一尊真佛,说什么……”
  然后“神仙”两个字,就被少年咽入腹中。
  那僧人样貌出尘,只是太过年轻了些,约么二十来岁的年纪,端坐在讲经台上,身姿庄严,面如白玉,垂眸讲着经文,既不看向台下众生,也不理会人心浮动,恰似一尊美玉雕成的菩萨像,世人拜或不拜、听或不听,皆不在他眼中。
  可当他微微抬眸去看——只是瞬间光景,他微微抬眸看向众生,满室躁动便突地寂然无声。
  而十六岁的边涌澜,就在这一瞬间,蓦地明了了菩萨和神仙的区别。
  区别应就在那一双眼中。
  常言道菩萨慈悲,慈悲在无私,无私却也无情。
  边涌澜看那些庙中的菩萨像,无论出自什么样的工匠之手,眼眸都是相似的,相似的慈眉善目,相似的无欲无情。
  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大爱本应如此,了断私情凡欲,方是我佛慈悲。
  那么台上之人就真的只能称之为神仙了——他微抬的眸中有太多、太多的情意,多得似有了重量,沉沉地堆在眼中、坠在眼角,本就微垂的眼角被那情意坠着,像不能负荷般,令眸子再抬不起一分,可被他流露出的那一点点眼波扫过的凡夫俗子,却心中只生出一个愿望:求仙人抬起眼来……抬起眼来看看我。
  少年懵懂,尚无心许之人,更不谙情为何物,但多少也晓得一桩道理:本应无情之人,却如此眉目含情,最为动人心魄。
  不过懵懂也有懵懂的好处,边涌澜愣忡片刻便回过神,听得门外嘈杂之声越来越高,而后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物事轰然垮塌了下来。
  变故突生,他本应全心护驾,却于那一瞬不由自主般望向台上,望见庄严端坐的僧人终于全睁开眼,正眼看向众生——后来呢?
  挽江侯醒时天色已然破晓,他挺尸一样平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琢磨着梦到的陈年旧事,只觉有些疑惑。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是记得的,诚然是记得的,却又有一件事想不通彻。
  不过因为这一梦,睡前想不分明的事倒是挺干脆地想明白了。
  他确实有点可惜。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昙山是攻呀不要站反……关于小攻这个瞪谁谁怀孕的问题稍后再说。


第三章 
  失却之印长三寸、宽三寸,形态方正,材质难辨,非石非铁,入手奇沉。
  印正面镂刻着图纹浮雕,可认出山河、草木、异兽,雕琢手艺巧夺天工;背面篆刻二字,那两个字的意思是“长安”,却不是今人解读出的字意,而是撰宝册上代代流传下来的记录,若要细究那笔画繁复的二字是哪朝哪代的文字,却考无可考,起码史书中没有记载哪一个朝代使用的是这样复杂的文字。
  长安印实际长什么样,边涌澜没有见过,他都不知道宫内宝库中还有这样一方印,全靠行前翻了翻撰宝册才大致有了个印象。他以为昙山总该见过实物,结果一问之下,这位高僧只回了两个字:不曾。
  “行吧,这么小一个东西,你也没见过,我也没见过,你是打算从何找起?”挽江侯戏谑问道,“靠缘分?”
  昙山不答话,抬起手中竹杖,指向镇外峰峦。
  挽江侯不解其意,连猜带蒙:“印在山中?”
  “靠爬山,”高僧语出惊人,牵起驴道,“登高望远,走吧。”
  镇外群山延绵不绝,似玉绸起伏逶迤,是春日踏青的好地方。其中最有名的景致是一座名唤“笔杆峰”的高山,有名在足够高、足够险、足够不合地貌常理——这山瘦高险峻,突兀地自连绵峰峦间拔地而起,山脚处树木葱茂,再往上却光秃秃的,只有怪石嶙峋,从远处看确实像一支倒插的毛笔。
  民间有传说道:上古时期,鸿蒙初开、日月无序,人间遍布瘴毒恶兽,洪水地动搅得民不聊生。天外金仙不忍见这生灵涂炭的惨况,将手中神笔掷向人间,神笔落地生根,从此天地安稳,所谓一笔定乾坤。
  挽江侯自己背负着一个大吉大利的传说,却对这些生编硬造的民间传说嗤之以鼻。
  别的不论,一笔定乾坤是这么个用法么?就连他这个看书看三页就能睡着的人都知道,是个屁。
  “你这驴脚程倒快,我的‘飞星’虽没放开来跑,可不是什么普通小毛驴都能跟上的。”
  边涌澜爱马,府中名骑十数匹,还有一些不那么金贵的养在皇家马场,其中最合他心意的是一母同胞的两匹名驹,年长些的哥哥起名“飞星”,年幼些的小母马名唤“逐月”。
  这两匹马最合挽江侯心意的地方倒不是跑得快,而是特别聪明。
  正因为爱马聪明,他才策马跑了一会儿就看出端倪:飞星不是跑不过那头小毛驴,它是不敢跑到那驴前头去。
  更讨厌的是那头驴还非要与他的马亲近,跑一会儿就想靠过来,只是一靠近马就慢下步子躲它。
  但挽江侯能承认他的宝贝马害怕一头小破驴吗?他不能!
  “狸奴,莫再淘气。”
  昙山仍是一身整洁的灰布僧袍,骑着驴也无碍他红尘不染的高僧气派。
  ……你再说一遍你那驴叫啥?
  挽江侯觑了一眼那头皮毛斑杂的小畜生,把到嘴边的问话忍了回去。
  他琢磨明白了,这和尚既能做出“爬上山顶四下看看,找一方没有半个巴掌大的印”此等脑子有恙才能做出来的事,那么给一头驴起名“狸奴”也没什么值得诧异的。
  并辔行至笔杆山脚,再沿着山路走了大半个时辰,前方再没什么和缓的路可走,边涌澜翻身下马,将爱马栓在偏僻树林中,叮嘱道:“不许啃野草,不许乱跑。”
  实则马栓得好好的,也没法乱跑,他只是担心有游人误入林中,顺手将马牵了去。
  “有狸奴看顾,你自可放心。”
  昙山倒似真的很放心他这头驴,栓都不栓,径自点着竹杖向山上行去。边涌澜待要跟上,却觉怀中一沉,垂眸就见一个驴脑袋,沉甸甸地扎进自己怀里。
  “原来你这个小东西不是喜欢我的马,是喜欢我?”挽江侯明明先前还嫌弃它是头杂毛小畜生,眼下见它吭哧吭哧地亲近自己,又高兴起来,“小畜生”也变成了“小东西”。
  “这树林子密密匝匝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老虎,”挽江侯对自己的马和别人的驴有操不完的父母心,“回头再把它俩叼了去。”
  “有狸奴在,施主无须过虑。”
  昙山说完便当先而行,待边涌澜跟上,又主动开口问道:“你可学过御兽之术?”
  “没有啊,这话怎么说?”
  “狸奴从不与旁人如此亲近。”
  “那是本侯与它情投意合,”挽江侯洒然一笑,“文青常说我是个驴脾气。”
  “…………”昙山心道,你这个不好好说话的毛病,倒是不分敌我。
  笔杆峰确实险峻,即便边涌澜与昙山的脚力都异于常人,登到峰顶也已是申末酉初之时。
  “我实在是想知道,除了这茫茫云海,你还能看见什么?”
  挽江侯平复呼吸,举目望去,太阳还未落山,四下一片白芒。这片群山中,只有笔杆峰顶高过了云顶,似一座孤岛,浮在皑皑云海之上。
  “你既想知道,那便自己去看吧。”
  边涌澜耳听得身旁之人说了一句,转过头待要再问,却见僧人抬手结印,手指不疾不徐地点上自己眉心。
  习武之人本不应在有东西欺近眼眸时闭上眼,他却下意识地闭了眼,只觉峰顶呼啸的冷风中,眉间一点暖热温度,稍纵即逝。
  昙山早在登山时已开了心识,现下将心识中的景色分享给同路之人,口中放轻语气,似怕惊扰了这一方天地般,低声问他:“你且看向那处,看到了什么?”
  “…………”
  “那是京城的方向。”
  “原来……”挽江侯也随他一起放轻语气,喃喃叹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龙。”
  “这世间早已没有龙,却有龙气尚存,千秋万载,不生不灭。”
  昙山与边涌澜一起并肩遥望,难得话中多了一丝波澜。他是清修之人,这景色也不是头一次见到,但无论见过多少次,仍是蔚为壮观。
  只见远处云海之上,盘卧着一条金色巨龙,以云为榻,闭目沉眠。
  龙身不是实物,乃是瑞气天成,金光氤氲,如霭如雾,自天穹之上,拱卫着京师所在之地。
  许多年前,他与师父一起登峰,参习如何观望山河气数时,曾见那条龙气幻化成的巨龙睁过一次眼。
  与天地同寿的神物眼中无人间岁月,他却自其中看到了千万载的人世变迁、寒暑枯荣。
  “涌澜,失却的那方印,其实并不是什么吉祥之物。”
  挽江侯回过神,讶然望向僧人,不知是因为他突然唤了自己的名字,还是因为他口中言语。
  “但这印可影响江山气数是真的,你再看向那处,”昙山执杖遥指东北方向,“可能看出什么不同?”
  “看不真切。”
  边涌澜未修习过什么观想之法,看不出那里有什么异象,只觉那极远处的天光似比其他地方灰蒙一些。
  “且去幽州方向看看,”昙山话意微顿,再开口,竟说了一桩满朝文武无人听说过的秘闻,“这长安印自本朝开国之时便被我的师门托存于宫中,只为借着被龙气眷顾的天子命格,暂且压住它不能作祟。”
  “印是死物,作祟的恐怕还是人吧?”
  “印名长安,”昙山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淡声道,“却只有压住了这枚印,人间方得平安。”
  两人下山时脚程更快,但行近山脚时也已入夜。边涌澜突然停住步子,冷哼一声道:“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让本侯用刀请你们出来?”
  说的是个请字,却请得杀气腾腾。
  昙山立在他身畔,面色不见惊诧,想是亦有所感。
  夜幕笼罩的密林中,猛然跃出七道比夜更黑的影子,三、四一分,四道奔边涌澜而去,三道包抄至昙山身后而来。
  边涌澜不退反迎,拔刀时金鸣之声响彻林间,惊起飞鸟成群。
  他倒不是不肯照顾那瞎了眼的和尚,而是觉得这和尚没什么需要自己照顾的。
  挽江侯可还没忘记,昨夜客栈中,昙山单手就按住了他的刀,还有本事一掌便推自己和鬼亲近亲近。
  只是甫一接战,边涌澜以一敌四不落下风,却忽地抽身回撤,临阵脱逃。
  他不能不逃,因为感知脑后有劲风袭来——不是他应付不了前后夹攻,而是昙山在他身后。
  什么情况才能让围攻僧人的三个刺客分出一个来夹攻自己?
  那自然是因为来人几招之间便发现,留两名人手就足以解决这个和尚了。
  挽江侯的身法和他的刀一样快,便是拽着一个人也毫不吃力,如飞鸟掠过密林,逃出段距离才掩身在一方巨石后,轻声骂道:“你是真看不见还是脑子有病?人家要你的命,你和人家讲慈悲?”
  “看得见,但不擅武。”昙山的语气不像刚刚被人拽着刀口脱生,无波无澜,无比坦然。
  “啊?那客栈里……”
  “成形的阴魂都有鬼蜮,鬼蜮之中,便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昙山不知算不算夸了边涌澜一句,“然则来客是人非鬼。”
  ……行吧。
  挽江侯无话可说,气得揪头发。
  方才他生怕来不及救人,撤身撤得太急,将将低头避开迎面一剑,剑刃划断他的发冠,现下披头散发,烦得要命。
  “你说你连点保命的功夫都没有,这一路若没有我,你是想靠念经度化他们么?”
  “…………”昙山还未答话,便觉对方伸出手,两下解开自己蒙眼的布带,耳中听得他说:“得罪了,借你这破布条用用。”
  夜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昙山用心识视物,有没有光都能把眼前景况看得清楚。
  挽江侯板着脸生闷气,三千烦恼丝柔化了面部轮廓,气也气得少了威严,只剩下一副让宫中宠妃都暗自艳羡过的皮囊。
  可便连最苛刻、最没事找事的言官都未曾说过他一次以色侍君,不是怕得罪皇上掉脑袋,是当真觉得说不出口——边涌澜长睫微垂,利落地绾起头发,将发带一圈一圈束紧,再抬起眼,便还给朝堂一个挽江侯,还给江湖一把涌澜刀!
  他嘴角微挑,看向已追踪而来的杀客,轻声笑道:“大师,你既挡不住我杀人,就跟在后面念个经超个度,尽一尽你的待客之道吧。”
  挽江侯外出行走从不用化名,反正他的脸见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忘记。
  不是因为他美。
  是因为他煞如修罗。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点错别字,前两章不用重看。


第四章 
  “刀之一道,在道,不在刀。”
  这是边涌澜初习刀法时,教习师父说予他听的头一句话。
  那人本也曾凭一把刀名震江湖,可惜江湖儿女,生死之间,没有人能常胜不败。败了一次的下场,就是失了一条胳膊,从此再也拿不得他赖以成名的左手刀,最终能在宫中当个教习,让妻儿衣食无忧,他很知足。
  这名教习本就是个左撇子,纵然右手刀使得不似左手刀精湛,教一名小儿学刀也绰绰有余。只是招式能教,道却教不得。
  悟道一事讲究的是心性,机缘,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强求不来。
  边涌澜八岁拿刀,十六岁出师,可及至二十一岁这五年间,却未在他人面前使过一次刀法,只是每一年都会回到出生之地去看一看江潮。
  五年花开花落,潮来潮去,挽江侯二十一岁这年,先帝驾崩,太子即位,西北两个天/朝属国之间,兴起兵燹之祸。
  兴兵的属国首领并未得了失心疯,只是倚仗国中出了一名难得的将才,想趁天/朝政权交替,无暇他顾时,找个由头出兵攻打接壤邻国,抢占一些土地人口。
  两个属国之间你争我夺一番没什么不好,正好耗耗他们的力气。
  刚刚即位的天子观属国相争只如两狗相斗,未曾出兵偏帮一方,却也多少心下不愉——前来朝贺登基大典的两国使臣还在驿馆里住着,那头就打了起来,难免有些扫兴。
  挽江侯年轻气盛,连夜请战,权当是送给新帝一份贺礼——他未带一兵一卒,只带十数亲随护卫千里奔袭,于乱军之中取了那位名将首级,攻成即返。
  圣上龙颜大悦,言道涌澜你这开刀的第一战,长了天/朝的脸面,遂下令寻访天下名匠,使天外陨铁铸刀一口,赐予挽江侯。
  挽江侯毫不避皇家讳,因自囚龙江潮悟道得缘,便把这口宝刀取名——“囚龙”。
  边涌澜观潮开悟、以刀入道,刀法只得四字:一往无前。
  他擅强攻,却非不能守,现下杀客兵刃未至,暗器先行,一片弩/箭如暴雨瓢泼,雨丝千条,条条都能取人性命。
  挽江侯左手把昙山拉到身后,右手执刀,划弧成圆,迅疾的刀影幻化成一轮银盘,如明月平地初升,圆圆满满地接下一波箭雨。
  雨停剑至,身法最快的刺客已一马当先杀到,挺剑直刺,却未闻刀剑交击之声,只觉手腕一凉,断手带着长剑飞得不见踪影。
  边涌澜的刀快,快到断掌不见血腥,及至鲜血自切口处喷涌而出,他已退回昙山身前,重又摆出一个守势。
  断手的黑衣刺客也是当机立断,边退后点穴止血,边低声喝道:“结阵!”
  长剑没了,他拔出贴身短刃,似不知晓疼般,仍是战意昂扬——他们七人习有困杀之阵,此行又已得令无须死战,心下有恨,也有恃无恐,只盼能凭结阵围杀也让对方尝尝断手之痛。
  “五七不在。”
  黑暗中传出另一道人声,语中带着惊惧——边涌澜看他们都是黑衣蒙面,全长一个德性,他们自己还是能分清楚谁是谁的——虽然身法有快有慢,但也大差不离,结伴追踪至此,排行五、七之人却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像这林子能吃人一般,便让他们这群被养蛊手段训练出的死士也周身生寒。
  “……先退!”
  断手之人想是死士头领,心知论单打独斗,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挽江侯的对手,哪怕以五敌二,对方要顾及那个身手平常的和尚,但不能结阵,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去,反正不必死战,不如退走从长计议。
  “来都来了,留一个聊聊天?”
  挽江侯能打,但不傻,柿子专挑软的捏,话音未落,已连人带刀欺至断掌死士面前,心道你以为躲在树后就没事了?夜战最忌话多,谁出声谁倒霉。
  他不去反省人家只说了两个字,他自己倒说了十个,只分神留心剩余几人佯装退走,实际还是要拿和尚开刀,便速战速决,一共只出了三刀,刀刀狠辣非常:一刀断对方后路,一刀斩去对方另一只手,一刀划过对方咽喉,留下一道警示对方莫再徒劳挣扎的血线。
  死士心如死灰,自知再无幸理——此番无须死战,却不能遭人生擒,自家脑袋还在,只为对方还想留个活口问话。
  他欲咬破口中毒囊求个轻松点的解脱,却觉下巴被人拿住,干净利落地卸了下来。
  “……有的人见面不如闻名,”心念俱灰间,他颓唐想道,“有的人见了面才知道……若是能选,谁想惹上这尊修罗……”
  “啊!”
  突闻一声惨呼从不远处的林间传来,实则只呼了半声就戛然而止,可因着实凄惨,便连边涌澜都十分意外,侧头看向呼声来处。
  被俘的死士却竟不受影响,趁机合身扑上,狠狠用自己的脖颈擦过挽江侯手中利刃。
  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再受任何事情影响的——他万万不想苟且偷生,活着等身上蛊虫发作,他见过叛逃的人被捉回来后,蛊虫发作的下场——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不知自己死在修罗刀下,能不能偿了欠下的血债,免得再入地狱受苦。
  边涌澜扫了一眼刀上尸首——那死士用尽了全身力气求死,刀身深深嵌入脖颈,尸首就那么挂在了刀上——他不惋惜没能留下活口,眼下有更让他需要凝神以待之事:挽江侯轻轻抽刀,握紧刀柄,感觉有一股生平仅见的凶煞之意,不甘心再蛰伏于密林之中,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地逼近他——那不是属于人的凶煞,是来自于兽类的洪荒野性。
  囚龙刀上的残血汇聚于刀尖,血滴落地,那只猛兽也终自暗夜中全然现出身形。
  边涌澜曾随圣驾围猎过猛虎,被骚扰到穷途末路的老虎与那只缓缓踱出林间的猛兽相比,怕是一只家猫——单看形貌,那大抵是只猞猁,但寻常猞猁最大也长不过半人高,这只异种却目测肩高已能平齐边涌澜的肩膀,口中叼着一具人尸,两只圆睁的兽瞳紧紧盯牢眼前之人,人与兽间还不到三丈之距,尚不够它一个纵跃。
  “莫怕,它不会伤你。”
  昙山不知何时已走到边涌澜身后,仍是那副平淡语气,挽江侯却不知该不该信他。
  昨夜客栈中这和尚也说“莫怕”,然后……
  然后挽江侯福灵心至,轻轻唤了一声:“狸奴?”
  “昂!”
  巨兽甩掉口中人尸,一个起跃,把硕大的兽头强行塞进挽江侯怀中挨蹭,亲亲热热地邀宠表功。
  挽江侯稳住下盘,好歹没被它顶个趔趄,只是被它耳朵上的两簇长毛扫得睁不开眼,懵懵思忖:……怎么还是驴叫?
  “喵。”
  “昂!”
  “喵!”
  “昂!”
  “你是猫,要喵!”挽江侯不去翻查尸首,先教一匹坐骑说话,教习未果,反过来怪和尚,“要不是你让它做驴做久了,它也不至于连声猫叫都学不会。”
  “狸奴原身本也不是猞猁,而是……”昙山顿了顿,似不便向人解释狸奴的来处,“而是先师借山中一副猞猁尸骨,为它塑了一个躯壳容身。先师圆寂后,我外出云游,不便将它留在寺中,方才点化成坐骑随行。”
  “佛门不杀生,你这坐骑倒是全不受戒,”挽江侯看着死活学不会猫叫的凶兽端坐身前,无师自通地像家猫一样舔干净毛上血渍,“你和你的师门有诸多奇异之处,本侯不想逼问,先就这么着吧。”
  挽江侯一句话说得坦荡,昙山沉默片刻,只道:“万物有灵,便是修慈悲道,也无法压抑生灵本性,”而后一伸手,温声吩咐,“狸奴,来。”
  狸奴方才与边涌澜对叫得兴高采烈,现下正经主人唤它,却一声不吭,似有些畏惧,又不敢反抗,耳朵一搭,纵身跃起,纵跃间身形飞速变化,待落到僧人掌中,只如寻常幼猫大小,两只眼睛有点可怜地瞅着挽江侯,细声细气地“昂”了一声。
  “要不是知道你一个和尚做不得坏事,”挽江侯揪住狸奴后脖颈,把形如猞猁幼崽的小兽拎到自己怀里,口中嗤道,“我真要以为你平时十分苛待它,才让它这样怕你。”
  “…………”昙山不言不语,只凝聚心识,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眼前人的命格。
  狸奴借猞猁尸骨容身此间,但元神是一只异兽精魂,同那枚长安印关系匪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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