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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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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火把火焰在大雨中低弱摇曳,浓重的夜色似乎要将这天地吞噬入腹,耳边尽是雨声,叶绍卿胸腹冷彻,只望着前方,竭力忍住呛咳的欲望。
  宋景仪带回的只是近援两千,加上本就驻于营地的,数量遍远胜阿史那附离的狼面军。军报由于宋景仪调度,北蒙援军尚未赶到,如此阿史那符离应当安稳守城才对,为何夜袭营地,实在难以揣度。
  此刻,叶绍卿也无暇多想,阿史那附离这支队伍赫赫有名,他敢如此杀来,必然是胸有成竹。
  “来了!”徐副将悄声提醒。
  北蒙人竟夜间也不照明,如鬼魅一般,潜在大雨中,迅疾而来。
  “战!”叶绍卿心中火起,全身热血一荡,竟是杀意陡盛。
  他少时便是个野蛮冲动的,又生在武将世家,虽心思活络,但总不稀得多用,叶靖亭总叹他终归会是一员莽将。安王之乱抽了这只幼虎的筋骨,叶绍卿再不似当年鲁莽,此时他一吼,嘶哑高昂,确是叶家男儿铁骨血性,却不贸然出列,待兵士斗志燃起,方齐齐向敌军迎上。
  “叶大人跟紧!”徐副将深知得护叶绍卿周全。
  叶绍卿马术极佳,冷笑大吼,“你跟紧我才是!”
  狼面军到了眼前倏地分开,刺入大军之中。
  “拦住!”叶绍卿见分明有几个游走在边缘,不与大军正面交锋,似乎是想穿过去。
  “当心!”徐副将将叶绍卿往下一压,提剑抵挡。
  那人见没刺中,用突厥语喊了什么,也不停留,转身往另一方向杀去。
  叶绍卿爬起来,拔出玉绡,冲黑暗中高声道,“阿史那附离!滚出来受死!”他那声唤名是特地学了突厥语的,另并些骂人的话,也不管记得对不对,在后头一起喊了出来。
  没等他稳住马,一人从侧翼横插过来,竟生生把徐副将的马撞出去好大一段。
  那人吹了一记口哨,瞬间便与叶绍卿贴肩,看清叶绍卿手上扳指,他立刻就笑了,“叶临?果然大胆。”
  叶绍卿反应也快,调转马头拉开距离,好让手里的剑周转出去。
  阿史那附离松松躲过,雨水沿着他的面具落下,沾染他的薄唇,浸润他嚣张的笑容。
  叶绍卿眼睛都憋红了,冲上去就再刺。
  阿史那附离刀也没拔,躲了再躲,还能出言调笑,“听说你以前也很能打,可惜了。”
  叶绍卿听得这一句,将剑忽地抛进另一只手里,转动手腕便是又一剑。阿史那附离没料到他左手也能出招,未曾留心,颈间瞬时便被划上一道。玉绡细窄,伤口便会极深,阿史那附离到底过于常人,腰往后猛一压,竟是在剑刃深入前躲开了。
  若是叶绍卿能在剑中灌注内力,抑或是阿史那附离躲得再迟些,这一剑必定抹喉断脉。
  他捂住脖颈,啧了一声。
  “现今也不是太差。”叶绍卿一挥剑,将那血珠甩落下去,纵马逼上。
  后头徐副将同时折返回来。
  阿史那附离终于拔刀抵挡,与两人分别过招,他手劲极大,叶绍卿手中玉绡差点脱手。
  “今夜我兴不在此,”阿史那附离一拉缰绳,往侧边躲去,“若有下次,好好切磋。”
  “你别逃!”叶绍卿气急,却又有一人迎上来与徐副将交手。
  “那你也拦得住我才行!”阿史那附离话间竟又是斩杀几名士兵,越跑越远。
  叶绍卿想追,无奈被人绊住,只得回身御敌。
  叶绍卿暗道不好,这阿史那附离无心恋战,似是有作他想。穿过大军,这后头便是营地。
  他想要宋景仪!
  叶绍卿心一沉,脑中闪过数种推测,背上汗毛倒竖,竟是连剑也握不紧了。
  这狼面军果然了得,先将大军阵型冲散,先攻火把,再斩兵士。他们能在夜中视物,身姿灵巧,下手狠辣。
  叶绍卿失了武功,全凭着技巧硬撑,渐渐气喘胸闷,连驾马都吃力了。徐副将要护他,身上也多了好些伤。
  叶绍卿身上快没了知觉,只是强吊一口气,牙齿咬得酸疼。雨声如雷,兵器与人呼都听不清明了,叶绍卿眼前的黑暗越发浓重,满腔不甘愤懑。他少时便向往这战场,杀敌卫国,好不畅快。今日上阵,他要护的人只在身后数里,而他眼看要护不住了。即便七年前,他中箭呕血,倒地之时,心中也无此刻这般狼狈。叶临啊叶临,你真当是无用至极!
  “叶将军!援军!”那徐副将看向远处惊喜交道。叶绍卿与他并肩杀敌,身虚至此也毫无退意,那份坚定无畏与叶铭修如出一辙,他无意间便叫错了。
  叶绍卿勉力望去,只见火光映天,大启军旗明晰入眼来。
  是魏纯。
  叶绍卿来不及交接,拉马回头,立即向军营冲去。
  “宋将军,用力!”军医按着宋景仪的肚腹,不停抹着他身下流出的丝丝血迹。
  宋景仪断骨的那只手被阿柒轻扶着,他半侧身体,面色已不复苍白,浮着病色的潮红。
  军医在喊什么,宋景仪其实已经并未留心了。
  叶绍卿去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腹中孩子已经没了响动,沉沉如铁,随着剧烈的阵痛慢慢下移着。宋景仪能察觉自己两腿间的滑腻,他在流血,身子渐渐寒冷,冷得连磨人的产痛都不甚清楚了。
  宋景仪心里头全无多余念想了,这些痛楚,接下来的种种,似乎都没了意思。
  阿柒替他擦汗,见他眼里黯淡无光,酸楚道,“将军,公子就要回来了。”
  “宋将军,得罪了!”军医见宋景仪分明无诞下孩子的劲头,不再干耗,站起来压腹。
  “嗯……”宋景仪折起身子,轻不可闻地痛叫,最后只余喘息。
  阿柒托住他后背,别过头去。
  干涩至极的推压,宋景仪眼看着那隆起缓缓下落,孩子一点点经过最深处,下身酸胀得越发凶狠,他知道就快了,闭起眼睛,最后一次挺起沉重的腰腹。
  浑身裹血的婴孩落在军医手里。
  宋景仪在它出来的刹那意识就模糊了,好似是身体本能的逃避,他眼前只有猛地压上来的黑暗。七年前,他最后一刻,还能瞧见叶绍卿的脸,而这一次,他只瞥见床头摇晃的烛光。
  营地大门处尸体横陈,叶绍卿驱马不停,一路往宋景仪营帐而去,途中士兵的尸体三两倒在路上,火把烧了几个营帐,火光映得天边似是血红一片。
  叶绍卿几乎是摔下马去,踉跄着奔入帐内,几个士兵倒在门边,而军医伏在案上,血染透了衣料。
  “阿柒!”叶绍卿嘶哑唤着,瞠目欲裂。
  “……公子!”阿柒捂着肩上伤口,勉力从地上挣扎起来。
  叶绍卿上前摁住她伤处,“怎么回事,宋景仪……”他转头往床上望去,死死定住不动了。
  床上被褥未换,床角处晕开大片血渍,而上头空空如也。也并不是空空如也。血渍旁,盖着一块巾帕,两掌大小,底下些微隆起,星点血迹透出帕子来。
  叶绍卿仿佛被抽去了魂,只一具空壳留在原地,呆望着那里,眼睛也不眨。
  阿柒攀住他肩头,似乎想要挡住他视线,叶绍卿狠狠箍住她手臂。
  “公子……阿史那附离杀入帐内,掳走了宋将军,”阿柒跪正,深深低下头去,“孩子……生下来便没声息了……”她强忍哽咽,“阿柒负了公子所托,请公子责……”
  她话未说完,叶绍卿便呛咳着倒入她怀中,阿柒连忙去接,叶绍卿低头一呕,黑红的血花便落在她裙上。阿柒大惊失色,叶绍卿眼一闭,脑袋便沉在她肩头,人死死晕了过去。
  叶绍卿睡得极不安稳。他走在金陵城中,青石薄苔,楼阁映水。天色灰蒙,雨势待发。叶绍卿很不喜雨,便想回家了,他加快脚步,却发觉平日热闹的街道冷寂凄清。那些小摊,木车,箩筐还布在街边,人却不知都上哪去了。
  他边走边寻,却发现前边有抹朦胧的人影。白衣墨衫,玉冠鸦发。那人走得极快,拐进了个弯儿便没影了。叶绍卿心中大喜,想要唤他,那个名字却卡在喉头吐不出来,见那人消失,叶绍卿急忙就去追。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有人在背后拉住他。
  眉眼温润,气质高华。皇帝穿着寻常的锦袍,正对着他轻笑。
  叶绍卿很觉陌生,又觉好看,呆看了他片刻。
  “剑都落下了。”皇帝说着,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剑,纤细如丝,柔软似缎。
  未等叶绍卿伸手去接,皇帝便欺上一步,叶绍卿陡觉心口剧痛,低头便看见玉绡的剑身已然没入自己的心窝。
  皇帝表情淡淡,将那剑又往里送了几分。
  叶绍卿瞪大眼睛,盯着他,痛得嘴唇发白。
  “……为何……”
  “阿临。”皇帝抬起眼,表情不知是喜是悲,只是轻声唤他。
  “……阿临!”
  又是一声落在耳边,叶绍卿心中一动,撑起千斤重的眼皮。
  眼前模糊了一阵,那张面孔清明起来。
  浓眉鹰目,满脸胡茬,颊边还溅着泥点。
  叶铭修见叶绍卿睁眼,满目的焦虑安息了一瞬,继而是淡淡哀意。
  叶绍卿第一反应是,我莫不是死了?
  等到脑子渐渐回转,叶绍卿先是眼眶一涩,喜道,“大哥!”
  叶铭修应了一声,露出点笑意,便想来扶他,怎料叶绍卿手伸过来一半,却是一顿,下一刻却狠狠将他推了出去。
  叶绍卿方醒,身上丁点儿气力也无,叶铭修纹丝不动,只是牢牢抓住他的小臂。
  “你走!”叶绍卿怒火冲天,一个劲儿地挣扎,怎奈叶铭修伸手牢牢摁住他脖颈,如同儿时一样将他脑袋压回床里,低喝道,“你安分点!”
  叶绍卿又挣了一会,终究是没劲儿了,气喘吁吁地砸了一记床板。
  叶铭修见他如此,不忍叹道,“你听我说。”
  “你放开我。”叶绍卿冷冷道。
  叶铭修沉默,松开了他。
  叶绍卿爬起来,呛咳几声,实在无力,只得又躺了回去。
  “你先听听我说的对与不对。”
  叶铭修闻言,坐回床边,似是疲倦般揉了揉眉心。
  叶绍卿盯了他半晌,咬了咬牙,沉声问道,“宋景仪,姓的是周。”
  叶铭修皱眉看他,却是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叹气。
  叶绍卿整个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只要这一条对了,剩余的,便无需再问了。他安静了片刻,忽然低头,将手上扳指取下来,朝叶铭修狠狠掷过去,“为了这弥天大谎,竟连祖宗的东西都不要了!”
  叶铭修接住,面上显露几分苦涩。
  “你明知他腹中是我的……”叶绍卿说不下去,刹住哽咽,偏过头去,“你竟半点兄弟情分都不顾。”
  “阿临,我做的我自会承认,但我没做的,我也不必担那名头。”
  叶绍卿冷笑一声,不接话。
  “事已至此,我便把原委都说与你听。”
  宋景仪昏沉中是被颠簸震醒的。
  他腹内仍在作痛,却不再是那种规律的绞转了,只是绵绵闷疼。全身似乎置于云端,无着无落。他睁眼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之中。
  马车里挂着色彩鲜艳的毯子,香气熏人,却仍掩盖不了浓重的药味。
  旁边的侍女有着明显的北蒙血统,不知是哪个部落,眼珠湛蓝,十分奇特。她似乎没料到宋景仪醒的如此早,愣愣看了他片刻,才急忙掀开帘子用突厥语喊起来。
  下一刻,马车重重一晃,似乎有人直接跳上了行进中的马车,一个高大的男人弯腰进来。
  他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几缕辫子夹杂其中,戴着金色额冠,短装长靴,脖子里缠着厚厚的纱布。
  阿史那附离眼光古怪地盯着宋景仪,似乎犹豫了一番才在他身边坐下,做出笑容,“宋将军可算是醒了。”
  宋景仪淡淡睨他,似乎无甚兴趣,想要重新闭起眼睛。
  “你们大启还真奇怪,怎么还自己人杀起自己人来了。”阿史那附离见他无心对话,故意提道,“若不是本汗到的及时,你早就是具尸体了。”
  “那本汗可要烦恼了,要是你死了本汗还带不带你回去。”
  宋景仪终于重新看向他,似乎在品味他话里的真假,“何意?”
  “夜里那队士兵,原以为是护你的,没料到是杀你的。”阿史那附离解释道,“跟本汗抢人,自不量力。”
  宋景仪眉头蹙起,只是他失血过多,产后体虚,凝不起精神深思,这马车中香气袅袅,催得人越发昏沉。
  “……带我……去何处……”宋景仪太阳穴隐隐作痛,眼前的阿史那附离便虚影了。
  “合安。”
  宋景仪明白过来,要他的不是附离,是周容祈。
  “那……”
  宋景仪还想再问,眼前却渐渐模糊,黑暗重新漫了上来。
  那孩子呢。
  宋景仪只记得,他那时候,并未听到孩子的哭声。
  叶铭修倒了水递给叶绍卿,看他先把药丸服下,才道,“景仪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又怎会有意害他?”
  “若不是他身怀有孕,我也不会将他带到这凶险之地。”
  叶铭修扫了一眼叶绍卿,叶绍卿面上一白,抿唇不语。
  “你也知道,他肚子里一旦有了孩子,等同于打了个明晃晃的死罪烙印。”
  叶绍卿听见这一句,低下头去,捏紧了拳头。
  因为这种以男子之身承孕的血脉,大启境内唯有一支,便是皇室。不知哪一代混入的此种神奇血缘,凡是生于大启帝王之家,男子皆可像女子一般受孕。此等动摇皇室根基的秘密,只因叶家世代极得皇帝信任,便流传到耳中。叶绍卿也只是偶尔偷听来的,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乃灭门大患,深埋于心,不曾提起。
  时间长久,叶绍卿本就将信将疑,几乎要将此事忘了去,看到宋景仪临产,他才恍然大悟,推测一二,震耸至极下,不由吐出孩子不该留那样的绝情之语。然而孩子确是万万不能留,宋景仪身怀有孕,便彰示他血脉之实,难免遭来杀身大祸。
  “你猜到他的身份,可知他的母亲是谁?”
  叶绍卿抬头,静等叶铭修说下去。
  “宋嫄。”
  叶绍卿瞪大眼睛,喃喃道,“居然是她……”
  如此一来,安王之乱确是真相大白了。
  叶靖亭临终前,将叶铭修叫到床边,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讲与了他听,并嘱托叶铭修照顾宋景仪。
  因为宋景仪,是先帝与宋媛私生。
  宋媛是宋家最小的嫡出女儿,与入宫前的德妃情同姐妹。德妃诞下四皇子周容则后越发得先帝宠爱,四皇子周岁那日,宫中设宴,德妃招了宋媛进宫与自己说些体己话。先帝宴上酒醉,入得德妃宫中,恰逢德妃于皇子寝殿照看,便只瞧见二八年华的娇俏少女,伏案弄花。宋媛杏衫粉裙,剪枝含笑,当真是铅华弗御,芳泽无加。那一日,宋媛泪洒思佳殿。
  闹剧过后,宋媛竟还珠胎暗结。一个未嫁少女稀里糊涂有了孩子,宋家门面往哪里搁。当时宋简已主事,接连逼问才得知真相,大惊失色。虽来由荒唐,但毕竟是皇家子嗣,杀不得送不得,思量过后,他将宋媛送至外地寺院,诞下的孩儿自己再抱回来说是己出。
  于是,宋景仪入了宋家。
  一年后,安王与宋媛两情相悦,宋媛嫁入王府坐了王妃。
  本以为此事尘埃落定,将深埋地下再不见天日。
  安王却生了反心。
  不知是不是安王听到了流言风语,总之他便开始谋划这取而代之一事。宋简入他麾下,或是早不满小妹被辱,或是抵挡不住亲妹能主后位的诱惑,亦或是安王知晓了所有事拿宋景仪相逼,已无人能知。
  而后便是血屠皇宫,事败人死。
  “……宋景仪……他自己可知道?”叶绍卿低低问道。
  叶铭修摇头。
  叶绍卿便冷冷笑了,“……果然帝王无手足。”
  皇帝怕是早探到些消息,他将宋景仪留在京中,本是想将他放置眼下,而宋景仪请缨赴战,更是遂了皇帝心愿。安王之乱先例在前,皇帝心中早锲了根刺。手足夺权是大忌,北有瑞亲王蠢蠢欲动,而眼下宋景仪虽不自知,也定不能轻易放过。
  侧卧之塌,岂容他人酣睡。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我不曾想……他心狠至此,”叶铭修摇头长叹,“是我疏忽了。”
  瑞亲王进取合安,阿史那附离定会突袭三封。附离虽骁勇善战,但不善权谋。皇帝与叶铭修定下计策,叶铭修寻替身戴上祖传扳指,于三封之战诈死。阿史那附离不曾见过叶铭修,更易上当。叶铭修实则赶往合安,自己死讯传入瑞亲王耳中,定会使他掉以轻心,合安一战便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而“叶铭修”三封被困,能去救的便只有最近的宋景仪,战场上刀剑无情,宋景仪重伤抑或战死都是寻常之事。叶铭修心知宋景仪身怀六甲,万万不能来救,便暗地里遣人连夜传信,怎知信却未到,宋景仪仍是以身涉险。万幸他调度得当,援军及时,方能抽身而退。
  “你派的送信之人是谁?”叶绍卿听他说到此处,眉心一跳,赶紧问道。
  叶铭修面色阴冷,咬牙道,“魏纯。”
  “想来他不再是你的人,”叶绍卿苦涩一笑,继而忽地想到什么,看向叶铭修,眼里惊惶苦楚掠过,“……那……那王居安……”
  叶铭修也看着他,眼角竟微微泛红,“……我害了他。”
  魏纯假扮宋景仪多次,定是发现端倪。他既是皇帝的人,自然少不了通风报信。那一夜,他连夜返回军营,却不是送信给宋景仪,而是除掉了除去叶铭修外唯一的知情人。况且王居安妙手回春,没了他,宋景仪即便战中不死,临产时必然凶险万分。
  叶绍卿嘴唇微张,似乎失语般怔了片刻,眉头拧起,颤声道,“大哥,这口气……你如何忍得?”
  叶铭修背过身去,叶绍卿便只瞧见他宽阔肩背,“他是君,我是臣,叶家世代忠君忠国。”
  “你这是愚忠!”叶绍卿重重砸了一记床,竟然凭着一股子滔天怒气爬下床,踉跄着到叶铭修跟前,按住他的双肩,“大哥,他杀了王居安啊!”
  叶铭修眼边暗红已经瞧不见了,仿佛只是叶绍卿的错觉,他眼中冷寂,盯了叶绍卿许久,才缓缓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杀伐决断,心若铁石,成不了良人,成得了明君。”
  “我叶家守的是大启,忠的是明君。”
  正如叶靖亭忠于先帝,以身殉主,临死时还不忘嘱托后人照看先帝血脉。
  叶铭修揽住虚软的叶绍卿,拍拍他后背,沉声道,“帝王无情,你真明白了吗。”
  叶绍卿如被刺中了最诛心的那点,捂住心口,迅速红了眼眶。掌下那处伤痕竟然如火烧一般辛辣作痛,烧的他整颗心似乎都要碎成齑粉。
  幼时相识,他最先拉住玩得自己玩得满是泥泞的手,他叫他阿临,黑黝黝的眼睛笑起来如同天上最亮的星子。
  少时相伴,他一日日变作颀长优雅的公子,白齿青眉,朱颜绿发。偏生仍笑得那般温良动人,剪水双瞳,秋波扰心。
  七年前,他坐在自己床边,定定问道,“我意凌顶俯瞰,你可愿一路相伴?”
  好似从那时起,一切就都变了。
  帝王无情。
  无需有情,无能有情。
  叶绍卿正欲回身,叶铭修却在他颈后某处重重捏了一记,叶绍卿立刻心里大骂,身上却一软,继而便失了意识。


第十八章 反目
  香气暗沉,宋景仪恍惚醒来,盯着床顶百鸟颂春木雕,轻蹙眉头,这是大启历朝帝王宫殿内用的龙涎香,床的式样是金陵贵族最喜的风格,那雕刻手艺在北蒙是万万寻不到的,不需想,这是瑞亲王的地盘。
  因是夏日,床帐轻薄,宋景仪转头望去,发觉房内另有他人。
  隔着帐子,并坐的两人身姿模糊,隐有话语传来。
  “……拆了本王看看。”
  “小伤,都好了。”
  “你这叫好了?给个病秧子砸了场子,你这个‘莫贺咄’的名头还是拱手让人吧。”
  “本汗又没输!擦破点皮,哪里要紧了?”
  “呵,你这皮还真够厚的。”
  两人说话不时夹杂几句突厥语,言语亲昵随意,显然相识不短,彼此十分熟悉。
  近得那人宋景仪早就认了出来,阿史那附离,而敢与他如此说话的,便定是瑞亲王周容祈了。
  宋景仪刚想到此处,便见那两个人影忽地贴近了。
  好似周容祈贴指于阿史那附离颈上查看伤口,附离按着周容祈手腕将人拉扯过来。
  “放肆!”周容祈低喝了一句,语气里却不见怒意,反倒带了点儿笑。
  阿史那附离接着用突厥语说了些什么,再传入宋景仪耳中的,却是唇舌贴弄的声响。
  宋景仪愣了愣,一时不及反应。
  那声响只有一瞬,便是周容祈一掌拍在附离胸前将他推了出去,显然那是故作的不快,因为阿史那附离哈哈笑起来,然后是取杯倒水之声。
  宋景仪心中渐渐有了思量,闭上眼睛,静待了片刻,轻轻咳嗽。
  果然那边听见响动,声音停了一瞬,两人往床边移来。
  床帐被掀开,光亮透进,宋景仪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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