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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崖顶-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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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大师傅轻轻松松几下将面粉揉成了团,又用一根木杖慢慢擀成薄皮,折起来拿着刀唰唰那么一切,根根分明的面条就呈现眼前了,再将面条往沸腾的汤锅里一丢,高汤咕嘟咕嘟翻滚着,很快便闻见了诱人的醇香气。
这情景看得沈思眼前一亮,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正月十五这日,沈思寅时不到便早早起身了,先将三哥托付给陈六道照顾,他自己骑上马踏着夜色赶回了晋王府。在他身后的马背上还架着个篮子,里头放有一块昨夜就已和好的面团。面团醒了几个时辰,变得极有韧性。
跟着客栈大师傅苦学了几日,他总算能做出一碗外表似模似样的长寿面了,虽然味道上还不太尽如人意,但起码可以下咽。
王府内外这会儿安静得很,偶有卫兵成队经过,都尽量放轻手脚,生怕扰了主子们的清梦。府门前赶来送礼的马车长长排出了整条街,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恐怕连晋王的面都见不上就直接被大总管胡不喜给打发了。
与别处景象截然不同,王府厨房早已热火朝天忙碌了起来。从王爷、王妃到后院诸位公子,每个人的口味都各不相同,光早餐的花样就要张罗出几十种。
听说沈公子要借用灶头做寿面给晋王,厨子们自是欣然应允,很快众人便自行分了工,有的帮着生火,有的帮着打水,有的帮着刷锅递碗。一方面是可以讨好晋王跟前的红人,另一方面也看看这位公子到底能不能把面做熟,何乐而不为呢?
沈思先将面团搓成拇指粗的长条,盘成一卷搁在油里浸着,趁这中间的半个时辰急忙动手准备浇头。好在厨房里各色肉蔬都很丰富,沈思挑了块新鲜的鸡脯肉切丝,加了盐、糖、酱油爆炒,又按照大师傅写的单子分别加入了葱末萝卜丝和姜丝。鸡肉上水分没有沥干,一入锅热油便炸了,油点子溅在胳膊上,登时烫出好几颗红点。
厨子们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要去找药膏:“这可如何是好?小的们立刻替公子冰敷上药。”
沈思却一摆手将人给拦下了:“这点小伤有什么要紧,放两天自己就好了。”
他做事做得太过专注,连脸上印了炭灰和面粉都未察觉。烧得了浇头,他又将面拉成细条下了锅,可惜手法不甚娴熟,面条拉得时粗时细,欣慰的是总算一整根顺了下来,中途并未断开。
煮好了面,沈思看看时间,估算着晋王应已起身了,便用食盒盛起寿面、鸡蛋及各色小菜,亲手提着去了晋王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门口几名侍从正端了香茶、热水等一应家什列队候在那儿,只等晋王一声传唤了。见沈思突然出现,侍从们脸上神色都有些古怪,有人赶紧上前躬身施礼道:“公子请稍后,属下这就去通禀王爷。”
“不必劳烦了,我自己去找他。”说着话沈思却脚步轻快地径直走了进去。一则他在晋王面前随意惯了,再则也想要给晋王个惊喜。底楼不见晋王,他兴冲冲朝楼上跑去,边跑边唤道:“守之,今日是你生辰,我祝你璇阁长春,松柏长青。快来趁热……”
偏厅的门一开,有脚步声从幔帐后头传了出来,沈思抬头一看,惊见戈小白倚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戈小白头发披散着,只穿了件里衣,领口敞得很大,露出内侧大片雪白消瘦的胸脯。
戈小白这幅模样令沈思有些错愕:“你……怎么……”
不等他说话,戈小白先似笑非笑地询问道:“咦,这不是念卿吗,似这般闯进来可是有急事要求见王爷?”
沈思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这功夫晋王也从偏厅走了出来,站在戈小白身后朝沈思招呼道:“念卿来了,上来坐吧。”又扭头问戈小白,“不是嚷着累嘛,左右时候尚早,何不回去再躺一会儿。”
戈小白欺身而上,缩在晋王怀里娇滴滴央道:“腰酸得紧,要断了似的,可否劳烦王爷搭把手扶着小白?”
晋王微微眯起一双凤眼,忽然双手一用力,直接将戈小白打横抱起,转身返回了偏厅。
沈思在原地呆呆站了片刻,不声不响走上楼去,将食盒里刚出锅的热面摆在桌上,就默默低着头离开了……
第45章 绿满枝,东风好作阳和使
晋王抱起戈小白头也不回朝偏厅走去;丢下沈思一个人站在楼梯上不知所措。饶是如此;戈小白犹不满足,他双手勾着晋王脖颈;嘴巴凑到晋王耳畔小声央道:“王爷,看外头天气晴好;我正睡得有些胸闷,一同到窗边吹吹风如何?”
这点小伎俩再瞒不过晋王;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径直将戈小白抱到了窗边;凭栏远眺道:“仓庚喈喈,阳和方起,果然好天气……”
戈小白从晋王怀里跳下来;上身伏在窗台边探头朝外望去;不多时,待到沈思从门口迈了出去,他假作不经意地撩动头发,恰恰好将挽发用的银簪甩落到了沈思脚边。眼见沈思应声停下脚步,他即刻软语高呼道:“呀,念卿,是我不慎失了手,不知可否帮忙捡起来?”
沈思回头看了眼戈小白,又看了眼晋王,两条浓眉顿时拧到了一处。他紧抿双唇原地站了片刻,弯腰拾起那支银簪,随着凌厉的目光投向楼上,手腕骤然抖起,只听“咚”一声脆响,簪子已钉进了戈小白脸侧的窗框里,力道之大,竟震得木屑扑簌簌直落,吓得戈小白尖叫着躲到了晋王怀中。
晋王倒是冷静,簪子飞来眼都未眨一下,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沈思。生气时的沈思两腮微鼓,鼻翼不易察觉地翕动着,脸孔被炭灰和面粉涂得黑一道白一道,样子十足滑稽,可笑之中又带了几分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去捏弄两下,耍逗一番。
戈小白藏在晋王袖子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外瞄着,确定沈思走远了,他才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站起身来,费力拔出了簪子。回头见晋王正目不转睛注视着沈思离去的背影,他不无嘲讽地问道:“怎么,王爷这就心疼了?现在追出去解释也来得及。”
晋王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戈小白走到桌边往椅子上一坐,单手托腮软绵绵叹了口气:“唉,我就是想看看沈念卿受气的模样,只可惜不能日日都如此。这一遭虽说是解恨,可过后等你二人尽释了前嫌,再谈起我来又与笑话何异?”
“阿白,我对你并非无情……”晋王走过去站在戈小白背后,用手指帮他细细拢起头发,又取过那支银簪挽好发髻,“只不过我对你的情是疼惜之情,亲缘之情,恩义之情……”
“王爷再说下去,我便更加可怜了!”戈小白高声打断了晋王的话,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那些有什么稀罕?我但凡想要,随时都能得到。别人不懂,连您也不懂吗?我就是想要您对沈念卿的那种情。王爷,若是有朝一日皇帝也想砍我的脑袋,您会为我起兵造反吗?”
晋王信步踱回了窗口,背对着戈小白静默片刻,幽幽说道:“若是想哄你开心,我大可以告诉你‘我会’,但我终究不愿骗你。人这一辈子无论高低贵贱,都难免遭遇到各自的艰难,像这样为了个‘情’字奋不顾身,只一次便足够伤筋动骨了。若对人人都是如此,本王这份情也就不值钱了。”
听了这话,戈小白脸上露出悲凉之色,赌气自嘲道:“所以我也不同王爷您讨要什么真情了,便是假的也好……起码演得够逼真,能在沈念卿面前出一口恶气。”
晋王知道他向来恃才傲物,刻薄惯了,也不多加计较:“对了阿白,今晚灯会……”
“王爷!”戈小白“腾”地站起身,“说好了的,今天这一整日都是我的!”
晋王无奈地摇了摇头:“阿白,你也太霸道了些吧。”
戈小白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瞟了过去,语气仍是冷飕飕的:“我也只能霸道这一时半刻了,王爷就请体谅体谅吧。那沈念卿又不会哭鼻子,王爷担心些什么!”
晋王扁扁嘴,深以为然:“念卿那么个傲气的人,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使性子。他是遇强则强,说不定被你一激反倒开窍了……”晋王边说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戈小白鼻子一哼:“是了是了,沈念卿是苍松翠柏、梅竹之质,我等不过都是些不入眼的污泥杂草。”他神色愈发黯然了下来,“若真能使他开了窍,岂不更好?我也算是最后再帮王爷一次了。”
晋王轻轻握住他的手:“阿白,你已帮我太多了。”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碰触,戈小白眉目间登时染上了几分笑意:“王爷切莫讲得这般动情。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做这一切也都只是出于私心罢了。”他轻巧地抽出手,转过身翩翩然几步飘到床边,懒散地斜依在了软枕上,“无论好诗好画,好颜好色,总要给懂的人去欣赏。我在王爷身边,纵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要日日饱受‘求之不得’的苦楚。跟着那鞑靼蛮子就不同了,起码他是真心倾慕于我的。”
戈小白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翻过身脸朝着里侧酸酸说道:“我与阿玉那傻子可不一样,他是执而不化、九死未悔,我却不想一头撞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没得丢脸。既然王爷已经有了王爷的沈念卿,小白便只有去做别人的沈念卿了……”
沈思从书房出来片刻未停,憋着股火气一路赶回了三哥居住的客栈。“噔噔噔”跑上楼,正碰上三哥沈执喝完药靠坐在床头和陈六道闲谈。他连招呼也没打,便径直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绷着脸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仰起头“咕咚咕咚”几大口灌下肚去。
三哥与陈六道对视一眼,冲沈思明知故问道:“小五方才是去哪儿唱的戏啊,妆还没卸干净就到处乱跑。”
“啊?”沈思一愣,旋即抬手抹了把脸,惊见自己手上又是黑灰又是白粉,不禁尴尬地讪笑道,“可不是,又闹笑话了,我先下楼去洗洗。”
沈思这头匆匆进门又匆匆离开,陈六道不禁狐疑地问沈家三哥:“小公子有些不对劲儿,这是怎么啦?”
三哥笑着摇了摇头:“看这架势,八成是在外头受委屈了。”
陈六道十分惊讶:“谁这么大胆子?也不怕挨揍。”他细琢磨一会儿,心里有了推断,这晋原地界能给沈思委屈受的除了晋王再没别人,“要不然……我跟下去开解开解小公子吧,毕竟年长他几岁,说话还有些分量。”
“陈大哥,不必如此费神。”三哥抬手制止了陈六道,笑得从容,“你可能还不甚了解小五儿的性子,我这弟弟豁达着呢,小来小去的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再者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若真在别人身上受了委屈,你我定是劝不好的。”
听三哥这样说,陈六道也连连点头道:“是了,还是三公子说得在理。”
果不其然,才片刻功夫,沈思已将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了,之前脸上的污渍与怒容全都一扫而光。他从回到房间便满口嚷饿,侍从们赶紧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端上来,沈思一手捏着点心一手挥舞着筷子,风卷残云般将满桌的饭菜吃得汤水不剩。三哥与陈六道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是上元节,这一晚晋阳街头自是火树银花热闹非凡的。民间自古便有正月十五“走百病”的风俗,见三哥身体较前几日稍稍有了些气色,沈思与陈六道二人便小心扶着他在街头略转了转,只希望能借到几分好意头,使三哥不必饱受病痛之苦。
多日不曾出门,骤然见了满街的灯红酒绿行人如织,沈执竟恍若隔世,连心境也敞亮了许多。只可惜他久卧病榻身体虚弱,才走出没多远就疲惫不堪了。因不忍心扫了众人兴致,他打发了陈六道和几名侍从继续游玩,只让弟弟将自己送回了客栈,之后便早早睡下了。
左右无事,沈思沐浴更衣之后索性也躺在了床上。平素他是闭上眼就能睡着的,可今日不知为何,晋王和戈小白的脸总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意乱,敲脑壳也没有,大力甩头也没用,翻来覆去直到亥时已过,街上早就恢复安静了,仍是睡不着。
沈思无奈,一拍床沿跳了起来,披起外衫提着佩剑几步跃出窗口,轻轻巧巧落在院子当中的空地上,就着清澈月色舞起剑来。纵然没有对手也没人欣赏,他仍旧一招一式无比认真,出则骤如闪电,收则纤尘不染,举手投足潇洒利落,俯仰之间绝杀千里……渐渐地,他周身被寒光与煞气所笼罩,那些萦绕于脑海间的凡俗杂念也都一扫而光了。
一套剑法舞完,沈思缓缓收势,调整气息的功夫,忽听得背后有人轻声拍起了巴掌:“念卿好精神啊,果然一舞剑器动四方……”
沈思一听便知是晋王声音,故意不肯回头,语气也十分冷淡:“怎么,王爷是想说我这剑耍得像个娘们儿?”
“哦?是我失言了。”晋王笑眯眯凑上前去,举起手里的黄纸包朝沈思摇了摇,“知你睡不着,方才路上特命人买了这个,快来尝尝吧。”
沈思“唰”地反手抖了个剑花,将晋王逼得退出两步,板着脸回道:“王爷想错了,我只是偶然得了本剑谱,兴之所至演练一番而已。时候不早,我也要去睡了,王爷还请自便……”
话未说完,便被晋王趁其不备塞了样东西在嘴巴里。沈思下意识含住,舌尖一卷,原是自己最中意的晋地特产贯馅糖。核桃芝麻,蜂蜜桂花,青红丝,绵白糖……一时间各种滋味洋溢在口齿之间,酥脆绵甜得让人涎水横生。沈思不说话了,偏过头去松鼠一般鼓着腮帮子飞快咀嚼起来,之前的怒气与冷淡统统不见了踪影。
“念卿啊,今早之事实属另有隐情,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有半分更改……”晋王见沈思一块糖吃完,赶紧再捡一块喂了过去。平日总笑话这小猢狲心肝缺了一窍,在情情爱爱上头太过迟钝,如今看来却也是有好处的,起码一包不值钱的糖块就把人哄过来了。
沈思本就嗜甜,再加上方才舞剑消耗了体力,肚子也空了,这贯馅糖竟是越吃越好吃,简直停不了口。不等晋王动手,他已主动靠过去从纸包里往外摸糖了,一块接一块塞进嘴巴,默不作声地嚼着,亮晶晶的眼珠还时不时偷瞄向晋王,若是晋王有所察觉,他又赶紧装成不屑的样子将目光调向一边。
见沈思吃得嘴角沾了芝麻粒,晋王本想伸手过去帮忙抹掉,可手探到一半又改主意了,他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慢悠悠贴近沈思脸颊,仗着比沈思高出寸许的身材将人牢牢扣住,舌尖在对方嘴角处飞快一勾,便将那颗芝麻舔进了嘴里。
许是吃多了糖的缘故,沈思连嘴角也是甜丝丝的,趁着他尚未回神,晋王又低头覆在沈思唇上轻轻舔舐吮吸着,像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一般。
对于这毫无征兆的一吻,沈思非但没躲,反调皮地往前凑了凑,还紧抿着嘴唇似笑非笑斜眼瞄着晋王。晋王会意,笑着将人一把揽进怀里,在额头、鼻尖、脸颊各处飞快啄了一口,又含住沈思的双唇,上下牙齿一合,故意使坏地咬了他一下。
咬得不疼,却吓了沈思一跳,他戒备地闪开些许,瞪大眼睛逼视着晋王,一时搞不清这算是捉弄还算是调情。
晋王哈哈大笑:“怎么?又火了?没关系,若气我咬了你,不妨再咬回来便是。”
沈思抬起手背蹭了蹭嘴唇,不满地嘟囔着:“谁要与你咬来咬去,又不是狗崽子。”他气呼呼将剩下的半包贯馅糖劈手夺了过来,胡乱塞了几颗在嘴里“嘎吱嘎吱”嚼着,老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道,“其实……戈小白他们做的事,我也可以……”
晋王心头一颤,不动声色地装傻道:“什么事?念卿可否讲清楚些?夜里风大,本王一时并未听清。”
沈思脸颊登时涨得通红,眼神躲闪着,声音小得蚊子一样:“不就是……就是你二人昨夜做的那些事喽……”
晋王憋着笑,满心激动地继续装傻道:“昨夜做的事?昨夜我与阿白吟诗作对,品茗对弈,饮酒赏画,不知念卿所指为何啊?”
“啧!”沈思皱着眉头喘着粗气烦躁地一甩手:“就是不穿衣服做的那事!”他狠狠将含在嘴里的半颗贯馅糖嚼碎,吞下肚去,挥起长剑朝晋王一指,“废话少说,随我上楼!”说完转身就走。
晋王站在原地愣怔片刻,挑了挑眉梢,一脸傻笑。
沈思步子大,走得也快,上到楼梯拐角处仍未见晋王跟上来,他不耐烦地催促道:“卫守之,你又不是发秃齿豁耳目昏聩的老人家,磨磨蹭蹭些什么,还不麻利些!”
第46章 衷情错,梦里不知身是客
晋王是陪着戈小白微服逛完了灯会才匆匆赶过来的;故而身边只带着几名亲近侍卫。一进院子见到沈思在专心舞剑;他便放轻脚步挥挥手将众人遣散了。只是这客栈到底不比府中安全,众侍卫不敢掉以轻心;都纷纷隐在暗处继续坚守着各自的护卫之职。
沈思急吼吼催促晋王上楼的话不光晋王本人听得清楚,侍卫们自然也都听见了;那些家伙虽不敢明目张胆笑出声,却一个个屏气凝神偷偷看起了热闹;连向来面无表情的屠莫儿也微微翘起了嘴角。
晋王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脸是丢尽了,但也只能尴尬地轻咳两声;老老实实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沈思大咧咧朝外一努嘴:“把门带上。”
既然都任人差遣了,索性就听话到底吧;晋王认命地乖乖关好了房门扣起了门栓;转头一看,沈思已三下五除二将外衫扯掉了,正要动手去解里衣的带子。
见晋王站在原处动也未动,沈思不解地问:“楞着做什么?我早已沐浴过了,不信你闻。”说着话他将手臂伸到晋王跟前甩了甩,果然飘起一股子涩涩的清香气。不等晋王作答,他又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是想等人来伺候?且收收王爷架子吧。这客栈哪比王府,要不然……我来帮你宽衣如何?”
听了这话晋王简直哭笑不得,他活了三十几岁,从来都是动手去解别人的衣服,在情爱之事上如此被动还是头一遭。眼看沈思退去了半截里衣,正敞着胸脯站在地上,他赶紧将人拉到床边塞进了被子:“万不可仗着年轻就粗心大意,早春时节乍暖还寒,着凉生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漫漫长夜,不知你在急些什么。”
沈思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只露出一颗脑袋侧耳聆听着窗外的更鼓声,确认子时未到,他似乎定下了心来:“三哥说了,你晋王爷富可敌国,家里什么好东西都不缺,送些个金银珠翠绫罗绸缎给你想必你也看不入眼。听说送礼最要紧是心意,我便想亲手煮碗寿面给你,奈何手艺实在不精……”
想到早起吃下的那碗鸡丝长寿面,晋王不禁“噗嗤”笑出了声:“烹饪技艺与骑射剑术无二,都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至于念卿所煮的面嘛……味道确乎咸了些,口感确乎硬了些,肉条确乎生了些,但倾注其间的一番心血本王是尽数体味到了,也算是有生之年品尝过最特别的面了吧。”
沈思不满地斜了晋王一眼:“难吃便说难吃,拐弯抹角,还说什么最特别……”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嘟囔道,“所以那个不作数了,我如今找到了一样更能表达心意的寿礼,就是……守之,你觉得……如何?”
看着小猢狲羞得恨不能将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晋王心头喜滋滋真比喝了蜜汁还香甜,他故意学着沈思方才的语气逗弄对方道:“春心动了便说是春心动了,拐弯抹角,还说什么贺礼……”
沈思又羞又恼,闷得浑身大汗,干脆掀开被子手拍着床板大声质问道:“莫再啰嗦,你到底来是不来!”
晋王苦笑:“小蠢蛋,你道是说来就立刻来的吗?你可是第一次,我若硬来只怕你几日都下不了床了。”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只精致的小瓷瓶搁在了枕边,这才将衣服悉数除去。
沈思遂了愿,从床头小几上的纸包里摸了一块贯馅糖塞进嘴巴,心满意足嚼着:“我倒要看看有多横暴,连戈小白、张锦玉之流都能应付自如的事,会难住我?”
看看置于枕边那两只瓷瓶,他不觉有些好奇,随手拧开来,里头盛满了淡绿色的药膏,再凑到鼻子底下闻闻,也说不清是芫荽还是薄荷的味道,反正清清凉凉煞是好闻。他紧蹙眉头暗暗琢磨着,这玩意儿是派什么用场的?莫不是迷药?可自己闻过之后非但不觉晕眩,头脑反清晰了不少。难道说……是春药?听人说有种东西只消打鼻子底下一过,就可叫人贞洁烈女也变得淫荡无比,该不会……
还不等他想出个头绪,瓶子已被晋王夺走了:“来,转过身去躺好。”
沈思满心疑惑地背对着晋王躺倒在床上,晋王则从瓷瓶里挖了一小坨药膏出来,沾在指尖上探向了沈思两股之间。私密之处骤然一凉,沈思不禁一激灵夹紧了双腿,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晋王见状从背后搂住了他,轻轻亲吻着脖颈和肩膀安抚道:“念卿莫怕,这是保护你不会受伤的药膏,放轻松些,我也好帮你涂抹。”
沈思依言分开了两腿,为便于晋王动作还偷偷朝后抬了抬屁股,只是这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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