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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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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河地界有齐王的人接应,嘉业侯算是逃出生天了。
江晚舟胸膛起伏,他极少受挫,今日遭遇乃是开天辟地第一次,恼恨交加,他脱口道:“我不管他人怎样,你敢现身与我一战吗?”
“江少主何出此言,在下只是不想你失手错杀心中所爱,这才出手相助,没有挑衅的意思。”
几丈开外,江晚舟与姚溪暮遥遥相对,江晚舟脸上闪过复杂惊异的神情,心中窒堵积郁,却无话可说。
趁着江晚舟愣神,一块斗篷兜头裹住了姚溪暮,周围景物急速后退,俞星野将姚溪暮挟在臂弯,御风狂飙,瞬息奔出数十丈。
姚溪暮不知道他何时停下来的,他的脑子迷糊,失魂落魄。
他迷迷蒙蒙的盯着俞星野,喃喃道:“他是……真的要杀我吗?如果没有你,我是不是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了?”
俞星野撕开他的衣袖,为他清理手臂上的伤口,轻手轻脚地撒上药粉,再用干净的纱布紧紧缠住。
姚溪暮不知痛一般,坐着一动不动。
“你喜欢他?”
姚溪暮愣了愣,迟疑着点了头,闭上眼睛往后一仰,倒在床上,说道:“我喜欢他,信任他,也崇拜他,曾经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现在呢?”
“现在你看到了。”姚溪暮颓然一笑,感到心力交瘁,心里抽痛起来,一次强烈过一次。他用手抱住头,弓起身子,开始无声的痛哭。压抑而悲戚,令人心疼,姚溪暮抽噎着说道:“俞公子……你走吧……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么丢人……”
俞星野没有走,只是弹灭了房里的灯火。
一个人捂着脸痛哭的时候,是不愿意看到一切的。
只有黑暗能够庇护他。
不知过了多久,姚溪暮的抽噎渐渐平息,他知道俞星野一直没有走,此时他回过神来,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俞星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如果俞太师发现他追来这里!
姚溪暮抬头惊道:“你怎么能来这里?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终于想起我了,我很高兴。”俞星野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低哑,却无比动听,“你不是江少主的对手,我放心不下,这才赶过来。事前安排的仓促,但我实在是顾不得了。”
“俞公子,谢谢你。”
“我想要一个谢礼,不知你愿不愿意给我?”
姚溪暮紧张起来,握紧拳头,害怕俞星野问他要一样他给不起的东西。
俞星野察觉到他的紧张,微微一笑:“我没有那么不识趣,你不要害怕。我是希望你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像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还是那个充满活力的翩翩少年。”
“第一次见?”姚溪暮勉强笑道:“我想起来了,在盛元坊,你坐在我隔壁,那时候我戴着面具,还是个龅牙,哪来的什么翩翩少年?”
“姚姚。”俞星野的手落在他的肩膀:“别难过,像以前我跟你说的那样,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人总是要为明天活着的。”
明天会怎样呢?姚溪暮不知道,但是明天总会如期而至。
第74章 窃花
姚姚被赶回了寻绿苑,俞星野左右不是滋味,又跑去寻绿苑将人接了回来。在下人们眼中,姚姚再一次得了宠,又对他开始新的一轮巴结讨好。
不过这次俞星野带他回来之后,同他厮混的时候少了,大多时候,都在跟俞太师议事。
嘉业侯跑了,重新伙同齐王沆瀣一气,当初兵符收的也只是他的。朝廷对齐王简直毫无束缚之力,只要嘉业侯没有被扣留在京城,他就完全没了后顾之忧,在北方自行屯田练兵,大张旗鼓的又想造一次反。
俞太师被这些事绊住,时不时要进宫,俞星野这个时候要作为他的贴身护卫,伴随左右,确保他安全无虞。
姚溪暮闲得无聊,就在金陵瞎逛,逛到了李晖茂藏面具的地方。往那棵歪脖子树的树根底下一掏,将杂草碎土一一刨开,再将堵住洞口的大青石挖出来,露出黑幽幽的洞口。
一只鼹鼠吱吱吱惊叫着,从姚溪暮的身旁飞蹿而去,姚溪暮没有理会,小心翼翼地从洞里取出一个粗陶烧制的方盒。
打开方盒,里面的□□已经被取走,留下一句话:“大哥于八珍玉食之上等候。”
姚溪暮一见就笑了,李晖茂来了,一来就跑到盛元坊的厨房偷美食。他不假思索,按原样放好盒子,直接去了盛元坊的厨房梁上等候李晖茂。
到了晚饭时分,李晖茂来了。
他打着哈欠,捞了一只白斩鸡,盘腿在梁上,啃的正香。冷不防被扯去一只鸡腿,李晖茂偏头一看,姚溪暮笑眯眯的将鸡腿塞进了自己嘴里。叼着鸡腿,往李晖茂手里递了一壶酒,酒是桑落酒,酒质醇甜,入口绵长。李晖茂吃一口肉,喝一口酒,接连不断,不多时就将一整只鸡啃的只剩骨架。
探头瞥见厨子揭开锅,正歪着身子跟人说话,李晖茂趁机将鸡骨头全扔到锅里,神不知鬼不觉。将油乎乎的手指往梁上蹭了蹭,这还不够,往身上蹭干净了,李晖茂拉过姚溪暮,轻声道:“走。”
这一次,李晖茂住在了城西楚国公的私人花园里,藏身在一处阁楼。
“这地方不错。”李晖茂带着姚溪暮在花园中逛来逛去,草木丰茂,一树石榴开满了火红的花朵,如同一簇簇火焰燃烧在枝头。两人一跃,跳到石榴树枝繁叶茂的树顶。坐在粗壮的枝丫上,几只被惊的灰喜鹊绕着两人吱吱喳喳吵闹一阵,却无法将入侵者赶走,唯有含愤振翅高飞。
“我也觉得不错。”姚溪暮表示赞同:“夏天到了么,这里人少,凉快。”
李晖茂想到什么,冲姚溪暮说了一句:“等着,我得去做一件事。”拍拍姚溪暮的头,“我去去就来,你别走啊。”
“大哥,你去干什么?需要我帮你吗?”
李晖茂挥挥手,表示不用,几番跳跃挪腾,身影消失在枝叶间。
姚溪暮以手为枕,躺在枝丫上,跟着花叶随风起伏,天光云影变幻,天际隐没了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天空深蓝,长庚星升起来了,星河流转。
天空变成一块沾满了碎玻璃的蓝色绒布。
绒布会是暖的吗?
姚溪暮痴痴的想着。
枝叶颤动,他翻身坐起,看到李晖茂肩上扛着一只口袋,姚溪暮问道:“大哥,你又去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
“海棠,送你了。”
李晖茂将袋子抖开,姚溪暮探头一看,果真是满袋娇柔红艳的海棠花朵。
“你偷这个来干嘛?”姚溪暮迟疑地接过袋子:“海棠果还能拿来酿酒,花有毒啊,不能吃的。”
“这家人有个小姐住在花园的后头院子,极爱海棠,去年雨后惋惜,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今年我赶在雨前收了这一树海棠花,不知她又会吟出什么来。”
“大哥你真是的。”姚溪暮扎好袋子,跃下树梢,仰头说道:“那个小姐肯定难过死了,万一因此病了怎么办?”
“不会。”李晖茂不以为然,从枝叶间探下脑袋:“一树海棠而已,今年没了明年还有。”
“对了。”李晖茂跳到姚溪暮身边:“弟弟,我那边的事处理完了,怕你在金陵没人照应,赶紧过来了。怎么样?现在你的事有头绪了吗?”
“有。”姚溪暮对他知无不言,正愁无人商量,将自己遇到俞星野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不过他牢记着俞星野的嘱托,并没有向李晖茂透露关于穹浪教的任何信息。
“他虽然是俞太师的亲生儿子,但一直在谋划着如何让俞太师倒台,俯首认罪,彻底洗清被冤的大臣们身上的罪名。”
“竟有这等奇事?”李晖茂大惊:“他同俞太师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娘是谁?”
“我外公说是有的,但是具体不知。我也不知道他娘是谁,他十岁前就没娘了,他娘的死估计跟俞太师脱不了干系。”
“或许是吧。”李晖茂一手叉腰,一手摸着下巴,忖道:“那我从竺怀今那里偷来的东西倒是有用了?”
“什么东西?
李晖茂脸上满是桀骜的神色,嘿然道:“我说那时他为何将我关到天仙湖底去,原来是以为我看了他这个秘密。”他从怀中掏出一小支皮筒,里面是一张卷轴。
“这是什么?”姚溪暮凑上去瞧。
“这上头是俞太师吩咐竺怀今去做的事,盖了印的。”
四下黑暗,看不清卷轴上的内容,李晖茂小心翼翼地封好,交给姚溪暮:“你拿着吧。”他看着姚溪暮低着头将皮筒塞进怀中,想起几年前初遇,对方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便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发现他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于是李晖茂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转而摸了自己的脑袋。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他不烧了,还要留着?”
“竺怀今那个人很谨慎,什么来往的书信都留着,以防万一。”
“你在灵犀塘来来去去的,还烧房子,都没有再遇到阵法吗?”
“没有啊,竺怀今本人其实是不会什么厉害阵法的。我估摸着你上次遇到的是他请来的高人帮忙布下的,不是他自己。他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至少都不能困住我。”
“我明白了。”姚溪暮点点头。
“大哥如今就住在金陵不走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留个消息在这棵石榴树上。”李晖茂指指树顶:“上头,原来那个地方不用了。”
“好。”姚溪暮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心里很感动,冲着李晖茂撒起娇来:“大哥,幸好我还有你。”
“大哥不帮你谁帮你?”李晖茂还是在他头上撸了一把,叮嘱道:“不过,我总感觉那个俞星野不是什么好鸟,你也不要万事都依托于他,自己多长点心眼。”
“嗯。”
姚溪暮眨巴着眼睛,含笑望着他。
“好了。”李晖茂大而化之的一摆手:“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姚溪暮客气了一番,拗不过李晖茂,被送到了一家赌场,躲在暗处,姚溪暮小声说道:“大哥,你回去吧,我要假装刚才一直在这里。”
“不回去了。”李晖茂动了动脖子,看着前方跃跃欲试:“来都来了,我进去玩玩。”
俞星野的亲随荣宾来接的姚溪暮回去,坐在马车里,姚溪暮听见齐整统一的兵甲声,撩开帘子一看。
卫兵出动,像是在封锁全城。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荣宾。
荣宾骑在马上,扫了他一眼,不太想搭理,淡淡道:“自己回家问公子去。”
“嘿。”姚溪暮趴在车窗上,被他的态度激起几分兴致,不由得想笑:“你就这样跟我说话?不怕我回去在公子面前告你的状?”
荣宾不紧不慢地骑马跟着马车,不再看他。
姚溪暮打量着荣宾,发现这人方脸浓眉,平日里只觉得正直,现在一看简直有些傻里傻气。他嘿嘿笑了两声,浑然不觉自己的笑声也十分傻气。
“荣小哥。”姚溪暮继续逗他:“你知道的,公子现在最疼我的,我回去告他,你说你会不会挨板子?”
荣宾一言不发,八风不动。姚溪暮说的兴起,把自己也逗乐了,一路嘻嘻哈哈哈不停。
到了太师府,他嘻嘻哈哈的进了俞星野的院子,前脚进去,俞星野后脚就跟了进来,顺势搂住他的肩膀,问道:“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老远就听你笑。”
“没什么。”姚溪暮眼波流转,落在俞星野身上,脸上的笑容还没消散,“我跟荣小哥开玩笑呢。”
“荣宾?”俞星野回头一看,荣宾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随即斥道:“去去去,没看见我跟姚姚要说悄悄话了吗?这么没眼力价儿。”
进了屋,姚溪暮捞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将一壶用梅蕊雪水泡的芽尖喝的精光。咂咂嘴,觉得解了渴,他转头跟俞星野说话。
“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卫兵出动,也不像是巡查营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抓人。”俞星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坐到姚溪暮面前,一贯态度温和:“今天很高兴?”
“今天手气好,掷骰子赢了几百两。”
两人借着掷骰子的话头,交流一番赌钱经验,说到兴头上,俞星野的赌瘾被勾了出来,恨不得就此出门赌钱。姚溪暮不让他出门,叫来两个婢女,四人摆了一桌叶子戏,玩到四更天,这才各自歇下。
第75章 别处生活
姚溪暮说是怕热,不肯再跟俞星野同榻,非要睡外间耳房中的小榻上。俞星野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不免失笑:“这么信不过我?”
“不是。”姚溪暮有些尴尬,他年轻气盛,清晨总会bo起。他也久未跟人亲近过,积攒颇多,有时候夜半春…梦,醒来亵裤里湿黏黏的,让他面红耳赤。他压抑着自己不要去想江晚舟,身体却控制不住,也不知道在那些羞人的梦里,他情不自禁的叫过什么,说过什么。
这些隐秘的私事,他不愿意让俞星野知道。
天冷时还能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头,勉强遮掩。现在夏天到了,天气越来越热,盖着薄薄的丝被已是勉强,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那不是有病吗?再说睡着了之后的事,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姚溪暮爱骑着被子睡,有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没有抱着被子,而是抱着俞星野的脚丫子,自己的右腿则搁在了俞星野的肚子上,自那以后,他就打死不愿意跟俞星野同榻了。
“就是太热了。”姚溪暮垂下眼帘,欲盖弥彰,抱起枕头就往外走。
“对了。”扔下枕头,他又哒哒哒的跑回来,撩开床帐,冲俞星野道:“我大哥来金陵了。”他爬上床,盘腿跟俞星野细说,俞星野倚在床头,看着姚溪暮雪白修长的胳膊腿儿,心里没来由的犯了两声突突。
直到姚溪暮捏着卷轴在他面前展开了,俞星野敛住心神,从床头的暗屉里翻出一枚夜明珠,就着光看了。
上面写着让竺怀今将西楚质子藏匿,重新派一个替身还回西楚。字迹是俞太师亲笔无疑,下面还盖着他的印章。
“这封密信是父亲写给竺怀今的,连我都不知道何时写的。”
姚溪暮得意洋洋:“那是很重要的罪证咯。”
“是,很重要。”俞星野郑重的将皮筒收好,赞道:“干的好。”
“我就知道!”
姚溪暮双腿曲起,手肘支在膝盖上,那神情好像孩子刚做了一件好事情,朝着大人讨要奖励一般,俞星野情不自禁地探身摸了一把他的脸,这还不够,他鬼使神差的揭下了姚溪暮的面具。
姚溪暮惊慌失措,伸手去抢,俞星野已经顺手将面具扔到一边。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姚溪暮的面容上,皎洁而明丽,小扇子般的睫毛在脸颊处落下深深的阴影。他有些气恼,语气不自觉带了埋怨:“干什么呢?”
俞星野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嫣红的嘴唇,久未有波澜的心中泛起涟漪,隐隐期盼起人世间关于幸福的传说来,直到看的心中生出了无边怅惘,才移开目光,将夜明珠装回抽屉内。帐中恢复了黑暗,在黑暗中,俞星野试探着要拉过姚溪暮的手,姚溪暮不自在的往后一躲,开口道:“你把面具还给我。”
“没人的时候就让你的脸透透气,这个面具戴久了,脸上会长疙瘩。”
“疙瘩?”姚溪暮一惊,很仔细的摸索了自己的脸,果然在眉梢处摸到一颗小小的凸起物。
“还真有。”姚溪暮摸了摸,觉得不痛不痒,虽然心里介意,但他不肯表露出来,很平静地说了一句:“长就长吧,反正我也不靠脸吃饭,无所谓的。”他朝着俞星野那边爬去,摸到了面具,小心的戴在脸上。撩开床帐,他没忘回头跟俞星野告别:“俞公子,你慢慢睡,我过去了。”
俞星野感觉他逃离的太明显,有些不快,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又认为自己不该跟他过多计较。
“唉。”他又笑又气的叹出一口气来,骂道:“姚姚,你老是这样,非把我憋出毛病不可。”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姚溪暮双脚踩在地上,眨眨眼睛,样子十分无辜纯良。
“是没关系。”俞星野无奈的摆摆手,“你快去睡吧。”
俞星野更忙了,整天不见人影,这意味着俞太师也忙得脚不沾地。姚溪暮没得闲着,他忙着做出玩闹的样子,暗地里为俞星野传递了很多消息。
他现在已经大致掌握了穹浪教的旧人重新建立的消息网,他们以各种身份蛰伏在金陵的各处,上至皇宫,下至菜市。结构紧密,次序井然,有一套严密的消息传递路数。其中,千草是作为消息流通的枢纽,被安排在了盛元坊。
“要不是师父,我怕是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千草抿嘴一笑,酒窝深深,她端详了姚溪暮,将自己眼前的那碗冰镇酸梅汤推给了他,道:“陆公子的母亲就是我的师父。”
穹浪教的旧人私下谈及俞星野时,都称他陆公子——在被俞太师认成义子之前,他一直随他母亲姓陆。
姚溪暮埋头哧溜哧溜的喝着酸梅汤,只用两只眼睛瞟着千草,含糊问道:“你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师父?”千草妖冶的眼中露出了怀念而崇拜的光芒,然而光芒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她微微一笑:“她很好很好,是个强大而温柔的人。”
姚溪暮撇撇嘴,十分不赞同,温柔的人会让人服下清灵丸吗?服下之后如果没有按时服用,那简直生不如死。
姚溪暮已经见识过清灵丸的可怕,那次是千草走不开,拜托姚溪暮把清灵丸给一个人送去。那人是太学院的一个学生,生的端正标志。但是姚溪暮看到他的时候,他状如疯魔一般将头往墙上撞,全身颤抖,抽搐着吐着星星点点的白沫。
姚溪暮从梁上跃下,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看到他,也不问是谁,直接破口大骂,用词之恶毒下流是姚溪暮从来没有听过的,骂了几句,他开始翻着白眼,捂住头□□。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出来的嘶吼——声音本身已经很轻,但是能让人轻易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与绝望。任何人听到这样的嘶吼,都会全身颤抖,如同站在寒冰天,又如同被炙烤于毒火之上。
全身无一处地方不痛,痛入骨髓,到了极致。
他朝着姚溪暮伸出手,面容扭曲,泣涕横流,额上的青筋暴起。身体不听使唤的痉挛、扭曲、挣扎,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给我……”他跪在地上,哐哐哐的朝着姚溪暮磕头:“给我啊……”
姚溪暮将清灵丸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认得清灵丸,如同干渴濒死的人见到了甘甜的泉水。服下去的一刹那,姚溪暮看见了他唇边泛起的微笑。
那是沉淀了绝望与痛苦之后,纯粹的愉悦。
也是那个时候,姚溪暮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得到穹浪教的宝藏——有了无忧海的鬼罂粟,就掌握了欲望的本身,也就有了能直接控制人心的本钱。
“不。”俞星野仍然告诉他:“能控制人心的,只有人心。”
姚溪暮不解。
“若是真的不甘受制,还有一死。”俞星野慢条斯理,声音磁性:“人总是是擅长于给自己找借口的。”
姚溪暮担心着江晚舟,问道:“你不会让落梅山庄找到宝藏的,是不是?”
“是啊,再这么下去,父亲就要起疑心了。”俞星野想了想:“朝中局势变动,应该加快速度了。”
俞星野单手背在身后,浅褐色的常服一尘不染,庭中盛开的八仙花,如同粉紫浅红的绣球。五指向内弯曲,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似乎受到了愁绪的困扰。
“姚姚。”俞星野弯腰看着他,一缕鬓发从他的额角垂下:“如果你担心江少主今后被牵扯进来,可以去跟金大乘报个信。”
“我可以吗?”姚溪暮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清澈灵动的光芒,流水一般滑过俞星野的脸:“该怎么说呢?”
“他是个聪明人,这些时日大概也看出了端倪,提点一句便可,不能将我们的计划全盘告之。”
“这个我知道!”姚溪暮跳起来,很认真的跟他鞠躬行礼:“俞公子,多谢你!”
“不必客气,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他网开一面。”俞星野看着他喜形于色,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失落,想问他心中是不是还喜欢着江晚舟,又觉得自己这是明知故问,自讨没趣。他在心中苦笑:不是又怎样?你能给他什么呢?
俞星野很想给他什么,但是在心中翻来覆去的掂量了许久,仍然觉得拿不出手。姚溪暮不信任也不需要,如此便是最好,俞星野深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不希望姚溪暮跟着一起沉沦。
若不是姚溪暮要为父母复仇,俞星野根本不会让他牵扯进来,更不会告知关于穹浪教的一切。
第76章 打算
姚溪暮原本打算给金大乘写信告知,后来又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自己亲自跟他说。他怕见了金大乘之后,又被扣住,无法脱身。于是请了李晖茂来做保镖,他跟李晖茂说:“大哥,我现在的武功跟金大乘已经相差无几,只是他几番暗算我,让我防不胜防,一旦你发现有什么苗头不对,要及时来救我啊。”
李晖茂深感莫名其妙:“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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